第 16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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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三关的锐利视线迅速扫到了内城城楼的s孔之上,竟然架了好几挺机关枪,马云芳果然是要来真的!

大头兵们将长枪架于s孔,大半个头颅和身体皆隐藏在雉堞之后,城内的人要想往上s击,很难杀伤敌人;而敌人居高临下,瓮城之内一片旷野,毫无遮蔽和掩体,那是一扫就扫倒一大片!(1)

黑狍子凑近大掌柜,低声问道:“当家的,咋办?打还是不打?”

镇三关漆眉紧锁,没有应声。

打?怎么打?这形势,只要放枪,就是要被全歼的下场啊!

四下里扫了一眼自己带的这三百来人和三百来匹马,正要寻思可能的出路,视线之内忽然惊觉:息栈呢?

大掌柜猛然回头四面张望,面色y霾,低声吼道:“息栈?!……你们谁看见息栈了?”

众伙计面面相觑:“小剑客……他刚才还在呢……”

大掌柜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一阵兵荒马乱:这小羊羔怎么关键时刻又找不见人了?跑哪儿去了?

早知一定会遇伏蹈险,今日真不应该带他出来!这娃子要是陷在了城内哪个犄角旮旯,单人独骑中了埋伏,岂不是凶多吉少!

马鬃山那一伙人中,陆胖子气急败坏坐在马上,朝城楼上怒嚎:“他乃乃的你个王八羔子!赶紧开城门放老子出去!”

“刀疤彭”和城楼上站的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此时一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陆大膘子,放下枪下马受缚,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姓陆的忌日!”

陆胖子大怒:“贼你妈!马云芳那个狗娘养的东西,竟敢设计害老子!我c他祖宗十八代!!!姓彭的你个乌龟王八变的,赶紧放老子出去!!!”

陆大膘子把自打娘胎里学会的所有骂人骂街骂娘词汇全部招呼了一遍。四下众人听得一愣一愣,都只怕这胖子把楼上那些大头兵给骂急了,这一交起火来,这帮人的命就全交待在这儿了!

镇三关策马上前几步,朝城楼上的彭团长高声喊道:“马军长既是请俺们几个绺子的人来此赴宴,今儿个又来这么一出,到底啥意思?!”

“哼!你们这一群匪类,也配跟我们军长同桌共席!今儿个就将你们关门打狗,一并歼灭,以后这河西走廊就全是我们马军长的天下,还轮得到你们这些宵小在这儿横行祸乱!”

“马军长他人呢?咋个不见出来说话?”

“哼!我们军长是什么人,怎会出来跟你讲话!马军长等着提你二人的人头送去下酒!镇三关,赶快弃械就死吧!老子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马云芳他要是真想要老子一条命也好说,你开城门把俺这手下的弟兄们放了!”

“呸!放了他们日后再来找我们麻烦?!哼!今日就将你们这群贼寇斩草除根!”

黑狍子一拍大腿,怒道:“他乃乃的马云芳这个王八养的!老子大不了今天搭一条命在这儿,跟他们拼了!当家的,打吧!!!”

话音刚落,城楼上突然冒出机关枪的一阵“突突突”嘶鸣,火光迸裂之处,扫出一排硬生生的枪子儿。野马山一拨人中,离内城最近的三个伙计,应声中枪,从马上栽倒在地,遍身穿孔,血染黄土!

生死关头,众人个个面色凝重,这时缓缓抽枪上膛,默不作声地策马聚拢在大掌柜四周,用r身和马匹护住自家的大柜。

镇三关是万万没有料到,马云芳根本就没打算跟自己面对面交手,而是设下圈套,派来一帮小喽罗就想轻而易举结果自己的性命。

死到没啥了不得,他镇三关并不怕死,只是今日如此窝囊地丧命于此地,连个反抗的招数都使不出来,当真是死有不甘!

更何况,手下这三百个弟兄,也要这样交待了……

而小羊羔这时竟然连人影儿都找不见!

息栈他人呢???!!!

注:

(1)雉堞:筑于城墙顶部的连续凹凸的齿状矮墙,又称垛墙,在敌人来犯时,掩护守城士兵所用。上有垛口,可s箭和瞭望。

42、生死界雏鸾惊魂

第四十二回。生死界雏鸾惊魂

息栈此时单人独骑被挡在城内,叫天天不应。

万般担忧大掌柜的安危,心急如焚,面容僵冷得毫无血色,一双细目却骤然爆红,扭头怒视马俊芳,嘶声质问:“我就知道这玉门摆宴有诈,果然是鸿门宴!什么招安纳降,联手剿匪,统统是障眼法!你们设的如此毒计,原是想要加害我家掌柜!”

