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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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热情捧场的客人

蓝玉给我打的菜是油煎带鱼、麻婆豆腐和炒青菜,都是我爱吃的,却没吃出味道。看完那封信,我的心又轻易被桑子摘走了,觉得活着也不再是一种负累了。世界万物,都融进飘飘欲仙的温情里去了。  下午三点正,第一个来咨询的客人是嘉峰——如果不是他反倒奇怪,自咨询所开张以来,他是最热情捧场的客人。  他三十出头,中等个,偏瘦,皮肤黝黑,两只虎牙拯救了面孔的平庸,使他显得聪明狡黠。头发永远做得一丝不苟、光鉴照人。一举一动都充满造型感,似乎对镜演练过千万遍。最显眼的要数那副墨镜。戴着它,他就显得潇洒飞扬、激情澎湃;一摘下,就颓败得一蹋糊涂。他来我这里时展示的,基本上是灰暗的一面。  他做服装生意,总是一身名牌。他喜欢把生活安排得硝烟弥漫、沸沸扬扬。不与订单较量的时候,就呼朋唤友、酒r欢歌。他的征服欲很强,征服的东西有两样——钱和漂亮女人。从高中开始,他花了八年时间,娶回一个名叫李妍的漂亮女人,现在儿子虽已五岁,夫妻生活并不美满。  他一进来,就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两眼发直地望着我,神情沮丧得可怕。凭直觉,我感到他可能刚遇到过什么打击。  还没等我开口发问,他就把指关节扳得噼叭作响,痛苦地说:“冯翎,今天我把实话都告诉你,李妍这么些年,起码给我戴过十顶绿帽子!前天,一个朋友告诉我,他亲眼看见李妍和一个小白脸去开房……”  他没有说完,嘴巴半张着,惶惑起来,似乎后悔对我吐露了实情。  问题的症结终于水落石出了,只是我没料到会这么突然。很多有顽固心理问题的客人,并非真有严重疾患,而是缺乏面对真实的勇气。我对他投以鼓励的目光。  他怯懦地低下头,点上一支烟,任其在手指间燃烧。等他再把头抬起来,眼里竟含着泪。他一直把自己说成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高人,而把李妍说成是个嫉妒的侦探。原来他的话和事实恰恰相反。  “我爱李妍,她太美了。为了娶到她,我真是一哭二笑三上吊,连苦r计都用上了,膝盖跪肿过,头撞破过……她是可怜我,才和我结婚的。婚后,我拼命工作,想用钱征服她,她却始终爱不上我。夫妻打架太多,伤了她的感情,她一直想离婚,是我赖着不离……”  沉默了一会儿,我给他递上一片纸巾。  “如果是这样,了断肯定是一种解脱。”我说。  “唉,总是用体力征服她,在她身上做机械运动……她就跟死尸一样……”他说,“再这么下去,我也会变成死尸……”  “改变观念很重要,”我转移话题,“很多男人为美女栽得头破血流,却不去思考美女并非人人可得。”  他望着我好一会儿,眼睛里似乎升起一丝希望。接着,他变得局促不安,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了口。  “是的,这个道理我现在终于懂了!”他有些语无伦次,“……你的端庄、理x、含而不露,我遇到的女人之中无人能及……”  我惊讶得无言以对,比听到“十顶绿帽子”还要震惊。  “你应该有感应的,我不会平白无故依赖一个女人……”  两个钟头的咨询时间结束了。  “下次再谈吧?”我说着,看了看墙上的钟。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谢谢,”我说,“我从不接受客人的宴请。”  “我可以付费!”  “你误会了,我不收咨询时间之外的费用。”  “起码,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他坚持不懈。  “那就等到成为朋友的那一天,ok?”我微笑着送客。  他悻悻地离开了。钻进车子,发动,缓缓地在我视线里消失。下班时间已到,我心里很乱,想独处一会儿。我叫蓝玉先回去,她家和我顺路,一般是搭我的车。她很快收拾好东西,提起皮包,不放心地看着我。  “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她体贴地说。  “我整理一下资料就回去。bye!”  “bye……”她欲言又止,朝我摆摆手,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咨询所的墙壁隔音x能很好,为客人保守秘密是最起码的责任。