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讹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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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无可无不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当年她初进门,陈夫人虽没大刀阔斧、明目张胆的给她难堪,但也没少假借各种名义调教她。像这种雕虫小技,她当年不知经历了多少。

新媳妇之所以觉得委屈,也不过是因为面子嫩,当着众多丫头、妈妈的面,被婆婆挑剔,几乎不用斥责,就已经面红耳赤,羞于见人了。

就因为当众下不来台阶,脸上过不去,乍离开家的新媳妇便会念着从前在家时的娇贵,想着自己被人服侍,锦衣玉食,不必看人脸色的日子。

要说受多少苦,那是没有的。

因此李氏便歉然的朝着曼曼笑笑,道了声有劳,便坦然的坐在了陈夫人下首。她和苏曼曼没有多深的情份,做为妯娌,也只不过是在理法范围内能怎么好好相处就怎么好好相处。

迟氏见李氏坐了,也就有样学样,挨着李氏坐下,也朝着曼曼瞥了一眼。

她这一瞥,可就比李氏那一笑内涵丰富多了,带了几分真实的笑,透着那么一丝刺目的得意。看吧,你再装又有什么用太太火眼金睛,看出你是面诚心不诚,故此才要挫磨挫磨你。你不是孝顺吗那就好好表现一番吧。

在哪都得论资排辈,迟氏很有一种出了口恶气般的感觉。

她自觉得了陈夫人青眼,便比曼曼有了优势,身份高了一阶,好像这样就能把曼曼踩在脚底下一样,这一大早晨所受的怨气都值得了。

迟氏坐下,朝着陈夫人道:母亲体贴,媳妇受之有愧呢。

陈夫人呵呵笑道:什么愧不愧的,要真觉得愧疚,就多吃点,行了,别多话了,天冷,一会儿饭菜就该凉了,别只顾得说嘴,还不

曼曼并不将这些小伎俩放在心上。如果她真的是个刚进门的新媳妇,被婆婆和嫂子们这样挤兑,说不定真能逼得掉出金豆子来。

可曼曼不是。她在陈府做了那么多年下人,陈云正小时候又顽劣不堪,嘴巴恶毒,什么挂落曼曼没吃过陈夫人堂而皇之的扇她耳光她她都能忍受,更何况像现在这样隐晦的给她难堪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陈夫人还在跟迟氏客气,上演婆媳情深,曼曼已经拈起筷子,挟了一筷子小菜,轻尝了一口,道:这小菜味道醇厚,只是色泽上差了些,该放些麻油的。

朝着莲妈妈嫣然一笑,问:妈妈可有麻油么

莲妈妈被曼曼看的身子麻了半边,醒过神道:有,有

麻油就在桌边,曼曼接过来拧开瓶盖,便浇上了一些,用她自己刚才的筷子在小菜里一搅,又挟了一筷子,径直放到陈夫人碗里。

陈夫人眼角一直打量着曼曼,见她毫无大家闺秀的言行举止,竟然公然尝菜,并且用她自己的筷子替她挟菜,就是一阵泛堵,话没说完,声音便断在了喉咙里。

曼曼已经连着又替李氏和迟氏挟了菜。

李氏涵养好,只微微一蹙眉,迟氏却面色不愉,开口训斥道:六弟妹,你怎么能用你自己的筷子替太太挟菜难道她要让旁人都吃她的口水不成

曼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妥,如法炮制,将喝了一口的燕窝粥径直放到了陈夫人跟前,听迟氏话里满含谴责,还要不解的问:怎么,我哪里做的不合适吗三嫂你教我。

你见她装疯卖傻,迟氏气道:真是小家小户,上不得台面,难道你娘亲没教过你该如何侍奉舅姑的么你自己用过的筷子,再替别人挟菜,脏死了,你叫旁人怎么吃得下

曼曼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可三嫂你为什么说脏我早晨用花水漱过口,还用特制的牙膏刷过牙了

越说越不堪了,原来只是件彼此心知肚明的小事,被她妯娌二人这么一捣腾,越发觉得口水满天飞。

陈夫人忍无可忍,低斥道:够了。

迟氏粉面含怒,低下头去,曼曼声音寂了寂,又重新开口,继续解释:这牙膏是经过特制的,据传说前人留下的古方,里面有常见的金银花、藿香、冰片、薄荷、茯苓、沉香等等药材

所有人都瞅着曼曼。再迟钝的人也能瞧出不妥当来,曼曼也就适时的收住了话头,睁着一双有如小鹿般清澈温驯的眸子,望望这个,再望望那个,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莲妈妈便上前打圆场:太太,粥凉了,奴婢着人再去端些热的来。见陈夫人点头,忙带了丫头把桌上曼曼动过的没动过的吃食都换了下去。