马俊芳这时亦面露诧异,应声说道:“我并不知晓会这样,这并非我……”

帽檐之下压抑的凤目流现恶寒之色,嘴角扯动,一腔恨意露骨:“一群卑鄙无耻龌龊小人!”

“……”

息栈懒得听眼前这人啰嗦。他既然是堂堂马家军的一师之长,可不都是一丘之貉,难道能揪着这人跟他掰扯道理,让他不要害人?

心中急迫想要见到大掌柜,这时一手撑鞍,双脚离镫,纵身试图飞上城楼,与城墙上埋伏的兵勇拼命!

马俊芳下意识地冲他喊道:“这位小剑客,你等等,别……”

息栈两眼瞥见马师长,心中一动。这样蹿上城去,跟城楼上成百上千持枪的大头兵硬拼,胜算渺茫。直接跳进瓮城跟大掌柜汇合更是下下策,无异于一起送死!

死并无可惧,但若要救得自家男人,逃脱升天,绝不能空手入城!

这念头在脑子里转瞬掠过,息栈飞身而起,没有上城墙,而是直向马俊芳扑去!

一手于半空中直接擒住对方脖颈,五指发力。马俊芳毫无防备,登时被捏住了要害,右手下意识去腰间掏枪。

息栈哪容得他用枪,指关节在对方肋下狠狠一磕!马师长顿时疼得“嗷嗷”叫了出来,胃中一股甜腥上涌,窜至喉头。息栈趁机下手拽掉他腰侧挂的两把盒子炮,狠狠掷飞!

小凤的身子于空中灵动,轻轻落在马俊芳身后的鞍上,两腿夹紧马腹。迅速一把抽掉对方裤腰上的皮带,将人双手反绞,干脆利索地捆了个猪蹄扣!

马俊芳目瞪口呆,手脚挣扎:“你要干什么?!”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用你一用!

息栈用三枚手指死死扣住对方的喉咙,另一只手凌厉的指锋顶进左胸第三根和第四跟肋骨之间的柔软之处,怒喝道:“别动!动一下就结果你性命!”

一手锁喉,一手掏心,随便哪一只手爆发,都可以须臾之间致对方于死地。

两手发力,拎起对方的身体,一声“起~~~”,带着马俊芳一起蹿上了城墙!

城楼上,马家军的兵勇个个眼中暴露出兴奋的红光,荷枪实弹,隐蔽瞄准,大屠杀之前片刻的宁静。

瓮城内,两拨土匪的马队聚拢成两团儿,气氛肃杀,被屠戮之前压抑的悲壮。

这时,半空突然风向骤变,传出异动,两拨人纷纷转头,惊诧地看到两枚重叠的人影自城墙背后升天,翩然落在了瓮城西南角的瞭望台上!

城楼上不少大头兵下意识地掉转枪口,瞄上那诡谲的身影,枪口之下定睛一看,却发现瞭望台上站的这人,竟然是他们马家军的马大师长!

彭团长惊呼:“马师长?!您这是怎么回事?”

马俊芳喉咙被扣,刚想张嘴喊救命,被一根中指狠狠戳进了颈间的肌肤,指力的狠辣几乎刺穿颈动脉,顿时疼得喘不过气来,嘶嗥声被堵进了喉管之内。

站在他身后的息栈这时高声喝道:“你们快开城门放人,不然我拧断他的喉咙!”

军官和兵勇们一听这话大惊,纷纷举枪上膛瞄准息栈。

息栈精明地将自己的头颅和身体隐蔽在马师长身后,丝毫也不给对方s击的空隙和角度。

野马山众人一看这样的情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镇三关目瞪口呆地看着息栈像是凭空从地里钻出来了一样,紧要关头突然现身,手心儿里竟然捏着这位更是不知道从哪条缝里冒出来的马大师长!

“刀疤彭”嚎叫道:“你这狗娘养的!你赶紧放了马师长!!!”

“把外城门打开放人!”

“你个小兔崽子先放了我们马师长!!!”

“哼,你不放我家掌柜,这位马师长今日就没有活路,看谁死得更难受!!!”少年双目决然凛冽,毫不相让,小牙的牙缝中搓出冰冷摄人的一缕寒气。

城楼上的几名军官顿时不知所措,埋头商议起来。

“怎么会这样?!马师长怎么这样愚蠢,落到土匪手心儿里了?!”

“能放人么?这镇三关可是军长点个名儿一定要弄死的人,绝对不能留!”

“可是马师长是咱军长的堂兄弟,不能把他也给弄死啊!”

“咱好不容易把这帮土匪给治住了,还等着去邀功请赏呢,妈的难道就这么再把人给放了?!这不是白忙活一场!”

“他娘的,这姓马的平日里就知道抽大烟膏子和玩儿娘们儿,p本事也没有!净给老子这儿扯后腿!”

