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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夫人胸口渗血,银牙咬着:“自古富门多败儿,你气死娘了!”

扶着冯夫人的丫环们却是乱做团,“快……快去叫郎中!”“夫人……夫人……”冯夫人晕在了丫环的怀里。

第二十四章 夫人之意

春山老爹立于王家大宅外,看到天琴落于马车之上,正欲询问,又见天香紧搂了本风从大门里冲出来。

本来还打算到王家讨杯酒喝来——这高门大宅里的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顾不得问了,等天琴和天香把本风和天音放到马车的软被上,春风老爹驾了马车,往琅琊县城疾奔。大信跟大智把正喜放到马车上,也赶了车紧跟。

迎贺之喜却成了血光之灾。

马车疾驰到了琅琊城,找了最好的宝丰客栈安顿下了。羿璇和三阳真人见到三人的伤势,低声商量了几句。三阳真人叫大智大信抬了正喜放到了房间朝北的楼阁里,从背囊里取了块形似巴掌的墨黑的石头,放到了正喜胸口处……

羿璇以六莲灵仙剑凝于虚空,与天琴对掌打出六道如水波映动的红莲符印,罩在了本风和天音的身上。

本风和天音平躺在床板上,身上已然凝霜。

y煞邪道的玄冰灵符,乃是北海玄冰为符胎,以地y五绝气外结凝练所成,极y极寒——外丹道法的修练,皆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搜罗世间异物,以外补内,以实补虚。

三阳真人覆于正喜身上的黑墨石,产于天莱山黑石峰的火凤泉,是极阳之物,以阳克y,极是对症。羿璇与天琴所打出的红莲符印则是y阳循环,通脉旋窍,以激起本风和天音心所容纳的潜力。意外之伤亦是次晋境的机缘——遮星阁以出世之境融俗世心碍,每遇生死之关,便是化意融物的次难得的持修。

三阳真人也并没有象惯常的道家法门样,以自身修为为正喜驱y寒之气——黑墨石会以正喜的内劲而引愈久愈热,吸纳y寒之气再回旋于正喜的体内。此种法子,却是极其凶险,三阳真人知道正喜心志弥坚,这关定能抗过去。不过,三阳真人不敢托大,直守在正喜的身边……如此守关,三阳真人还有另外打算。

七天。

三人的脸色时红时黑有时又是惨白如纸——春山老爹急得在门外干搓手,他差大智大信到山中去采药,只要是活血化瘀驱y消寒的,只管多采。

春山老爹是真的心疼——在净土山上跟本风相处的时日,已经都熟成家人了。没有本风,老爹脊会被天琴着心不甘情不愿地做不戒荤不戒杀的和尚,还要偷偷地苦练花家g法,与天琴为仇。

本风却讲,人世之胜败,就如人之脏俯的不适之病,今天是胃,明天可能是肠,翻翻覆覆,难有终歇——朝代也是样,昨灭魏,今灭晋,前有大隋血洗宇文皇族,过不了几十年,亦会有新朝灭隋。同宗同族,骨r相残,亦都会因仇而代代不息地屠杀。若为仇恨而终日蝇营狗苟地算计,人世的百年难有乐也。

人之所乐,只有天道,以自乐而自明,以自明而慧通,突破自身极限,是极乐也。

即算是最低贱之人,也可仰望天境,以自身之境,二三四地来过,登阶而入堂——大富大贵者,虽可以财势谋外练内,却也难有步登天的捷径,是谓天地不仁,万物皆为刍狗。

本风的话,春山老爹经常咂摸。春山老爹以杀人即救人的土匪之道,窜走大江南北,阅人无数,却还从未见过象本风这样,以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已学究天人——越想越觉得跟本风是相见恨晚。

……

本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春山老爹正在照着本医书,称药数草。天香则端了碗黑米汤,用嘴轻轻地吹着。

“醒了……”天香双凝玉的眼睛看了本风眼,坐到床边,把黑米汤放到床头,略低了头,伸玉臂,把本风揽到怀里,勺勺地喂本风喝米汤。

本风虽昏迷不醒,心念里却也觉到,这么多天,直是天香在身边喂水喂药汤。

大智和大信没日没夜地在琅琊山里寻了不少奇珍的异草。

冯夫人以受伤之身来看过本风两次了。来的时候,带了难以计数的名贵大补之药。

……

本风喝了碗黑米汤,轻轻地捏了下天香的玉手,“现在是什么时日了,我想起来活动活动。”