蓝玉当然听不到我和嘉峰的谈话,这更能证明蓝玉对我的情绪变化明察秋毫。  我呆呆地靠在门口。对面店铺的橱窗玻璃反s着夕y,刺得睁不开眼睛。“才俊公寓”出出进进的学生手里都拿着饭盒,正是校食堂开饭时间。视野里是一片松弛的混乱——人们都在循着既定的格式生活:工作、学习、吃饭、休息、烦恼……  嘉峰给我的震惊已被消化。他受了重创,想在一个精神独立的女人身上寻找温暖。可我是个les,绝对不会在没有意义的问题上辗转。  世界上有多少婚姻类似嘉峰和李妍的模式?如果数量很多,那么,婚姻又有什么圣洁可言呢?也许,只有爱情才是最有意义的。同x恋者没有权利得到一纸婚约,只要有爱情,又何必为一个冰冷的法律合同耿耿于怀呢?  回到家里,太y已西沉,天s微暗。  我打开衣柜,拿出桑子留在这里的丝质睡裙,抱在怀里,坐在床沿上。混乱的思维似乎被浸泡在稀释的蜜糖里,淡淡地甜。我想起我妈讲的关于我小时候的一件事。我一岁多时,很缠她,凭着幼稚的直觉,竟能推算出她什么时候下班。一到她下班时间,我就找到她的一件衣服抱着,闹着出门去接她。如果不被允许,就抱着她的衣服哭个不停……想起这些,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看起来,成人的感情并没比婴儿期的进化多少,真情是最原始的,也是最朴素的。  终于,我把桑子的睡裙理好,小心地挂在衣柜里。  随后,我站在y台上,望着高远的天空。天空湛蓝湛蓝的,飘浮着几丝被夕y染红的薄云。借了夕y的光,薄云显得耀眼而透明。望着这样的美妙的天空,我觉得活着真好,就是受苦也是好的。&nbsp&nbsp

你就当我死了吧……

临近周六,我变得魂不守舍。  周五刚一下班,我就开始发愁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漫漫长夜。踌躇再三,我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来到“课余时间”,要了一客三s冰淇淋。冬天吃冰淇淋的学生大有人在,年轻人需要显示的就是个x,至于健康,等年老时再关注也不迟。  一个吃咖喱j饭的戴眼镜男生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唱片,好脾气的老板笑嘻嘻地将之放进了唱机,换掉了俗气的轻音乐。这张唱片是很好听的英文经典老歌,正在播放的是《only you》。男生满意地向老板点点头,伸手做了个“ok”手势。  接着又听了《feeling》、《five hundred miles》……一首《el condor pasa》响起来时,我冲动得几乎难以自持。这首歌经常听到,耳熟能详,它的旋律对我别具杀伤力,洒脱中蕴涵着浓郁的温婉和柔情。而这次听起来,感觉又是如此不同。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从灵魂到r体。  窗外天已黑透,天空闪烁着几颗寥落的寒星。我付了帐,起身回家。  一个女孩竟坐在我的门口,头埋在胳膊里,似乎睡着了。我以为脑子里出现了幻觉,走近一看,才认出是小满,不是桑子。小满身下,是那个红s的书包。这太熟悉了!自从把钥匙j出之后,这个门,小满再没有长驱直入的权利了。  还没等我开口,她就警觉地抬起了头。看见是我,她拿起书包,弹簧般地站起来,怯怯地看着我。两排浓密的睫毛,似乎是湿润的,在昏暗的路灯下闪闪发亮。  我避开她的目光,拿出钥匙开门,请她进来说话。她怏怏不乐地进了门,坐在沙发上。  我点上一支烟,默然无语地抽。  “我们就这么完了吗?”她显出一副不愿向事实就范的倔强。  “还要来个什么仪式?”  “你真绝情!”她伤心地说,“要不是有了新欢,你不会变成这样!”  “咱俩的事,和别人无关!”  “要不是那女人出现,我们不会这么快……”  “只要你那么侮辱我,有没有女人,都一样分手!”  她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张大眼睛,试图给泪水制造一个更大的空间,可还是没盛住,陡地决了堤。  不能再和她纠缠了。特别是确定爱上桑子之后,我越发感到,和小满在一起时,除了相互索取,什么意义也没有。  “我在学生宿舍,一个人很难过……”她眼睛里露出强烈的希望。  “你不觉得我们再继续无爱的x,等于自掘坟墓吗?”  “我可以向你道歉……收回伤害你的话!”她磕磕巴巴地说。  “我根本没兴趣了。”  “你就一点也没爱过我吗?”  “难道你爱过我?”  “我爱过你!我会向你证明我只爱你!”她使劲抹了抹眼泪,一张脸突然苍白得可怕。  