“今儿个要是能灭了野马山和马鬃山这俩土匪头子,这功劳可是大大的!可是……要是这马师长有个啥闪失,军长估计也饶不了咱们,到时候还是要拿咱们开刀问罪……”

“可若是放跑了镇三关,咱几个也捞不着好儿啊!他娘的!你们说怎么办?!!!”

远处的息栈见那一群军官扎堆儿窃窃私语,唯恐有变,自己孤身悬于城上,毕竟双拳难敌几百上千条枪,这时暴怒吼道:“到底放不放人?!把城门打开,不然小爷活剐了他!”

“刀疤彭”这时低头对手下飞速耳语了几句,身后几个兵勇立时掉头退走,各自换到隐蔽的狙击位,架好了长枪,四五条火力交叉,瞄准那重叠的人影。

五十米开外,眼神精准的大掌柜立时瞄见了敌人的动向,急得大吼了一声:“当心枪手!”

息栈一听这话,危机关头,急怒攻心,额头青筋暴起,额角那一道白色的枪痕伤疤,此时隐隐现出了血红之色。

左手捏住身前之人喉间的要害,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一声抽出了隐藏于腰间的那一把凌厉短刃,一刀杵在了马俊芳脖颈之上,两根锁骨之间,那一点柔软的要害之处!

雏鸾刃并没有狠命往脖子里捅,而是故意将刃柄压低,戳进了一侧的锁骨。锋利的刃尖立时刺破皮r,剐上了骨头,血水洇洇流出!

这一刀不会戳死人,却可以疼死人!

马俊芳疼得尖利嚎叫起来,身子扭动挣扎,却因两手被缚,脖颈被擒,喘不过气来,整张俊脸憋得通红,痛苦不堪。

少年剑客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比利刃更加冷硬无情:“你们再不放我家掌柜,小爷今日就在这里一刀一刀削死他!大伙到是试试看,是你们的枪子儿快,还是小爷的刀快!”

息栈其实刚一把雏鸾刃亮在手上,就立刻有些懊恼,眼冒金星:怎么又掏剑了,男人不是教给他要用枪的么!

在绺子里养伤的这段日子,反正也出不去门儿,整日就窝在家里苦练枪法,精准度已经长进了不少。虽然远及不上大掌柜的神枪,却已经比得上红姐姐那个打玉米棒子的水准。

男人特意将两把二十响的高级洋玩意儿给自己用,还揣了一兜子死沉死沉的子弹夹。可自己在这生死关头,竟然又忘了大掌柜前日里的教诲:傻羊羔子,劫r票应该掏枪抵住对方的太阳x才对,你咋个总是这么土呢!

人一旦用惯了一样东西,就很难舍弃。无论何时何地,危难关头,仍习惯性地从腰间抽出雏鸾刃,与敌人短兵相接。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大掌柜用那两把好枪呢!

被息栈用剑尖抵在身前的马俊芳,挨过了第一阵剜r剐骨的疼痛之后,勉力睁开双眼。透过眸子迸s出的一层凌乱泪水,眼前惊现这一柄皎白色的短刃!

一只骨骼纤瘦如幼嫩竹节的手掌,正紧紧攥着刃柄,力道攥得关节和指甲已然发白。

三棱锥形的剑刃短峭而修利,中间隐隐可见一道极细的血槽。剑身盈盈如月,谧色如湖,似苍茫暮霭之中赫然迸发出一道明亮耀目的晨光。

马师长奋力搏命一般狂眨了几下眼,将四溅的泪水回眼眶,咽进鼻腔,忡愣地盯着杵在自己项间的短剑,那一刻已经无法信任自己的眼睛!

就着夕阳的余辉,艰难地辨出鞘口上雕刻的四枚小篆:

雏鸾转魄。

眼球晦涩,喉头紧缩,心房于腹腔中骤然坠落进十八层的y间地府,兜兜转转,无从攀附,孤魂野鬼喑喑哀鸣……

雏鸾……

雏鸾……

鸾亭……

小亭儿……

43、相逢对面不相识

第四十三回。相逢对面不相识

斜阳映山,箭楼飞檐,橘黄色的茫茫天景中,勾勒出几道壮丽的黑色剪影。晚霞将古拙的红漆窗棱和四周遍眼的青灰色巨型砖石,皆点染了淡淡一层余辉。

几百条黑森森的枪管子,枪口在夕阳之下泛着粼粼波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两只紧紧重叠的身影,此时遥遥立在山河之间,城郭之巅,远远看去,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马俊芳在极度震惊和激动之下,头脑之中燃烧起汩汩的热浪,浑身颤抖,颈间的血水和眼眶中的泪水一齐迸落。

这可能么?

这怎么可能???

强忍喉咙中的剧痛,拼命回转过头去,声带撕磨战抖地说:“你,你……”

身后一声低吼:“别动!”

