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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倒下的那一瞬间,顾洵无意中望见了一个人从拥挤的人群中走了出来,戴着一顶随处可见鸭舌帽,故意压低了帽檐,手中还拎着一袋液体,已经在地上泼洒了几滴。

都是在圈里混了七八年的老人了,再装出认不出这是什么,就是太弄虚作假了。

顾洵的脸一瞬间冷了下来。

那么……顾洵抬起头,恰好磕到了那人的如雕刻出来,线条分明的下颔,只觉得生疼,连眼角也泛起了微红。

倒不是因为疼,——毕竟他这一辈子也没这么安心而提心吊胆过。

无论慕林出于何种目的,就算是苦肉计,他也认了,同情心也罢,顾洵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辈子也没遇上过这么一个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存在。

脑中的那一秒的空白期过得很短暂,顾洵来不及思量自己心中的感受,一时间只觉得五味杂陈,直泛起一点微不可查的欢喜,却又很快被镇压下去,只剩下惶恐不安。

顾洵啊顾洵,你何德何能受到这般优待?你受得起吗?

顾洵不敢动弹,只得试探性的发问道:“伤到哪了吗?还能站起来吗?”

周围的人不清楚这边的情况,也就不敢贸然上前,一些反应过来的人已经在打电话报警了:“喂,您好,是警察吗?有人在银县机场泼硫酸,已造成一人受伤,请尽快前来。”

机场的保安也是训练有素,联合几位在场的热心群众,在行凶分子打算逃跑的时候,拦住了他的退路,不一丝周折地“缉拿归案”。

慕林皱了皱眉,尝试将自己压在顾洵身上的重量扛起来,却险些栽倒在他的肩头,只得无奈道:“无事,可能只是扭伤脚了。”

被硫酸腐蚀的滋味固然不好受,但当你真切的在枪林弹雨中走过一趟之后也就似乎不算难以忍受了。

倒是顾洵现在的脸色更让他思忖自己是否真的受了重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张美人脸即使脸色发白,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着实是我见犹怜。

在场的群众大多是顾洵的粉丝,从一直等候他到深夜的行为来看,还不仅仅是普通粉丝。

眼下,自己的偶像被人欺侮,甚至差点毁容了,如何不窝火。

北冥后援会会长蔡文棋不自觉的咬紧了牙关,看向了被按在地上的“犯/人”,不由后怕。

若是今天没有人见义勇为站出来,她都不敢想象顾洵将会受到的伤害。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容貌被毁,简直是灭顶的灾难,相当于砸人饭碗。

她不自觉的攥紧了手,目光阴冷的看着那人,又快步走上前,抓了一杯水,强塞到顾洵手中。

顾洵勉强露出了一个疲倦的微笑,“谢谢。”和蔡文棋一同扶起了慕林。

他机械式的拧开瓶盖,方才如梦初醒的问道:“现在赶往离机场的医院至少需要几分钟?可以劳烦你为我叫一辆出租车吗?”

顾洵低下头,苦笑着,盯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

蔡文棋急忙出声安抚道:“哥哥,你先别担心。我们已经打过急救电话了,我们现在干着急也不是办法,还是先扶着这位先生坐下吧。”

顾洵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你现在还能动吗?我扶你先坐下吧。”

慕林显然很不习惯别人对他如此轻柔,就像个病人似的,闹得他浑身不自在,只得说道:“请让我先给同伴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吧。”

话音刚落,陈清的电话恰好切了进来:“老大,你到了吗?需要我们过来接你吗?”

慕林的头开始昏昏沉沉地翻腾,陈清的大嗓门轰炸的他应接不暇,一直死死压抑着的,迟钝的痛觉神经终于开始跳动,就像是一把正在磨着的刀,缓慢的磨着自己的心口。

慕林试图直起身,不让顾洵感受到他不自觉冒出的冷汗,“我刚到,不必来接我了,这么晚了,不打扰你们休息。麻烦你再照顾他们一晚上了。”

“行,那明日临湘见。”陈清一向神经大条,不疑有他,爽快的挂断了电话,倒也省了慕林不少力气。

顾洵的脸色却突然古怪了起来。

慕林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配合着顾洵站起身,坐到了椅子上。

这硫酸泼得太不是地方了,将他的皮肉和衣料紧紧的粘合在一起,粗糙的质地不断摩擦着伤口。

顾洵又伏下/身,察看他的伤势,手沾着水,颤巍巍的抚摸过红肿的血肉。

慕林还是在懊恼自己腿上肌肉的不听使唤,只好任由他观察。

顾洵的手不带丝毫暧昧地擦试着他被新翻出,甚至还带着新鲜劲的皮肉,不自然的抿了抿唇,一时间百感交集,只好干巴巴地问了一句:“疼吗?”

