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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疏:“你就是不把酒藏进去,最后不也是进了我的肚子里……”

薛清灵:“……”

裴疏:“……”

话不投机半句多。

“总之,夫君你答应的十幅画要画给我。”

“行吧行吧,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

“这十幅画就先欠着,等我们回到临安城再画给我吧……估摸着等我们回去之后,之前埋的那几坛子桑葚酒,也可以开封一坛了吧……”

裴疏和薛清灵笑闹着离开了观景高台,游过了旸湖,正打算回客栈的时候,回程中却偶然遇见了另一个熟人。

“可是裴大夫?当真是裴大夫?!!!”

薛清灵和裴疏听见后面的来声,都往回看了一眼,薛清灵一见说话的人,自己并不认得,于是他侧过脸来,偷瞥裴疏的神色。

看来人的模样,薛清灵猜测对方大概率是他家夫君之前诊治过的病人。

“原来是董老爷。”裴疏认出了来人,这人正是之前南下去临安做买卖的商贾老爷董保云,裴疏便是跟着他家的商船来到了临安城。

“当初临安城一别后,没想到还有再见裴大夫的缘分……”董保云知道裴疏是个江湖游医,居无定所,四处游历行医,能得见一次,已是缘分,没想到几个月过去后,他又能见到医术高明的裴大夫。

裴疏笑了,“当初也要多谢董老爷的商船带我南下临安。”

薛清灵眨了眨眼睛,得知眼前这位就是那个身患重病,邀请裴疏随船南下临安的富商之后,顿时对他好感倍增。

“裴大夫这是说哪的话,要谢还是我感谢你……我家夫人近日已经诊有身孕,还得多谢裴大夫为我夫妻二人调养身体……”

裴疏:“……不必言谢。”

薛清灵在心里憋笑三声,送子裴大夫。

在他们离开临安城之前,张员外和张员外家的夫人,也过来回春堂如此感谢过……

“董老爷,这位就是你之前夸赞无数的裴大夫?”董保云身边站着的另一位衣着华丽大腹便便土财主模样的商贾汪征忍不住说道。

汪征打量眼前的裴疏,他的心里无比好奇,这样一位气质斐然的年轻佳公子,说是一个颇有文墨的才子还差不多,但他居然会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对,裴大夫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医术妙无双。”

……

“如此,可否能请裴大夫为我的一位好友诊治一番。”

“我那一位朋友已经病了数月,请了好些大夫都未有效果……”汪征叹了一口气,“我那朋友也是个大才子,我一直想重金请他作一幅画,只可惜他身患奇病,无法再用尽心神绘出那般的画卷。”

汪征虽说是个商贾之人,但他在这江南行商,沾染了这边的文墨气息,实际上也是个颇为爱画之人,藏了许多名家名作,偶然间,他见到了史长岭的一幅画后,惊为珍宝,对其中的丹青妙笔甚是喜欢,愿意花重金求对方再画一幅这样的墨宝。

只是可惜对方缠绵病榻,难以再描摹出这般境地的画作。

听说有奇病,裴疏和薛清灵便跟着汪征走了一趟史家。

走进史家的院子,便能嗅到墨香阵阵,史长岭孤身一人带着书童住在这里,日子过得很是落拓不羁,屋子里的东西东倒西歪,一股文人的潦倒洒脱,各种画卷散落在地上,可以说是屋内遍地的山水花鸟。

汪征捡起地上的一副腊梅图,感慨一声:“好好的画全都扔在地上糟蹋了。”

裴疏和薛清灵的眼睛,也从这些画作上扫过。

“不过这些画的水平确实称不上绝妙,史公子益求,自然是瞧不上这些不完美的作品,因此才会随意扔到地上……想要画出一幅完美的作品,确实要用尽心血绘成……”

一旁的薛清灵赞同的点了点头,隐约间还有点心虚和心疼,一幅完美的作品,确实是画作者的心血,他一次性问他家夫君要十张画作,会不会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以对方的性子,肯定不会用潦草的画笔来敷衍他……

要不要把期限放宽一点?一个月给他画一幅便好。

薛清灵小心的向前挪步,尽量避踩到人家的画作,虽然这些画被毫不珍惜的扔在地上,可到底也是出自作画之人的手中,细心描摹而成的。

“夫君,这人就跟你一样,不爱惜自己的画作。”薛清灵贴在裴疏的耳畔,说起了两人的悄悄话。

裴疏:“……”

说一句良心话,“我的字画都挂在家里的多处角落,并未不爱惜。”

“那你之前的不甚在意,丢了的那副旸湖烟雨图呢?”

