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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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得息栈一阵反胃,从来没有跟哪个女子挨得如此近,偏偏还是这个人……立时就想自半空中撒开两只手!

女子遥遥地望着屋内的男人,似是浅浅一笑,胸膛里阵阵发颤。

息栈下意识地低头瞥了对方一眼,只这一低头,一股熟悉的香气,顺着鼻息而入,飘进了年代悠远的意识之中……

那香气,盈盈浅浅,冉冉婷婷,似春红扑鼻而过,落银泻地流淌,在鼻吻间萦绕不散。

少年的眉峰耸起,凤眼倒竖,脚下的步子倏然停住。

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目光卓然凛冽:“你身上带了何物?”

水杏诧异地挑眉看向息栈:“啊?”

“问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俺啥也没带啊!”

息栈盯住这女子的眼睛,低低地吐出一个字:“香。”

只这一个字,女子的一双棕色杏眼骤然睁圆,瞳仁抽缩,双唇扣紧,凝视着息栈。攀在少年脖颈上两只面条一般的手臂,立时僵硬如杵。

水杏的嘴唇凑在息栈耳边,声音轻抖:“香咋着了?俺成亲不能抹个香么……”

息栈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双眼睛细若柳丝,黑色瞳仁填满了缝隙,只一偏头,薄薄的粉唇几乎沾到女子的鼻尖,却恰到好处地留下半寸的距离,不碰触对方。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水纹:“洛紫火莲毒……”

声音飘渺,却足以震到怀中的美人儿登时四肢发软,手脚发抖。

二人的两双眼睛,直瞪瞪地相对,一个目光锋利,一个神色慌乱,只那一瞬间,四目了然!

就这二人私底下几个回合纠扯的功夫,围观的伙计们开始纳闷儿了:“唉?唉?小剑客干嘛呢!赶紧把人抱进去啊!”

“咋着?抱上了舍不得撒手了啊!哈哈哈哈~~~”

站在聚义厅门口的红脸老潘高声吆喝道:“吉时已到,抱新娘进门喽!”

息栈目光尖利,两手十指突然发力,分别扣紧怀中女子的后肩和膝盖,低声说道:“你想做什么?”

女子蛾眉颤抖,呼吸急促:“你把俺放下来!……你要干嘛?!”

“不行!你不能进去!”

“你,你这人到底想干嘛?!”

“这话应是我来问你!你分明是想用毒害他!”

“……”

息栈的两手摽住女子不放,而水杏这时开始在他怀中挣扎,拼命想要下地。这二人并着两颗头,低声私语,恍然已是半柱香的功夫,这短短的十几步路竟然还没走完!

围观人群纷纷窃窃私语,大堂中的人开始往外探头。四周鞭炮雷动,人声鼎沸,没有人听得到那二人究竟在耳语些什么,就只看得到少年面色迥异,而新娘子脸红气喘。

一副图画在此时此地看来,竟然透出几分呷昵。小剑客不像是个“抱轿”的小童,却像是新郎抱着娇羞躲闪的新娘子迈入d房,这叫一个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屋门口传来主婚人一声拿腔拿调的吆喝:“吉时到了!小剑客,赶紧把新娘子抱进来吧!”

灯火幽深的大堂中,映出大掌柜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此时眼中少许诧异,更多的是深不可测。

息栈双唇紧咬,“蹬蹬蹬”三步飞跑进了大厅,将人撂下。

腾出手来,一把扯下了后背上的剑,手擎剑鞘,拦在了水杏身前!

一个怒喝:“你不许靠近他!”

一个娇喊:“你干什么?大掌柜,你手下的伙计咋个这样凶恶?!”

“你是做什么的?为何要害我当家的?”

“谁要害他?你不要血口喷人!”

堂上的一票人见状皆面露惊讶:咋着了这是?抽疯啊?!

息栈急急地看向大掌柜:“当家的,这女子不是好人,她身上带了毒!”

水杏扑向镇三关:“大掌柜,俺没有啊~~~!”

息栈见状眼疾手快,挺剑而上,剑鞘楔在女子胸前,手腕一拨,金属“砰”的一声重重击在胸口,立时将人弹飞了出去!

水杏痛得哀叫了一声,手脚凌乱,跌向门口,自半空中扑落。

这时却见大掌柜飞身而上,身形蹿出一丈,单手擒住了水杏的脖领,将人拎了回来。

女子的一颗头几乎要撞到门槛,就只距着两寸,这时仿佛地心的引力转瞬变化成了弹力,身子倏然自半空弹回,收进男人的怀中!