事情本来不应该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在此之前,顾洵也不过是当这是一场普通的绯闻风波,——是每位艺人的必修课,他已经过了八年的安生日子,也该轮到自己了。

而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就不仅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将慕林当做是一个普通的刑警了,而且还得亲自下场和那些幕后黑手较量了。

顾洵几年前有过一个绰号:“玉/佛”,不单单是因为他面若冠玉,风姿绰约,更是因为他不争不抢,不闹不休,——即使是在雪藏之后,还在拼了命的为公司赚钱,签的是最苛刻的条约,卖的是自己的命。

不跟外界的风言风语计较,从不给人下绊子。

殊不知这不是顾洵本身的性格使然,只是因为夏普将他包装,管教的太好了,——夏普陪着他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还专门为自己争取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是确确实实地真心待他。

而顾洵这个人流氓性格,入得了他的眼的人不多,夏普算一个。

这么多年了,慕林是第二个敲响他的庇护所的大门。

所以他现在不得不站出来反击了。

而慕林没有那么多千回百转的心思,只觉得头疼,还想硬撑着站起身,给顾洵走上几圈,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了。

所以,不要再露出这样脆弱茫然的神情了。

他这一生什么也不怕,就怕别人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姿态。——尤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何况,顾洵在前几次交锋中龇牙咧嘴,浑身尖刺的模样留给自己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眼下难得露出茫然的神情,杀伤力更是扩大了十倍百倍。

他自己不怕疼,怕有人因为他而疼。

最后,慕林也只好试探性的伸出手,抚了抚顾洵的发顶,“没事了。”

顾洵的身体随着他的手的动作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又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神色淡淡,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眼神逐渐渺远。

“哥哥,救护车来了。”忧心忡忡的粉丝一听到鸣笛声,赶紧过来报信。

顾洵抬起头,着急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却不料脚一麻,迎面撞上了慕林的脸。

粉丝顿时呆愣在原地。

顾洵浓密的长发笼罩在两人周围,遮掩了一幕春光。

围观的群众捶胸顿足,恨不得冲上去一探究竟。

但顾洵很快就直起身,低声说了一句,“抱歉。”也就撑着慕林的肩膀,借力使力地站了起来,神色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慕林面色如常,配合着医生上了担架。

蔡文棋主动站了出来,随着两人一同到了医院。

“叮咚——”纪沈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切了进来。

顾洵接起电话,也没说现在的情况,只简单地说明自己估计得明天到了,宾馆也定了,“……还有,替我给夏普传句话:‘我们窝囊了那么久,也该反击了。’”

“真的?”纪沈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兴奋,后又突然严肃道:“夏哥好像已经查到了什么,让我们先专心拍戏,等他消息。”

“好的。”顾洵难得吝啬地露出一丝笑意,再拜托纪沈向剧组致歉,就挂断了电话。

慕林忍不住欣慰的点点头,后知后觉的疼痛如潮水一般,迟缓而又不容拒绝地席卷而来,保持了很久的清醒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如同一颗久久悬挂在心间的巨石,终于轻轻地落到了地面上。

然而,此刻的慕林不知道,日久天长,这颗巨石会开始慢慢的滚动,夹杂上自己的牵挂,以及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一同走向未来。

警察来得不算快,有些人身上的制服甚至只是松松垮垮的披着,不成人样。

蔡文棋一见他们到了,立刻站了起来,三言两语的交代了此刻的情况。

警察早已绕道去机场将犯人押送回去,该了解的情况也足够多了,但蔡文棋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在那义愤填膺的诉说自己的委屈,又不好意思打断她,只得耐着性子,听她讲完。

突然,队长走出队伍,和她握了握手,打断了她的话,“好的,我们绝对会秉公办案,尽快为你主持公道。”

他绕过蔡文棋,径直走到顾洵面前,向他伸出了手,“您好,顾洵先生是吧?久仰大名,我是银县派出所的赵恒,初次见面,不胜欣喜。”

顾洵半阖着眼,不经心的打量着他。

赵恒此人生得一张好面相,眉似飞云,双眸炯炯有神,虽穿着浅蓝色制服,又故意歪歪斜斜的戴着领带,硬生生的撑出了一副浪荡的模样。

主动和顾洵搭讪的人一向不少,他一眼望过去便知真假。

贪图他年轻貌美,想和他上/床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提出包/养自己,以保自己平步青云的金主也是多的去了;而想要他俯首称臣,以自己的真心换他的真心的人,当然也是有的。

而赵恒比较简单,他就直奔前面两者去的。

赵恒:“我听说顾洵先生最近遇上了一点麻烦,难以脱身,对于这些小事我恰好帮得上忙,不知顾先生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赵恒是银县地头蛇的儿子,在银县呼风唤雨惯了,要什么有什么。

而他三个月前看了顾洵以前拍的一场烂剧,——他在其中饰演一个美貌的国师,被迫出/卖/色/相,露胳膊露腿的,——干脆就见色起意。

他正愁没有机会可以一见美人呢,就听说他自己主动上门了,赶紧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

他可听说了,顾洵最近丑闻缠身,工作室束手无策,连公司似乎都打算放弃他,准备再去找下一棵摇钱树了,他自认没多大的本事,但摆平这些也足够了。

而且他还不仅想要这些。仅仅和顾洵上一次床怎么够,看到这样的美人对自己痴狂,才是真的爽快。

顾洵端详了一会他的脸,突然别开了头,看向了手术室。

赵恒不悦,伸出手,掰正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正视着自己,调笑,“怎么,是我开的价不够多吗?”

蔡文棋终于忍不住扑过来挡在赵恒面前,磕巴的说道:“抱歉,请赵先生自重。”

蔡文棋是银县本地人,自然是知道赵恒的威名在外,但她又不得不挺身而出,——她想保护这个人,因为他是顾洵。

顾洵拨开了她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了。”

他抬起头,笑道:“抱歉,我走神了:我的爱人在里面急救,还请您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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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了,尽量日更,但是更新时间就不确定了。

放心啦,顾洵是一个爱情观很正的人,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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