“七天了。”天香已听天琴说过,过了七天,就没什么大碍了。扶着本风起身的时候,本风身上的红莲印符,颇有灵性地摊开,融到了本风的体内。

天音也醒了,羿璇师姐喂了她碗莲子汤。

等天音起来,本风拉着天音的小手,到了旁边正喜的房里,正喜已站于楼阁中,手持天阳剑了。

三人的险关已过。

到了中午。三人打坐入静,持修了个时辰,再起来时,已是脸色如常了。

本风想起还有从净土山起来的老老少少,吃完饭后,跟春山老爹商量:“还要找个能够安顿的地方,这么多人住在客栈里,花销太大了,不能老啃你的老本儿。”

春山老爹道:“王家夫人已经来过了,说是映佛山下的冯家堡是她娘家的老宅,那儿的屋子直空着,可以去住……客栈的花销,王家都担承了,这宝丰客栈就是王家开的……我正要跟你商量,王脊送来两箱银两,那冯夫人执意要送,我也不好推辞。”

“师父已闭关静修,这些事应该是羿璇和天琴两位师姐来定夺……两位师姐都不愿沾俗务,以后,这种事就交给老爹了,我年少识浅,人情往来也都不好拿捏……高门大宅的人送出的东西,断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收就收了……王家那不着调的孙子,也不知从哪儿请来的邪道师父,出手就要人命,也该他们破财免祸。既然冯夫人的娘家有现成的房子,大信大义他们也不用着急伐木建屋了,先住下再说。”本风有心等着刘长风辞官从长安回来,老爹管内,刘长风主外,这老老少少的吃喝拉撒,就不用他c心了。

“我也头疼这些迎来送往的事,等长风老弟回来,这事儿交给他最合适。”春山老爹跟本风想得差不多。

本风又道:“冯夫人的盛情咱先欠着,她个弱女人,敢舍身相救,真是没想到。要不是她,我这身上,还要多道伤口。”本风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冯夫人是另有曲意。此女若不是至仁至善,便是个心机极深之人。

……

冯夫人来了。

本风和春山老爹起身迎到了门口。

冯夫人身素淡的丝衣,脸色稍显忧戚,却也掩不住天生的丽质,身段袅娜,莲步轻移,眉目间不媚却又含情惹意,看之下,便生怜惜之想。

她的闺名更是叫人心生暇念:冯楚怜。

见到本风,冯夫人燕吐莺语:“李公子身子可好些了吗?奴家日夜担心,又怕打扰了公子,今日来此,见公子已无大碍了,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夫人请到屋里叙,我这粗贱之体,何劳夫人挂念。”本风把楚怜夫人让到了屋里。

春风老爹知道大宅里的夫人,都是等级分明,自己即算管家身份,亦是不能陪坐。借故要去采办草药,便离开了屋子。

本风听到楚怜夫人称呼自己公子,心里麻麻地。感觉自己是上了戏台,要跟这位不知是何来意的王家寡居的美夫人,唱念做打地来段渔樵问答。

无事不登三宝殿。冯夫人这已经是三次登门了。

天琴师姐送茶进来,严辞严色地瞪了本风眼。那眼神分明是警告本风,别跟这暗里风…s的女人扯不清……好象天琴姐早就跟春山老爹商计过本风与天香何时嫁娶的重要事体。

古人早熟,女子十二三岁嫁人都是正常的,更况,天香已是十六芳龄了——本风觉得,天琴师姐好象乐意为自己主张人生大事,算是师姐如母了,天琴师姐若是生在千年后,绝对是个经常拍板定事定人的大姐大。

……千年之后,你翻云覆雨的手,在哪个诗篇里能找到温柔……不欲温柔尽温柔……本风忽然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在天琴师姐的厉声严色里,体悟那看似冰冷的温柔。

冯夫人坐到方桌侧,叫随在身侧的丫环,打开了手里端着的锦盒。

锦盒里是张地契。不仅是张地契,因为地契的另面,是张房屋建筑的分布图,东楼西楼有几层,南楼北楼几进几出,还特别标注了箭楼有几座——映佛山下的冯家堡看起来象是座用于屯兵的营地。

冯夫人把锦盒推到了本风跟前:“奴家非是硬要将此物相送,而是有难言之瘾……冯家堡的地契本是婺华师姑所属,奴家只是代收而已。”

“这……本风只是初到贵地,夫人最好等家师出关后,当面程呈。”本风越来越觉得冯夫人非是表面上只知大立牌坊的闺门弱女了。

“李公子是把奴家当成不可相信之人了。婺华师姑于天莱山中化莲圆寂,难道还要直瞒下去吗?”冯夫人轻叹了口气:“隋室杨氏族欺天下人,奴家以孱弱之身虚立牌坊,以欺人之道还治欺人之身!”