陈夫人便清咳了一声,开言训斥曼曼。她的声调不高,却透着彻骨的冷意,言辞之间带着些许轻蔑。

可曼曼不是面嫩的小媳妇,她只睁大眼睛疑惑的听着,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等陈夫人说的口干舌躁的时候,她还识趣的端起茶碗,照旧死性不改的抿了一口试了试水温,才递过去道:太太,您喝口茶润润嗓子。

陈夫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有点不确定这苏曼曼是真不懂假不懂了。说她不懂,一切出于无意,可她也冷静的过了头了,油盐不浸,分明就是谋算好了的。可你要说她早就懂了,偏她屡教不改,做起来也是信手拈来,十分顺手,显然是做惯了的。

陈夫人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了,索性直接道:总之你经过口的,就不要再往旁人跟前端。

哦。曼曼勉为其难的应了,道:我替六爷尝菜尝惯了的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六爷从来都没说过什么,敢情这些都是错的么那我以后以后她绞着自己的袖口,低了头红了眼圈。

陈夫人气的恨不得把这狐媚子用热茶泼出去,这会儿现什么她跟小六儿之间的暧昧,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私下里有多不检点一样。

可她又不能发作,不然徒惹人笑话,小六儿回来还要对自己心生埋怨,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夫妻间有了嫌隙,可不能因为这等小事就功亏一篑。

陈夫人按了下眉头,道:小六儿和你平素如何,我管不着,他喜欢怎样你就怎么样,身为妻子,理当尽心竭力,服侍丈夫,让他开心满意,是你的职责

迟氏颇有点不愤陈夫人雷声大雨点小,就这样高高抬起,轻轻落下,连责罚都没有就把温氏饶过了。但同时也听出来陈夫人这话里的意味不大对,她便看向李氏。

李氏隐忍多年,早就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不管心里想什么,面上分毫不带,若无其事的抿着手边的热茶,只当没听见。

曼曼垂头欢欢喜喜的应是,心里却不断的冷笑,陈夫人说的动听,实则对她满是恶毒的诅咒。妻者,齐也,可不是小妾能房,也不是外头不正经的青楼姑娘,这以色侍人可不是妻子的职责。这道理陈夫人不是不懂,却故意误解自己,用心险恶。

不过曼曼才不在乎这些,情到浓时,如果她愿意,她还真是放得下身段让陈云正开心满意。

曼曼等陈夫人训斥完了,这才抬头道:太太教诲的是,我回去一定把这话带给六爷。

陈夫人噎了下,忽然想到,苏曼曼装痴装傻,可她会转述给陈云正听啊,毕竟他们是夫妻,私下里什么话都说得,她若添油加醋,互乱挑拨,自己和儿子难免要生分,当下也就停了话头。

恰巧莲妈妈带人换了早饭,陈夫人便做出一副亲切和蔼之态来,招呼着曼曼:小六儿媳妇,你也坐下一起用,忙了这一大早上,怪辛苦的,听说你天不亮就来了,吹了一肚子冷风,这会正好喝碗热热的粥暖和暖和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一家子又其乐融融,把那点子龌龊矛盾都丢到了脑后。

陈夫人饶过了曼曼,曼曼可没打算放过陈夫人,吃罢早饭,陈夫人习惯性的说了几句,便要打发她们妯娌三个走,曼曼却又站出来笑道:回过太太知晓,昨儿个大嫂打发人问问我和六爷都缺什么少什么,我想了想,列出了一个单子,想跟太太请个示下,看看可妥当六爷的秋蕴院里所用物什都是顶好的,可都是当年六爷小时候用过的,不免陈旧了些,帐幔等物也都不合时宜了,不若一起换了

说时便呈上来一撂单子。

陈夫人狐疑的看了一眼李氏。

李氏垂首侧立,手不自禁的就握成了拳头。这个苏曼曼

陈夫人接过来,大概扫了扫,竟有五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列满了所用什物。大到床、柜、箱、凳、椅、屏风,小到瓷瓶、如意、寿山石等摆件,再到瓷盘、瓷皿、香炉、纱帐、被褥、香具、布匹、皮毛、炭火等等一用物什,得有数千数之多。

陈夫人看的目瞪口呆,这哪里是置办缺少的东西,分明是给她苏曼曼重新置办一回成亲时所用的全部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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