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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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习的内经术没有导气吐纳,也没有般道家佛家的气劲功法,纯是修身养性。

入静以后,会有身轻似絮,浑然忘我的解脱感——老李修习多年,并没有出现什么元婴入体,三花聚顶的妙觉,只是平静地按照自己的习惯让自身的内循环正常些,有助于自己的医术,多治好几个病人就算练有所成。

这次,他从初始的急切,慢慢地,排除杂念,进入了无为无求的状态……

第五章 神秘的牧者

李本风的无求无为恰合了修行之道,由此,得以进境以窥天道。

初窥堂奥的李本风,在入静中,还只是个可以无束无缚的看客。他象是个可以在茫茫草原上随意奔跑的四足生物样,撒着欢儿地随着他的次开启的主念的慧识,慢慢地接近人这个小宇宙中的掩藏在深处的彼岸。

在彼岸里,没有时间,没有人这层r皮的局限,主念的纵横千年也就是瞬间。就算是东方炎黄人种的所谓的厚厚的五味杂陈的五千年的历史,也仅仅是几页繁华几页悲愁地翻过去了。

彼岸里的小本风,最喜的是光着p股蛋子在六朝金粉的秦淮河里扑腾,随着他起扑腾的还有那两位接引使者,曼珠和沙华。

水花飞溅中,本风长大了,随着朝盛汉的寂灭,三国战乱,飘飘荡荡地进入了文人墨客们大书特书倾倒醉迷的魏晋风度却又政权更迭的南北朝的乱世。北朝五胡十六国,南朝宋齐梁陈,朝朝吾皇,臣子跪奉,万岁过后却成了仿若黄粱梦的的淹灭黄土。

就在片片落花般的皇朝崩散中,本风穿上了宫中禁卫的甲衣,领着干手下,呼啦啦围着北周的皇城巡狩,端的是威风八面。

时近黄昏皇家排宴之时,位丁当环佩的宫女,偷偷从皇后的寝宫中溜出,到了御花园株盛开的鲜红的梅树旁,小声唤着:“李将军……李将军……”。

本风在梅树丛中伸出手,轻轻把宫女揽入怀中,头低,浓情蜜意地对上了翘首以待的柔唇。

啾啾嘤嘤之中,本风和身为北周皇后杨坚之女丽华最贴身宫女的珠儿就在那花丛中大着胆子,风花雪月舞云弄雨了番。

没料想,身入佛门法号智仙的沙华窥破两人情事,少不了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劝解。皇后丽华生性敦厚,以佛理而导,竟使得珠儿落发为尼,入了空门。

本风空自惆怅,气之下,咬牙跺脚地就在曼珠和沙华出家为尼的云华庵外,自行剃度,做了个专跟尼姑过不去的不戒杀也不戒色的和尚。

及至北周末二代皇帝宇文赟为求壮阳,吞食了北朝道门上清派所供的仙丹突然驾崩,罪名竟落在频繁出入皇宫大讲房术之法的本风头上。

本风呼天抢地,大呼青天出来主持公道。身为皇室的宇文家族却给大内高手下了“绝不留后患”的口谕。

大内高手押着本风入了深山密林。身为上清派流高手的大内统领何道阳手抚本风的天灵盖,让本风交待遗言。

本风满脸忿怒:“你们……你们上清派干的勾当硬摁在我的头上,你们是无胆鼠辈,老子早晚要灭了……”

他的话未及说完,只觉头顶道y辣的气劲袭体,全身剧震!

“吾命休矣!”本风心念电转,身体往后仰,便觉三魂离体。

死得太惨了,被何道阳的y煞手拍得支离破碎,象破布般散落到了山谷之中。何道阳仍嫌不够彻底,亲下到山谷中,把散落四处的堆到起,点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本风的三魂以坚韧的执念聚合到起,飘飘忽忽地随着个神秘存在的引导,到了云华庵。

云华庵里没有了曼珠和沙华,却长起了血红和纯白的彼岸之花。

那个在本风的彼岸里依然不可见的神秘的存在,留下了柄镶嵌着蓝色水晶的蛇身缠绕的节杖——赫尔墨斯手持之物。

……

听到阵鹿鸣,本风睁开了眼睛。

惊奇之余,浑身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d口。d口不远处,有个牧者轻轻地挥着牧鞭,赶着群鹿,走在草坡中。几只小鹿撒着欢儿地跟在牧者身后。

