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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无欢想了想,重新把它包入纸团,丢开,愠怒道:“安仙尊,别做这种孩子气的事。”

“怎么?清时不在,懒得装乖了?”安龙大笑着从影壁后绕出,招招手,蜈蚣立刻从纸团中爬出,重新回到他的掌心,“这小家伙没什么毒性,就是养着吓唬人的。每次都能把美人儿吓得尖叫连连,花枝乱颤,特别好玩,你怎么一点也不怕?让我有点失望。”

越无欢无奈道:“若是仙尊需要,我也可以叫给你听。”

“别了,演出来的东西太假,我不喜欢,”安龙翻翻手,蜈蚣消失不见,他懒洋洋地走过来,好奇地将越无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赞叹道,“我从没想过男人可以漂亮到这个地步,比明月楼的绾娘子还要更胜三分,明知道你只喜欢男人,我居然还不觉恶心。”

明月楼是仙界出名的青楼,绾娘子是艳名远播的花魁。

这个比喻,可谓恶意至极。

越无欢却毫不在意,他笑了笑,四两拨千斤道:“久闻安仙尊的红颜知己遍布天下,阅美无数,众多仙姬魔女都为你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今日能得仙尊夸赞美貌,实为对无欢的盛誉。”

“无欢公子说笑了,”安龙听出他在暗嘲自己风流,也乐了,“我的红颜知己可没有被你迷住的入幕之宾多。我曾认识个朋友,叫什么喻什么的……还是个正道大侠,对你可是念念不忘,知道你从良进了药王谷,再也不能亲近,大醉一场,颇有怨言。”

喻青在西林酒后胡言,污及宋清时的声誉,他便顺手杀了,尸体送给药王谷做研究。

越无欢只当听不懂:“我从不记得死人。”

安龙嗤笑道:“美人真够无情无义。”

“对,花娘无情,戏子无义。”越无欢直接挑明了他的暗讽,抬起头,将鬓边被练剑时流的汗水打湿的头发撩至耳后,走了几步,然后慵慵懒懒地靠在回廊的影壁上,抬了抬眼,挑衅地问:“安仙尊,你不觉得活着的人才有趣吗?”

安龙跟过去,俯下身,用纹满五毒的手臂,紧紧地按在他耳边的影壁上,然后居高临下,坏坏地笑了笑,脱下伪装,露出锐利的狼牙:“我觉得你这装模作样的小家伙就很有趣,想知道这张美人皮下藏着什么,让我看看可好?”

越无欢笑着问:“安仙尊可是对我的真面目有兴趣?”

安龙轻浮地捏住他下巴,强迫抬起,仔细端详这张脸,逼近,狠狠道:“兴趣大得很。”

越无欢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提醒:“尊主好像提前做完实验了。”

安龙迅速撤手,惊慌片刻,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屏蔽了宋清时的神念探查,不会被发现。

越无欢低头,忍住笑意。

“你敢骗我?!”安龙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大怒,想朝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亮爪子。

转瞬间,一道丹火在他脚下升起。

安龙察觉危机,立刻跳开。

紧接着,数道丹火逼着他退开了三丈远。

宋清时出现在他身后,恨不得用丹火砸死这只少看一眼就欺负自家小天使的阿拉斯加,幸好越无欢曾提醒过他,这几天没事要偷偷用神念查一下阿拉斯加在干什么,否则这死狗能把药王谷给拆了!虽说元婴修士能隔绝神念查探,但他在研究室发现阿拉斯加的气息忽然消失,就意识到不妙,觉得他要躲起来干坏事,确定了越无欢的位置后赶来的。

安龙指着越无欢,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你!”

越无欢委屈地小声道:“我没骗人。”

宋清时一个箭步冲到越无欢面前,仔细检查了他有没有受伤,紧张地问:“这家伙欺负你了?”

他虽然没看到过程,但是凶狠霸道的阿拉斯加和楚楚可怜的小天使,谁对谁错,还需要想吗?心理脆弱的患者和皮糙肉厚的仙尊,谁强谁弱,还需要想吗?何况安龙一根指头就能弄死越无欢一百次!必须好好护着他家小天使!宁愿不要投资也得护着!