水杏惊吓之余,泪水夺眶迸出,身子瑟缩发抖地贴在镇三关怀中。这时突然胸口一振,喷出一口鲜血,四肢立时如同被抽断筋脉一般瘫软,几乎站立不住。

大掌柜一只手掌撑着这女子的后心。水杏挣扎着攀住他的肩膀,口角却不断流出鲜血。息栈刚才当胸磕了对方那一下,身形只是略微一动,手上飞快利索,注入的份量可着实不轻!

只见水杏惊恐地大睁着一双泉水四溢的眼睛,期期切切地贴上镇三关的下巴,气息凌乱:“大掌柜,俺,俺,没有……”

息栈见此情景,气急怒吼:“当家的,她身上真是有毒,洛紫火莲毒!你别碰她!别摸她的脸和身子!”

镇三关一听这话,微微侧身与女子隔开距离,眼神示意息栈,沉声说道:“下手轻点儿,她没功夫。”

水杏这时胸中疼痛,一把搂上大掌柜的肩头,冲着息栈哀声吼道:“俺说了没有要害掌柜的,就是没有!俺要跟他成亲,怎会害了他?!”

说着话,额头紧紧挨上大掌柜的下巴,死不放手。

男人刚刚剃掉髭须的脸颊,金铜光泽之下,隐隐透现令人迷恋的微弧和棱角。

自己在那一夜曾经细细抚摸和柔柔亲吻的一张脸,此时正贴着女子润洁的额头。

息栈看向那一张令他又爱又恨的俊脸,那紧贴成一双的人儿,一腔妒恨和屈辱自脑顶化作一缕白烟,顷刻间怒火攻心,突然暴起!

这男人,是我的!!!

我这么喜欢,这么喜欢的一个人,

你凭什么亲近他???

在小爷面前,你竟然想害他?!你休想!!!

身子飞扑过来,一把扯住女子,将人从大掌柜怀中拽出。

水杏两手奋力扭打,企图挣脱息栈钳住她的几根手指。挣脱不得,急迫地伸手向大掌柜求救,两只手挣扎着伸向男人的脸和脖颈。

雷电火石之间,一双吊稍的细目爆现冷光,周身血脉中的紫霄寒气溢出,怒吼:“你不许碰他~~~~~~!!!”

息栈抄手抡起了剑鞘,无招无式,全凭了一腔子的烈焰,手腕劲力全出,砸向了女子的面门!

咫尺之距,何人能抵挡得住息栈的剑?

剑其实根本没有出鞘。

镌刻着繁复云纹,手感温润如玉的一柄剑鞘,硬生生削在了水杏的脑门上!

“砰!”

“噗哧!”

女子这一次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仰面跌倒于地,面门如同被泼上了一桶血,红光如洗,花飞满天!

众人惊骇出声,一时间全部愣住。

待上前去看时,新娘子已经气若游丝。

镇三关一脸惊愕,上前一把托住水杏的头。这女子两眼已然失神,面庞上血色尽去,全身的血水此时全部涌上了头颅,顺着额上一道惊悚的伤口,汩汩喷涌而出!

灰白色的嘴唇节节颤抖,逐渐枯干的凹陷眼眶之中,缓缓淌下最后两滴泪珠,气绝之前只留了一句话:

“大掌柜,俺,俺没害您……俺那晚跟您讲的,跟您讲的……是真心话,真心话……”

红绡帐底,两行清泪。

香断玉殒,神伤为谁?

32、风云起外贼攻山

第三十二回。 风云起外贼攻山

喜堂之上,新娘子被息栈削破了脑瓢,血溅当场,断气在大掌柜怀中。

丰老四凑过去抚了一把脉搏,低声跟镇三关说道:“没了。”

镇三关眉头紧锁,深深地瞥了息栈一眼,金色瞳仁之中暗含复杂神情,却又忍而不发。

黑狍子却爆发了:“小剑客你搞个啥?!这好歹是咱当家的娶的新媳妇,有没有差错,也是当家的问清楚了再发落,你倒是干脆,直接把人给弄躺了!”

大堂上的众头领一齐呆呆望向刚才发疯一般抡剑c人的息栈,个个口中倒吸冷气。喜堂大门口涌进了一丛脑袋,一双双惊骇万分的眼睛互相张望,议论纷纷:“咋个了,咋个了?哎呀妈呀,小剑客咋个出手把新娘子给削了?!这是要干啥啊?!”

息栈的身体微微颤抖,寒气仍然笼罩周身,此时一张冰封的小脸直勾勾地盯着大掌柜怀中的女子。一只手拎着剑,剑鞘之上沾染斑斑血迹,血水沿着玉色凤鸟的纹路,涡旋而下,滴落于地。

胸膛起伏不断,气息凌乱,半晌才抖出一句话:“当家的,她身上当真抹了毒的,我认得这毒……”

丰老四抬头问道:“究竟是何毒,小剑客说说看?”