本风手里握着那柄蛇身环绕的节杖,思谋着找点树枝石头挡住d口,以免有不相干人等打扰他的曼珠和沙华,然后找点吃喝,款待下不知有多久没沾荦腥的肚肠。

周围览无余,不用说找点长条的树枝,就算找几块能搬得动的山石亦是欠奉。山d外巨石壁立,皆是连体山石,手摸上去光滑如镜,若非有裂山碎石的功力,休想撼动。或者

看来,只能求助那位放鹿的牧者了。跟那个看起来很是面善的牧者布施点充饥的东西,再回山d里找找,掩藏住d口,继续打坐参详。

不过,他担心这样来,山d里的乾坤会被牧者看到。

正犹豫间,忽见那牧者的鞭子发出道柔和的光华,直朝山d而来。山d两边的石壁受了那光华之力,竟似两扇石门般,轻轻地合上了。

本风看得有些痴了。牧者明明是男子装束,可是却让本风感到了他身上母性的光茫。

他禁不住开口,半是自说自话地道:“请问大士高姓,在下是不知因何而来也不知会因何而去的草头小民,因为……因为帮穿着高档袈裟看起来却象山贼的人,心里惊惧,路落荒走到这里,刚才在山d里,机缘巧合,看到了我自己曾经成了和尚,酒色不戒,被人陷害,惨死在帮恶道手里,又不知何故重生活转过来,到了此朝此代的这里。这些我是肚子的疑问,我……不知道该问谁,我现在,还想回刚才那个山d再看看,看看那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牧者转了下头,看着李本风。

牧者的眼神象是俯视苍生的大士。李本风突然感觉自己身上好似什么也没穿,全身被母性的光茫毫无距离感的笼罩住了。

他舒服得想在这渐聚渐强的光茫所形成的光圈中睡觉。

这时候,身前身后突然显出了十多个皇家侍卫。他们看到牧者以后,匆忙下跪,却并不言声地悄然退走了。

约有半柱香的时间,身上的光圈渐渐地散掉了。

牧者朝他微微笑,梵声清音地开口了,“好了,你的疑问会有人给你解释的,现下,有人需要你帮忙,你的前面有道危崖,有两个孩子在那儿练武,他们受伤了,去把他们救下来吧。”

说话间,李本风手里多了包药粉。

“去吧。”牧者的清音未落,李本风不由自主地被股柔风托起,双脚如踏云般踏着山石,如飞般掠上了危崖。

危崖上正有人以命博命。

不是别人,正是袁正喜和大智和尚。两人整整搏杀了十五天,吃睡都在这上面。各人身上的伤口已经难以计数。

剑杖劲气凛冽,剧烈地撞击中,两人几次都险险从危崖中跌落下去,两人却毫不理会,仇敌般地剑杖相交。袁正喜所持的乌铁剑,剑身霜华点点,大智和尚的柄已断了杖头的黄铜杖身却是炽热如燃。

再度交击后,大智和尚左臂添了道伤口。袁正喜闷闷地哼了声:“花和尚,赶紧弃杖,从这里跳下去,明年的今日,我袁正喜还会回来看你!”

“呔!”大智和尚暴喝声,手中禅杖个横扫,势大力沉地卷向了袁正喜。

袁正袁眼放精光,大喝道:“着!雷霆十三击!”

话出剑动,袁正喜腾身飞跃,手中剑间不容发地连刺了十二剑。大智和尚连连后退,退至危崖边的颗两人才能合抱的柏树时,身体竟拔空倒踏,以杖为撑,踏到了五米高的树杈上。

“喜子,技止于此,拔剑自刎吧!吾跟我的天香妹子为你善终的。”大智和尚右手单握禅杖,左手撕下块僧衣把流血不止的左臂缠住了。

李本风从未见过如此的狠斗,心中惊悸过后,急发声止道:“两位赶紧住手吧,再比下去,必两败俱伤!”

“着!”袁正喜似无听闻,身形急转,竟如陀螺般,旋向了树上的大智和尚。身形堪堪相触之际,声暴如雷:“雷霆三转!”

大智和沿凝神执杖,身形矮,禅杖往树杈上只点,蓦地里将壮硕的身体腾到空中,双手连挥,舞成了道炫目的杖影。

数息过后,两人分开。

袁正喜的剑已断成两戴,大智和尚手中只剩半截杖身。各自的身上又多了几个血d。

落地之后,两人象是中箭的落雁,软塌塌扑散着身体。

袁正喜长长地吁了口气,颇有满足感地道:“本风老弟,治伤吧,要是花和尚真死了,他那个伺候皇后娘娘的妹子非把我撕了不可……嘿嘿,花和尚,你那土匪老爹的抢饭g法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儿。”

“你那才是抢饭的剑法,我那不成器的哥哥,用根刷了黄漆的木g子就打你个半死。”直想给李本风当师姑的素衣姑娘俏然然地飘到了山崖上。

看到李本风,眼睛闪,个虎扑,扣住了李本风的脉门,“好你个死小子,我和天琴姐姐没日没夜地找你,你倒好,躲在这里看人家打生打死!”