本风对冯夫人说出的话无言以对。现下,他对冯夫人的诸多判断,不得不重新计较。

他心里本就存疑:师父非是闭关,是真的已经破关而去,离开了尘世。

第二十五章 媚宠错,玉体横陈皇朝祸

冯夫人从从容容地喝着茶。她似乎并不急着听本风说什么,也似乎并不担心本风会拒绝她的这份奇重之礼。

本风不语,她亦不语,很专心地品茶。玉手轻拈茶盖,玉唇微开地呷口茶,时而会抬起头,轻瞄下本风。

这些动作在冯夫人看来,是再自然不过了。可本风的感受就不样了。冯夫人吃定本风的不急不躁的神态,就象是个坐拥宝山的人,随便拿出串名贵的珠子,就可叫人屈膝相求。

或者,就象是,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只娇娇弱弱的往城头上站,随便手指着个人,说声,这个男人该死,这个男人就立时被兵卒们乱箭穿身。

如果冯夫人正值二八芳华,她绝对可以让男人销魂蚀骨的去做任何事。

销魂蚀骨——冯夫人并没有袒胸露肌,她的衣襟,端端正正地。可其媚其惑不在露上,仅仅是喝茶的这么随意的个神态,便让本风觉到了集贤德坚贞仁善等众多牌坊于身的冯夫人骨子里的妖魅。

“奴家有个姐姐,丧了北齐皇朝的姐姐,李公子可能听过,玉…体横陈于朝案,众臣羞而难议国事,红颜祸起,姐姐成了亡国的罪魁祸首。”冯夫人站起了身,背对了本风。

本风轻声念道:“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敢问冯夫人的姐姐,可是北齐淑妃冯小怜?”

“正是,北齐灭,宫嫔如奴,北周又灭,想姐姐芳华仍在,却已鄙如猪狗,只落得玉带挂林,芳华尽……这世上的男人,竟都是屠狗之辈,楚怜若有来世,必不再为女身。”冯夫人语未毕,脸上已是串珠断线。

本风听得悲语,竟伸手握住了冯夫人的手,“阳春二三月,杨柳齐做花。春风夜入闺闼,杨花飘荡落南家……春色三分,二分尘土,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夫人过于悲伤了……本风对前朝事,知之甚少,然本风却知,朝兴朝散,只是男人兴起兴尽的场游戏,女人从来都是红颜薄命,身死却还要背身亡国亡朝的恶名。”

“请李公子听我弹曲杨花词”。冯夫人玉手跟本风轻握了握,抑住悲情,叫丫环打开了另个长长的锦盒,拿出了琵琶。

琵琶声起幽怨多。

杨花落,李花开。花开花落春又在。世间翻覆苦难怀,江水东去不复再……

冯夫人的杨花词,是她的同胞哥哥冯宝所做。冯宝——宝丰,这宝丰客栈正是冯夫人为追忆当年流落街头卖唱的兄妹三人所深寄的店名。冯宝因为这首无意而创的丧杨兴李的唱词,被隋兵腰斩。冯家堡的六百多户人家,老人孩子亦被杀尽了,女人成了劳军营的军妇,男人却要折腰低眉,成了看着自家女人被隋军污辱的龟奴。冯夫人早嫁了王家,未遭此辱,失散在南朝年少的弟弟也免了死。

“是婺华师姑解了冯家堡极尽屈辱之围,为使冯家堡的老老少少能过上安生日子,硬接了杨素的万兵箭雨,赢来了黄龙大船,载着老老少少去了建康。”

冯夫人推开了窗子。

窗下,有群从南朝而来的脸土色的男男女女。本风认出了两个,个是百两黄金卖断剑的包子铺老板,个是痛骂陈叔宝的米店老板。

冯家堡的所存人丁,从北去南,再从南返北,折了个来回,只过了十几年还算过得去的光景。

“李公子,冯家堡的众乡邻,只巴望着有人能给他们个安身之所。故土难离,南朝灭,乡邻们是慕着婺华师姑之名,又跟了回来。”

冯夫人说完这几句话,突然,伸手解开了上衣的两个扣子。

玉肌隐显。

“奴家如果救不了他们,就学着姐姐以身陈于朝案,从这里跳下去。”冯夫人话说得镇定,没有半分要跳下去的意思。

她回了头,两眼定定地看着本风,“如果奴家袒呈了蒲柳贱体,落跌于街头,李公子,会有点离恨泪吗?”

