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良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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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对这位疑似苏大娘的女人的种种表现来看,她对好东西、对银钱的渴望是极其浓烈的,对这样的人来说,钱不论多少,对她都有很大的诱惑力。

但曼曼心里揣着另一个可怕的怀疑,所以她故意把银钱的数目说的十分模糊。

她并不知道农家一年能挣多少钱,但通过陈府里各等丫环的月钱以及市价来看,几两银子已经是个大数目了。

如果苏大娘一家真的是从乡下过惯了苦日子的,猛的见到女儿,别说是否有深厚的感情,起码冲着这几两银子,也是有些真感情的。

但苏大娘的话却让曼曼大吃一惊。

苏大娘一闪而过的让她显得有点别扭,但她却愣是能迅速调节过来,反过来安慰曼曼:你有这份心,我和你爹就挺欣慰的了,你一个月能有多少钱只怕花的比挣的都多,这点银子,你还是自己留着救急吧,我和你爹不用。

曼曼敢说,如果真是本尊的亲娘,禀承着养儿防老的原则,不管女儿有多少钱,拿过来花都是天经地义的,顶多有点羞愧,更多的是感激。毕竟生存艰难,生活无耐,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苏大娘的拒绝就让她更加惊讶,甚至还因为她话里的体谅而惊疑。她怎么就知道曼曼在陈府里会入不敷出倒像是过来人的模样。

曼曼状似无意的道:是啊,我能用到的银子,的确是太少了。

看她一脸茫然状,苏大娘便安慰道:别着急,日子是过出来的,总会一天比一天好。你现在不就挺好的了吗等你成了三爷的姨娘,只要服侍好三爷和三奶奶,将来再有个一儿半女的,不怕你没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三爷啊。曼曼的脸上带出来淡淡的怅然:他已经有了许多姐姐了,各个相貌出挑、性子温顺,他又怎么会看中我将来别说出人头地了,能不能熬着活下去都不知道呢。

咳你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竟说这种丧气话你这小模样,比谁又差了况且男人喜欢不喜欢一个女人,可不只是论姿色的。有的人生的再漂亮又抵什么用性子刚烈,不会温柔,不会笼络男人的心,不会投其所好,也就是一时三刻的新鲜这男人啊,就是个贱胚子,你对他越是不计回报的好,他未必对你好,所以做女人得懂得抓住时机,别一味的奉承他,但又不能自恃清高总之呢,要欲拒还迎,既不能让他轻易就得了手,又让他时不时尝点甜头

曼曼苦笑了良久,才道:我在陈府,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这苏大娘转转眼珠,叹气道:那倒也是,你也长大了,不用担心我们。陈老爷人很好,都给我们安置好了,那房子我也看过了,虽说不大,但也挺精致的,一用物什,应有尽有,你别担心。

曼曼点点头,觉得很安慰,问:虽说替你们置了院子,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以后也不好再劳烦陈老爷,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和你爹还能有什么打算以后就指望着你了。前前也不小了,却高不成低不就,同个好营生,我和你爹打算什么时候跟老爷求个恩典,看能不能进铺子里当个学徒啥的。读书识字是不大可能的了,我们也没指望着他考个状元,老苏家的祖坟压根就没长那根蒿子。等再过几年,再给他说一门差不多的亲事

曼曼一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就叫小丫头替她缷了钗环,洗了脂粉,又换了衣服,便面无表情的躺到了床上。一直到晚饭时分,她都没有起身。

陈妈妈悄悄进屋,朝着内室瞅了一眼,摒退了小丫头,自己迈步进来,低声唤着曼曼:姑娘这是怎么了见到了父母家人,得偿所愿,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倒不吃不喝起来了可是谁惹了姑娘不痛快能不能跟奴婢说说奴婢不能替姑娘解决,可上头还有老爷和太太呢,您有什么事,可千万别憋在心里头,这要是憋出病来可就不好了。

曼曼一声不吭。

陈妈妈知道她没睡着,撩开床帐,就坐在床畔,大有一副曼曼若不起来,她就跟着死磕的架势。

曼曼欠身坐起来,喉咙里有些哑,闷声道:我没事,不劳妈妈费心,更不敢打扰了老爷太太,妈妈若是肯体谅我,就由着我的性子吧,我现在不饿,什么时候饿了,我自会吃饭。跟谁过不去我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妈妈只管放心,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陈妈妈劝道:姑娘既然想得开,那是最好,但人是铁饭是钢,您多少还是用些

