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功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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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曼曼离开陈家,与陈云正纠缠在一起之后头一次面对陈夫人。

她一直都知道陈夫人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有心计,有谋算,又能忍又有手腕,可以说文也使得,武也使得,自己那点小手段,在她眼里根本不在话下。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就被陈夫人连削带打,问了个冷汗涔涔,芒刺在背。

时隔多年,那种窘迫还记忆鲜明。

因此这会要和陈夫人相见,曼曼还真是有点心里打鼓。

陈夫人倒是面容慈和,等她见过了礼,便道:你便是小六儿媳妇了快上前来叫我瞧瞧

就像个普通的婆婆,对最宠爱的小儿子媳妇那般亲近亲密。

曼曼也就移步上前。

陈夫人伸手抬起曼曼的手腕。

肌肤相触,曼曼神经就是一僵。但她只是垂眸静立不动,并没有做出失仪的举止来。陈夫人也没有要暗中坑她一把的意思,手劲不轻不重,上下打量了一回,笑道:小六儿这孩子,到底是长大了,挑媳妇的眼光不一般。

是够不一般的,简直就是惊世骇俗。换谁家能娶这样的媳妇做正经奶奶

但众人都不敢说,一径陪笑附和着陈夫人道:谁说不是呢,六弟妹和六弟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曼曼只垂头微笑,并不言语。

李氏便从茶浓手中接过茶盏来,笑着递到曼曼跟前,道:快,六弟妹,大老远的赶回来,还不给太太敬杯媳妇茶太太等这一日可是等的够久的了。

陈云正成亲,不能不说是先斩后奏,摆明了就是没想让陈家二老过去,是以这本应该成亲第二日就敬的茶一直没敬上。

曼曼也就接过来,跪到锦垫上,诚恳的道:太太,请喝茶。

曼曼心怀忐忑,不知道陈夫人会做出怎样出人意料的举止来。她对自己有偏见,她不肯接纳自己,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如果她当众给自己没脸,不接这茶,甚至是把这茶直接泼到自己脸上,曼曼也毫无办法。

屋子里一时寂静无比。

曼曼觉得心头发紧,她很想直起身抬起眼看看陈夫人此刻的神情。但她没动,不管怎么说,她嫁了陈云正,在名份和身份上就势必低人一等。她是媳妇,被婆婆拿捏也是应该的。

因此曼曼虽然不安,但托着茶碗的双手一直都很稳。

陈夫人也在打量着曼曼,她不否认她的确很想大耳刮子扇过去,把这女人撵出去,厉声质问她既然逃了跑了嫁人了又为什么还要回来祸害自己的儿子。

生的再美有什么用娶妻娶贤。她和陈云正成了亲拜了堂又有什么用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自己完全可以不承认,那她就不是陈家的六奶奶。

退一步说,即使她明媒正娶,是陈家六奶奶了,可陈家也一样有理由休了她。

陈夫人不愿意儿子娶一个让他鬼迷心窍,为她连父母之命都要忤逆的人。更让陈夫人糟心的是,陈云正为了这个女人,连他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连他自己的前程都可以放弃。

这样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祸水,留之不祥。

可是老爷说了,这女人现下还不能动。她嫁给小六儿,不是因为她喜欢他,而是因为儿子着了迷。

如果她喜欢儿子那倒容易多了。谁喜欢上了谁,就势必会替对方着想。可这女人心思歹毒,她竟敢拿小六儿来要挟人。如果陈家不接纳她,她便要毁了小六儿的一辈子。

这女人留不得,却也打不得,杀不得,唯今之计,也不过是暂时把她哄乖顺了,让她留下来。只要她留下来了,生死就由不得她,而是由得自己拿捏了。

陈夫人打量着曼曼那白净细腻,又稳重从容的手,强压下心里的愤懑和怒气,伸手接过,揭开茶碗,在茶沿抿了下,装装样子,便将茶碗放到了一边,笑的慈和,道:起来吧,你和小六儿结成夫妻,是你们的缘份,以后多照顾小六儿,督促他上进,切不可由着他的性子胡闹

陈夫人训教完了,便赏了曼曼一份厚重的见面礼。这便是算敬完茶了,整个流程走的极是顺畅。一时妯娌三个陪着陈夫人说说笑笑,气氛和乐融融。

陈夫人问起几个孙子、孙女,又问迟氏陈云方的状况,再问便是陈云正的衣食起居。曼曼听时含笑认真,答时条理清楚,言语清晰。

陈夫人不断的颔首。

正这会小丫头回禀:六爷来了。

陈夫人立刻就停下话头,朝着大奶奶李氏道:你说这猴儿,一走就是这么久,连封信都懒怠回,也不管爹娘是怎么牵念他。如今回了家也不先来看我,倒忙着他的正事去了。

李氏便凑趣道:六叔如今长成大人了,自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在母亲面前讨乖卖巧,等过两年再给您生个大胖孙子,就更该有个当爹的样儿了。