宋清时偏心偏得坦坦荡荡,理直气壮。

安龙在他背后朝越无欢拼命使眼色,威慑力特别强那种。

越无欢看了看,温柔袒护道:“没有,安仙尊人挺好的,他在和我开玩笑。”

宋清时狐疑地回头看安龙,身上丹火未熄,隐隐有切换毒火之势。

安龙瞬间切换纯良笑容:“我不敢欺负他,就是随便聊聊天,说点笑话。”

“是的,”越无欢继续劝道,“尊主,我很少出门,所以对外面的世界颇为好奇,安仙尊性情中人,屈尊降贵地陪我聊了许多有趣的事情,我听得挺开心。”

安龙一把揽过越无欢肩膀,拍拍自己的胸脯,大笑道:“我和他一见如故,想做个朋友罢了。”

越无欢含笑承认:“安仙尊真没有欺负我。”

宋清时渐渐熄了火焰,将信将疑道:“是这样吗?”

两人同时点头:“对。”

宋清时有点迷惘,挠挠头,他看见安龙用霸道的姿势拦住越无欢不让走,心里火就起了,确实没注意他们在干什么,难道真是误会?

“先去忙,下次再找你玩,”安龙暗藏威胁地朝越无欢打了个招呼,然后一把拖着宋清时走了,“走,我们去看看昨天那个培养皿有没有结果。”

“别生气,我真不敢欺负你的水晶人。”

“第七十二条。”

“好好好,不说了,陪我喝点酒吧。”

“不要。”

“……”

越无欢规规矩矩地行礼,目送两人离去。

西林蛊王常年站在高位,平日里并不需要什么细的算计,暴力足以碾压一切。

所以,他的试探和心思很显浅,极容易猜出。

不过就是调查了他不堪的过去,鄙夷揣测,怀疑他背后有人,怀疑他对药王谷心怀鬼胎,怀疑他野心勃勃,甚至怀疑他对宋清时的感情。但是又担心没证据乱来,宋清时会和他撕破脸,不愿明着调查,想随便找个借口缠上来,一点点试探出他的真面目,然后碾死他。

这事解决起来没难度。

既然西林蛊王想看他的真面目,那就露出真面目给他看。

希望他受得起……

第22章 倾城妖孽

安龙死皮赖脸地缠着宋清时聊了一晚上蛊虫和药理学,期间故意惹怒宋清时五次,挨了五次骂,又顺了五次毛。说来也怪,平日里谁若敢骂他半句,他能把对方的头给活活拧下来,偏偏就是在宋清时面前贱得慌,每次看他被自己气成个河豚,搜肠刮肚找词指责,偏偏毫无杀伤力,说话软绵绵的,翻来覆去只有“无耻”“混蛋”“可恶”几句,心里就乐得找不着北。

他早就知道药王仙尊看着乖僻高冷,实则脾气好,只要看准底线,顶天就是被火烧,皮糙肉厚的安龙对此表示毫无畏惧,反正药王谷什么伤药都有,他还带了治疗和解毒的蛊虫,再怎么作也死不了,若是伤重了正好赖下来,享受宋清时高超的医疗技术和护理照顾,美得很。

今天,宋清时被阿拉斯加折腾得受不了,心累,书都懒得看,直接回去休息了。

安龙愉快地哼着歌儿,回静心别院继续喝酒。

忽然,他察觉别院内有些怪异,神念转了转,发现伺候的药仆都不见了,房间里坐着个人,他立刻明白了来者身份。

“哈,小家伙居然敢主动找上门?胆子可不小。”

安龙虽说对越无欢的身份有些猜疑,但也没把在他手里翻不出天的练气修士放在眼里,他吹了声口哨,大大咧咧地推开房门,随口羞辱道,“你来做什么?该不会看上本尊英俊雄伟,也要来自荐枕席吧?”

越无欢慵慵懒懒地斜坐在窗前贵妃榻上,似乎在赏着窗外月色。他没有束发,顺滑的青丝随意洒在榻上,仿佛在邀人随意赏玩。脚上穿的是双木屐,圆润好看的脚趾在严严实实的衣袍里探出头来,勾着木屐,一晃一晃。

他听见开门声,缓缓回头笑了笑。

艳丽的泪痣落在高贵的凤眼下,组成让人挪不开视线的美。

安龙看清眼前景色,不由愣了一下。

越无欢缓缓坐直了身子,让月光照清完美无瑕的脸,姿态圣洁如仙人,声音却带着说不清的堕落色:“仙尊……不是想看无欢的真面目吗?无欢不敢违抗,自然要来让仙尊看得仔仔细细,不敢隐瞒半分。”

安龙喉咙有点紧,他怕人误会,迅速合上门,低声质问:“什么意思?”