“你究竟是不是……”

“你闭嘴!”息栈厉声怒喝。

马俊芳一偏头,息栈的半边脸就暴露了出来,不远处端枪瞄准的大头兵们立刻重新上膛,瞄准了少年的头颅。息栈情急之下,用指力狠狠捏住身前之人的脖颈,将这人的脑袋给硬掰了回去,一肚子的话全给生生掐进了肺里!

那一群军官此时都不敢擅自作主,踌躇之下叫来一个兵勇:“快去司令部请马军长过来!快去,现在就去!”

息栈一看不好,马云芳那家伙若是来了,恐怕今日谁也跑不掉。那姓马的大头目长得一副山魈的尊容,一看就是性情剽勇凶残之人,断不是个善主儿!

“你们给我站住,谁也不许动!你们敢跑一个人,我就在他身上戳一刀!跑两个人,我戳两刀!”

大头兵被息栈这一吓唬,立刻收住了脚,惶惶不敢向前迈步。

暴怒的小凤此时横眉冷目:“快将外城门打开!我家掌柜若是有半点差池,这马师长今日定要受凌迟之苦,大家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过!你们也不用动心思,那几杆烂枪打不到小爷,也捉不到我,不想横死就利索地打开城门!!!”

息栈虽然口里冷酷决绝,毫不留情,心中却是一片慌乱无助,几近绝望。同归于尽?他不想见到这个结局,他要救得大掌柜逃脱,哪怕赔上自己一条性命!

那“刀疤彭”和另几个军官,都是之前在几路土匪那里吃过大亏的,哪里肯就此罢手!再说了,闹到这个地步,今日放了人,赶明儿个野马山大掌柜还不得杀回来,将他们报复个片甲不留!

可是如若不放人,眼前这小土匪口气如此嚣张凌厉,一看也是个难对付的狠角色!今日这马大废物蛋要真是光天化日之下被活剐了,他们几个必然要承担保护不力的罪责,估计要被马军长切块儿分尸!

少年冰冷而万般强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多拖一刻的功夫,我就多戳一刀,看看这人身上有多少血可以流!”

说话间手中的雏鸾刃剑锋一转,向着另一侧的锁骨戳去!

马俊芳急痛仓惶之余,喉间的声音猛然爆发,哀嚎之声响彻玉门城巅:“不要不要!别杀我!!!啊啊啊啊~~~!!!开城门,快开城门,快开城门放人!你们快把门打开啊,快开城门呐~~~~~~~!!!!!”

“他乃乃的,马师长竟然让咱们开门?!”

“……要不然,就开城门?”

“真的要放人?”

“这是马大师长亲口下的命令让咱们开的门,不是咱自己把土匪头子放跑的!回头军长问起来,就说是师长让咱们这么做的!他们哥儿俩之间掐去,不关咱的事儿!”

“他乃乃的,这个废物点心!”

玉门关外城那一道包裹铜皮、缀满鎏金铜钉的厚重城门,缓缓地被拖曳开来。

被困瓮城中多时的两拨人马,这时突见曙光,马队嘶鸣,人心浮动,迫不及待地纷纷要往城门处冲去。

陆大膘子一马当先,狠抽了马p股一鞭子,转眼蹿出数丈。胯下那一匹勉力支撑多时,早已不堪重负的马儿,鼻孔飙着粗气,四蹄蹬开,做着累趴之前的最后一搏,张牙舞爪地夺门而出。

黑狍子催促道:“当家的快走啊!”

镇三关回头望向城墙之上的息栈,大吼了一声:“走!”

遥遥的喊声传来:“你先走,跑远一些!!!”

“一起走!”

“你先走!!!”

黑狍子急得吼道:“哎呦,当家的你咋啦,干啥呢?!你不走小剑客他也走不了!别啰嗦了,赶紧得走啊!”

镇三关深深地瞥了息栈一眼,咬牙闭眼,一抖缰绳,猛夹马腹。野马山的马队跟着马鬃山的一拨人,一齐飞速冲出了玉门关!

西域古道之上,一时间飞沙走石,黄土漫天。彪悍的马蹄声直捣地府,催人心焦,一路向西方飙进。

马家军的人眼巴巴地看着到嘴的肥r已然跑远,这时一齐掉转枪口,瞄准了息栈!

“你个小兔崽子,快放开我们马师长!”

马俊芳朝着眼前的人群紧张地摇头:“莫要开枪!不能开枪啊!千万不可伤了他,不要伤他~~~!”

这时正要艰难地扭回头去,仔细端详身后的少年,突然喉咙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息栈遥遥看见野马山的马队已经跑出了城,这时奋力拎起马俊芳,用他的身子给自己做掩体,跃过巍峨的城墙,翻云驾雾,像西门外飞去。

马师长以前从来没在天上飞过,这是第一遭,才知道这种明明自己不会飞,却被迫在天上飞翔的感觉,原来是这般难受!