冯夫人已解开了四颗扣子。

“冯夫人,本风应了。”本风五味杂陈地阻住了冯夫人解扣子的举动。

玉…体袒呈——若不是因情而动,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地l身以呈。冲冠怒为红颜,我李本风也落到了即算铁石心肠也难以拒却的冯夫人早已谋定的英雄救美的俗套之中。

试想,假如冯夫人就在我李本风的眼前,不着丝衣物的,身冰肌玉骨往窗外纵身跃,就这么杨花落,散于街中,老王家的人还不得生吞了我。

还有,冯夫人身背的那淑女典范的牌坊林,压也把我压死了。

隋室有难了——本风浩叹了句。冯夫人谋定而后动,更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巾帼之气——杨坚乱施皇恩,把冯夫人的姐姐赐到了不懂怜香惜玉的武夫手里,以娇柳之姿天天挑水砍柴,太他娘的暴殄天物了。

冯夫人笑了,接着又眉头皱,以玉手做了个西施捂胸的动作,“我那清阳劣儿刺奴家这剑,刺得好深。”

本风心里苦笑:“冯夫人的妖魅销魂之剑,若是任性而为,怕是会堆起隋室屠狗之辈的男人们堆又堆的白骨。”

冯夫人玉手拿了地契,轻轻摁在了本风的手背上,眼神极尽妖娆。及至玉手缩回时,神态已是与本风在王家大宅厅堂初见时的端庄雍容了。

……

本风看着冯夫人离开的背影发了好阵子的呆。

等春山老爹进来,本风把地契装到锦盒里,交给了春山老爹,“这冯夫人深不可测,把个福祸难料的冯家堡送给了咱们。”

春山老爹听本风简略地讲了冯家堡的来历,乐观地道:“既来之,则安之,冯夫人与沈皇后有此机缘,倒是好事。”

“冯夫人图的不是别的,她要以女人的手腕,让杨坚寝食难安。她要把咱们都绑到覆隋的战车上……好有野心的女人……但愿我错估了他。”本风说完话,看了看桌子上,冯夫人故意留下的幽怨琵琶。

春山老爹看到本风是真愁,便宽慰道:“咱们到冯家堡暂住些时日,我跟大智他们抓紧赶工,等咱们有了自己的房子,再还给她就是了。”

本风慢慢点了点头。

有个玉…体横陈倾了皇朝的姐姐,差不多也该有个人前堆牌坊人后妖魅谋国的妹妹。

对冯夫人这样个满是心机的女人,本风说不上是迎还是拒。以后,怕是会身不由己地陷在她温柔的陷阱里。

……

先安家再说。

春山老爹叫人把三家客栈的老老少少召集在起,东西刚收拾好,冯夫人派出的马车队就到了。她不是叫的王家人,是专门从马车店里找的车马。

出发以后,不断地有冯家堡的人加进来。有些是从长安来的,有些是象条龙包子铺老板样,从江南迁移回来的。

这些人见了本风,律称呼堡主。本风这堡主当得,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勉为其难。

白天行,晚上歇在客栈,背井离乡离家,又避战乱落叶归根的冯家堡的人遇到起,自是互有番愁肠要借酒以吐。从南朝和长安关陇诸地迁回来的,进了河东琅琊地面,心神就放松了,等看到天莱和映佛山的影子,诸人便有说有笑,走得愈发得慢了。

二百多里的路程,行了四天多,五天的傍晚时分,到了冯家堡。

冯夫人身红色披风,早已立于村口等着了。

稍事寒喧,冯夫人就着人摆酒上菜开了大宴。冯夫人如此的铺张,本风心里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是摆明了要让隋室的探子们报给杨坚,冯家堡要有人主持公道。

眼看着,离杨坚祭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皇室祭天,肯定要大宣朝威。不知道杨坚在天莱山中结结实实地对化莲而去的沈婺华的忏悔之跪,是否真的是甘心向佛,履行天莱山方圆百里不置官兵的承诺。

第二十六章 床帷难尽意

祭天。杨坚要先除了突厥和吐谷浑的边患——既为帝王,若想卧塌安睡,得攘外而稳内。就象他所做的《天高》《地厚》二曲里唱的“深哉皇度,粹矣天仪……居高念下,处安思危……千乘按辔,万骑云屯……星汉就列,风云相顾……取法于天,降其永祚”样,这固边安内的国策要做足功夫。

杨坚早朝,接到的道奏报就是出使突厥的使臣密报前朝北周赵王宇文招的女儿以说服突厥可汗为其父报仇,突厥摄图可汗已悄然聚兵,做好了南侵的准备。

二道是捷报,隋兵攻吐谷浑,城已攻破,正拟入城招降。

三道,四道是杨素与史万岁南征宁州,收服淮南巴汉诸郡的消息。

喜大于忧,杨坚松了口气。

……

偏殿掖庭,独孤伽罗正着急地等着杨坚下朝。她刚刚得到了个坏消息:派到河东的苏威被人掳走。这个消息,着实让母仪了天下的独孤氏坐立难安。

什么人胆子会这么大!

