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孩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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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正回来了。

添丁几乎是急切的迎着他稳健有力的步伐扑过来,才张口叫一声:六爷,屋门就从里被拉开了。

冰冷如霜雪的曼曼笔直的站在那,眼神直直的落在陈云正的脸上,近乎严苛的扫描了一遍,好像这样,就可以从他的脸上得到她想要的事实真相。

添丁愣在那里,有一种恶人先告状的心虚感和负疚的罪恶感瞬间将她淹没。

陈云正的眼神还没触到仓皇的添丁,就已经被曼曼吸引,他蹙起眉,大步朝她走过来,十分不悦的道:谁让你自己下地、出门的服侍你的人都是死人吗

他拦腰把曼曼抱起来,径直踢开门一直送到床上,轻轻的把她放下来,又是心疼又是怨恨的道: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曼曼放下了揽着他脖子的手臂,神色从容的道:好端端的,你又发什么火

陈云正脸色僵硬,勉强转换成温柔的模样,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别扭:我生气啊,谁让你不听话。要什么,叫一声儿就是了,哪里就要劳动你亲自做。

曼曼淡淡的笑笑,道:听见了你的脚步声,我想第一时间看见你嘛。也想让你第一时间看见我,不给你留见别人的时间,也免得你和旁人串通好了虚假的说辞再来瞒我。

听她低低柔柔的撒娇,陈云正心底所有的怒火都烟消云散,他搂住曼曼,亲亲曼曼的面颊,把她按在自己的肩窝,宠溺的道:傻瓜,我总会回来见你,你心急什么。

曼曼深吸了一口气,把他的气息都吸进了肺腑之中,用力的眨了眨眼,把眼中的泪意咽下去,自嘲的道:是啊,我一直都很傻,知道我傻,你是会肆无忌惮,毫无心理障碍的欺骗我呢,还是会因为心疼而舍不得欺负我

陈云正紧搂着曼曼纤弱的肩背,有些迟疑的道:我怎么忍心欺负你你自己扪心问问,还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么

曼曼噙着泪捶着陈云正的胸口,道:没有人欺负我,就只有你,总是让我伤心,你最讨厌了,我恨死你了。

陈云正受着她的捶打,无耐的笑道:恨吧恨吧,物极必反,你有多恨我,就说明你有多爱我。

曼曼啐他:真不要脸,你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明明说是讨厌你恨你,你怎么就敢说我是喜欢你那你呢说是喜欢我,其实是厌恶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

陈云正叫屈:你冤枉我了,我对你的喜欢是最纯粹的,没有讨厌在里面

曼曼紧贴着陈云正的胸口,听着他稳定有力的心跳,闷声问:你去忙什么了

陈云正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却很快又恢复如常,这一刻如此微妙而短暂,让曼曼怀疑她是不是想多了竟产生了幻觉。这种心虚的表现,往往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她怎么会分辩得出

陈云正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我在外忙,也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男人是不是都以这个为借口就算他杀人放火,穷凶极恶,他也永远不会承认是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永远是把为了家人放在最前头。

曼曼无声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你是去准备给他洗三儿了吗他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你给他起了乳名没有总不能一直他他的叫

陈云正的身体僵直而冷硬,就像忽然受了外界刺激,便把自己全身所有暴露在外的软弱都缩进去,只剩下一团坚硬的刺猥:还没有,大名要等着父亲来取,乳名,不是等着你来起呢吗

曼曼也就提起兴致来道:好啊,你说叫什么好他生在二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要不,叫峻哥儿我希望他长大是个帅气、深沉的酷家伙,别像你这样整天嘻皮笑脸,没有一点正经,最好像山一样巍峨冷峻。

陈云正苦笑着道:我这样怎么了那怎么叫嘻皮笑脸不正经呢那是积极、乐观、幽默、诙谐。难道你喜欢我整天板着脸,几天都没有一句话,除了眼睛会动,整张脸跟戴了一张铁甲面具一样僵硬

曼曼与他稍微拉开点距离,对着他的俊脸打量了多时,又伸手捏了捏,才道:我很喜欢你啊,可是,我更喜欢叫他峻哥儿。

陈云正自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跟她计较,便道:好,你喜欢叫他叫峻哥儿,那就叫他峻哥儿。