整个人失重一般,完全无法控制,全身的骨架和血r骤然往下坠落。脖子和肋间却又被息栈用两手拎着,脖颈处简直快要被自身的重量撕扯开来。喉咙被堵,肺管揉成一团儿,胸中憋的一口气,此时上不去也下不来,几乎让他窒息!

扭曲涨红的一张脸,与眼前少年的脸面对着面,近在咫尺之间,却又恍如隔世,遥遥如有千年之距!

这世上最倒霉的事情就是,思念之人近在眼前,你认识他,他却不认识你!

马大师长就连张嘴说出一句完整话的机会都没有,喉咙眼儿里拼命挤出来几个支离破碎的字,却悲催地淹没在了耳畔呼啸涌动的凛冽寒风之中!

息栈怕被敌人撵上,不敢贸然撇下手中的人票,而这人身躯的份量着实不轻,累得自己也开始气喘,两条胳膊灌了铅水一样沉重无力。

面容因着紧张和疲惫,已苍白到毫无血色,眉目之间寒气曝露,上牙紧咬下唇,一双极细的眼睛眯视前方,焦急地寻觅,眼里和心中就只念着大掌柜能否安然脱险,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下的马俊芳,一双毛细血管凸出的眼球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嘴巴艰难地开阖,口型分明是在翻来覆去念叨两个字!

身后隐隐传来一路追兵的咆哮,三三两两的枪子儿自身边飞过,马蹄声逐渐迫近,枪声愈加密集。

这时终于遥遥看见了野马山马队的尾巴,马队后边竟然还跟着三匹空马,是那三匹刚刚失去了主人的马儿,此时依着本能和多年养成的习性,仍然紧紧追随着熟悉的马队向前奔袭。

息栈掠过树梢,脚丫在一根粗壮的枝桠上借力一蹬,向着一匹马儿扑去。

这时再带着比一麻袋山药蛋还沉的马师长,就纯粹是带一个大累赘了。息栈回头瞥了一眼追兵,薅住马俊芳的军装后脖领子,一把将这人掷到了官道之上!

马俊芳反应不及,大头朝下栽到黄土道上,啃了一嘴的土坷垃。浑身骨头摔得散了架,胳膊腿都像是戳进了胸腔肋骨一般凌乱和剧痛!

终于顺出了一口浊气,挣扎着呻吟:“鸾亭……亭儿,亭儿,是你么……”

黄土和泪水和成了泥巴,泪汪汪地抬眼看去,就只见马上的少年头也不回,绝尘而去,空留下一骑滚滚浓烟,通向漫漫无际的远方……

“马师长!马师长!您没事吧?!”

“刀疤彭”还不甘心,率领大部分的兵勇,继续向前追杀。虽然走了镇三关和陆大膘子,若是抓到这个看起来很有能耐的小剑客,也可以邀功请赏!

少年纵马狂奔,这时掏出腰间的盒子炮,想要试一试多日练得的枪法。忽然听得前方一声山吼,万般熟悉和惦念的声音:“息栈低头!!!”

息栈下意识地迅速埋下了头,压低马首,将身子伏于马儿脊背之上,贴合成一条直线。

脑顶低空掠过“砰”、“砰”、“砰”几声爆裂的枪响。

身后随即传来“嗷嗷”、“啊啊”、“哎呦”几声惨叫,马匹仰天嘶鸣厥倒,好几口袋山药蛋应声堕马,血泼官道!

息栈用手指扒开眼前糊的一团马儿鬃毛,眼睫间的微光依稀看到,前方不远的道路旁,高头黑马从隐蔽处一跃而出,马上的人双枪开火,直接横着撩了整整两梭子子弹!

少年胯下的马儿和马上的人儿一样地认主,迅速撒欢狂飙,与大掌柜的黑马靠拢。

息栈终于靠近了男人身边儿,急急地问道:“你还好么?受伤了么?”

男人没功夫搭理他。

镇三关将右手一梭子枪子儿打光之时,中指轻扣,迅速抛飞了空弹夹,从怀中掏出一板新弹夹。这时左手抡上了另外一梭子,右手的枪顺到自己右腿腿弯那里“喀嚓”一夹,利索地将新弹夹顶进了枪身。这时左手一梭子也撩光了,再上右手,同时左手单指抛掉空弹夹,单手单腿上新弹夹。

息栈这是临阵第一次见着,土匪绺子里行话形容的“两腿装弹术”。

但凡是做大柜的,必然是使双枪的。

但凡使双枪的,要是练不会、练不熟两腿腿弯压子弹这一手,双枪等于个瞎!真正上阵交火,谁给你闲工夫腾出两只手互相塞弹夹?不用腿弯压子弹是绝对跟不上趟的,只能等着被点!