独孤皇后满以为沈婺华去后,再没有人可以撼动她这天下之母的地位——杨坚刻意隐瞒了天莱山中宇文云重杀人如豆的强悍,更没有字提及已达天人之境的瀛水洲遮星阁出世之修的传人的真正实力,才会让独孤伽罗有了高可揽日月的错觉。

杨坚之所以如此,是想看看,历三朝而仍居后宫之首的独孤家族的女人,能不能象当年助夫夺江山样,把佛门道派归统与后宫的管制之下,以与沈婺华的遮星阁传人相抗。

若是真心向佛,杨坚就不必大伤脑筋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已然点明,人若明悟了慧通之岸,只句话足矣: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有法的最高境界,便是无法。

杨坚怎可以无法,他还要将大隋的版图扩到海之涯,天之角。

在偏殿里见到独孤皇后,先吃了点御厨们精心调制的下朝后的廊餐,杨坚便携了独孤氏的手,坐上了龙辇。

华盖徐移,羽旗招摇。回长安宫的路上,独孤伽罗轻声问杨坚:“皇上,今日的早朝,西北之地和江南有没有瘟疫和叛乱的奏章呈报?”

“还好,江南已经平定了,吐谷浑亦俯首称臣,现在的边患只有突厥地了。”杨坚掀起挂帘朝外边看了看。

时已正午,太阳的金晖映于碧瓦黄顶和亭台楼阁之上。御园中,花吐芳蕊,叶展嫩绿。用力吸,只觉透心沁脾的股怡人暖软的香气。

“皇上,臣妾有事上禀。”独孤伽罗象小女人样轻轻地偎着杨坚。

“还有什么事能难倒母仪天下的皇后?”杨坚道。

“臣妾派到河东的苏威被人掳走了。”独孤皇后颇是焦虑地看了杨坚眼,接着又道:“当初派苏威去河东,臣妾就觉得,若没有武将相助,恐怕难有做为。河东诸郡,佛门道派林立,若派杨素同去,皇上祭天之行,亦不用担心了。”

“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妄为,侍卫们还有别的消息传回来吗?”杨坚担心的就是若派兵进驻天莱山,会有宇文云重和敢把自己的师尊称做师姐的遮星阁传人诛杀隋兵如爆豆。沈婺华所留下的弟子中,还有以琴音驭剑的那个嫉恶如仇的天琴。处南朝之时,天琴人守凤阙宫,隋室所派出的大内侍卫,竟无人能过了她的道境之守——自己的外孙女天音在天阙宫中长到十岁,身为朝之主的外公却仍无所知。

想到这些,杨坚又不得不计较,天莱山上,自己看着沈婺华化莲而去,跪于十七层石塔之下,所许下的“天莱山不置官兵”的重诺,此诺,俨然就是骨哽在喉的心病了。

独孤伽罗拿出张画像。

飘渺的云层,只见苏威呆立峰顶,似乎在跟什么人对话。却看不到那个跟苏威对话的人立在哪里。

“世外高道?”独孤伽罗并不肯定自己的判断,“有次在东海之上,臣妾曾看见位长者,立于梅花海谷中,以道法凝花于手上,随意抛于空中,竟可踏花而行。”

“但愿此人是友非敌,让苏威在河东多呆些日子,祭天的事倒不用太着急。”杨坚不想让杨素等武将参与。杨坚拿着画像,又看了几眼。看侍卫所画的像,苏威当不是被要挟,倒象是遇到了故交长辈。若是如此,苏威在那位高人的臂助下,联络琅琊王家和映佛山的秦家,多做做铺垫,让佛道两家的门人握手称合,就再好不过了。

杨坚刚出母胎即由智仙师太抱到寺中养大,当然知道修练门中的规矩非是世俗之礼所能约束。因佛而佛,以道治道,才是安国上策。

“皇上,南朝既已平定,可否将杨素调回,派到河东,以助苏威。”独孤皇后没想到向与他心意相通的杨坚竟然想不到要驻兵天莱山,为冕旒流光黄锦衮服的皇朝天子再竖天威。

杨坚道:“天下刚得南北统,庶民初安,朝基未稳。稽胡游牧部落虽已向吾朝称臣,不过是慑于大隋兵强将勇而已。朕担心,稽胡部落所居散乱,多年抢掠成性,恐怕会有反复之徒。杨素平南,朕已与高仆s议过,待杨素回朝,休整数月,便兵出突厥,以绝后患。”