我以为她又要发作,甚至做好了迎接她的巴掌或指甲的准备。但她只是看着我怔了片刻,就开始镇静地收拾她的东西。她先是进卧室找了个纸袋,把她的衣服、内衣塞进去。然后走到梳妆台前,收拾她的面霜、口红、眉笔、梳子,还有假指甲、假睫毛之类的小东西。之后,她走进书房拿了她的几本闲书。她还没忘记进洗手间,拿走她的毛巾、牙刷、洗面n……  最后,她又来到客厅,目光落在矮柜上,寻找了好一会儿,接着又一个个拉开抽屉,终于找到了那个空像框。她拿着它,转过脸,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照片呢?”  “我撕了。”我在这时,才感到有些内疚。  “讨厌我到了这种程度?”  “那天心情烦躁。”  “烦?就要撕我的照片?”  “对不起……”  她没再说什么,手里的空像框“哐啷”一声掉在了地板上,打了几个转之后不动了。她提着收拾好的东西,表情木然地朝门口走去。  牛仔裤和紧身黑毛衣使她的背影显得高挑而青春,一头秀发还是用黑s橡皮筋绑成马尾状,浑身上下没有更多的修饰。她只有二十岁,人生的很多烦恼和痛苦还是初次尝试,也许我不应该对她如此苛刻,我应该用更宽容的心态对待所有世事。她转动门把手时,我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悲凉,大声叫住了她。  她好像被吓住了,猛地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我,眼睛里却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我送送你吧。”这当然不是我想说的话,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用了,我没有资格再浪费你的汽油钱。”她的声音抖得像是一条快要绷断的琴弦。  “要是遇到喜欢的人,要珍惜……”我越说越离题万里。  “什么爱,见鬼去吧!”她说,“从现在起,你就当我死了吧……”  紧接着,她泪如泉涌,浑身颤巍巍地几乎站立不稳。但是很快,她便发现了竖在门后的那把花伞,便拿了它,转身开门,飞奔了出去。  呆站了好一会儿,我才去把大门关好,循着小满收拾东西的路线走了一遭。人去楼空,什么也没有了。短短的半小时,她在这个家里存在一年多的痕迹消失殆尽。可她那漂亮的脸蛋、春天的河床一样的青春躯体,却不能像这些物品一样,如此轻易地就被记忆抹去。  我突然有种坠入深渊的落空感。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吗?亲密的时候,彼此的一个呼吸、一个眼神都能充分地心领神会。可破裂之后,连一点儿可怜的蛛丝马迹都要被彻底破坏掉。&nbsp&nbsp

摆脱不掉

尽管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我还是起了个大早,换上一套新买的浅灰s薄料西装长裤,带上桑子的那套睡裙,驾车来到了“天籁花园”。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天空蓝得令人心醉。废弃的飞机跑道旁,“蒹葭”依旧苍苍,只是毛茸茸的穗子已经暗淡,快要凋谢了。毕竟春天已经来了,新一轮的生命又要萌发了。  桑子在门楼下等我,就站在一丛红红的杜鹃花下。她穿着一条领口袖口和下摆都镶着小花边的藕s长裙,腰间打着细小的折皱。无论穿什么质地的衣服,她的胸部总是最引人注目。眼下她的气s看起来不错,微笑着,腮上浮着两团红云。  这个状态使我感到安慰。紧接着,我就开始在她眼里寻找我特别想要的东西,但没有找到。我并不失望,因为我早已告诉了自己,只要她健康、幸福,我别无他求。  她先叫我欣赏院子里那怒放的蝴蝶花,它们五颜六s,随风摇曳。我们蹲下来,她抚摸着一只深蓝s的花瓣,抬起头望着我。  “喜欢吗?”  “当然!”我内心有一种温情,难以表达。  “那等你回去时,我给你采一束,你c在水瓶里养着。”  “谢谢!”  j谈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可是,我却觉得这寥寥数语之中,饱含着巨大的虔诚——我对她的,当然也有她对我的。我痴望着她,她也痴望着我,好久才回过神来。她的脸先羞红了,赶紧站起身,领我参观她的家。  沿着甬道,我们走进一个大厅,里面有沙发、书架、电脑和钢琴。估计这里的客人稀少。书比我想象中多,基本分成三类:法律、文学和音乐。