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夜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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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来越浓,到了快三更的时候,竟然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地上、树上,带着特有的簌簌的声响。

曼曼还没睡,只把玩着那一对水晶雁,神态平和,只眼神里带着一丝寂寞的寥落。

司珑瞥了一眼那对水晶雁道:大奶奶送来的这对,奴婢瞧着倒的确是比六爷先前送来的那对更精美些。只不过,再精美,意义也不一样。大奶奶倒是好心,只是怎么也不应该交给奶奶,而是应该交给六爷才是。

曼曼淡淡一笑道:大嫂的确煞费苦心,她给了我,我再转交给六爷,不就有了借口了么。

司珑耸耸肩,道:奴婢说句不当说的话,若六爷真的变了心她看一眼曼曼的脸色,终是闭住了嘴。若是六爷真的变了心,哪是一对小物件,哪是奶奶温声软语,低声下气他就能回头的。

曼曼却不以为意的道:你不说我也明白。

司珑暗自懊恼,道:奴婢只是顺嘴胡说,奶奶别介意。司玲不在,她倒成了冒失的那个了。可是有些话,司玲说出来的确解气,她不在,自己憋的狠了,也就顺嘴说出来了。

曼曼笑着摇摇头,道:大嫂有句话没说错,女人嘛,该柔软的时候就得柔软,该强硬的时候必须得撑得起来。我是该对六爷更温柔些

司珑咬了咬唇,道:这话极是,对那两个丫头,也不必太客气,她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跟奶奶要人服侍,还真当她们一朝得道了不成

曼曼倒笑起来,道:她们不是东西

司珑啊了一声。

曼曼又道:她们也是人,人在屋檐下,情非得已,你何必骂她们。

可是司珑咬着唇,思索着竟犯起难来。她站在奶奶这边,自然觉得所有敢跟奶奶抢六爷的女人都是狐狸精,都是泛贱的小蹄子,就不该给她们好脸,可是细想,六爷的心思在不在六奶奶身上才是最关键的。

天露、地珠不过是这陈府买来的丫头,自己的命运何曾有过能做主的时候,还不是陈夫人说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得做什么

对于六奶奶来说,相公被抢,是一大损失,但毕竟衣食俱全,性命无忧,可对于那两个丫头来说,不遵夫人之命,不要说衣食,小命随时都可以被取走。对于她们来说,博得六爷之宠,那是关系身家性命,以至于是关系到全家人性命、富贵的大事,她们哪敢怠慢呢

由她们身上,司珑便想到自己。做为通房,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做姨娘,可身为她这个六奶奶身边的大丫环之一,她的出路有几条哪条是最佳最好的选择

依着往昔六奶奶的意思,那是不允许谁肖想和觊觎六爷的。那会儿六爷心志坚定,与六奶奶感情甜蜜,便是有人主动倒贴,他不假辞色不说,还明明白白的表示出来厌恶,所以不管是谁,都没人敢打六爷的心思。

但到了现在,显然六爷心思动了,六奶奶的心思也活了。与其让太太插手把人送到六爷身边来硌应人,不如六奶奶提拔身边得力的人,还能做她的帮手。

可是司珑回想着六爷陈云正的神态,再回想着从前他对曼曼的一点一滴,她实在怀疑,现在的六爷是不是从前的六爷,现在的六爷是不是真实的六爷,现在的六爷,是不是变了心的,无情无义,不可能再回头的六爷。

曼曼放任司珑自己在那纠结,也不打扰她,只安静的收好了李氏送来的那对水晶雁,将床头的一个小紫檀木的盒子打开。

那里盛放着另一对完好无损的水晶雁。

她把李氏送的这对也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又拿起先前的那一对,端详了半晌。

门外传来一点声响。

司珑回神,问道:谁

曼曼则迅速的收了盒子,屈腿从床头跪起来道:别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只是风罢了。