“皇上所言极是,是臣妾见识短浅。”独孤皇后违心地说了句,心里却隐有不安。

她觉得杨坚心里藏了话。

到了永安宫,独孤伽罗与杨坚又起听了天高地厚的曲子。杨坚所做之曲,当是追忆当年与独孤伽罗共风雨同进退的夫唱妇随。

即算诛灭宇文皇族的血腥残暴,两人亦是铁石蒙心,连自己女儿的哭求都可以置之不理。

……听完了曲子,独孤伽罗媚意浓浓地跟杨坚起沐浴。

沐了香汤,独孤伽罗未着丝衣缕地躺倒床上,伸手,把杨坚拉倒在自己尽心保养的弹嫩香体上。独孤伽罗尽情挑弄,鱼水入幕,让杨坚起起合合地大承了快意。

“皇上……臣妾是不是有照顾不周之处,臣妾觉得皇上最近有心事,不肯跟臣妾讲了。”独孤伽罗弄到致情处,忽然用手抵住了杨坚的肩头,眼中有清泪滴落。

“怎么会呢,皇后为朕分担朝事,朕向都是……言之务尽。”杨坚本已被独孤伽罗挑弄得龙身高热,要尽情尽意地将独孤伽罗征服在胯下。

却没想到独孤伽罗竟是别有用心。

杨坚泄气地缴了粮草,翻身躺到侧。眼睛闭着,用手拍了拍尚梨花带雨的独孤伽罗,“不要想得太多了,咱们是共过患难的,朕没有什么心事,朕累了……”说完话,杨坚便不再做声。

独孤伽罗看了看紧闭双眼的杨坚,欲言又止。

她不明白,杨坚究意在担心什么?就连突厥的边患都可以指挥若定,会有什么难缠的事,让他愁眉不展?

难道?

独孤伽罗突然想起了在河东冯家堡听到的南曲:“杨花落,李花开。花开花落春又在。世间翻覆苦难怀,江水东去不复再……”

想探问杨坚,却又怕象刚才样,弄巧成拙,床帏之事弄了个不上不下……别的事可以强来,这男人在上的玄奥,独孤伽罗深知其中厉害。

只好苦等天明。

独孤伽罗就这么睁着两眼,心急如焚地等着二天的黎明。

第二十七章 外丹道,非常道

杨坚睡醒的时候,睁眼,便看到独孤伽罗跪在床下。

独孤伽罗的执念,杨坚是领教过的,女儿丽华欲被北周荒唐残暴的皇帝宇文赟处死,是独孤伽罗以撞破南墙的执念,步磕头求了北周太后,硬是把女儿的命救了下来。

杨坚伸手想把独孤伽罗拉起来,可独孤伽罗象钉子样地钉在地上。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昨夜没让皇上尽兴,是臣妾不知体贴,未能为皇上分忧,若皇上嫌臣妾未能体谅圣心,就请皇上废了臣妾的皇后名份。”独孤伽罗说完话,以头撞地。

杨坚受不了了,赶紧起来,把独孤伽罗硬抱到了床上,“皇后,咱们夫妻多年,有什么话就说吧。”

“皇上,臣妾心之所系,只为皇上能安心国事,统治天下。不管皇上遇到什么样的羁绊,臣妾即算粉身碎骨亦愿为皇上除忧解难。”独孤伽罗说到动情处,把光滑玉嫩的身子贴到杨坚的胸口,“臣妾的切都是皇上的……皇上……”

独孤伽罗慢慢地把身上的薄衣除掉,半起了身子,以高挺的胸峰贴住杨坚的脸,轻揉轻擦之际,玉手摩挲着杨坚的胸毛,身子往前压,玉股摇,微眯着眼睛,左摇游地补喂着昨夜的床课。

女人的嫩弹峰恋起起伏伏,杨坚感着女人摇晃渐急的玉股之热,龙体顿炽,双手按住独孤伽罗的玉股,大晃高挺……杨坚心软了,昨晚上的不愉快被独孤伽罗有软有硬的执念化掉了……待云收雨歇,手摸了独孤伽罗的玉女之峰,道:“皇后千万不要自责,若是有错,错的不是皇后,是朕……朕在天莱山上,唉……差点连命也丢了。”

说起天莱山,杨坚觉得自己这皇帝当得真是没有什么趣味。贵为天子,要保命,竟还要靠男人的下跪之膝。

他连连叹着气把在天莱山被天琴历数了诛杀宇文皇族等大罪,不得已承诺了“天莱山方圆百里不置官兵”的事都告诉了独孤伽罗。

“最难的是,天音是丽华的亲骨r,真的是匪夷所思,沈婺华难道真的是佛陀转世……她似已料得南朝定要覆灭,竟早早地将天音收于宫中?以天音而制衡北朝,教朕处卧塌之上难以安枕。”

杨坚再叹:“朝皇帝在她眼里,竟还不如个只知熬药看病的穷小子,这可就是所谓的天意!”