“这毒叫做洛紫火莲毒,是用洛紫菀、戟叶火绒草和黄花铁线莲这三味奇花异草,取花心和嫩叶熬制后晾干,加入药引,即于半日之内,致人死命!”

“鄙人到是从来没听说过。你怎的知晓这种毒?”

“……嗯,当时人常用的。”

“她把毒放在哪里了?”

“应是涂抹于自己身体之上,若是,有人吃进了口,就会……”

丰老四哼了一声:“若果真如此,这给人下毒的法子确是够y险!”

这时,只见大掌柜站起了身,叫过绺子里的几名小头领,连同耗子和雷腿子等人,低声嘱咐了几句,那些人皆匆匆出了大厅。又厉声屏退了那一坨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伙计,这才丢给丰老四一个眼色。

书生对慕红雪说道:“麻烦你了,取个毒我来看一看,究竟是何等稀罕玩意儿。”说罢递给她一小块沾了些微清水的湿润白布。

慕红雪会意,上前凑近了水杏的尸身,解开女子胸前的衣襟,将白布探入亵衣,轻轻擦拭,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手指不碰触死者的皮肤。

红彤彤的两盏灯笼飘飘然挂在聚义厅门柱的两侧。此时人气清冷,空有两汪红烛灯火,于寒风中摇曳,却看不出半点儿的喜气洋洋。

丰老四拿出他的药箱,内有针镊,盘碗,酒露,火绒,慢条斯理地验了一番,面有异色:“这……似乎并没有毒。”

大掌柜眼中露出转瞬而过的诧异:“四爷拿的准么?没弄错喽?”

“呃,我并没有见过何人施这种毒药,只是以鄙人测毒的法子,实在看不出这女子身上染了任何能致命的毒药……”

息栈这时急急地说道:“怎么会不是毒?这香气分明就是那三种花草的味道相合而成,我认得清楚,绝对不会错!”

丰老四皱皱眉头,手掌习惯性地捋了一下那本来都凑不够一把、越捋越细的短胡须:“你说的这三种花草,到是这高原荒山上常见之物,只是,我们是用这些草入药,不是下毒。”

“入药?分明是毒药!”

“怎的是毒药?”精通医道的白面书生这时摆摆头说道:“我不是唬你,小剑客,这三味草确是中医祛病强身之物。洛紫菀润肺下气,戟叶火绒草清热疏风,黄花铁线莲本身即是解毒止痛之草药,可祛风除湿。要说这三味是毒药,小生着实疑惑……”

“你拿它们入药,是因为没有将三味合一,也没有加入施毒的药引!”

“药引为何物?”

“药引,药引……当家的……”息栈这时眉头轻蹙,脸色微白,求助一般看向了镇三关,有些话却说不出口。忽然之间无比沮丧,提着剑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眼中的寒气缓缓褪去,只剩下一片白花花的茫然。

慕红雪这时嘟了嘟嫣红的嘴唇,挑眉说道:“其实这三味花草我也略知一二。我不懂什么中医之理,只知道这洛紫菀花色清丽,黄花铁线莲香气淡雅,都可以添加到脂粉和皂角之中,用于女子梳妆和沐浴……”

一个说能入药祛病,一个说做脂粉利颜,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息栈面色窘迫,神情十分急切,拨开众人踏步上前,凑近那已经放凉的尸身,鼻尖上去又仔仔细细闻了一遍。

双眸中露出焦虑,抬头向镇三关说道:“当家的,我,我没骗你,当真是那三味花草混的香气,一定是毒的,不然怎会这样巧的……”

镇三关双目卓然地看了看息栈,胸中沉沉地叹了口气,张嘴想说话,话到嘴边溜了一圈儿,没说出来。心中郁闷兼恼火,却又不忍当着众人的面跟息栈发作。

慕红雪在一旁疑惑地小声对军师说道:“四爷,她莫不是真的拿那几个花花草草做梳洗打扮用了,所以身上带了香气?别是弄岔了……”

黑狍子也嘟囔起来:“是唉,这小娘们儿要是没下毒,那岂不是枉死了?这叫啥事儿啊!我说小狼崽子,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儿,好端端一个漂亮小娘子,谁让你把她给c了的!咱当家的还没发话呢,你就敢上家伙c人了!你咋这么大能耐?”

息栈呆呆地杵在堂上,这时心中一阵惊悸,万般懊悔。

自己一个时辰之前究竟是怎的突然发狂,失控一般,当时就一定要将这水杏置于死地?!

是因为她身上带了洛紫火莲毒么?

这群人大约是没见过这毒发作的模样,恁的不解其中利害,不以为然。自己是知晓的,才这般提防和害怕,怕镇三关会一时不察,误中小人的j计。

可是,这女子毕竟身无武功,毫无反抗能力,要想阻止她加害大掌柜,又何须当堂将之击杀?