这番话说的众人都乐了。

陈云正进门时,见大家都瞅着他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招人笑了,一时倒有些讪讪的。便先望过来瞅了曼曼一眼,示意她在这儿如何。

曼曼也正目视于他,见他唇角含笑,神彩飞扬,与平日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却似乎还是哪儿不太一样了,便只朝他点点头。

陈云正便上前给陈夫人见礼。陈夫人就有些坐不住,早在见着他时眼里就凝了泪,不等他伏下身子就伸手去拉他,又是怨又是恨的道:你这臭小子,回来做什么是嫌我没死吗拉了他起身,打量了多时,就差跟从前一样拿糖给他吃了,心肝肉叫的抱怨了一回,关怀了一回,才算是让他就近站了说话。

陈云正很规矩,垂手立了,把此次去科考的事说了一遍。提到在外的见闻,又说起考试时的同窗以及种种趣事,哄的陈夫人一时惊一时讶,一时喜一时悲,被他的话牵扯的神情动容,跟听书的看客差不多。

曼曼只在一旁静静的打量着。

母子天性,谁也不能否认陈夫人在三个儿子中是最疼陈云正的。陈云正也是个孝顺的,这会彩衣娱亲,他心里也是安稳的吧。

偶尔陈云正便朝曼曼飞个眼神,做个鬼脸。曼曼只笑笑并不回应他,怕在人前失仪,只半垂了眸子不去瞧他。

陈夫人把他二人的互动一一看在眼里,更是深恨不已。早前儿子回来,对自己可是全心全意,如今人在跟前,心却跟苏曼曼在一块儿,明显是三心二意。

就说这苏曼曼是个狐媚子。夫妻俩没白天没黑夜的在一块,这才分开这么一小会就按捺不住了越是这样,越是要让他俩分开。

因此陈夫人打定了主意要把苏曼曼留在家里。

一时丫头回说午饭好了,请陈夫人入席,趁着大奶奶李氏扶着陈夫人在前头走,陈云正这才得空凑到曼曼身边,朝她做了个鬼脸,顺势就捏了她的手心一下,悄声问:怎么样,没受委屈吧

曼曼轻摇头,道:我很好。便甩开了他的手。

迟氏笑着道:六叔和六婶还真是一会儿都分不开,真叫人羡慕。

曼曼听惯了祁氏的明里暗里带刺的话,对迟氏的话并不以为然。陈云正却蹙了蹙眉,道三嫂这话让我好生惭愧,若论深情浓情,我哪及得过三哥,不过占一个痴字而已。

痴是痴情,却不是傻。谁若欺上门来,他也不是好相与的。

迟氏被噎的脸上一僵,全然没想到这位六爷陈云正毫无顾忌,横冲直撞,说话也口无庶拦,连最起码的情面都不讲,一点都没把她这个三嫂放在眼里。

他这分明就是反话,谁不知道陈云方滥情够滥,情却没有。

她有些怨念的看向陈云正和曼曼。不想陈云正眼神黑沉,和她对视一眼,那眼神里就带了些意味不明的让人发冷的东西。

迟氏一激灵,避开了陈云正的视线,看向曼曼道:你三哥啊,咳随指一事,找了个借口,匆匆跟上了陈夫人和李氏。

陈云正恨恨的哼了一声,不无恼火的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曼曼将手盖住了陈云正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断不会因为迟氏说这么两句话陈云正就如此恼火。莫不是与陈老爷谈的不愉快

陈云正摇摇头道:没,就是想回去了。

说不清楚为什么,离开家,心里空落落的,不管爹娘曾经怎么待他,他知道是为了他好,因此他虽怨不恨。离家在外,他也同样惦记爹娘,可真的回来了,他们还是以爱为名,不惜用各种手段逼迫着他,让他觉得窒息,如同被柔韧的藤缠住了脖子,挣吧,怕骨断筋折,血流满地,不挣,他便只有翻着白眼喘气。

曼曼疑惑的看他。

陈云正包着她的手,掩饰的笑笑,道:我肚子都饿死了,快去吃饭吧,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想你了。

他这纯粹是胡诌,可人多嘴杂,不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俩,曼曼便撂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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