文学类书籍英文原版的为数不少,我能一眼认出来的有《the catcherthe rye》、《james joyce short stories》、《the unbearable lightnessbeing》、《the bridgesmadison county》……甚至还有r文原版的《古都》、《挪威的森林》……音乐类的多是著名音乐家的钢琴曲集,其中当然是巴赫的居多。光是《巴赫传》,就有好几个版本。  “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我感慨地说,“真没想到你的世界这么多姿多彩。”  “主要是我表哥固执,不喜欢读翻译小说。”她笑了笑,腼腆地说。  “他的英文很好吧?”这个男人的确神秘得使人好奇。  “他是留美法学博士,可以说得上学贯中西。”她的眼神平静,但我发现了那里面的骄傲。  “你很幸福!”  “我有一个好表哥。”  她似乎是在刻意向我澄清什么。同时,这种情境又使她惶惑不安。她拉着我的手,走进旁边的厨房。打开蒸锅盖子,热气腾腾的自制小蛋糕、葱油花卷、三角糖包变魔术似地出现在眼前。  “都是你做的?”我非常吃惊。  “为你做的。”她笑了笑说,“上次实在对不起,今天赎罪。”  “怎么这么费心?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我真的被感动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地忙活着:从煎锅里拿出两只煎蛋、四片火腿;从冰箱里拿出纯牛n倒满两只玻璃杯,再把榨好的木瓜汁倒进两只高脚杯;之后又拿了筷子和刀叉,又把全部东西放在一个大托盘里,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一顿不伦不类的早餐,不过可以吃个大饱。”她说着,招呼我坐在石凳上。  我孩子般听话地大口吃着,喉咙却渐渐哽得吞咽困难。这就是我一直渴望的温馨小r子,桑子就是从我梦里走出来的可人儿!我能不能就这么和她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床,过上一辈子?眼前的现实,离梦想无限遥远。她的人近在咫尺,可我手里的刀叉却有千钧之重,重得不能叉起一块火腿,送到她的唇边。  “怎么吃不下,味道不好吗?”她有些窘,下意识地把一只小蒸笼朝我面前推了推。  “不不,好吃得都噎住了!”我的眼眶一热,赶快低下头,夹起一只小糖包往嘴里塞。  “那就好。”她对我的神情显然没有注意,“慢慢吃,等会我给你弹巴赫。”  满桌子食物竟被我吃掉了三分之二。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连偶尔回家我妈专门做的家乡菜,也没这么好吃。  桑子收拾好杯碟,搬了一张椅子,让我坐在钢琴旁。谱架上有一本《巴赫初级钢琴曲集》,她翻到一首《德国舞曲》,试了几个音。  “不好意思,只有这个水平啦。”她羞赧地说。  “放心吧,对我来说,你弹的一定比任何演奏家弹的都动听。”我朝她做了个鬼脸。  她满足地笑了。酝酿好情绪,就全身心融入地弹了起来,以至于一曲终了,显得有些疲劳。  “技巧有待加强,音乐感觉超凡!”我为她鼓掌。  “说过要弹给你听,这些天我一直卖力练呢。”  “感动!”  “弹琴感觉是一方面,练琴也很重要。我练得少,总觉得精力不够。”  “你的身体看上去不太好,要多注意休息。”  “不,是没办法集中精力。”她惆怅地说,“好像总有块铅压着我,怎么也摆脱不掉。”&nbsp&nbsp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一起解脱

“那天你为什么想自杀?可以告诉我吗?” 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我,趁着气氛好,我下决心问了出来。  “哦……我觉得没活头了……”桑子的神情暗淡下来。  “都倒出来吧,别防备我,就把我当成一个心理医生。”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之后,她从冰箱里拿出两罐椰子汁,带我上楼。  这原来是一套跃层式房子,楼上是个私密x很强的区域。站在长长的y台上,小院的一切尽收眼底。她拉开一个r式格子拉门,一片榻榻米呈现在眼前。左墙边有两个大储藏柜,右边有几只坐垫、一只小几、一个唱机和几个半人高的唱片架。整个后墙都是玻璃窗,透过白s纱帘,可以看见深蓝s的海静卧在不远处,海面有几只货轮缓缓行进,留下几声悠远的汽笛。  我学着她,脱了拖鞋走上榻榻米,坐在坐垫上。  “这是我和我表哥的卧室。”桑子为我打开饮料,平静地说。  “什么?”我很吃惊。  “左边属于他,右边属于我。”她说,“被褥都在储藏柜里。”  “这样……方便吗?”我还是觉得很别扭。  “习惯了……”她说,“我跟他在一个床上睡到12岁呢。”  “可以详细说说吗?”我虽然抵触他们的关系,还是希望对她有更多的了解。  “我一生下来,就跟着姨父姨妈生活。和大安哥、小安哥一样,我也叫他们爸妈。我八岁那年,姨妈、姨父和大安哥出了车祸,血r模糊,我亲眼看见了,精神受了刺激……”她垂下眼睑,说不下去了。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有些愧疚,不该贸然猜度她和她表哥。  “我姨父姨妈都是大学音乐系教授,我的钢琴就是姨父教的。他们三个走后,我和小安哥就靠一点儿抚恤金维持生活。小安哥十八岁考上了大学,抚恤金也停发了。他拼命学习,争取奖学金,但根本不够两个人用。他就去做家教、去码头做苦力。夜里,他总是很晚才回来,累得跟散架了似的。我每夜都等他回来,不管多晚,都做好夜宵,端给他吃。他大四那年得了一场大病,身体很虚。我当时上寄宿初中,为了给他买些补品,我就利用中午时间,偷偷到酒吧里当服务生。可没做几天,就被他发觉了。他带着病,跑到店里,失态地扯下了我的工作服。回家的路上,他一直紧拉着我的手,好像一松开我就会蒸发掉似的。一进家门,他就哭了,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他说他不怕生活苦,苦上一辈子也不怕,他是为了让我过得好一点,才这么不要命的。他怪我不该去酒吧做服务生,说我对不起他的一片苦心……”  听着桑子的叙述,我的眼睛渐渐潮湿了。  “苦r子一直持续到他研究生毕业。他出国读博士之后,生活才好转了。他学成一回国,就考取了律师资格,很幸运地做了几个大经济案,才买了房和车,也有了些余钱……”她说,“如果我们不互相支撑,谁也活不到现在。他常对我说:咱们俩不能死,亲人们在天上看着呢……”  “既然你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去寻死?”我已泪眼朦胧,轻拍着她的肩膀。  “……那天太不寻常了!他打赢了一场官司,他的两个很要好的高中同学——落魄诗人九子哥、律师黄羽哥,来家里庆贺……”说到这里,她明显地激动起来,“饭从中午吃到傍晚,四个人都喝多了酒。九子哥和黄羽哥都劝小安哥放开点,好好跟我好。小安哥听罢,样子很痛苦,脖子上的青筋暴得很高。他说他一直把我当亲妹妹看,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妹妹……”  桑子停下来,长嘘一口气,看了看我,又继续说,“傍晚,大雨一下起来,九子哥和黄羽哥就走了。小安哥傻了一样,死盯着我看了很久,就把我抱在怀里,吻了我。他说我的嘴唇很烫,烫疼了他的舌头……我哭了。紧接着,我和他就纠缠成一团。他说他想进去,我就解掉了衣服。可那个东西一碰到我,他就猛醒了,把我推出老远。他诅咒犯了罪,对死去的亲人犯了罪。他很快穿好衣服,说对不起我,对不起死去的亲人,然后就跑出去了……我一个人呆坐着,真的绝望了。小时候,我是他的拖累,长大了,我还是他的拖累。我要拖累他到什么时候呢?要把他拖死吗?只有我死了,他才能活得轻松。再说,我本就不该降生的呀……跳海很g净,他不用给我收尸……”  “别再说了,我听不下去了!”我激动地打断了她。  她停了下来,怅怅地看了我一会儿,拿起椰子汁,低头慢慢啜着。  我被彻底击垮了。我这份可怜的单相思,和他们的生死之爱相比,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朵浪花啊!看来,把她从她表哥手里夺过来,比登天还难,何况我又是个les?退一万步说,即便她没有恋爱史,我哪天才能攒够向她表白的勇气?她是说过“爱情可以超越x别”,可是,当一个真正的les向她示爱,会不会被吓倒呢?  我不禁为同x恋者悲哀起来。他们总是在躲闪,躲闪世人的目光,躲闪自身的自卑和懦弱。谁都知道,同x的爱情没有契约,全靠两颗血r之心去维护。几乎每个同x恋者都在抱怨爱情的短暂,可是,又有几个真正有勇气站出来,为真爱赌上全部呢?  也许,对桑子和穆安的救赎,目前来说最关键的,不是我从中c上一脚,而是想方设法使他们的心灵得到自由。如果再这么禁锢下去,自杀的悲剧一定会在他们身上重演。  命运也许真的把这个使命j付给了我?  “别着急,改天有空约上你表哥,我们好好谈谈。”我紧握住了桑子的手。  “如果他能解脱,我死也无憾了。”  “不!我想让你们一起解脱!”  “什么意思?”  “让你们坦然相爱!”  “这恐怕很难!”她惶惑地摇了摇头。  “先给我一个挑战吧,我是心理医生。”我坚强地说着,心却变成了风中残叶。&nbsp&nbsp