心中那一团爆起的无名怒火,烈焰熊熊,无法自制,就如同那一夜在城外剑挑四名大头兵一样,身心一齐抓狂,情绪顷刻失控,究竟是为何……

终究还是因了他么……

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某些事情,可越是装作不经心,不在意,心里已是这般深刻地介怀。心头的伤痛和怨怒一触即发,一发而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已经出手的剑招,纵是功力再深,也很难将力道于半空中折回;已经被他c了的女子,这时候还能还魂儿么?

自己今天若真是杀错了人,若真是杀错了……

这事该如何收场?这是他的新娘啊……

镇三关会怎么想?断然是认定他息栈因了昨夜的龃龉,心存怨恨,因此故意坏了他的好事,迫不及待地铲除“异己”,找借口弄死了他的新娘子!

息栈心中一阵兵荒马乱,头脑纷扰的神情溢于言表,手足无措,这时怔怔地看着镇三关,只希望掌柜的能帮他讲句话,不至于让他如此困窘。面对众人的责难,简直是四面楚歌!

大掌柜的眼神渐渐和缓下来,示意几个伙计将已经过身的人抬走收敛,挥挥手让大家散了。

息栈失魂落魄地一步上前,薄唇颤抖,十分艰难地对镇三关说道:“当家的,我,我不是……你可信我这次?”

镇三关冲他摆摆手说道:“息栈,先回去歇着吧!”

“我讲的是真的,不是骗你……。”

“这事儿回头再计较,你先回去歇着,明天也许还要做活儿,睡一觉去,养精蓄锐!”

大掌柜的淡漠态度,令息栈几欲心碎,冲口说道:“她若当真没有下毒,那就是我杀错了人,大不了我给她抵命就是!”

镇三关眉头紧锁,眼神浓烈,当着一众的人又不好跟他细致地掰扯俩人的那点儿房中事,只能闷声说道:“息栈……折腾啥呢这是?今儿这事俺又没有怪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别瞎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少年一脸的伤心欲绝,全身气力都被榨干抽尽一般,一柄剑自始至终都没有像往常那样收回到背上,而是拖在手里,只急步追在大掌柜的身后诉道:“我,我,我又不会害你。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害了你……你竟然信她,信她不信我……”

息栈说这话时,眼眶中突然溢满了泉水,小齿在下唇凿了深深的一道月牙,痛在唇间,伤在心上。

镇三关神色一变,顾不上周围一圈儿人诧异的视线,伸手想要拽住息栈,搂在怀中哄上两句。息栈却已经转身奔出了大厅,单薄的背影在朔风之中抖得让人揪心地疼……

夜幕之下,抬眼望去,墨色的沉渊,幽冥不见底,如人心一般,深不可测。

正月里的冬天,寒气自头顶脚心四面窜入,催人心冷。

本应是个红火热闹的大喜之日,卿卿我我的d房之夜,如今却是,一个冷面独自而卧,一个心碎黯然神伤,还有一个,已经躺进殓尸的棺中。

息栈抱着那顶帽子,呆坐在自己的炕上,一宿未歇。

心中自知,他和他之间,想必是完了,无法挽回……

第二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一层鱼肚的青白之色,山脚突然蹿起两声清鸣爆脆的响箭,s穿半空中的一片浮云,呼啸着掠过山巅。

这响箭不是响马出山砸窑时向庄户示威用的短箭,而是挂了响铃的两枚长箭,是山上示警所用。

紧接着,山下传递上来阵阵长短结合的唿哨声,一里接着一里,步步递到大寨。如同北部边城利用烽火台传信一般,这野马山上的步步岗哨,用的是特有的唿哨传递各种消息。

这唿哨声也不是平日这山沟里的羊倌倌和驴倌倌,每天领着各自的羊群和驴子,在两道山梁上遥遥地打情骂俏,唱s曲曲。这是三短并一长的唿哨,是一级战备!

仿佛是海水涨潮一般,刚刚还是静谧空旷的场子上,从各排房间和窑d,呼啦啦涌出了黑压压一片的伙计。大家都是从炕上跳起来,屋里钻出来,有的赤膊拎着皮袄,有的一手提着裤子,一手还拎着裤腰带!

但是野马山的伙计,训练十分有素,不到一泡n的功夫,个个都穿戴收拾整齐,手里抄起了家伙。

息栈也动作迅速,但他毕竟是那种一定要先系好衣扣,扎紧裤带,把自己包裹严实了才肯迈出房门的人,因此竟然落了后。

等他进了空场,大掌柜的已经端然站在人群当中,“四梁”围在身旁。

黑狍子急吼吼:“当家的,果然真的来了唉!”