啪!李本风的脑门上挨了记。

“还不快点给我哥和那个快死的死喜子治伤!”素衣姑娘抢过李本风手里的药粉,扑身蹲到袁正喜的身边,小心地掀起衣服,往各处伤口上撒药粉。

这时,危崖上又多了个素衣少女。少女的左手端了把木琴。此女也是身素衣。

不过,她的这身素衣却是大有不同。裙裾飘飞中,似有琴弦颤动,道清音便会响起。

“天音,夫人传令了,皇城有变,快回。”声音刚出,人已经飘然而去。

第六章 进境

素衣姑娘——大智和尚的亲妹子——天香又简单地给大智和尚身上的伤口撒了点药粉,转头对李本风道:“帮我照顾哥哥和你的同门师哥……烂喜子,要是他们伤好得快,我教你更厉害的飞云步,记住,不准偷懒。”

天香仍然象对待初见李本风时的样子。不过,她心里却已存疑了:这小子才十几天没见,怎么下子从八九岁长成十几岁的模样了。她刚刚十四五岁的年纪,看人也喜欢往小里看。其实,李本风现在的样貌已经跟天香十四五岁的样貌差不多了。经过山d里的另番岁月,本风的诸种变化还刚刚开始。

她没有时间问了,得赶紧回皇宫了。隋朝的八路大军已然过江,围住了京城。皇宫里人心惶惶,嫔妃和宫女们都没了主心骨。

李本风没言声,忙着治病救人。

袁正喜和大智和尚的伤势都很重,若不及时施救,落个后遗症是轻的。若是伤风感染,加上内伤,性命能不能保住亦是难说。

他盘坐调息,以祖传的闭x之法,封住了两人的x道,然后又在各人的伤口处清理了污物。

又把在山d中顺手摘的几棵蛇叶止血草拿出来,人给了棵,叫他们嚼了,吞到了肚里。自己又用袁正喜的水囊清洗了手,合掌揉碎了剩下的止血草,敷到了两人胸口处仍渗着血的伤口上。

拔腿欲走的天香看着李本风如此娴熟的手法,惊奇道:“这小子从哪儿学的门道。”

袁正喜得意道:“本风老弟那是正宗家传,妙手神医,这儿不用你管了。赶紧回皇城看着你们马上要完蛋的皇宫吧,贺若弼韩擒虎这两个屠夫当是开不得玩笑的。”

“什么话呢,回来收拾你。”天香话音未落,人已飘下危崖,身处百米之外了。显是非般身手。

李本风看着二人的伤口,摇了摇头,“你们好生躺着,不要妄动,我去采些药来,看你们这伤,没有三两个月是复原不了的。”

说完话,李本风扯了几根藤条,捆到腰间,准备登到旁边更险的道危崖上,采些治伤消炎的药草。

好东西都不是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的。小时候,本风在天莱山中采药,都是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去,腰间缠上绳子,穿梭于山岩间,专找那些稀品。象龙身仙鹤草,其药效要比普通的仙鹤草强好几倍。紫珠草若是长在几千米的高山之上,其药性不是长在几百米高坡上的所能企及的。

中医若是以次充好,骗死人也不用偿命的。

老李费了约有个时辰,找到了四棵龙身仙鹤草,他又在山坡上挖了地榆等配药,顺手还在山道边捡了个石锅,又在个荒弃的坟地里找了几个瓷碗。

回到练武崖上,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捡了些干柴,就开始有板有眼地熬药了。虽然工具过于简陋,可程序要按部就班。得按照老李跟袁正喜所说的练武之道样,得二三四的,来过才成。

袁正喜忍着全身的剧痛,看着本风会儿汤会儿水地忙活,扭头跟大智和尚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做土匪的最欠缺的,光知道杀人放火,不知道救死扶伤。”

“放p!”大智和尚最恼别人提他的土匪经历,“我们老花家,只杀该杀的人,只放该放的火,做的是替天行道的义举,你凭啥说,不会救生扶伤,佛说,杀生也是为了救生!”大智和尚过于激愤,牵动了伤口,痛得呲牙咧嘴的。