独孤伽罗听到了杨坚的真心话,心头剧震!时之间也找不出话来安慰杨坚。

大隋诸事顺利,唯独这南朝的遗祸总是除之不尽——独孤伽罗想让陈叔宝安安静静喝杯毒酒死了之,哪知南征的杨素、韩擒虎等武将都极力反对,尤其是韩擒虎,竟亲去找了独孤信,持剑横于颈,痛陈利害:若是叔宝死了,我韩擒虎直接抹脖子——南朝凤阙宫的那个天琴,三个时辰连杀了三百多个闯凤厥宫的兵卒,若不是三阳真人,我韩擒虎的这颗人头,怕早已挂到城墙的旗杆上了。能在天琴的剑下活命,乃是写下了“叔宝死,擒虎亦死”的血书。

独孤伽罗沉吟半晌,看了看床头的计时铜漏,掀开帘幔,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皇上,先去早朝,天莱山的事,皇上不必钩,臣妾去见爹爹,商量个万全之策,臣妾过几天就动身去天莱山。”

杨坚点了点头,由独孤伽罗服侍着穿好上朝的龙袍。出长安宫上朝时,朝贡在北案上的智仙师太的金身拜了三拜,双手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

话既然都倒出来了,就让独孤伽罗头疼去吧。

……

独孤伽罗去见了自己的父亲,商量半天,也没有什么稳胜之策,父女两人倒是心意相通,决定带着家族中的精锐先去河东找到苏威再说。

临去河东时,独孤伽罗鱼水致欢地跟杨坚缠绵了三个晚上。对朝中重臣及杨氏外威,宣称是身体微恙,于宫中静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独孤伽罗甚至想到孤注掷,将沈婺华的遮星阁弟子并诛灭,就算亲外孙天音也不放过。

为使大隋永安,再来次斩草除根又有何妨。

独孤信与独孤伽罗及干侍卫,昼夜兼程,赶到了映佛山秦家。先招见了秦老夫人和龙门派的掌门执首秦通。

先来到秦家自有讲究。

独孤伽罗在路上已接到侍卫的禀报,王家的冯夫人竟跟沈婺华的弟子粘到了起,明目张胆地住进了冯家堡……冯家堡是亡隋之音的禁地,本风听得冯夫人所唱的杨花词,在大隋之期,无论春楼妓馆,还是官家乐坊,已无人敢唱。

人名有讳,曲词有讳,诗书亦更有讳。草头小民若是无意中触动了时朝皇家的龙鳞,满门抄斩尽诛九族的惨事,便是高居龙位者的家常便饭了。

哼!独孤伽罗坐于秦家的大堂之中,心里不住发狠:若是王家敢于附逆,个满门抄斩的宫令就是王家。就算你王家树大根深,我独孤伽罗也绝不会容你们以佛道之名颠覆隋室。

……

早有算计的苏绰等到了他想等的人——杨坚、独孤伽罗得二圣之名绝非偶然,知天莱山乃守朝之关键,知河东有事,非兵而以和策招抚,是着应对有方的高明之棋。两人能如此谋算,算是俗世中之龙凤。若叫其他蠢君遇股肱重臣被掳,怕早已兵发天莱山了。

以苏威引出独孤伽罗,苏绰以近于两个甲子的年岁的玄算之学等这天等很久了。

如果不是沈婺华化莲而去,苏绰还要以龟息之道,继续闭于山d之中以强横的丹药,提升功力。

苏绰掐算数载,算不出南朝灭亡之期。只因以世外道修而入俗世的沈婺华命格中没有灾相。更兼,沈婺华又以道入佛,成了南朝臣民的佛门圣主——苏绰只能望山空叹:天授如此,我苏绰岂可逆天呼?

只能认命。

却又不甘于练几粒养命之丹,整天与猴与猿为伴。苏绰本想以治心乃治民的治国六昭去见杨坚,正欲成行之际,却惊知南朝已亡。

天运突然降临了。苏绰坐于昊天峰之上,眼见了沈婺华所化的十二金莲座隐于昊天石塔之中,便知自己翻云覆雨的时机到了。假以时日,以大隋统江南江北之势,搜尽天下奇丹异草,即可窥破玄关重楼,得阳神之体而道法大成。

独孤伽罗派苏威入河东,苏绰是如鱼得水。演了出峰顶云间问道,使独孤伽罗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了。

苏绰的谋隋以助己精修的盘大棋就此展开。

外丹道,非常道。大隋的国库可是金银成山——对不起了,我苏绰的修练之道,乃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以隋室国库之丰,加上皇家之威,天下之物尽可任取任拿。

独孤伽罗与独孤信刚坐下,苏绰与苏威竟已立于秦家大院之中。

秦老夫人还以为看错了,待看到真是活生生的苏绰了,笑着开了句玩笑,“你这个老不死的,好好地朝事你不管,你竟隐到了天莱山里来了,真是狗鼻子好灵光,贵客刚到,你就到我这里来装神弄鬼。”

“老寿星,我再老也老不过你。”苏绰装作不认识独孤伽罗和独孤信。

苏威却朝独孤皇后双膝跪,“微臣见过皇后。”

独孤氏招手叫苏威起来,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苏威身旁的苏绰。个样貌才三十几岁的精壮汉子怎么可以跟秦老夫人没上没下。

听到儿子的话,苏绰才故作吃惊地道:“老朽眼拙,敢问可是母仪天下的独孤皇后?”