丰四爷慢悠悠:“小剑客说那毒性当半日发作?还真是捱了半日就来。”

慕红雪俏生生:“当家的,给句话,打不打,怎么打,打到啥程度?”

镇三关怒哼哼:“都喂到老子家门口了,还不结结实实地打一顿?!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也别丢了咱野马山的脸!”

话音刚落,几声清脆的枪响自山下撩起,一触而发,愈加密集的枪声一阵比一阵猛烈。

镇三关从腰带中慢慢抽出了两把盒子炮,拎在手上掂了掂,拇指关节轻动,“咔”、“咔”将枪管子上了膛,修长的两根铁管竖起,贴着两个耳朵往前一顺,嘴角丢出一记冷笑:“打!”

息栈卸剑在手,只愣了一下,就急忙追随镇三关而去。

前日的不快早就抛诸脑后,如今竟然遭遇外贼攻山,当然要去护着大掌柜!

掌柜的却突然扭脸,目光迅速扫过涌向四面八方的人群,盯住息栈:“你别去,到后山找个d躲着!别让枪子儿追上了你!”

息栈诧异道:“有人攻打你的山寨,怎的把我放在一旁?你要我守哪里,我去守了便是!”

镇三关浓眉拧起,厉声说道:“这回是来真的,你当是过家家呢?!山上山下的对枪子儿,你拿把剑瞎比划,管什么用?!快去躲起来,等枪声停了再出来!”

绺子大门口的两座碉堡巍然耸立,砖石砌出的枪眼里,爆出一连串势大力沉的火力,是炮楼枪手已然发现了转上山的目标,远程步枪开始发力。

大掌柜带人迅速攀上一侧的山梁,从斜刺里居高临下,压制从山下攻上来的敌人。

息栈哪里肯自己临阵退却躲枪子儿,急忙尾随队伍,跟着上了山梁,定睛一看,不禁心下一沉。

放眼望去,攻山的敌军如遍地蝗虫一般,从野马山口源源涌来,目测足足不下一千人!被山上的人几梭子撂倒一片,后续的部队很快又蜂拥上来!

山梁上的人和山梁下的人,各提长枪对轰。

汉阳造的子弹打在冷硬的岩石上,撩拨起一丛一丛摄目的火星儿;弹头吃进山包的黄土里,溅起一朵一朵浪花般的碎末和土屑,迷乱了人眼。斜挂在山梁上的一株株虬劲老松,被子弹“噼噼啪啪”剥现了树皮,枯瘦干涸的松枝哪里禁得住震荡,四下回旋,散漫地飞落。

敌人的先头部队这时竟然已经转过了二道门。

难道山涧中和半山腰的几道防线就这么容易被攻破了?山下那些守卫的伙计都已经遭了厄运?七拐八拐隐没在山林中的进寨唯一一条捷径,是否也已经被敌人识破?

息栈脑子里纷乱地想着,心中焦急万分,提着鸣凤剑伏在山梁上,却又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看热闹,偏偏这等热闹看得让他如坐针毡,心急火燎!

伸头遥遥看向伏在不远处土坡上的大掌柜。

镇三关这时拿着两把盒子炮,专门点那些已经沿着山梁爬到最前沿的敌人。一枪摘掉一颗脑袋,绝不浪费子弹。

这时却听到山下敌军中一个貌似小队长的领头人物,伸手疯狂地招呼手下,往山上狂攻,嘴里嚷着什么。很快,四下里的敌军纷纷开始嚎叫:“活捉镇三关,赏一千块大洋!打死镇三关,赏八百块大洋!”

震天的嚣张喊声传到这山梁上,息栈一听那话,怒从心头起,简直想直接把手中的雏鸾刃扔出去,戳穿那喊话的龌龊喉咙!可是一想这雏鸾刃又不是链子刀,刃柄又没有拴一根小绳,丢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这时才深深懊悔,以前仗着手中的鸣凤剑,一丈距离之内无人能挡,无坚不摧,平日里就没有用心跟着大掌柜练枪法。到了这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自己竟然成了一枚废物,连一般的伙计都不如!

扭头看向大掌柜,却见掌柜的面无表情,似乎丝毫没有听到山下的喊话,这时只从身边一个伙计手里,抄手夺过了一杆长枪,架在身前。额头微微下沉,下巴贴上润泽的木质枪托,两眼眯起,目光沉静,眸色如同天边流淌而过的两道琥珀霞光。

“砰!”

枪口火星一爆,山下八百米开外的那名小队长,嘴巴仍然咧开嚎叫的弧度,脑瓢子却猛地向后抽动,像是突然被人拽住了头发,扯住了头颅。

枪子儿s穿人体,都是入口细致,骇人的伤处在背后。

那人的后脑勺瞬间爆成了一团血雾,人r臊子飞舞,比海碗还大一圈儿的头颅,顷刻间就只剩下一张僵硬如面具的脸。脑门穿了一枚血孔,两只眼球在毙命的一刹那,还在拼命地往自己脑顶聚焦,仿佛是要看清楚将自己送上黄泉路的那一颗枪子儿,是怎么打穿了自己的头颅!