……

药熬好了,本风小心地扶着两位斗嘴不止的强人,人喝了三碗。两人虽然抗议,可架不住依据药理循循善诱的老李的苦口婆心,两盏茶的功夫,终于顺利将药汤送达肠胃。

两人累极,喝完药后,便在老李铺好的干草上,沉沉睡着了。

老李趁这机会,盘腿打坐,想再次入静以入彼岸的神妙状态,可是,却始终未得入港。

天慢慢黑下来的时候,本风起来朝四围看了看。危崖极陡,难见可走的山路,要是自己带着两个重伤之人下去的话,得费好些功夫。看着怪石林立的陡崖他有些着急了。天香姑娘该派几个人过来,把大智和尚和袁正喜接回净土山去。

应该是这么个安排。本风是个医生,他得按照医生的标准,把这两位算得上沾了皇家背景的“功臣”照顾好,尽量创造好点的治疗条件。

大略其的知道了天香姑娘是侍奉后陈南朝皇后的贴身宫女,李本风想当然地觉得,现在,最其码,得有几个武功不错的皇家侍卫,在附近转悠转悠。即算他们不想露脸的话,暗中保护的职责是免不了的。

所以,从宫中派出几顶轿子把人接回去是理所应当的。

想归想,本风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少不得自己动手做了两个简单的担架。他擎着袁正喜那半截断剑,咔嚓咔嚓地很起劲地切菜刀式地剑起剑落之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比原来大多了。

若搁在以前,要砍腕成年人般粗的树枝,砍百多根的话,至少得费半天劲。现在不用了,连半盏茶的功夫也没用,剑下去竟然可以剑秒杀,而且忙活完了,并没有累得腰酸背疼,反倒涌动着股蠢蠢欲动的内劲。

了不起的进境。

进境——嘿嘿,我李本风有了令人暇想的进境了。老李心里边没有过多地考虑自己这进境是得自佛脊是道家,这顶顶重要的就是进境,有了进境,只要二三四得来过,当然是登堂入室,得窥内宇宙之奥。

其实,老李如果细心体察下的话,他的小宇宙里已经有了颗暗星——那晚上,他不管娘老子是谁的大睡之际,护心锁与星体的交相辉映,便是弥足珍贵的炉灶筑基。他的身体,他的小宇宙进入了暗星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某人所讲的真理不可逆转的在老转身上发生了。

平凡的老李,或许,大概,可能由此步入修道或者悟佛之人做梦都想得头疼的先天之境。

……

老等不来天香姑娘,本风只好用笨办法,强行把袁正喜和大智和尚绑到了担架上。又结了两根长藤条,慢慢地尽量平缓地把两人放到了平地上。

然后,肩膀挂根藤条,拖着两人往净土山的方向走。

本风并不知道,净土山只是天香姑娘顺口说出来的。净土山上的那座庙也只是徒有其表。其表算是在长江流域享有定名头的土匪世家的老花家的种向善的姿态。天香的老爹花春山向视打家劫舍乃天经地义的营生。干起买卖来,都是明火执仗。天香的老爹所栽的那次,踩点本是踩的家把生意做到长江以北的被人称作何刻骨的富户。去时,老花家是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本想发笔横财以后好好歇上阵子。没想到失手了,他们碰上了沈皇后的侍女天琴。

天琴嫉恶如仇,个人单挑了花春山外加花大智、花大信、花大义三兄弟。花家尚武,c练的时候有定规矩。可是,从武打改成文打,花家场未胜,输得惨不忍睹。只能甘拜下风,被天琴着落发为僧。

在外学道的天香听说了花家的惨败,自然不服,在净土山上与天琴战了夜,不幸败北,连名字也从花百香改成了天香——花姓不让姓了,直接姓天。天琴还强着天香做了她读经论佛的师妹,每天都要背三篇经文。

大智和尚之所以如此搏命般地练武,当然与花家整体被女子战败欲卧薪尝胆假以时日以雪前耻有关。他会经常跟袁正喜偷偷地趴在净土山对面三清山上三真道观的院墙上,偷看天香的上乘道学——三阳驭剑之术。天香新近所拜的挂名师父是云游到的三清山挂单的三阳道长。

天香是怎么进的皇宫,怎么成了沈皇后的贴身宫女,则又是另番景象了。

本风很纯洁地听着两位武者的斗嘴。两位手脚都被捆结实了,只能以嘴斗招。两人所学天马行空,道家佛家加上花家的家传之学虽然算不上浑然体,但却相当有实战之用。袁正喜自创的融三家之长的雷霆十三击,已隐然有青出于蓝之象。起初,大智仗着早已练熟的花家g法,开始是用木杖与袁正喜对攻,到后来,随着袁正喜武技的日臻老辣,已经不甘托大地换成了实打实地铜杖。

……

起风了,似乎要落雨。本已暗哑的天,又积压了厚厚的雨云。

本风着急了,“两位兄弟,别吵没用的了,想个办法早点赶回净土山,要是遭了雨,你们这伤口怕要化脓。”

“不用那么费劲了,本道就做做善事,送那小子去西天!”道隐恻恻的声音在丛树后响起,“花家的笨驴,你们父子连心,可不能差着个!”

