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北冥有鱼（1 / 1）

第五十四章北冥有鱼

他，他要干吗？

就连略懂海战瑜缙云也不知道，龙吟海盗团要怎么对付占据巨大优势的南楚海军，这位大海上的传奇海盗，向来都有各种各样的奇点子，在龙吟海盗团纵横四海的时间里，从来都没有人真正制伏过这条恶龙。他嚣张地盘桓在桅杆之上，对着敌人舔舐着自己爪子，呼出来的热浪让他的轮廓有些变形。

鲛螺流转出奇妙的音律，听到那样的曲子，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相反，会让人觉得莫名的亲切，那种感觉就像久未归家的人站在相思木下，听到有人唱起故乡的歌谣。

没有人知道罗天凌想要干什么，他看似嚣张地坐在船头上，在两军交战的时候首当其冲，却没有再多做些什么，只是在安静地吹出那首曲子，那首，来自遥远家乡的低声呼唤。

瑜缙云远远看着他单骑冲入敌阵，心里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龙吟号船长，其实并不那么令人讨厌。他从不服从别人的命令，从不主动要求合作，独行四海，把侵犯了他威严和原则的人全都狠狠地羞辱一遍。他应该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吧，为了他的朋友鹰不泊的托付，不惜跟当下海上最有实力的势力结下梁子。在那双金色瞳孔的注视之下，她明显感觉到了跟其他人不同的一种感情。

想到这里时，瑜缙云的思绪被一声巨大的吼叫打断了。

罗天凌将鲛螺收了起来，与此同时，南楚的战舰已经咆哮而至。大海这样辽阔的地方最适合冲锋，龙吟号一路高歌猛进，像是一支黑色的巨型弩箭，一下射进南楚海军的咽喉之处。但南楚同样不甘示弱，数艘先锋战舰上摆出阵势，誓要与这自大的龙吟海盗决一死战！

但他们显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注意到龙吟号上的异状，它张着大帆，龙旗带出咄咄逼人的气势，黑色的龙吟号如阴影般迎上南楚舰队。但真正的阴影并不是它带来的，而在海水之下，有一个比龙吟号更加庞大的阴影。南楚海军看不到，但是在龙吟号上的金骨和瑜缙云，乃至是所有的海盗都清晰地看到了，在龙吟号的底部，一个比它大不知多少倍的阴影如鬼魅般划过。

它隐藏在龙吟号之下，带着足以摧毁一切的气势奔袭而至——真正冲锋的并不是龙吟号，而是徘徊在海底深处的那个巨大之影！

南楚先锋舰队的指挥想下令撤退，但却再也没有办法再下命令了，与他一船之隔的李海龙冷冷地看着他，让他亲眼目睹南楚舰队的覆亡。

海水疯狂涌动着，无数气泡从各个地方冒了上来，就像整个大海都忽然沸腾。海底深处仍然凄寒如铁，那些气泡源自聚集于此的庞大鱼群，数以千计，数以万计，银色的小点在大海之中闪烁，如同漆黑夜幕中的点点星辰！它们聚集在这里，并在这里驻足，因为它们知道，大海将有一场盛大的降临，它们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朝圣。

朝圣，大海的皇帝，号雨鲸鳌出水的那一刻！

海水下方传来凄厉的叫声，数以万计身形巨大的鱼群正在哀嚎，它们追随皇帝的脚步而来，面对至高无上的存在，皇帝的威严让它们匍匐在那里，鱼群在欢腾，海水在暴怒，大海上风云变幻，在“暗日之海”的天象下，天之际竟然出现了七彩的光。

海下万物都臣服于此。龙吟号不再冲锋了，它停了下来，罗天凌从船头站起，面对声势浩大的南楚军队，眼睛里面终于亮起了那标志性的金色流光，他张开了双臂，聆听着万物的吟唱，好像这里根本就不是战场，而只是一场，加冕！

“降临吧！”

罗天凌大声喊出这一句，闭上眼睛感受着朋友的到来，下一瞬间，海水的幕布被撕裂，水面骤然升起百丈高的无比粗大的水柱。那水柱之中包含着一个伟大的影子，它的鳞片大开大合，车轮般的瞳孔中燃烧着像罗天凌眼中一样的金光。那惊雷般的咆哮响彻整个大海，数以百计的小鱼甚至被那声巨大的吼叫直接震死。

这就是号雨鲸鳌，鲛族历史记载的鲛族守护神，被陆上种族尊称为“鲲”的异兽，深海中最可怕的力量。在陆上的人族圣人庄周记载中这样写，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

很显然，在圣人庄周的记载中对于号雨鲸鳌的记载略有夸大，但即使如此，真实的号雨鲸鳌也足以令所有人肝胆俱裂。如今，它接受北海之王的邀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来裁决人世间的善恶生死！

它遵从罗天凌的召唤，从遥远的北方赶来，只为救一个故人！它破海而出的瞬间，巨大的双翼把天空都要遮蔽，在万丈高空展开了它的英姿。那一刻，它与罗天凌遥遥相望，大风卷起罗天凌的长袍，露出身后威严的龙吟！

世间的狂龙与海中的皇帝时隔多年再次相逢，如老友般默契无间。

号雨鲸鳌似乎听懂了罗天凌眼中的意思，突然一个俯冲，对着前方云集的舰队发起了冲击。它巨大的影子横掠过空，对着信心满满的江靖路张开了大口，那张比玄铁还要坚硬的巨颚中带着数尺长的獠牙，轻易就能咬断大船的桅杆。反击？没有反击，战舰上的士兵们被这突然惊起的庞然大物吓破了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向自己冲过来。

原本声势浩大的舰队像是待宰的羔羊般跪地求饶，但号雨鲸鳌毫不留情地冲向他们，阴影盖住了南楚海军的舰队，瞬间就将近半的船只撞了个粉碎，在这如君临般的威压面前，脆弱的地上物种像是惊弓之鸟，这些长居于陆上的人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证大海的力量。

剩余的南楚舰船惊惶四散，但辽阔的大海让他们无处可逃，原本用来捕猎龙吟号的猎场，如今成为他们自己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