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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身体慢慢贴合在一起,体温、心跳都交融在一处。

季寒川觉得,自己像是成了海上一叶扁舟,起先也有过从容遨游。然则此刻,狂风大作、惊涛涌起,而他随着惊涛骇浪,颠沛流离——

又无法逃出生天。

只能承受雷霆雨露。

他第二日醒来时,对镜子看自己,见到斑驳牙印、几处青紫。

季寒川叹气。

他面无表情,拿起创可贴,贴在磨损最严重、到现在还红红肿肿的地方,以防待会儿穿衣服时难受。

那会儿,他和邵佑还不知道,这是邵先生在的最后一个新年。

往后,邵先生渐渐察觉,自己儿子的行程中似乎有很大一片空白。而正是这片空白,让邵佑其余时候的工作量被挤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邵安远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像邵佑这个年纪时,恐怕都没有这样力。

他觉得这样不好,邵佑一天能睡够四个小时吗?

但问邵佑那段空白时间是做什么,邵佑又不愿意告诉他。

两厢僵持,而后邵安远把季寒川叫来询问。

季寒川当然和邵佑站一条战线。甚至于,比起自己儿子,邵安远更看不透这个青年。在邵佑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邵安远还能有所猜测。可面对季寒川,他却发觉,季寒川竟然滴水不漏到这种程度。

邵安远这会儿已经基本接受,至少短时间内,儿子不可能对他捡来的“小猫”失去兴趣。所以此刻,邵安远对邵佑人生大事的安排,落在“你们得有一个孩子”上。

邵佑明确拒绝。

父子两人僵持。只是邵安远不太在意,觉得邵佑还年轻。再过十年,如果改变想法,依然完全来得及。

他与季寒川吃了一顿饭。期间,问季寒川:“你知道邵佑在做什么?”

季寒川不置可否。

邵先生叹道:“孩子长大了,和以前不同。”

季寒川心想:有吗,我觉得邵佑别的不说,脾气倒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他决定的事,就会用尽各种手段,一力达成。

邵先生旁敲侧击。可实在是“遭遇灵异事件”这种事实在闻所未闻,没有先决信息,邵先生很难想到。

这顿饭之后,邵先生反倒不太在意儿子在做什么了。他看到的,更多的是:儿子下定决心要隐瞒一件事时,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纰漏。

所以邵先生感慨,说:“邵佑真的长大了。”

季寒川说:“是啊。”

季寒川后来想过很多次,要是自己提早知道未来的情况,那会不会选择把话说清楚,好让邵先生不要那么措手不及。

可惜没有“如果”。从他们那会儿的眼光来看,不牵扯邵先生,才是最好的保护。后来邵安远真的遭遇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也是出于随机选择,而非被邵佑牵连。这种事无法避、无从逃脱。

往后,世界上的变化愈来愈多,邵佑认识了一些人,组建一个交换信息的组织。组织里不断有人死去,也不断有新鲜血液补充。他们的生活太忙碌,属于彼此的时间一度减少。工作、训练,还有总结分析经验,好让自己逃离灵异怪物掌心。邵佑有放权,培养了一批人分管天诚集团,可其中人员派系复杂,他要相互制衡,也颇花了一番心思。

二十八岁那年春节,邵佑突然对季寒川说:“寒川,我们时间不多了。”

季寒川一怔,问:“还有多久?”他早知道有这样一天,也做过很多心理准备。可在邵佑这么说时,他心跳还是停了半拍。

他不知道以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只知一切都会颠覆。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和邵佑是否仍在一起。

邵佑体温比季寒川要凉许多,摸上去简直不像一个活人。他看着电视里多年不变的喧闹歌舞,说:“最多一年吧。”

季寒川一顿。

他看着邵佑,说:“那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新年快乐’?”

邵佑微微笑了下:“可能。”

季寒川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逆转。

他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

所以季寒川说:“那我要多说几次。新年快乐。”

邵佑道:“还有呢?”

“还有?嗯,爱你,新年快乐。”

那真的是季寒川最后一次对邵佑说这四个字。

第296章 体育馆

在真正进入八小之前, 季寒川额外去了趟附近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瓶可乐。

他没说自己买可乐是要做什么,魏洪生和孟曼文略有疑惑, 可转念想想, 没准是单纯口渴。于是没有多问。

这之后,几人再回八小门口。魏、孟看着散发红光的保安室, 心里浮起些不妙预感。因季寒川先前有经验,所以一起问他, 从保安室旁边经过会发生什么、应如何躲避。

季寒川微微诧异, 说:“不经过啊。”

魏洪生:“啊?”

孟曼文:“嗯?”

季寒川回忆了下学校里游泳馆、体育馆所在位置, 带两人绕到一边围墙,而后说:“从这儿走。”

魏、孟二人相顾无言。

好在围墙不算很高。有各自图鉴帮忙, 余下两个玩家还是顺利进入。

等脚落在八小地面上,两人明显感觉,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气息,学校外的路灯光亮仿佛丝毫不能照进。校园阒黑, 只有一点月光勉勉强强落下来,好让玩家看清前路。

树影依稀。不时有风吹过,微凉的风贴上玩家皮肤, 让魏、孟二人无端发冷。两人同时困惑,想:外面的风有那么凉吗?