嘭!嘭!嘭!嘭!

花春山和花家的另外两弟兄被人扔了出来。四人嘴上都堵着烂布。春山老爹脸憋得通红,急欲拼命却又莫可奈何的圆睁着双眼。瞥眼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大智,眼光又扫到了立于旁的本风,眼睛突显喜色。

本风成了春山老爹眼里的救命稻草。他使大劲把身体朝本风这边滚了又滚,双眼依次看了看困顿地上的两个儿子,最后把眼光落在了大智的身上,那眼神分明是“我这把老骨头没了就没了,花家的香火不能断”。

树丛中显出了三道身影。为首那人y恻恻地声音冲着本风招呼:“何方小子,若是知趣的,留下花家的那头笨驴,自此消失……我上清派何哉阳不屑对无名之辈动手。”

本风听到“上清派”,又听到那y恻恻的人报什么何哉阳的名号,心里立时血气翻涌:上清派,大内高手,何道阳,y煞手——老子的天灵盖!

第七章 化意于外融物于内

“好,太好了,终于盼来了扶危济困的侠道中人,这窝土匪害苦了我了。”本风看到当下势不均力难敌的局面,灵智闪,尖着嗓子颇是稚气地喊了句颇有预谋的话。他在练武崖上熬药去山泉取水时,终于看到了天香姑娘嘴里所说的小小年纪的真面目。这个面目,倒是在这要命的时候,排上了用场。

大宇宙的那个永恒的存在果然是造化神奇,自己这沧海粟,敢情就是那翻云覆雨之手的泥人,捏成树,再捏成草。念起,万水千山,念灭,苍海桑田。人的生死,也就是眼睁眼闭的某个瞬间。

本风看着立于几处荒坟间的三道y影,心里已起了死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对面的三人,看起来年纪最轻的个,也在三十开外了。三人虽处百米之外,可抑压的y厉之气,已使本风呼吸有些不畅。

三位经年不知侠义为何物的所谓道家高手,听了本风的话,亦不觉心里暖,减轻了对本风的罩压。

本风的心神顿觉清明。他看了看眼神黯淡下去的春山老爹。春山老爹听到坟地里立在古槐树上的鸟鸦索命般的叫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是五个活生生的男人,若是稍有差池,便是命丧当场。本风心里计较的尽量少做赔本买卖。

搭进自己条命去,让袁正喜和花家父子逃得性命,就很划算。再让对方多搭点本钱,老子碎了天灵盖的硬骨就算值了。

心念万千瞬息而过,本风猛然有了计较。他卸下右肩的藤条,把搁着袁正喜的担架往山道旁推了推。山道旁就是深沟,沟中草树杂生,极易逃生。

他心里叹了句:正喜老兄,春山老爹,大智大信大义三位弟兄,能救你们命的不是我仅有砍树之力的李本风,是天地造化的沟沟壑壑。

老子要靠几世积累的智商和但凡是个男人就有的血气,凭了被人拍碎天灵盖的仇恨以命兑命。

他看到袁正喜要张嘴说话,赶紧抓了把杂草堵住了他的嘴。

可是,大智和尚的嘴已经堵不住了:“你个软骨头,你丢了性命不当紧,你丢了男人的骨气,你个废物,唯家的男人竟然也随着你……你这废物去死!死得窝——囊!”

喊到最后,大智已经是声嘶力竭地咆哮了,那眼珠子几乎要喷出血来了,作势要崩断绳子,殊死拼!

本风本欲抓把青草给大智的嘴也堵上,可是看他那睚眦欲裂的暴态,怕他这股子火过不去,就这么过去了,便做了那小孩子家的声气,很委屈地道:“我跟你老花家不沾亲不带故,白白搭上小命,不是蠢吗?喂没活人呢,喂指望着娶个娇妻生个儿子,传我李家的香火,事到临头,若只顾着兄弟情份,学那舍命却赔上老本儿的英雄,那不是太笨了,我是做不来的……”

说话的空当,本风给春山老爹使了个眼色,弯下腰虎着个势子,扑到了春山老爹的近前,大声道:“你这老犟驴也要骂我吗?”

春山老爹不是笨人,心领意会,立时开骂:“好你个见风使舵的j诈小儿,你使唯家断了根绝了后,唯家跟你不共戴天!”