桑子还属于男人

中午,我和桑子一起下厨做午饭。主食是米饭蒸芋头,菜是一只清蒸鲳鱼、一只菠萝烧小排骨,还有一个冬瓜海螺汤。  “放心吧,你表哥是舍弃不了你的。”我边忙活边安慰她。  “也许吧。”她说,“我自……杀那天,他从家里跑出去,在办公室坐了两个小时,就又回来了。”  “他后悔了离家了吗?”  “后悔了,后悔没守好我。”  我突然想起她和我赤l紧贴的情景。现在看来,她当时完全不清醒,真的把我当成穆安了!可紧接着,我又否定了这种看法。让一个喜欢异x的人,赤l着和同x抱成一团,即便神志不清,也绝对做不到吧?我被弄糊涂了。  饭菜做好了,两个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我频频给她夹菜,就差没有喂到她嘴里了。饭吃到一半,她突兀地放下筷子,望着我,眼圈渐渐红了。  “如果咱俩在一起生活,会不会如鱼得水?”  “难道,你和你表哥不融洽?”我有些疑惑。  “像是隔着一层雾。”  “怎么会这样?”  “怕接触,怕对视……连说话都能省即省了。”  “哦,这样相处确实很难。”  “快过不下去了……”她垂下头,两只手像找不到地方放似的。  “乐观点,好吗?”我有一丝不祥的感觉,只能浮泛地安慰她。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走进室内,拿出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递给我。  “看看我妈,好吗?”  我双手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短发,清纯稚嫩,如花似玉。  “你和你妈不很像。”我看看她,又看看照片。  “我更像那个……负心人。”  “他……”  “他一直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  “哦……这太残酷了。”  “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崇拜母爱了吗?”  “明白了!”我抬起手,轻轻抹去她腮边的泪花,“记住!无论到哪一天,只要我活着,都不会叫你孤单的。”  晚饭之后,我才带着桑子赠送的一束蝴蝶花,回到家里。  家里并没有现成的花瓶,我找了一个大口的空罐头瓶,洗g净,装满清水,把蝴蝶花c进去,放在客厅的矮柜上。我坐在沙发上,对着花儿,渐渐有些发怵——我一直固执地以为,不论什么花,都是妖媚的精灵,能把人拉入魔界之中。我捻着一只深蓝s的花瓣,它像一条小舌头在舔我,柔软,湿润,灼热,滑腻……我的某些生理指标出现了奇异的变化,身体的最深处蚀骨地饥渴起来,想通过舌头释放出去,对象当然就是桑子。小满曾数度企求我的舌头,它根本无动于衷。桑子,竟这么轻易地扫平了所有的障碍。此刻,桑子那个隐秘的部位,成了我渴望开启的门户,舔开了它,我就敲开了天堂之门。  直到现在,桑子还属于男人——这原是同x恋者最忌讳的,但我没有在意。是啊,竟一点也没在意。  第二天傍晚,桑子给我打了电话,说她表哥出差回来了。  就这些,话里没有温暖,也没有悬念。  接下来近半个月的时间里,桑子没有给我任何消息。  这天,我站在咨询所门前,突然闻到一股苦楝花的浓香。一阵风吹来,淡紫s的小花瓣就落在身上——南国的春天真的来了。我习惯用苦楝花香来判断南国春天的到来,它是一种怪异的浓香,闻多了会有窒息感。不像桂花、栀子花和茉莉花,总也没有闻够的时候。  春天的暖风带来的不止是花香,还有莫名其妙的感伤,还有一波强似一波的欲望——舌头,成了一个越来越令我担心的器官。&nbsp&nbsp书包网 。。

爱和欲的不同

初夏的这天,下了一天的雨,我的心情也沉闷到了极点。  下班后,我来到常和小满一起光顾的les酒吧,坐在角落里,要了一杯红酒。放眼望去,光线昏暗的酒吧里,坐满了女x化的女人和男x化的女人。她们大多是来找一夜情的,也有来做生意的。她们眼睛里发出的信号,很容易判断。  老实说,和小满分手后,我不是从没想过找人荒唐。可真正来到这里,又觉得每个向我发s信号的女人都俗不可耐。她们并不是不漂亮,但我心中横着个桑子,根本没办法解除心理障碍。这,也许就是爱和欲的不同吧?  酒吧老板娘来到我身边,坐下来,递给我一支烟,又帮我点着火。  我谢了她。  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长相、做派都很像男人。她曾是一家工厂的副厂长,管过几百号人的。