曼曼强硬的道:不必了,我心口难受,硬吃的话也只会适得其反,如果陈妈妈有话只管问,问完了我也好歇着,不必拿这些话来试探我。

陈妈妈闪了闪眼睛,盯着曼曼那张充满着稚气,无一不显着任性的小脸看了看,才笑道:姑娘是对奴婢存了敌意了其实奴婢是为着您好,所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如果奴婢不是为您考虑,何必冒着被您讨厌的风险,非得说这些不着您待见的话呢奴婢在陈府也有几十年了,这双老眼,不敢夸口看透了世情,但起码,像姑娘这般的性子的人,不知道看过了多少。人争一口气不错,可要看怎么争了。那些浅显的人,争的只是一时之气,命却没了。真正聪明人,会懂得进退迂回,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敢说争

曼曼被说的哑口无言,神色怏怏,却越发浮起执拗的神态来。

陈妈妈也不多劝,只道:今天的晚饭是小米粥,姑娘如果愿意喝就喝一碗吧,也免得奴婢一直在您耳边唠叨,没的惹您厌烦。

曼曼沉默了一瞬,果然坐起身,趿上了鞋子,披垂着及腰的长发,慢慢的往外走。她的确是想借题发挥,就此探探陈老爷的虚实来着,可陈妈妈一番话,生生打消了她的念头。

陈老爷敢这么安排,自然是有他万全的理由。

他明知没有什么人可以做为她的软肋加以威胁,所谓的家人,不过是他们两个虚晃一招,给彼此的借口罢了。那么,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

他弄这么个苏大娘来,想达到的目的,也不过是她今天要说的那几句话而已。如果自己一意孤行,非要出陈府,所遇到的也不过就是这么几类人而已,她无权无势,又有亲情孝义压着,拿什么跟整个社会斗

陈妈妈亲自在一旁服侍着曼曼喝了碗粥,叫小丫头进来收拾,服侍曼曼歇了这才退出去。出了院子,自去找陈老爷回话。陈妈妈道:苏曼曼应该还是瞧出来了什么,否则也不会不拿出最初说好的那二十两银子,并且自始至终都没叫一声爹一声娘回去之后一声不吭,躺了大半个晚上,又不肯吃饭,竟似铁了心要赌气一般

陈老爷听了曼曼的反应,嘲弄的笑道:小丫头一个,能有多大本事就妄想着翻天算她聪明,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我还有更厉害的手段等着她呢。

陈妈妈笑道:老爷说的是,奴婢想,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有点小心机也有限,怎么可能翻得出老爷的手掌心。

陈老爷想到了什么,没说话,只吩咐陈妈妈:你平时留点心,将那小丫头平时写的东西都留一份。

陈妈妈跟着陈老爷时日久了,略一思索,就猜出了个中缘由,想着苏曼曼这些日子都不曾动过笔,倒觉得有点为难,向陈老爷道:老爷是想叫人模仿了苏姑娘的笔迹,好给六爷回信么

陈老爷道:她现在所仗势的,不过是小六儿对她的迷恋罢了,若是她的信不能送到小六儿手里,只怕他立刻就会回来。她想的也太好了点,我自有主意让小六儿不能按时回来。

陈妈妈道:奴婢会按照老爷的吩咐去做,不过,这些日子她忙于做针线,好些日子不曾提笔了,奴婢有个主意,不如就让她再给六爷写封回信,至于送不送,还不是老爷说了算

一直站在窗口,盯着黑漆漆夜景的曼曼无端端的打了两个喷嚏,并且觉得耳朵根有些发烫。她搓了搓耳垂,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热啊。

她倒没以为谁在背后惦记着她,也就没多想。

曼曼没那么娇嫩,风一吹就得风寒什么的。从前的本尊身体如何,苏曼曼不知道,但自从她来了这个世界,在陈府的这四年多,她几乎就没生过病,只除了那次被陈云正逼着吃药。有个健康的身体实在是件让人很愉快的事,

曼曼谨慎起见,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在窗前又站了会,关了窗回到了床上。

生病

她不想没病找病,因为她不习惯做这种自虐的事,不过换个角度想,如果病了可以拖延些时间,也未必不是好主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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