本风跟春山老爹唱和,手底下却也毫不含糊。他拿着袁正喜的那柄断剑,在春山老爹的身上比划着,嘴里骂着,手腕抖,剑断了老爹身上的绑绳。又转身到了袁正喜和大智跟前。

此番功夫做足,本风不再怠慢,间不容发地踢出两脚,连人带担架踢到了沟里。春风老爹得解脱,更是心急火燎,解了两个儿子的绳子,也是如法炮制,把两个儿子踢了下去,还恐两个儿子不解其意,带着哭腔地喊:“逃,死命地逃,花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天不绝唯家之后!”

何哉阳呼三喝四地做了番布置。他已把本风等人看作瓮中之鳖,有心看看手底下的门人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让刚进门的几个弟子历练历练。

个十几岁的孩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惊觉不妙时,何哉阳厉声喝了个“你”字!身子拔而起,直冲本风而来。他的脚下乱石崩飞,显见是动了真怒!

人在空中,y煞煞地鬼火般暗红的气云朝本风闷压下来。

“先过了老子这关!”春山老爹不知什么时候已c了根长木,身子弹s而起,人与长木起撞向了何哉阳。

何哉阳对春山老爹的搏命击当然不敢怠慢。他先前将花春山捉住,却非是对面硬撼,是假扮了皇家侍卫施诈才成。花春山敢竖行劫之旗啸聚山林,全是靠着自身的功夫板斧打出来的。败于沈皇后侍女天琴战,却是虽败犹荣——天琴的神秘师承背景,岂是般门派所能比肩——就算她执着性子人灭了臭名昭著的花间门犯了枉杀之戒被逐出师门,也仍然是佛家、道门中人仰视的人物。

春山老爹连撞带击,硬着何哉阳后退了二十多步。

上清派的后起之秀何青峰、何青改未见何哉阳得手,突然暴起身形,连施杀手。青光连闪中,春山老爹的肩头中了何青峰剑。

“老爹,我来助你!”向隐忍的本风血性已然暴发,虽然就连最简单地剑式也不会,却是虎猛地撞到战圈之中,直取何青峰的胸口命门。

中医世家子弟,认x之准,当没有半点儿取巧。

“使诈小儿,还不受死!”何青改与何青峰双剑齐出,击得手,神色很是得意,轻瞄了眼又腾空发掌的师叔,舞动手中长剑,炫耀般划地而行,在暴起的漫天尘土中,剑茫点点地罩定本风的咽喉。

本风无暇顾及,冲势不改,断剑所指仍是何青峰。

老爹此时才知本风的本钱极为有限,不忍本风就此命丧何青改的剑下,暴喝声,硬受了何哉阳的天罗y煞的y柔掌气,转身拳击中何青改的剑身。

何青改如受电击,身子倒飞,撞在颗树上,脸色惨白如纸地跌到了地上。

老爹惨然笑,将手中长木直直c入木中,勉强立住了身形,“老弟,你我今日初识,连名字都未得知,起干了这桩赔本的买卖,不悔吗?”

“不悔!”本风手中断剑未讨得多大便宜,只在何青峰的臂上留下道血印。他的却被何青峰的青玉剑刺了个血d。虽是疼得钻心,却也咬牙硬抗。

此时,上清派外围的门人已经向战圈迫压,有几个门人正要顺着沟谷搜寻大智和袁正喜四人。

本风心急,忽从怀里掏出两个药包,拖着条伤腿,边跑着,边高呼:“五毒断魂散……见血封喉,要命的都给我乖乖地趴下。”

他这又跑又叫的,绕了个圈子,人向着自己曾打坐入静的那个山d方向而去。

何哉阳却道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心生怯意,又要耍诈溜走,竟抢过身边门人的柄长剑,施出了看家的驭剑之术,长剑劲气破空,牢牢将本风罩住。

春山老爹眼见本风性命难保,疯了样舞着长木,将冲至眼前的上清门人扫在地上。何哉阳却不屑地冷哼声,又祭出了两柄飞剑。

何哉阳不想再耗下去了,他得尽快收拾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和花春山,宰了花家的三个小子,再去无名山上将花春山手下的喽罗剿杀干净,就算完成了掌门的密令。

上清派门,自从所依附的西魏皇朝覆灭,投主无靠,着实下了番功夫重整旗鼓,二十几年经营,在北朝的十几家道家门派中虽算不上出类拔萃,却也算是有头有脸,可是,却又本性难改如骨附蛆地依附了北周皇朝。前朝北周未灭,却又眉目传情地过了长江,成了后陈皇朝的鹰犬,当下,眼见后陈大势已去,年过六旬的何道阳遵掌门之命,以重金买通宇文家族,想要投靠隋朝杨坚,继续在新朝的门槛下做实看激院的奴才。