在周围惊恐的目光中,一挂无头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人堆里!

33、辟险径乱军搏命

第三十三回。 辟险径乱军搏命

镇三关一枪利索地爆掉了喊话小队长的头颅。

敌军的喽罗们个个大眼瞪小眼,惊得犹豫不前,似乎被眼前悍匪的枪法吓住,端枪的手颤抖着,更想扔掉枪杆,先护住各自的脑瓢。

这时像是又听到身后传来的某种喊话和口令,被迫哆哆嗦嗦地重新提起手中的枪,一坨一坨,一队一队,继续向山梁的方向进发。

这些人穿着黄不啦叽的一身皮,远远望去,漫山遍野,如同一滩一摊j屎遍布在山腰上,将一座原本开阔苍郁的野马青山,染得像是泼洒了j屎的一件破布衣裳!

息栈看得揪心和难受,在这野马山上住了数月,已经将这地方当成是自己的家园,无法忍受被外人如此糟践。正合计如何是好,这时只听得山脚一声暴烈的轰鸣,一团黑烟腾起。

身边的伙计大吼:“卧倒!快卧倒!”

息栈条件反s一般迅速将头埋进土坷,身下的山坡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大地震颤跳跃,撞击着他的面门。漫天扬起土雾,土星儿填进了嘴巴和鼻孔,简直喘不过气来!

这时才听得那伙计狂咳嗽了一阵,骂道:“他乃乃的,这帮狗娘养的,把个小炮给搬来了,欺负俺们手里没炮啊!”

息栈在被轰得乱七八糟的一群人中,焦急搜索大掌柜的身影。一坨一坨被土雾掩埋的人丛中,探出一张遍是黄土和斑斑血迹的脸,深刻的眼眶中,两道炙热的目光瞬间罩住了息栈探寻的眼眸。

未等到少年开口,镇三关大怒:“你怎么还在这儿蹲着?回去,到后山待着去!”

息栈用袖口使劲抹了抹土沫,急切地喊:“你怎样了?你伤着了么?”

说着起身猫腰向男人蹿过去,还没跑出两步,脚下的山坡突然疯狂抖动起来,脚腕一个趔趄,没站稳,跌趴在土坑里。

隆隆的一阵山崩巨响,寨门口左手边儿的那座碉堡,被小钢炮轰掉了盖子!

顷刻间碉楼坍塌掉小半边,砖瓦和石块崩裂飞袭,半空中遥遥传来几声惨叫,被炸飞的几截身子,与破碎的石块一起跌落……

息栈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面庞失色:这是什么神兵天将,比他手中的鸣凤剑厉害十倍百倍,可以将砖石砌成的碉楼瞬间削短了一截?

正恍惚间,人丛中传来男人一声雷霆暴怒的吼叫:“息栈,老子让你滚回去!!!”

息栈这时双眉紧锁,细目凛然,深深看了大掌柜一眼,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这绺子,这山寨,你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年,难道要被山脚下那一头“火龙”夷为平地,被蝗虫军毁于一旦么?

少年抓住身边儿一个被炮声震得有些发昏的伙计,急切地问道:“山脚下那个能喷火的铁家伙,怎的能将它制服?”

伙计哼道:“那是一门小炮,要是有个地雷啥的,给它炸掉……”

“手雷能不能弄躺了它?”

“手雷当然能炸,这帮狗娘养的把炮摆在半山腰往这边儿轰,手雷也扔不到那么远啊!”

息栈看了一眼寨门前摇摇欲垮的碉楼,又看向身下已经被密集的枪子儿打成个蜂窝煤的山坡,咬了咬牙,打了几个滚爬到不远处潘老五的身边儿。

“五爷,有手雷么?”

“娃子要手雷干嘛?距离太远扔不过去,炸到的是咱自己人!”

“你给我一个就是!”

息栈不由分说,从潘老五衣兜里抢走两颗手雷,揣进自己怀里,将剑重新背到身后,扎紧了腰带和裤管,羽箭一般飞速往山梁一侧的缺口奔去。

身后传来女子的一声尖叫:“小剑客,你干什么去?!快回来!”

少年扭头喊道:“红姐姐,我去山下炸掉那个铁家伙!”

说话间,脚尖奋力点地,一纵身,跳下了百丈悬崖!

息栈没有机会看到,在他身后几丈之处,大掌柜顾不上半空中穿梭呼啸的枪子儿,一跃而起,飞身扑向少年的背影,吼道:“回来!息栈,你要干什么?!”