苏威又再跪下:“皇后,家父机缘深厚,竟于重病时,得道经而自治,活过了百岁。”

独孤皇后惊奇地看着苏绰,“你可真是苏老相国。”

苏绰傲然道:“老朽闭于山中,不知日月,成了乡野闲人,只知清风明月,闲来练几味养身保命的丹药,聊度余生。”

“这么说,是真的了,太好了。”独孤伽罗并不计较苏绰的态度。看到仙风道骨的苏绰,她下子想到了解决天莱山不置官兵的绝策。

以佛而佛,以道治道。

第二十八章 法相映壁,脉通星轮

本风终于看到了天莱山。可是,现下的天莱山却非是千年后,自己可以轻易攀上攀下,绿草如茵,耕牛遍地的天莱山了。

季节虽已近五月,可天莱山九峰,仍然是白雪覆盖,而且,峰头直c云间,险拔得让本风直抽凉气。

天地造化,上天的那个永恒的存在,果然是鬼斧神工。

本风在冯家堡只呆了半个时辰,冯家堡的气息让本风憋闷。以本风的半暗星期的识念,老觉得冯家堡的秽气太重——曾经是血流成河的屠人场,接着又成了征南战北的军头们纵情发泄的劳军营,冯家堡不知累积了多少怨念和煞y。

要是专擅鬼道的y修,住在冯家堡是再合适不过了。

本风可不行,本风乃是慧心彼岸,星映心所的内宇宙同化精阳。

是精阳,不是阳——精。本风是从他的中医内经术里化出来的心得。精阳就是心所盈积的功法能量。也许,随着心所聚星的累变,会练出或青或蓝或红,甚或紫色的精阳能量,得以驭剑。本风从师父哪里只得到了八个字的心法——化意于外融物于内……这八个字,乃是本风心所盈积精阳的诀要。虽只八个字,却已使本风有了弥足珍贵的心所筑基的根本。

暗星期——半暗星期——亮星期,若再晋入星聚期,便是修道者最渴慕的先天之境了。

莲典之要,贵在百脉诸窍皆可存聚精阳。本风现时还未感知百脉之窍亦可如心所般意通天地盈聚精阳的玄奥,待其从半暗星期晋入亮星期之境,以内识化出飞莲腾火剑,便是登堂入室的以生二,以二生三。

人体内宇宙之奥,本风依着本性的随和而安,已能意通师尊所创莲典中的慧心道境。

本风经过从净土山到天莱山的路历练,感念师父的未着意却又于心所中意印而生的慧识,已使自己能于性情安乐中,润物细无声地通脉化意……既然已经知道了师父化莲而去,本风心里已不再戚戚。

自古修道悟佛,就是以本身资质,靠着上师的无意而意的慧识点化,日积月累的练修证悟。从师父那里得了八字心法要诀和真言莲花手印,又以天琴师姐口授的遮星阁中乘道法的莲典而习练,这已经是别人仰视的修练之境了。

步登天,大概只有传说中的牛人鼓着牛皮才成。草头小民,发愿而修,得到的往往是误人子弟的世间歪道,练来练去,成了别人借体练丹的炉鼎,苦耗生,却仍然是道门之外的牛粪。

本风这么多天,已渐渐明白了,修道唯在己心,即算有羿璇师姐的六莲地仙之境,也只是给自己增加升踏仙境的定心,并不指望跟羿璇师姐练几天莲典剑道,便会登堂入室。

……

在冯家堡跟众人喝了几碗米酒,本风个人悄无声息地出了村子,发足疾奔到了天莱山下。

由东南的小道攀石过崖攀到昊天峰上的小径,本风却发现前面已立了个娇俏的身影。

扑!道水蓝的剑茫!

本风惊觉,纵身跃到身侧的雪岗上,由于飞身道功实在有限,脚下滑,差点跌于雪地之中。

噗!声笑,娇俏的身影收剑,掠到了株老松上,“师哥,你怎么连我也认不出?”

天音的声音。

本风嘿嘿笑,“到了天莱山上,我得加百倍的小心,你不是说过,随意走过山岗,说不定就能碰上个出世间的上乘道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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