息栈这会儿心下才明白,自己怀里那德国产的毛瑟双枪纯粹就是个瞎,他要练的何止是枪法。

大掌柜是护着他,哄着他,把最好的玩意儿给他揣着,糟践了!

镇三关双枪扫清了一排追兵,掉转马头,这时又回身反手将远处剩余几枚依稀可见的身影点掉,百余米之内终于眼界清净,追兵渐远,这时才低头看向息栈:“快走!”

二人的马儿贴体并在一处,一路长途狂奔。已不需要再说什么废话,亲眼见着挂念的人完好无损,汗毛都没少一根,各自心下立时就安稳了。

很快赶上了前方的马队,一直飙到了石包城的地界,才算彻底安全地摆脱了玉门的追兵。

话说野马山和马鬃山两个绺子的马队,一路逃跑回撤之时,伙计们急得已然顾不得分清楚彼此,两支队伍汇合在了一起。如今停下来稍作喘息,才发觉,他娘的,队伍竟然都混成一家了!

忙不迭地整饬人马,聚拢到各自大柜身后,恢复了之前泾渭分明的态势。

这时,只听“噗哧”,“垮嚓”,两声巨响!

陆大膘子胯下的那匹马儿,终于强弩之末,已无法支撑站立,前蹄扑跌,跪倒在地,四腿抽搐,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陆胖子被直接从马背上折了下来。这厮身形虽然肥胖,到底是个练家子的,身手相当敏捷,圆骨隆冬的身子一个前滚翻,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抬眼正对上镇三关的两道视线,大约是觉得在同行面前跌了面子,脸颊抖索,腮帮上的两嘟噜r立刻坠了下来。

身后的那匹倒霉的马儿,这时缓缓低下了头,两粒杏仁核似的大眼睛里,眼仁已然凝固,咽了气儿。

手下的小头领赶紧下得马来,将自己的一头壮实的马匹让给了掌柜的。

镇三关看向陆大膘子,眼神淡淡地示意一旁:“你们道儿远,那里富余两匹马,陆掌柜自去领一匹走。”

陆大膘子听见这话微微一愣,旋即丢给手下一个眼色。那小头领弯腰低头一路小跑,牵了野马山的一匹没主儿的空马,骑了上去。

两家人经此生死一劫,平日里那些你来我往、j毛蒜皮的仇怨,此刻忽然就变得并没有那般让人无法忍耐,如漫天飞舞的滚滚黄沙,疏勒河的东流之水,皆是过眼可抛的浮云。

陆胖子的小红眼睛缩了又缩,腮上的r抖了三抖,终于在马上冲镇三关抱了抱拳:“谢了!”

镇三关亦是一抱拳:“陆掌柜慢走!”

唯独身后的息栈朝着陆大膘子的背影丢了个白眼:哼!小爷逆处险境折腾了一遭,是为了自家男人出生入死,没想到把你这胖子也给顺带着搭救了,算你捡了个大便宜!

44、夜归人融冰化雪

第四十四回。夜归人融冰化雪

大掌柜那一晚亥时才赶回野马山。

沉梁峪口火把通明,亮如白昼。慕红雪已经带了一队人马在山口焦急等待。镇三关若再不回转,这拨人就要杀去玉门关了。

绺子里众人听说遭遇马云芳的黑手,陷入埋伏,自然是怒火冲天,纷纷想要抄家伙跟马家军玩儿命!

丰四爷捻了捻小短胡子,跟掌柜的分析说:“这马云芳今日跟当家的提招安的事儿,约莫也是要探一探咱的口风。鄙人早就听说,南方这些年闹红闹得厉害,现下国民政府的主要武装力量都在围剿红匪,倒是当家的您的一个机会。马云芳估计是看治安团的治不住咱们绺子,屡次来犯均一败涂地,马家军的前线正规部队又顾不上咱,因此起了招安之心……”

慕红雪怒道:“军师糊涂了?!那姓马的哪里真是要招安,否则怎会有瓮城之围?设下此等埋伏,分明就是想要害当家的性命!”

“当家的并没有答应归顺,马云芳既有机会设伏,当然不会放过。”

大掌柜侧身靠在躺椅中,冷冷哼了一声,说道:“马云芳以为老子是什么人?俺镇三关的绺子就算要‘从良’,也不会跟着马家军混!”

丰老四沉吟道:“怕就只怕,另两家若是他日接受了招安,野马山恐要腹背受敌……当家的若真是铁了心永不接受军政府的招募安抚,那咱们上次那一仗,下手有些太狠了,树大必然招风……”

“四爷的意思俺也明白……现在忧心这事儿也没用,看看动静吧!”

慕红雪这晌又问:“听他们说,小剑客劫了那位马大师长的r票,差点儿把他给戳死,救了大伙的命?”