可是哪里追得上小凤跃涧的速度?

一只大手只抓住了凤翼凌空之时抖落的几缕尘烟。

镇三关又惊又怒,胸膛中爆出一声大吼,却眼睁睁看着少年的飘忽身影,坠落下了山崖!

慕红雪这时冲上来揪住掌柜的:“当家的别担心,小剑客会轻功的,他既然敢往下跳,就摔不坏他!”

息栈跳涧,在别人眼里是走了一条歪门邪道,其实在他自己,却是轻车熟路,独辟蹊径。

这条道儿,恰恰就是他三天一打水,背着两只小水桶,从山梁直接蹦向山脚的那一条捷径!

攀着山梁上垂下的一根藤条,身轻如一只小燕,向半山腰荡过去,一脚轻点山峦上的岩石,再抓住另一根藤条,这样走“之”字形来回荡了数下,转瞬间就直接落到山脚下,敌军阵地的背后,神不知鬼不觉!

野马山的伙计们这时远远地望见,山脚下溪涧边的雪松林尖梢上,掠过一只展翅的白色大鸟,划破长空,向着那一坨坨j屎黄色的蝗虫军团飞去

鸟儿身姿轻灵,双翼奋力浮动,双足在空中滑行,腰肢在半空中一拧,突然下坠,向着山腰上那一枚正对着山寨大门怒吼的小钢炮滑翔过去!

山梁上的几个眼神好的伙计开始惊呼:“妈呀,看那里,看那个,那只鸟是小剑客么?!”

人丛中眼神最好,目力最远的那位爷,这时手指紧紧攥住手中的盒子炮,骨节铮铮,呆呆地盯着遥远半空中坠落的身影,吼都吼不出来,生怕自己的声响会惊掉那只小凤。

息栈直扑那一门小钢炮而去,半空中用小牙咬开保险拴,将手里的黑铁球狠狠砸向目标!

山梁上心焦万分的人,这时才大吼出了声:“快走~~~~!!!!”虽然心里知道,远处的少年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手雷弹到小钢炮的头顶,瞬间爆炸,小炮被肢解,炮管拧弯,炮身四分五裂。飞洒的钢珠和铁屑如天女散花,将四周十米范围内的人,全部炸成了一扇一扇的筛子!

一时之间,阵地上哭爹喊娘,胳膊腿横飞。

息栈见识过手雷的威力,知道若躲闪不及会被“五马分尸”,早就抢先一线生机,半空之中奋力回身,抽离身体,脚下胡乱踩住一个大头兵勇的后脑勺,借力狠命一蹬,快速逃命。

脚下被踹了一脚的人,“噗哧”一声跪倒在地,来不及挣扎起身,随即被炸开的榴弹碎片,将一张脸孔打成了一只莲蓬!

等到硝烟散去,山腰上剩下个三米见圆、黑dd的坑,坑里是被分尸的炮身,坑沿儿倒伏了一片“蝗虫”的遗体。

山梁上的人们急切地在那一片废墟之中寻觅少年的身影,却遍寻不到。

这时只见远处树梢上,再次飞起那一只白色小凤纤细而矫韧的身影,一柄修长的鸣凤剑提在手中,掠空而袭,向着那一群惊魂未定的“蝗虫”,以凤卷朝霞之式,狠狠削去!

注入了内力的剑气,在半空中清厉嘶鸣,如沉喑的凤鸟。剑身突破浓雾,辉映晨霞,皎洁的刃光如杨花拂面,雪片纷飞。

一大片仰面望天,惶惶然寻找攻击目标的大头兵,还没有看清偷袭者的真面目,就见四面八方弹起了一枚又一枚脱离了脖腔的头颅,每一颗头颅皆大睁着恐惧的双目,在空中碰撞,飞舞。最终,连同自己的头颅,也一起飞上了天……

山梁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快看呐!是小剑客呐!小剑客好厉害~~~!”

攻山的敌兵后背受袭,顿时乱了阵脚,这时纷纷掉转枪口,瞄准偷袭的天外来客。

息栈当然也不傻,见到一排黑dd的枪口朝天向他瞄过来,立刻掉头,脚下踏出沉渊引凤式,驾云就跑。

抡几剑,削掉一堆脑袋,赶紧换一个地方!

再抡几剑,又削掉一堆脑袋,再换一个地方!

远处山上的伙计们,被这一幕激奋得军心大振,纷纷端起枪来开火。一时之间,搅得蝗虫大军阵脚大乱,首尾不接,顾头就顾不上腚,满山乱窜,真成了一窝没头没脑的虫子一般!

只有大掌柜这时面色发白,急急地对手下伙计喊道:“把那小崽子叫回来,让他回来!简直他娘的胡闹!不能这么瞎整!!!”