重金之下,果然讨得了独狐皇后的宫令,替独孤皇后清理南陈的眼中之钉——后陈的沈皇后。沈皇后佛法精深,在常人眼中乃是广开善门的大德居士。开坛讲法,信徒云集。而在参佛真修者心里,其隐然已是统领南朝佛门的圣主,就算大隋皇帝杨坚的授业恩师枯叶大师,亦只勉强得个平分秋色之名。

上清道派现任掌门何足阳,亲率何道阳及门下高足,坐居南陈皇宫,监视着沈皇后的举动。看激院之鹰犬,惯于在时势动荡中见风使舵。当其时,隋兵未至,南陈皇宫已是风声鹤戾草木皆兵。

何哉阳所率门人亦是马不停蹄,将建康城内外的闲散门派能收服的收服,不能收服的,则律诛杀。若不是因为连日杀戳,凭春山老爹的修为怕是难缨其锋。

饶是如此,何哉阳施出赖以成名的天罗驭剑,春山老爹已是左支右绌,始终脱不开何哉阳的y煞剑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追命之剑迳取本风的性命。

本风已知难脱死,猛地停住身形,双手举剑,“锵!”地声,生生地对住了何哉阳的剑锋煞气!

透体的y寒!四肢百骸便如落进极寒之地,瞬息之间,成了冰人般,连呼吸都不能为继!

就在窒息的刻,胸中点暖意渐升,眼前忽见点星光闪耀!接着,耳中听到暖意包容的清音:“化意于外,融物于内。”

立时,手中所持断剑似有了灵性,竟发出了道炫目的剑茫……恍惚间,断剑成了那位牧鹿者所持的鞭子……又似乎是彼岸里神秘导引者留下的金蛇缠身的节杖。

本风声长喝!竟突破了何哉阳剑气的笼罩。所持短剑黄茫大盛,间不容发地在春山老爹堪堪毙命的瞬间,朝何哉阳刺出了剑!

第八章 三阳真人

剑刺出,竟使周围晦暗的天色骤亮!本风与那柄断剑已难分彼此,极速旋动中,不自觉地使出了袁正喜的雷霆三转。

“再来个!”袁正喜疯牛样地从沟中窜起,手里所持的却是大智的半截杖身。大智、大信、大义三兄弟如同体地从沟中跳出,声震高天:“花家没有偷生的子孙!”各持着本风所砍的长木,身形紧随袁正喜之后,欲与何哉阳死拼。

就在此时,y郁欲雨的天际金光乍现,电光火石般地,三柄飞剑闪着炫人的金光掠至战圈上空。

把闲散的声音亦飘然而至:“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人随声至。个头顶光光,大肚皮光光,双赤着的大脚丫子亦光滑无尘的道人翩然落在颗两人方可合抱的古槐树上。

何哉阳心神剧震。单只李本风突发神威地发出这见所未见的剑式,何哉阳已不知如何应付了。他所练的天罗驭剑之术,是遥指剑,并非天人合地以心念驭剑,三阳真人的三炳天阳剑,可是随心所欲,两者是云泥之别。

以何哉阳目前的修为遇上三阳真人,只能自认倒霉。

哧!本风的雷霆三转突破了何哉阳的护体剑气,剑茫闪,已与何哉阳的皮r相触,何哉阳拔步欲退,却没想已近油尽灯枯跌坐在地上的春山老爹,竟口鲜血喷出,数道血箭由下而上封住了何哉阳的下盘。

疾速冲至的袁正喜手持的半截杖身却是冲着何哉阳的后背。

何哉阳退无可退,猛然将天罗y煞的功力提至十成,三柄赤炎剑分向而出,殊死拼。

“哼!你欺唯家无人吗?”声娇叱爆响在何哉阳的头顶上。

天香翩若惊鸿地掠至,手中所持长剑乃是三阳真人的柄天阳剑。何哉阳心知劲敌袭至,不得已将s向春山老爹的赤炎剑撤回,与天香的天阳剑相抗。

晚了!本风的断剑冲势不减的在何哉阳的胸口刺出了个血d。护体真气破,何哉阳的r身根本不堪击。

胸口血喷……头上又受了致命击!天灵盖訇然碎裂之际,他的后背上又多了根摇摇晃晃的铜杖。

倒地散神的何哉阳圆睁着双目,心念寂灭之际,扭曲的脸上划了个大大的问号: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用的是何门何派的邪术!

本风生平头次杀人,心里的诸般感触时难平,更况,何哉阳这潜修多年的天罗y气入体,搅得他气血翻涌,忍不住口鲜血喷出,脸色赤红地坐到了地上。

等到三阳真人抚住了他,以手抚着他侥幸未碎的天灵盖,他还梦游样地问:“前辈,是我杀了人吗……是我杀了何哉阳这y人吗?”