他们没来得及想太多。

见两人下来,季寒川说:“好, 走吧。”

他认得路, 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大抵是季寒川的镇定让魏、孟二人跟着冷静一些。他们跟上。

八小的体育馆和游泳馆相毗邻, 中间只隔了一条小道。

挑战卡进度条要求,三人需要进入体育馆内广播室,同时要在羽毛球场地、篮球场地等地方各自停留一定时间。

几个画面从三人面前闪过,孟曼文依据自己上学时候的经验,喃喃说:“这应该是所有地方都要去一趟了。”她看到乒乓球台、体操木马,甚至道具室。还有些画面闪过太快,实在分不清楚。但数一数挑战卡上进度条中小点,也知道需要去的地方一定不少。

因魏、孟两人都加入对方的组队状态,所以三人算是一条船上的人。魏洪生不得不全面考虑。这会儿同样不希望在体育馆耽搁,以至于错过完成游泳馆挑战时间。

按照游戏尿性,如果有哪个玩家没有完成某天的挑战,多半会有通告,用来警醒,或说恐吓其他人。到目前为止,棋盘上的所有像素小人都每天按时挪步,所以这种情况应该尚未发生。

魏洪生不想自己成为通告中的那个名字。

所以他说:“咳,那行,咱们这就进去吧。”

季寒川耸了下肩膀,“那就进呗。”

三人推开体育馆门。馆中央是一片大厅,木地板,划了线,作为是篮球场地,旁边有五颜六色的观众席。梁笑细声细气在挑战卡中告诉季寒川,说平时上体育课也基本在一层。至于羽毛球、排球之类的项目场地,则在二楼边缘区域。

季寒川听了,“嗯”了声,抬头看三层那一片暗色玻璃。

他目力极好。魏洪生、孟曼文只能分辨出一点依稀轮廓,季寒川却能看清玻璃全貌,口中问:“广播室在三层?”

“对,三层。”梁笑说。

体育馆内空空旷旷,唯有外间光线透进来,撒下清亮月光。

反倒比外面要亮堂点。

季寒川身后的两个玩家发觉这点,谈不上是安心一些,还是更加不安。

随着三人进门,体育馆大门在他们身后阖上。玻璃门扣上的瞬间,三个玩家听到声响,一起回头。季寒川挑了下眉毛,有点了然,但还是慢吞吞抱怨:“这就关了?难道得两个小时以后再开?”

一边说,一边走了几步,抬脚轻轻在上面踢了踢。

玻璃门一动不动。

甚至有“咔哒”一声,门锁在季寒川眼前扣上。

季寒川:“……”

这就太过分了。

竟然还要暗示一下“如果你们早点出来,哪还有机会推开门”。

要不是他提前踢了门一脚,看门纹丝不动,所以知道门锁扣不扣根本不影响玻璃门能否打开。其他人见了,留意到门锁细节,恐怕要当自己错过了一丝保命机会,因而心神不定、后悔不已。

季寒川撇了撇嘴。但从玻璃里看背后映出的魏洪生、孟曼文,他们倒是一副懵懂样子,显然没连想太多。

季寒川叹气。

玛丽出现在那块玻璃上。虽然此前见过,可她乍然浮出身形,映入魏、孟二人眼帘时,魏洪生还是被骇了一跳,近乎腿软。

见周围人毫无反应,他才后知后觉,记起:哦,是她。

季寒川给他们介绍的时候,只说了血腥玛丽四个字。可这样一来,反倒能激起旁人联想。

加上玛丽与他们“打招呼”时的表现,让魏洪生恐惧又艳羡。他不知道韩川是怎么笼络到这么一个厉害图鉴,看那两人——一人一鬼——相处的气氛,真是与魏洪生面对自己四个图鉴时完全不同。

他便一边羡慕玛丽这张挑战卡,模模糊糊想,如果是自己,是否可以顺利搜集。

一边羡慕韩川,想:他之前在群里说过,他不害怕。

所以才能从容地把大名鼎鼎的血腥玛丽直接叫作“玛丽”吧。

那是玩家们刚刚进入本场游戏时的事。当时,玩家们里既有仍然在前六格的人,也有人跑得快、把其他人远远甩在后面。

只是差距还没有现在这样大。想到昨晚又一次回到起点的周琴,魏洪生心态与先前截然不同。他曾以为留在起点是好事,如果那会儿见周琴走到第十格,然后重回棋盘最初,那他兴许要羡慕,只恨自己没有相同境遇。到现在,却只觉得周琴可怜。

那会儿,魏洪生还没有抽到过挑战,可季寒川已经完成了两次。甚至第二次完成时,离挑战抽取时间仅仅过去一个多小时。

魏洪生在聊天室里问韩川,有没有什么通过挑战的经验。

季寒川说,遇到事情的时候冷静一点,别害怕。

他回想从八小门口相遇,到当下,季寒川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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