这只头脑发热的蠢羊羔子,就是改不了一贯逞强好胜的臭毛病!

你手上脚上的功夫就算再厉害,毕竟是血r之躯,一人一剑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面对几百条枪,你躲得过一时,可总有躲不过去的时候!

这么打简直就是他妈的去壮烈,去送死!

山梁上的伙计齐齐地打起唿哨,召唤息栈回来。

这次是悠然的一声长哨,带着颤悠的尾音,意思是要求所有人员迅速回撤大寨。

可是息栈听不懂唿哨。

就算听得懂,这一头暴躁小凤杀红了眼的时候,哪里肯听指挥,八匹马也甭想拉他回来!

连当家的新娘子都敢给一剑削死,还有啥他不敢干的?他也就是不敢,或者说舍不得,削大掌柜本人!

敌阵中一名头领模样的人,手中举着两枚各二十响的盒子炮,声嘶力竭地嚎叫:“先打上边儿的!把上边儿那只鸟给老子‘采’下来!!!”

几十条枪管子交叉喷s火焰,将浮在半空的小凤裹在穿梭的枪子儿阵中,脱身不得!

息栈奋力用凤剑挡飞了无数颗子弹,护住头颅和周身要害,这时突然从脚上传来一阵烧灼般的剧痛,如同被一根滚烫的烧火g捅穿了脚踝!

脚上失了功力,身子骤然下坠,把持不住全身的份量,手脚挣扎着跌落!

急痛之中回眸一瞥,看到那持枪的军官,手中的盒子炮冒着一缕青烟,血红的双眼正兴奋地盯住被命中的目标,再次举起枪瞄向自己。

息栈勃然大怒,双眼喷出火凤的烈焰,忍痛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脚点地弹起,直扑那人而去。

那当官的狞笑着瞄准息栈放枪,枪声响起之时,即是剑尖挥舞之处。枪子儿和那只握枪的手,竟然一齐飞了!

那军官惨叫一声,抱着胳膊滚倒在地!

息栈这时脚上吃不住力,一同跌落在地,竟与那人就地打做了一团!

山梁之上,黑狍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喊道:“当家的,咱这一出关门打狗,真他娘的带劲!这帮巴子差不多都进了咱包围圈儿了!一锅端,全灭!”

镇三关两眼只直勾勾地盯着远处那一片乱军,胸膛就如同一坨即将引爆的炸药包一般,剧烈起伏,一触即发。

黑狍子浑然不觉掌柜的神色中的异样,兴奋地叫道:“地雷,炸药管儿,都提前埋好了,就等您一声号令就点捻子!炸不炸?啥时候炸?”

换来的是大掌柜撕破喉咙的一声暴燥怒吼:“炸你娘!!!别炸,别让他们点火,不能炸!!!”

怎么能炸?

这一出关门捉贼,现在竟然把小羊羔子也陷在山谷的包围圈之中!

镇三关这时两眼通红,目眦尽裂,抄起两条枪,起身就要往寨门的方向奔去。

慕红雪和黑狍子皆是一惊,一左一右将人薅住:“当家的,你干嘛去?”

“老子把那小王八蛋给揪回来!”

“当家的,您别!现在下去?你怎么下去,哪有路能下得去?!”

可不是么!上下山的那条路已经被攻山的敌军给占据了,这要是直接往下冲,就得短兵相接。而小息栈刚才是走捷径跳崖下去的,他是长了小翅膀会飞,别人哪能飞得下去?

若是去走其他几条小路,荒山野岭,七拐八拐,等到人走下去的功夫,估计息栈的命是保不住了!

小羊羔这么玩命乱来,被周围的乱枪打成一只筛子是早晚的事儿,只是能否多挺半炷香的区别!

息栈,再多挺半柱香……

大掌柜回身吼道:“黑狍子,你那把枪呢?”

“俺的枪?您要俺的枪干嘛?”

镇三关劈手一把夺过黑狍子的汉阳造。

四梁八柱的“炮头”,拿的是绺子里最好用的一把长枪。大掌柜平日里只用盒子炮很潇洒很张狂地在百米之内近距离点人,懒得端那一根死沉死沉的长家伙,正好丢给力气大的黑狍子去端。

大掌柜这时端了一根长枪,重新卧伏于山梁之上,拉拴上膛,枪口瞄准了六百米开外,陷入一盘死局的息栈!

息栈与那军官扭做一团,一个缺手,一个断脚,二人浑身都是斑驳血迹。

四周歪倒的大头兵们也尽是缺胳膊少腿的,被这一通混乱搅和得晕头转向,分不清地上翻滚的人,哪个是哪个的胳膊,哪个是哪个的腿,也不敢贸然开枪s击。

息栈瞅准空档,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纤细的五指猛然发力,那军官立时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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