“嗯。”

军师接口道:“那位马师长听说是一名纨绔子弟,除了打仗的本事他没有,吃喝嫖赌抽却是样样在行。凭着他的父辈当年跟马玉麟手下立的军功,这些年也混上了师长的名头。这鸿门宴竟然还有他的份儿,也幸亏有这么个怂包软蛋给马军长撑门面,不然当家的还当真不好脱身!”

慕红雪笑道:“小剑客又立功了,当家的要怎么奖赏他?”

镇三关挑了挑眉毛,哼道:“小狼崽子上一回先斩后奏,违抗军令,闹得个人仰马翻,老子还没拾掇他呢!”

“上一回虽然行事有些过分,可是,终究还是为了当家的好。”

镇三关与慕红雪对视了一眼,没来由地有些心虚,总觉得对方像是有意在戳他的短。

若是对绺子里别的伙计,大掌柜一向是赏罚分明的。就息栈干出来的这一桩桩新鲜事儿,救了大柜的性命,够一件大大的功劳,该提位次,赏片子;两次违令擅行,也够把这娃吊到牢子里,拿沾了盐水的皮鞭子狠抽两顿!

该罚的那两件,被大掌柜以娃儿脑袋上和脚上有重伤——很重很重的伤——为理由,给含糊过去了。轮到这该赏的事儿,也就不好再提,心里只当是功过相抵了……

镇三关略微一挥手,缓缓说道:“那三个弟兄的尸首拿不回来了,老五清点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家人。有家的去给家里送三百块大洋,就说是前日里跟马队入关跑买卖,失足跌下山崖,人没了;没有家的,后山立个衣冠冢。”

绺子里的骨干们都明白,掌柜的把死人的事儿抬出来这一吩咐,暗里意思就是结束话题,今日收摊儿!

大掌柜又草草安抚了众人几句,借口息栈的脚伤未愈,要去瞧瞧,匆匆进了小羊羔的屋。进了屋发现空无一人,床铺都没有动过,这小崽子又不见了???

抻长脖子看向寨子一侧的小山峁——息栈一贯喜欢独处的练功崖和冥想台,此时夜色寂静,寒风抖擞,山崖上空无一人。

揪着山口的步哨问:下山打洗澡水去了?

答曰:没看见啊!当家的,这都啥时辰了,小剑客人家不是这个点去打水!

跑进厨房寻觅:做夜宵,做汤圆呢?

哪里有汤圆,晚饭的点儿早就过了,灶都冷了!

大掌柜眉头拧起了死扣,闷着头晃悠回了自己的屋。一开门就发觉屋内空气异样,耳边风声骤起,屋角一个白色人影张开羽翼,凌空向他飞扑而来!

猝不及防,后背几乎撞穿了门板,“哗啦哗啦”,木屑和粉灰纷纷崩落。

黑暗之中扑进怀中的人,这会儿已是焦急等盼了很久,两手揽住男人的脖颈,两腿顺杆儿爬上腰胯,四爪紧紧抱着不撒手,眼底涨涨停停,胸中呜呜咽咽,似有千言万语诉说。

镇三关下意识地先背手把屋门从里边儿给栓牢了,一把揽紧息栈,低声在耳边安慰:“咋了?……今儿个累着了,还是吓着了?”

小凤将凉凉的小脸蛋贴上男人温热的脖颈:“唔,怕呢……”

“怕就以后别这么干,多险……真让枪子儿崩了你咋办?”

“我……我那时都找不见你,好怕,怕你出事……”

息栈在黑暗中摸索男人脖颈上突突跳动的血脉,端详着眼前分寸之隅,这一双亮若太白星的金色眸子。

我哪里是怕那些黑dd的枪管子?是怕你真的落入了j人的陷阱,遭遇不测!孤零零一个人被关在城内,那一扇厚重的城门将你我隔在两界,那时真的忧心如焚,我若是去得晚了,没能救得你脱身,一扇门就此隔绝两世人,再也见不到你,我怎么办?

那一瞬才知道,死亡才不是什么可怕的遭遇。最怕的莫过于被你丢下,兜兜转转,独自一人飘零于世……

挂在男人身上的少年瑟瑟发抖,似是乍冷畏寒,两手的指尖甚至比小脸更加冰冷,抚过男人的脖颈,锁骨间留下一层微微的颤栗。

大掌柜托起息栈的小p股,哄孩子一般拍了拍,厚实的手掌抚摸着少年的脊背,抚平衣料之下令手心感到振颤的某种悸动和惊霾。将人放到床上,脱掉皮衣皮裤,裹进了棉被。

息栈的身子僵直而冰冷,如朔风中瑟瑟的竹节,寒池上飘零的枯苇,蜷在被窝里晤都晤不暖。

大掌柜解开皮袄和中衣,平滑紧致的肌肤于昏暗的光线下隐隐发亮,秘铜色的光辉,质朴而诱人。剥掉少年身上的白色绸缎,将赤l的小羊羔彻底收进怀里。热烘烘的胸膛覆盖,卷裹,笼罩。掌心用力揉搓干冷脆裂的皮肤,无声地抚慰。