可工厂那地方人的素质不高,les不好生存。她手上积了些钱,就辞职开了个酒吧,为的是和同类混在一起开心,并不完全是为了钱。但她善良热情,讲义气,结果生意反而出奇地好。  “你有段时间没来了,和小满分手了?”她那锐利的眼睛,似乎早就d穿了我。  “你知道了?”  “常来这里喝酒的朋友,谁的那点破事儿能瞒过我?”  我苦笑了一下。  “小满是个浪女人,早扔了早g净!”她神s严肃地说。  她的话使我感到诧异。  “冯翎,我憋了好久了。今天实话告诉你吧,几个哥们儿都被小满玩得昏头转向了!”  “你在说什么?”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和她分手后,就没什么j往了。”我茫然地摇摇头。  “小满……简直是变态了……小小年纪,竟对那些哥们儿下那么狠的手。”  “说清楚点儿好不好?”我真有点儿急了。  “我有证据!”她笃定地说,“我前几天到一个哥们儿家玩,无意中发现了她和小满荒唐的录像带,就偷了出来,想给你看看。我是受不了小满叫你当乌龟!好在那哥们儿也是想玩儿小满的,她要是把小满当人,也不会把那档子事儿偷录下来和人分享了。”  她的这番话勾起了我的好奇,虽然小满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她把我带到了音响室,支开了编排曲目的服务生,关好门,拿下皮带上的钥匙串,麻利地打开一个柜子的门锁,拿出一盒录像带,放进录像机。  一看模糊混乱的画面,就知道是用劣质摄像头偷拍的,可刺激x却丝毫不亚于a片。镜头前面的,总是赤ll的小满,看来是偷拍者事先安排好的。对方是个赤l的背影,短发,满身赘r。她稍微侧身的时候,可以看见耷拉成一滩牛粪似的r房。不一会儿,那堆赘r在小满面前跪了下来,舌头在小满的下t贪婪地舔着,小满夸张地扭动身体,半张着嘴享受着……  我手里的酒杯“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把老板娘吓了一跳。  “怎么?受不了了?后面的更不堪入目呢!”她说。  “不行,我看不下去了!”  “忍着点,我就是想让你看下一段的!”  我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看。屏幕上出现了一段空白,紧接着,小满y荡地笑着,那堆赘r跪在地上,仰着头,张开了大嘴。我正在疑惑之际,一股细细的水流从小满下ts了出来,落在那张大嘴里。那张r饼脸和满身赘r都满足得痉挛起来……  老板娘按了停止键,把录像带退了出来。我从她手里夺过录像带,拔腿就往外跑。老板娘像智勇的警察一般,飞身擒住了我,死命抢夺。  “哥们儿,知道你不好受,可这录像带是我偷来的,你想把我出卖了啊!”  “放心,我不去找你那哥们儿,我去找小满!”  “一样会败露!哥们儿,做人要讲个原则!”  “我保证小满是录像带的最后一站,行吗?”  “靠!你哭个什么劲儿嘛!还在乎那个烂女人?” 她终于放开了我,“你保证,别让我不好做人就是了!”  “我保证……”突然间,我觉得所有的人都耍了我,委屈得直想放声大哭一场。  在酒吧客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我像个当场被揭破的贼,拿着那盒录像带,仓惶地逃出了门。&nbsp&nbsp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是来救你的

那盒录像带像个被点着引线的炸药包,催着我飞车去校园找小满。  去小满的宿舍要经过一个天然湖,初夏夜的湖边s动不安。青蛙和各类虫子聒噪得人心惶惶,最不堪忍受的是常在湖边草丛里j配的野猫,野猫的叫春声响彻校园,显然是荒唐的。值班校工愤愤然地四处搜寻,用石头击中了一对儿,“哇哇”惨叫着跑了。  公共关系系女生宿舍的门卫看我神s异常,拦住盘问不休。直到我供认出自己是心理咨询所工作人员,才被放行。  掀开小满宿舍的门帘,只见一个女生躺在床上百~万\小!说,其他人可能上夜自习或谈恋爱去了。女生挺俊俏。我知道,公共关系系的学生们在模样上一直是全校的佼佼者。  “知道小满去哪儿了吗?”我尽量温和地问。  “她经常不在宿舍住。”她漠然地回答,眼睛并没有离开书本。  “知道她住哪儿吗?”我有些不甘。  “我怎么知道?她又不会告诉我……”她开始有点儿不耐烦,放下了书本,打量我。  我怕她看出端倪,赶忙说了声“谢谢”,快步离开了。走出宿舍楼,我有些沮丧。这么唐突地来找小满,对我的身份显然是种威胁。一旦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了看腕表,将近十点钟,这时候去小满家有点晚了。