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暧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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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下棋的时候想到一着好棋,往往就沾沾自喜,即使强行压抑着也能从脸上露出端倪。

这会儿的曼曼眼睛里都带了光,潋滟生辉,如同伸出了无数的小钩子,直接钩进了陈云正的心里。

他已经听不见曼曼在说什么了,他只想伸出手把这双美丽的眼睛掬在掌心,最好是直接按到心口里去,想看的时候拿出来就行了,不怕被人觊觎,也不怕她自己长腿逃跑,更不怕年深日久自己都会记的浅淡。

曼曼又问了一句:你当真给把卖身契还我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已经一连用了好几个我了。陈云正倒觉得这会儿的苏曼曼像个真正的女童,没什么心机,给块糖就眼睛放光,让她做什么她都肯,没有一点老气横秋的称之为理智的东西。

他也就毫无心理障碍的点头:当然肯给,还是那句话,我几时骗过你

曼曼再傻也听明白了,自己对他的不信任,已经让他心生不悦。他一连反问了两回: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曼曼不好不答,便诚恳的道:好像,确实没有。

陈云正露出一副那不就得了的神情。

曼曼一时有些大喜过望,反倒生出些茫然来。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可是,他真的能拿回她的卖身契她又有些恍惚起来,万一不成,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因此不无忧虑的提醒他:这事可得太太点头了才成。

又怀疑他的能力。陈云正沉了脸,道:那是我的事,你放心吧,就是偷我也偷回来,若是被太太抓个正着,我也绝不会供出你来,打板子还是抽藤条,我一人替你担了,这总成了吧

既然他乐意这么仗义,曼曼也就勉为其难的信任他一回。她接过托盘上的药碗,恐惧的咽了两口唾液,慢吞吞的把药碗挪到嘴边,却又从碗沿朝着陈云正望过去,无声的传递着她的质问:都说了不管用了,当真要喝

陈云正没什么表情。现在有求于人的是苏曼曼,她若不喝,那卖身契就别想着要了,尽管他也没真的打算把卖身契给她。

除非她有透视眼,真的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否则,她不会不同意的。

就算她将来知道了事实也晚了,他是承诺给她卖身契,却没说卖身契要由她自己保管。

都说无欲则刚,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人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了。曼曼很怕陈云正反悔,见他不说话只紧迫的盯着自己,一副生怕她不喝药的模样,便一横心,端起碗咕呼咕呼就是两大口。

药汁下去了一大半,碗在她手里晃了晃,都能瞧见玉白的碗底了。

可那药汁还含在曼曼嘴里。渐渐的从唇舌之间流到了唇齿之间,再渗透到喉咙口,怎么也不肯往下咽。

她闭着气,不愿意去闻去感受这浓重的腥苦味。

可是药汁就在嘴里,她不咽又吐不得,只好将自己整个口腔都泡在苦药汁里。这滋味,可比喝下去还难受些。

陈云正露出一个不屑的笑来,变戏法一样,右手心里摊着几枚红通通的樱桃。

这还是裸的诱惑。

不过这望梅止渴还是有点效应的,曼曼也是逼的实在没有办法,咕咚一声把药一脑脑的咽了下去。没等她反应过来呢,陈云正温软修长的手指就将樱桃送到了她的嘴里。

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他的手指已经抚过她嫣红唇瓣,迅速的收了回去。

曼曼很是羞愧。她都在想什么啊陈云正平素和她也算是亲近惯了,从来没讲过什么避讳和男女之嫌,自己这是反应过度了,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习以为常的事。

曼曼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又把剩下的药汁喝了个干净。她不愿意被陈云正看不起,不就是一碗药嘛,她喝就是了。

一场看似剑拔弩张的争端就以这样温馨暧昧的结局宣告结束,曼曼心里空落落的,透着几分诡异。她知道生活本就如此,不可能什么事都能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干干脆脆的立时就有个结果,而往往是稀里糊涂,彼此各退一步,隐忍着、克制着,直等到下一次矛盾再次爆发时为止。