月色清明似水,暗夜寂静无痕。

肌肤相贴,坚实的心跳和沉稳的呼吸一齐扑面而来,令人头晕目眩的热度缓缓淌入息栈的身子。僵冷的肌r一点一点酥软,淬硬的骨头一寸一寸松缓,脑瓤子里那一团惊恐无措的神经,被眼前的热度一脉一脉地梳理熨帖,身躯温软地卧在男人身下,终于回复了往日的静谧与安然……

绷得过紧的那根弦突然放松下来,身子里的块块肌r立时瘫软成了一坨一坨棉花,气力丝丝抽尽,呼息窒弱,疲惫不堪。口中低喃呓语,小脸在硬实的胸膛上磨蹭。

在大掌柜面前,不必再勉力伪装外表一贯的强硬和冷决。诈呼人的那一层尖锐的躯壳,此时片片剥离殆尽。压抑多时的惊慌与恐惧,斑斑驳驳全部显露在男人面前。也只有在这男人面前,才可以抛下一切的顾忌,依附在他怀中尽情地示弱,等着他来抚慰和怜爱。

知道他一定会。

忽然想起了什么,息栈从男人怀中探出头来,神色伤心而惶恐:“我要跟你讲一件事……”

“嗯?”

细小的身子爬出棉被,跪在男人身侧,刚烘上身的热度,一下子被半空中的潮洇冷气掠走。“我把小红马弄丢了,想是找不回来了……”

“……”大掌柜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息栈擒着马师长飞上城墙,马儿又没长翅膀,自然是被关在了城内。

“丢了就丢了,再给你换一匹好的!”

软软跪倒的小身体,一副伤感涕泣的模样:“可是,我喜欢我的赤骕骦……你买给我的小马,我养得好好的呢……”

每日都饲喂紫花苜蓿草,时常清理刷洗,精心打扮、梳头,用小刷子把四只白毛蹄子打得锃亮……

即使整日被男人呵斥:“有毛病!你自己留一根猪尾巴在脑瓢后边儿,给好好的一匹马脑袋上也整一堆尾巴?!人家的马尾巴都长马p股上,就你养的马是个新鲜物件儿,尾巴长到马脖子上!”

大掌柜这时一把将人拉回被窝抱紧了,狠狠搓了几把已泛起凉意的小身板,按进胸口的那一块温存的“保留地”,哼道:“行了!一匹马你也至于这样儿……老子有的是银子,再去给你买一匹更好的小马驹儿!你想要啥好用的、好吃的、好穿的,张口跟俺说,嗯?”

“唔,那,不一样的……”

小凤委屈地眨巴着眼睛,凑上头去,一张浅粉色的小嘴微翘,嘟上男人的唇。两种不同触感的柔软,静静贴合,暗暗感受。

男人湿热的唇缓缓拨弄,轻轻含住眼前一片薄薄软软的小唇,晤热唇齿间隐隐的一丝冷瑟。没有肆意探索,没有强取豪夺,只当是安慰一把这总爱唧唧歪歪、婆婆妈妈的傻羊羔子……

息栈起身给男人掖好脚边儿的被子,重新躺下,头枕在大掌柜的肩窝。

男人揉了一把软烘烘的羊毛,低声说道:“今儿个你就歇这儿了?不回去睡?”

“嗯,不走。”黑暗中睫毛轻抖,手臂拢紧男人的腰杆。

“小羊羔,俺一直在想,咱俩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什么?”

“咱俩的事儿得有个说法,不能老是跟现在这么……不象样子!”

“怎的不象样子了?……这样不好么?”

男人那一双眸子深不见底,暗不透光,神色莫测。息栈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蓦然坐起身,怔怔望着对方。又怎么了?你不是又要变卦吧?!

大掌柜皱了皱眉,琢磨着说:“俺是想说,俺也不能就这么着,把你给弄屋里了……”

这就好比,屋里搁了个小娘们儿,养着人家,占着便宜,又不给人家名份!

何况现在还不算正式给“搁”屋里了,整天偷j摸狗似的。出了屋门俩人隔着八丈远,互相连句话都不好意思说;进了屋门其实更不用讲话了,二话不说直接就摸到炕上去了!

今儿趁人不备偷摸溜达到你屋里睡;明儿趁人再不备,溜到俺屋里睡;后天要是大家都警醒戒备,他娘的,咱俩就得分房睡!

干哈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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