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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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扶着我。”陈仰伸过去手臂,“慢点,你站起来,身体的重心先放到右腿上面,再一点点往左腿上移。”

朝简抓着眼皮底下的手臂,修长的手指箍住,他慢慢起身,冷白的面部变得发青,脖颈绷起青筋。

整个人都在抖。

下一秒朝简就坐了回去,他的身体还在抖,那一下对他来说,像是消耗了他的大半毅力。

陈仰有预料少年的康复过程会很艰难,却没想到会难到这个程度。

他这条左腿到底是被谁害的?竟然给他留下了这么恐怖的影响。

少年说过,明年能走了,就陪他找工作。

可明年真的能走吗……

陈仰不想打击朝简,也不想给自己塞负面情绪,比起他帮忙做训练计划表,他更建议对方看医生,即便是心理上的,也会有专业的治疗。

要是不喜欢医院的氛围,可以把医生请到家里来。

朝简随便给他的卡里就有那么多钱,不愁没有好的医疗团队。

陈仰把电视关掉:“今天不试了,明天再试。”

手臂被一把抓住,他半个身子歪过去,那只抓着他手臂的手移到了他肩头。

朝简撑着陈仰站了起来,两条腿都放在地上,右腿呈现出自然的状态,左腿绷到抽搐,他阖起眼帘,气息克制着放轻放缓。

陈仰在心里数数。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他数到第七秒的时候,朝简的左腿小幅度的动了动,往前挪了一点。

陈仰看了,差不多有一厘米。

那是朝简的极限。他挪完就缩回左腿,猩红着眼倒进沙发里,双手按着额头,接着就整个抱住脑袋,十根手指的指缝交叉在一起,紧紧摁着后脑勺,把脸埋在胳膊里面。

少年的胸腔牵动得频率急促又紊乱,喉咙里溢出无措的喘息声,隐约带着模糊的哽咽,他绷紧肩背,手脚止不住的颤抖。

害怕,惊恐。

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动物。

陈仰呆呆的看着,眼前浮现出少年做噩梦吓哭的那个片段,噩梦是不是跟左腿有关……

他不知道前因后果,不知道病因,帮不上忙。

想安慰都无从下手。

陈仰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站在旁边,陪少年度过痛苦的康复开端。

等少年停止了发抖,陈仰才出声,他夸赞的说:“第一次尝试,你就能站七秒,还迈出去了一厘米,比我预料的要强很多,也比我当初复建的时候要勇敢。”

没得到半点回响。

陈仰怀疑少年不把脸露出来,是情绪没控制好,不说话是鼻音太浓重,他抿了抿嘴,无声的安抚着。

就这么过了大几分钟,朝简放下遮挡面部的两条胳膊,他垂着眼眸开口,嗓音嘶哑:“中午我想吃肉。”

陈仰:“……行。”

“我去把肉拿出来,”他瞧瞧自己的手指,试探的说,“那你还打下手?”

朝简拄拐离开沙发,经过陈仰面前时没抬头,拐杖支得距离也大,很快就进了厨房。

陈仰当作没有看到他发红的鼻尖跟耳朵根子。

.

“中午给你做红烧肉。”

陈仰开冰箱,从冷冻那边拎出五花肉放台子上:“正宗的。”

朝简说:“家里没冰糖。”

“有啊,在这……”陈仰开一个柜子,他想到什么,狐疑的看向朝简,“你还知道炒色?”

朝简不回应,他用拐杖把开了一小半的柜子门拨到一边,凑头往里面看。

“这呢。”

陈仰从柜子里找出冰糖,包装都没拆,他回来以后没用过,炒菜都用砂糖。

“你拆一下,中午我用。”

朝简拆开了冰糖的包装袋,他没把冰糖给陈仰,而是拿出一颗放进口中,含了会他就咬碎吃掉,若无其事的离开。

临走时又拿走了一颗。

陈仰正想把人叫回来,他还没叫呢,对方就一言不发的返回,淘米,煮饭。

.

午后陈仰继续玩密室逃脱,他才过了四关,距离能看到朝简通关记录的第十关还有一半多,离全部通关遥遥无期,不敢想。

陈仰对他刚去浴场那会,发现帐篷里只有自己的那段记忆很深刻。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朝简没有一起进来。

搭档不在身边,那种慌乱感无法形容,以至于朝简出现的时候,他会激动得不能自已。

陈仰一边操作小人找钥匙,一边想,他必须努力让自己做好万全准备。

哪天如果真的遭遇了那个情况,没有朝简在,他也要活着回来。

陈仰拿着手机去妹妹屋里,一个人静下心来闯关。

客厅里,朝简坐在沙发上敲笔电,不知是在跟谁聊天,他把药片当奶片吃,齿间嘎嘣嘎嘣响,令人悚然。

聊天框那头的人发来了什么,朝简猛一下砸上笔电。

下一刻,手边的拐杖也被他砸了出去。

拐杖一头撞上阳台的玻璃门,声响巨大。

陈仰从妹妹屋里跑出来,嗅到危险而嗜血的气息,他停住奔跑的脚步,稳妥的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怎么了?”

陈仰见朝简瞪着合在一起的笔电,他猜测的问道:“你家里人要你回去?”

朝简答非所问:“药快没了。”

陈仰一怔,他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朝简又道:“我快疫了。”

陈仰把游戏暂停,他坐到朝简旁边,摸着手指头上的纱布。

“看出来了。”陈仰说,“你的用药量在增加。”

朝简把玩着药瓶:“药效为零的时候,我就不会再吃了。”

陈仰的眼皮跳了跳,这潜台词听着怎么像是“反正我就这样了,我这个搭档,你要不要吧”。

沉吟了一会,陈仰说:“病还是要看的。”

“砰”

药瓶被朝简扔到了茶几上面,蹦跳着掉到地上,他往沙发背上一靠,声音里没半点起伏,死水一般。

“没用,老毛病,所有药都吃完了也不会好。”

陈仰没有从少年身上感受到一丝颓废跟崩溃,只有漠然,可他又矛盾的没有任命,他还在坚持。

等着什么。

仿佛有人在他生病的时候对他许诺过,所以他没希望了,还在等。

陈仰问道:“你的医生……”

朝简嗤笑了声:“死了。”

陈仰的脸抽了抽,这语气跟神态一听就是假的,反着来的。

情绪突然这么差,很有可能就跟医生密切相关。

朝简侧过头看陈仰:“药物对我疫那天,我不会再吃一粒药。”

“……”都疫了,吃了也没用啊。

陈仰点点头,顺着他说,“不吃就不吃吧。”到时候再想办法,譬如心理治疗。

朝简嘲弄:“我还以为你会说,药必须吃,药瓶必须随身携带。”

陈仰无言以对,“必须”这种强制性的词语,带着十分明显的逼迫,我什么时候对你用过?

“会有办法的。”

陈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朝简来一句:“我没有压力。”

陈仰指了指外面的蓝天,对朝简说:“天死了。”

“被你聊死的。”

朝简的面部漆黑。

压抑的气氛因为陈仰一句话一哄而散,他让朝简帮自己削了个梨,拿着回妹妹屋里,接着玩密室逃脱游戏。

.

向东提着果篮上门那天,陈仰正在过第十关,过完就能看朝简的记录。

不速之客的到来,一刀砍断了他的思路。

向东是自己来的,没带凤梨小黄毛他们,他把果篮丢茶几上面,大咧咧的甩着长腿一通走动。

“你这儿真破。”

陈仰抱臂看他:“怎么找到我这的。”

“你东哥想在青城找个人,也就是时间的事,不存在找不到。”

向东点根烟叼嘴边:“那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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