袁正喜正色道:“没错,本风老弟,以后,上清派与咱们就是死敌!”

……

大智三兄弟大杀四方,上清派的门人鬼哭狼嚎,腿快的早已越涧窜沟的不知去向。最倒霉的是何青改,被春山老爹拳击得元气大伤,又避无可避地挨了顿g刑。

花家三兄弟打了个痛快。天香看了眼奄奄待毙的何青改,出口止道:“留下活口,我要逮回皇宫中,去找何足阳那个老匹夫算帐。

……

本风坐了息,感觉体内好些了,眨着眼仔细看了看三阳真人,他还调皮地摸了摸三阳真人光亮的大肚皮,“是真的,驭剑飞行,还可以无招胜有招。若不是前辈出现,我李本风又得回娘胎里重造次了。”

三阳真人爽朗笑:“功劳不是贫道的,助你那人在净土山上摘好了桃子等你呢。”说完话,轻轻拍了拍本风的脑袋,起身摇头晃脑地去了。

天香看着三阳真人远去的背影,在地上跺着脚,娇嗔道:“师父,又要去宫中偷酒喝……你答应了皇后娘娘的,今晚要行拜师礼的。”

“好徒儿,不会误的,不会误的……心所有依,我浮尘根……尘根尘根,二所影故……”三阳真人念念有词,其声尚在,人却消失无踪。

春山老爹亦是头回见到三阳真人的真容,听着三阳真人之语,竟觉体内生气已聚,能开口说话了,“今日战,春山方知井底之蛙难窥天境,好惭愧,毕生之学,竟连自保亦难。”

天香道:“爹爹重伤未愈,回家好好调养才是,不要多说话。”

春山老爹点了点头,看了本风眼。眼神中已是把本风看作天人般:小小年纪,把断剑,硬是从阎王那里抢回了老夫条贱命,唯家脉,香火有续,这大恩,以何而报……

大智等人把本风所扎的担架略作整理,让老爹和本风躺了,慢慢抬着回到了净土山。天香则带着天琴调教出来的班宫女,押着何青改回了皇宫。

净土山上风物依旧。

本风坐在担架上看着,却觉有些异样。他突然想到现在已是深冬了,就算江南湿暖,亦不应该有桃杏李枣,可是,净土山上却是果沉压枝,有几颗树上还是花蕾初绽。

正纳闷儿着,耳边听到了马蹄踏石的杂沓之声。

袁正喜对着本风的耳朵低声道:“叔宝皇帝来了,八成又来耍混了。”

“那几个小子,给我通报,让皇后出来见朕!”骑黄骠冲到众人身前。马上之人,颇不耐烦地挥着马鞭。

众人未及说话,身前身后已是骠骑列阵。

皇家威仪果然不同凡响。

本风瞄了眼那虚胖之人,凭猜也知道他是将散之朝的皇帝。

“大陈皇帝万岁,小民有伤之人,无力迎驾……小民略通医术,看皇上龙体尚存沉疴,不宜枉动火气,宫中御医可有医嘱?”本风看不惯陈叔宝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样子,语带讽刺。

“你们身上都有伤,都是要死之人吗,快去叫皇后前来接驾!”陈叔宝只是瞥了本风眼,见说话之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只是冷哼了声。

几声鹿鸣。

皇后沈婺华从桃树丛中走出,手里端了盘桃子,盘李子。身后的小鹿嘴馋的绕在沈皇后的身前身后,颇懂人性地眨着对可爱的鹿眼,有些不解地看着气势汹汹的陈叔宝。

“都要做亡国奴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摘桃取李,做农喂鹿,朕问你,隋朝已经着写降书了,你管是不管!”

陈叔宝火气好大,骑马冲到山坡的桃林中,马鞭掠:“平日里,朕都让着你,不愿与你争执,还道你真能替朕保了江山,哪知到头来,你那佛家三千信徒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杨坚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数了朕条条罪状,你们……哼,你们不都是大辩士吗,为什么不替朕分辩!”

沈皇后不怒不喜朝陈叔宝盈盈拜:“臣妾见过皇上。臣妾人弱力微,非能挽大厦于将倾之辈……就连皇上马鞭之下的几株草木,臣妾也无力扶助。”

陈叔宝所过之处,片狼藉。树树的桃子滚落在地上,又被马蹄踏得稀烂。

“连你也说朕的江山要完了吗?好,完!完!完!朕这就去烧了皇宫,省得便宜了北胡的那帮畜生!”陈叔宝怒视了沈皇后眼,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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