越无欢嘲弄地笑了笑,他起身,伸出舌头转了圈,舔湿了朱唇,然后用修长而灵巧的手指轻轻挑开了腰间的玉带,朴素的青袍无声无息地落下,里面竟是件红色冰绸做的里衣,冰绸如水,流淌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勾勒出最诱人的线条。腰间只系着一根细细的金绳,随随便便打了个松散活结,似乎碰一碰便会散开。

圣洁外衣褪去,露出欲望的真面目。

他动了动身子,慢慢走来,冰绸便朝肩处滑去,半落不落,露出一截勾人的锁骨,让人有想往下看去的冲动。双腿在衣摆间若隐若现,形状集尽天下间的完美,无法挑出半点瑕疵。他渴求道:“原来仙尊也在等无欢自荐枕席吗?”

安龙慌得毛都要炸了,拒绝:“别,别过来,我不喜欢你这种男人!我,我其实喜欢女人!”

“仙尊没尝过男人的滋味,怎知道不喜欢?”越无欢一步步逼近,手指碰上他的胸膛,缓缓滑下,眼里是浓浓的欲望,嘴里说着毫无廉耻的话语,“男人更知道怎样让男人舒服,仙尊既是风流中人,阅览百花,更该试试其中妙处,无欢会很多花式,定能服侍仙尊尽兴……”

安龙无法辩驳,被逼得面红耳赤,连连后退,最后竟跌落在太师椅上。

越无欢扫了眼他的下身,笑着舔了舔唇,暧昧道:“久闻西林蛊王雄伟壮观,体力超群,无欢向往已久,今日一见,真是不负盛名……”

他的眼神,手指,身体,声音每一寸都在撩起星星点点的火苗,几可燎原。

他掌控了所有的节奏,如同恶魔要把看上的祭品拖进欲望深渊。

安龙以前也遇过很多花楼女子,或欲擒故纵,或撒娇卖痴,或泼辣大胆,什么样的都有,他也通过信息和图册勾勒过越无欢的形象,以为不过是个仗着美貌,有几分手腕的妖。却没想过金凤山庄为欲望而心养育的魔物,绽放起来竟是这般可怕,几乎击垮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统统不重要。

心有所属又如何?

当理智陷入这张用倾国倾城的诱惑织成的蛛网,就成了拼命挣扎的飞蛾。

越无欢缓缓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下,将安龙的僵硬手指拉过来,放在自己腰间最后那根遮掩风景的金绳上,轻声低吟道:“仙尊,你可要好好检查无欢的真面目,每一处都不要放过。”

安龙终于寻回了些许理智,狠狠甩开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几只剧毒的蛊虫涌出,他威胁着问,“你是在找死!”

“好,”越无欢听见“死”字突然兴奋起来,他微微俯身,挺直了腰,眼里带着滚烫的渴望,居高临下,命令眼前暴躁的男人,“弄死我!”

安龙脑子里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妖孽连衣服打包丢出大门,然后发现自己的耳朵烫得厉害。

“嗤,”越无欢失望地从地上爬起来,整整衣服,眼里的欲望消失不见,他慢条斯理地敲敲门,见里面没有反应,温柔劝道,“仙尊别生气,我也是和你开玩笑的。”

门内传来一声恼羞成怒的咆哮:“滚!你就不能像个男人吗?!”

越无欢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男人?

他的父亲和兄长都是身材高大的勇士,他如果不出意外,也该是个高大俊美的男子。

很小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喜欢男人,曾经憧憬过很多美好的未来,他要做像墨渊那样厉害剑修,心无旁骛地修行,直到遇到一个可爱的少年,他的脾气应该是软软的,呆呆的,容易认真,专注时的样子特别迷人。他要倾尽所有去追求他,缠着他,为他弹琴,为他舞剑,为他做尽天下所有傻事,以搏一笑,直到他答应成为自己的道侣。

比翼鸟,一生一世一双,至死不离。

他会好好爱他一辈子,宠他一辈子……

如今,这已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了。

他身体被禁锢成柔弱的少年模样,再也无法长大,他失去了喜欢人的权利,被强迫着学会陪客,一次又一次地剥夺男人的尊严,直到麻木,承认自己只是个玩物为止。

现在,他还能拿什么去做个男人,用什么去追求喜欢的人?

就算他展露心意,有幸得到,也只会让喜欢的人沦为天下人口中的笑话!

他遇到这个人太晚了……

鸟儿的翅膀断了,再也飞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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