曼曼重新扑进他的怀里,有点怕冷似的紧紧缠着他的脖颈,声音里带了点闷闷的哽咽:言直,我想见见峻哥儿,你答应我好不好

陈云正像棵没有感觉的树,听凭曼曼吊着,只不动弹,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曼曼的后背,哑声开口:曼曼,等你身体好点儿

曼曼粗暴的打断他:你别再骗我了,说吧,他到底怎么样了你的借口太拙劣了,我从来没听过要把刚出生的孩子与母亲分开,这么久了连见一眼都不许,就算他还在睡着,就算他怕冷,难道包好了放在我身边就不行吗我身体再虚弱,我不抱他,难道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吗

对不起,曼曼,他陈云正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开口。

曼曼呆怔的望着他,死死盯着他的薄唇,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盛放不下的悲伤和绝望。

陈云正别过头,一字一句的道:你怪我一直忙,其实,我是在忙着送他走。

不曼曼惊呼出声,她咬住唇,凑近陈云正,扳过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面对面,道: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对不对

陈云正艰难的摇摇头:我很抱歉。他太小了,太脆弱,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坚强,曼曼,你是他的娘亲,他什么样,你应该比我明白

曼曼的手臂颓然的垂了下去,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滴在她的衣襟上,滴在她身下的被褥那鲜艳的花瓣里。只可惜,那花瓣是死的,再鲜艳,也没有生命力,就像标本,总带着颓丧的气息。

陈云正搂抱住曼曼,急切的道:曼曼,别灰心,我们还会有的,会有很多个健康、活泼的孩子,你愿意给他们起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再有峻哥儿

他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那个孩子,去了。是他亲手送他走的曼曼心口说不出来的窒息和憋闷。

她无力的靠后,与陈云正拉开距离,似哭似笑的道:是啊,我早就应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陈云正想把她重新拉回到他的怀抱,他想给她力量,给她安慰,可是曼曼强硬的拒绝了。她二目无神,只低头用手指不断的揉着那被她的眼泪浸湿了的牡丹花瓣,喃喃的道:我不是个合格的娘亲,根本不知道他的到来,还天真的以为是来了小日子又一度因为自己的懦弱而纠结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呵,前几个月,是最关键的时期,我却一直心情压抑,又没有充足的营养,他能发育的好才怪呵。

陈云正伸手,握住曼曼的手,试图阻止她再忏悔下去: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是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曼曼冷漠的甩开他的手,闭上眼睛,听凭冰凉的泪如刀子般刮着她的脸往下流。

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云正伸手替她擦眼泪,劝道:曼曼,别再哭了,别再哭了,你才生完,还在月子里呢,别哭坏了眼睛,别哭坏了身体

曼曼讥诮的道:哭瞎了眼睛又怎样哭死我自己又能怎样能换回峻哥儿吗我这个不合格的娘亲,不负责任的给了他生命,又无力承担,亲自毁了他生的希望,我罪不可赦呢。

如果非要说罪不可赦,也有他的一份。是他的任性贪欢,才是带给曼曼无尽痛苦的根源。可他相信,这痛苦是暂时的,曼曼总会走出这份痛苦,他和她的幸福还在以后呢。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曼曼,别再自责了,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要怪要恨你都怪我恨我好了。

曼曼只是冰冷的笑,道:是他福薄,是我没用,是我们母子无缘,我怪谁呢我恨谁呢是我禁不起折腾导致多次见红,是我自己喝的打胎药,是我自己

她说不下去了,陈云正也听不下去了,他强势的把曼曼拥进怀里,狠声道:是,都是我,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曼曼,没人能够阻挡我娶你的决心,也没人能够阻碍我们在一起,不管是谁,不管什么事,都不可以。你放心,我必不会负你,我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曼曼似乎没听见,她只是噙着泪,冰凉的笑着。

幸福么那是什么曾经以为就在手心里,其实,那不过是老天耍着她玩的道具而已。一个无能的母亲,一个已经失去了的孩子,她要经过多久的时间才能遗忘这心头的伤痕,坦然的接受陈云正将会给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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