司珑狐疑的瞅了眼门外,哦了一声,道:是。天不早了,奶奶吃东西早点歇着吧。奴婢去瞧瞧司艺熬的粥好了没有

曼曼便懒洋洋的躺下道:我不饿,你和司艺吃点睡吧。

司珑还要再劝,曼曼却已经躺下去,背转过身吩咐道:把灯都熄了吧,没我的吩咐,你们都别起来了。

司珑阖了门,站在门口听了一会,果然曼曼没再作声,她下意识的四下环顾了一眼,确定院子里空寂无人之后才迈步去了小厨房。

司艺一个人守着灶火,一面熬粥一面取暖。司珑跺着脚,吁着手跑进来,连忙关上门,道:这天,冻死人了,司艺,你吃饭了没有

司艺起身让她进来坐下,先替她倒了杯热水,道:不饿,你想吃我给你做。对了,奶奶饿了没有,你刚才不是说大奶奶来过了现下走了

司珑拉着凳子往火盆边上凑了凑,一边烤着手一边呵气道:大奶奶早走了,奶奶说不饿,让咱们自己吃了睡觉去。我倒不是很饿,这一天心里头跟烧着一盆火似的,哪有食欲有什么,不拘给我来一碗,暖暖身子就成了。

司艺谑笑道:看把这小蹄子懒的,连端饭都等着别人伺候了,有本事你吃都着旁人喂。

司珑气笑道:我不过是白吩咐你一声,倒扯出你这么多闲话来。罢罢罢,你累了一天,甚是辛苦,还是您老人家在这坐着等我服侍您如何

说着作势起身。

司艺按住她的肩把她按回去,笑道:我才不要人服侍,我自己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

好啊,你这蹄子,竟拐着弯的骂人,看我不打的你断手断脚司珑跳起来就去撕扯司艺。司艺便笑着躲,厨房狭小,不知道谁碰到了锅盖,怦一声落地,倒把两人都吓怔了。半晌才相视大笑。

司珑重新坐下,道:从前人多不觉得,如今人一少,我这心里特别的不踏实,时刻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什么人会悄没声的进来。

司艺快手快脚的盛了两碗粥,端了两碟咸菜,放到小几上坐到司珑对面,听她这么一说,不由的从脚底心往上冒寒气,吓的她瞪一眼司珑道:你可别吓我,你再说,再说,我可就不敢在这守着了。

司珑自己也瘆得慌,忙闭了嘴道:呸呸,没事没事,快吃了饭咱们也早点睡吧。两人扒了几口粥,匆匆洗了碗,熄了炭火,又检查了一下门窗,这才携手回到住处,两个钻进被子里,将被子掖的紧紧的,闭了眼准备休息。

司珑忽然问道:司艺,你把院门锁好了没

司艺又冷又怕,上下牙直打哆嗦,道:什,什么门是你最后进来的,锁没锁你自己不清楚不放心自己再去检查一遍,别,别问我

司珑果然欠起身道:你就没出息吧,至于吗奶奶一个人睡都不怕,咱俩好歹还做个伴呢,你都能怕成这样,真是她一边说一边握了头发,道:我就是担心院门没锁,还是瞧一眼放心。

司艺劝不动,只得道:那你穿好衣服再去啊,这么冷的天,出去能冻掉一层皮。

司珑道:不妨,我跑着去跑着回来,不消一刻就回来了。

她开了门出去,冷风灌进来,吹的灯火摇曳,司艺缩回被子里,喃喃道:你就作死吧,看冻坏了你,我才不给你熬药喂饭

司珑去的快回的更快,一进屋把肩上披着的夹袄一扔,麻利的钻进被子里,嘻呵嘻呵的直吁气,话都说不囫囵了:幸亏我去瞄了一眼,果然院门是虚掩着的。可我明明记着送走大奶奶我是关了门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司艺呵呵干笑了两声道:别,别说啦,总之除了你再没旁人。

司珑道:那倒是,你一直都待在厨房,奶奶又没出过门,可不除了我再没旁人了。算了,别想了。

此时曼曼的房里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你那两个丫头也太马虎了点,大晚上的怎么不知道锁门幸亏是我回来了,若是来了歹人,你可怎么好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搬到陈夫人院里,又偷偷溜回来的陈云正。他将曼曼紧紧的抱在怀里,一边替她暖着身子,一边恨铁不成钢的抱怨着。

曼曼舒舒服服的偎在他的怀里,就像挨着个大暖炉,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嘴上却不饶人的道:哪有什么歹人也就你惯爱做这些三更半夜爬墙跳门的事,不然怎么那丫头偶尔疏忽一次就被你逮了个正着

陈云正悻悻的哼了两声,心道:你这没良心的,我三番两次爬墙跳门还不是为了你嘴上却道:我爬墙跳门,是为了偷香窃玉这等雅事,别的梁上君子么,我可不敢保证,但大多都是为了财色二字

曼曼身子忽的一僵,她想起了从前不好的回忆,越想越后怕,越想也就越害怕,她喃喃的道:嗯,幸亏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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