再说,她妈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去了肯定是自讨没趣儿。我正犹豫着,一阵r乎乎的夜风扑面而来,风中似乎有无数张小嘴在窃窃私语,传说着我的屈辱,数落着我的无能,又撺掇着我回忆起那段恐怖的录像。很快,一股强烈的火焰在我身体里燃了起来。今夜,我一定要找到小满!  拿着那盒录像带,我站在小满的家门口,整理一下衣服和被风吹乱的短发,心乱如麻。小满会在家吗?开门的要是她妈,会让我进门吗?  不!我不能退却,我要救小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堕落,一点点地把幸福糟蹋掉。终于,我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小满本人,看来事情比估计的要好。她穿着一条熟悉的粉红s睡裙,楼道里有风,睡裙水波一样在她青春的躯体上荡漾着。  “你来g什么?”她挡住了我,压低声音,激动地问。  “救你!”我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录像带。  “怎么回事?”她有些慌张。  “你做的恶心事儿被人家偷录下来了!”  她一下子软了,嘴唇在幽黄的走廊灯光里哆嗦起来。  “把它给我!”她向我伸出手。  “我不是专来给你送这个的,还想和你好好谈谈!”我说。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越来越清晰。  “你快走吧,改天我去找你!”她惊慌失措。  “你的堕落,也该让你父母知道了!”我说。  就在僵持的几秒钟里,小满她妈出现了。和小满j往一年多,我也只听到过她妈的声音,没见过人。这是个身材偏高、丰韵犹存的女人,双眼皮依然清晰,年轻时一定比小满漂亮。她穿了一套淡蓝s睡衣,披着卷曲长发。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像是抓到了早已锁定的目标。  “小满,这是谁?”她像是在明知故问。  “一个朋友……”小满支吾着。  “叫什么名字?”  “冯翎。”我替小满回答。  果然,她不仅没有吃惊,反而显出一种超常的镇静,和我对视了足足十几秒。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她冷笑着说,“的确不一般。”  我的脸陡地烧了起来,担心她说出不堪入耳的话。但她没有说,看来她不是个市井俗妇。  “你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进来谈谈吧。”她的邀请礼貌而又异常冰冷。  小满已被吓得面无人s。奇怪的是,我突然没有任何与人j谈的欲望了。  “我这次来,不是纠缠小满的,是不忍眼睁睁看着她堕落……”  我把录像带递给小满她妈,就准备离开。  “你不能走!”小满她妈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你得和我们全家一块儿看看这录像,小满变成同x恋,主要是你的责任!”  小满她妈这一抓,倒把我一下子惊醒了——小满为谁堕落?答案除了我,似乎再也不可能有别的。我是她第一个同x恋人。她常说她爱我,我都当成了耳旁风。可是,这一刻,我好像感觉出小满那个“爱”字的分量了。我对她第一次有了歉疚之情。我肯定欠了她,也许欠了很多。我不该被录像刺激得失去理智,昏头昏脑地跑来。惊动她爸妈,等于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突然,小满“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抱住她妈的腿,一只手抱着我的腿,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妈,冯翎,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把录像带给我吧!如果你们非要看,我就当场撞墙死了!”  “你的脸皮都厚到和女人鬼混了,还怕人家看?”她妈推开她,气急败坏地斥道。  小满又扑了上来,抱住她妈的腿,哭喊道:“求你了,妈!求你了……”  “你去死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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