越是这样,越显得她幼稚。

她有些懊恼的将药碗放回到托盘里,垂头不出一声。她知道自己这样更幼稚,可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到这会儿,她有点明白陈云正此举带了些戏弄的意味,这药是要顿顿吃,天天吃的,他就算目的单纯明确,只是为了哄她吃药,可他又有多少承诺可以兑现

就算他有千百种办法只许下空头支票,可早晚会有露出破绽的那一天,到时他怎么取信于人

或许她没有办法反抗,可他们也就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再无转寰的可能了。

也许陈云正并不在乎,可真到了那时,她的坚持将会变的多么可笑一想到自己可能的模样,曼曼就从心底涌起一种无力的愤怒。

陈云正似是明白曼曼在想什么,他伸出食指,在她唇边轻轻掠过。曼曼愤怒的瞪向他,无言的抗议。

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陈云正伸出食指,指端是一滴褐色的印迹。

曼曼发作不得,只得尴尬的道:对,对不起。

难道还得跟他说声谢谢他分明就带有恶意。

陈云正轻柔的道:我可以逼你喝一次药,却不能逼你喝下每天的药,你这样任性骄纵,真是很让人为难呢。

曼曼气的要吐血了,她竭力镇定着道:我没有骄纵任性,我说过了,这药没有效用。

换谁一连喝了三个月的药不会产生腻反心理呢他怎么就不明白这么强硬无理的坚持,让他们两人变成了一局死棋,就算她屈服了继续忍耐下去,就真的值得么

陈云正用手指在桌面上划动,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过了一会抬头道:今天我带你出府。

若是从前,曼曼还会有点雀跃,可现在却只觉得头疼。他绝对不只是带她出府逛逛那么简单。

但他是好意,她不便冷硬的拒绝,因此只瞥了他一眼,抿着嘴不作声。

陈云正见她又发小脾气,只得道:我带你去看看别的大夫。

曼曼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陈云正,你能不能别再自我感觉良好的耍少爷脾气了你以为这天下是你家的天底下只有你说的话才是规矩一切伦理法则你想遵守它便存在你不想遵守它们便是狗屁吗

这个时代,女人是要严格遵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稍微有点头脸的女子都不会抛头露面,不是她拘泥于这个时代的法则,而是她不得不遵守,如果她默认了陈云正的做法,大大咧咧的跟他出去找大夫看病,不出两天就得满城风雨,她根本不必费心想以后了。

陈云正奇异的没恼,他只是略带嘲弄的盯着曼曼看,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像九岁孩子的无辜和纯真。仍然清透,却压根看不穿。

他微笑着道:苏曼曼,到底现在才是真实的你吧规矩在你眼里才真的是狗屁,你愿意遵守,规矩便是规矩,你不愿意遵守,它便什么都不是。你明明心里不屑的紧,怎么又愿意在这重重束缚下苟延残喘呢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很享受这样的压迫。

曼曼再度领教了他的毒舌功,字字句句都说的很是客气,汇成一段话的意思却极具尖锐的攻击力。她垂下眼,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或者说,她没立场反驳,的确她不够英雄,在某种程度上她和春情一样懦弱,春情为了家人,可以牺牲自己,而曼曼,某种意义上为了活命,她可以牺牲,甚至包括她引以为傲的原则。

很不幸,她就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没有谁真正大开外挂金手指,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路畅通,直达仙界的。

曼曼毫不客气的道:千金难买我乐意,我的原则就是没原则。我乐于享受压迫也好,不乐意也好,跟你没关系。她不会运筹帷幄,更不会筹谋算计,否则也不至于在陈府耽搁了这么久还没找到顺利出府的捷径。

知道自己是什么样是一回事,被人红果果的鄙视就是另一回事了,曼曼这会儿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恼羞成怒。

她越生气,陈云正越自得:怎么没关系你现在是我的人啊。他极尽轻佻的回答。

曼曼没有一点少女该有的羞窘。她从来没承认过一事实,她打心里也不接受这一事实,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她不承认,那这所谓的事实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抬起眼,朝着陈云正幽幽一笑道:就算是你养的一只猫一条狗,一棵花一棵草,也有它们自己的思想,就算你想怎么摧毁就怎么摧毁,你也不能忽略它们也有自己的意愿。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我怎么想是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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