“容我提醒你一下,那时我还在独自游历四方,若是无论什么东西都往身上带着,好好珍惜着,我还走不走了?我怕是要背个房子在身上?你当我是蜗牛吗?”

薛清灵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夫君,是我错怪你了。”

“你知道就好,以后莫要再提这件事了……”一提起这什么烟雨旸湖图,裴疏就觉得头疼,只希望这件事情早点翻篇。

薛清灵做个一个乖乖噤声的手势,保准绝口不提。

“不过,夫君,你要是一只蜗牛的话,一定是一只跑得很快的蜗牛……”裴疏刚刚的那几句形容,让薛清灵瞬间想起了那些在雨后爬上叶片的小东西们,和他家夫君联系在一起的话,似乎那些软绵绵的小家伙们也变得可爱了起来,还有两根可长可短的小触角,戳一下还会含羞的缩起来……

背着房子到处跑什么的……他家夫君轻功卓绝,就算是背着房子跑,肯定也跑的很快。

别看他家夫君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衣书生,实际上臂力大得很,拎起他薛清灵,就跟拎一个小鸡崽一样……这一点,他新婚夜当天就知道了。

裴疏:“……”什么叫做跑的很快的蜗牛?

“如今有你这座大房子压在身上,我就是想跑得快都不成……等等,裴夫人,警告你一下,以后不要把这种奇奇怪怪的形容用在夫君身上。”

被警告一次的小裴夫人只好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抱住裴疏的手臂乖巧道:“知道了知道了……”

结束了和薛清灵的对话后,裴疏也捡起了地上一张还未完成的画作,那似乎是一副春日桃花图,旁边连着好几张,都是嫣然的桃花图,想来这个姓史的公子,也许很爱画桃花。

“这位史公子啊,最擅长画山水花鸟图,你们可是去过旸湖旁的观景台,上面悬挂的第三幅春景旸湖图,便是史公子的作品……不过啊,他虽然山水画的不错,可他画的更绝妙的,要数他笔下的花——”汪征想起自己曾经见到的那副墨宝,忍不住的再次感叹,那笔触湛,妙不可言,兼之有程派的风格,却又比程派的花鸟更胜一筹。

据说安王妃就很喜欢程派的画作。

汪征意欲请史长岭为自己作画,除了自己喜欢赏画以外,还有另一方面的心思在里面,他们行商的,自然是要八面玲珑,打好各路关系,向上投其所好。

安王妃喜欢兰花,汪征便想请史长岭用同样的笔触风格画一幅兰花图,这画一来可以自己藏欣赏,二来……在必要的时候,也能用来打点讨好。

第109章 心病

汪征带着裴疏和薛清灵去见到了史长岭。

史长岭是一个瘦瘦高高的文人,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衫,那白色的长衫上沾了几点乱墨,略增了些书生的风雅文墨之气,他的脸很长,容貌普通,脸上带着些许孤高和阴郁的气息,此时他正高傲的扬着下巴,得意的望着眼前的几人。

今日来史家的客人,不仅仅有汪征裴疏他们,还有另外一群人。

那群人似乎是来瞻仰史长岭的绝妙画作,是三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有一个带着白色的儒士帽,另一个手上拿着一把羽毛扇,还有一个手上提着支狼毫笔。

这群人离开的时候,恰好与裴疏一行人迎面碰头。

“史才子这画当真绝妙!”

“妙不可言,画艺高绝!怕是连程庾老人家的花鸟作品,都比不上那一副……”

“这种稀世的墨宝难得,可惜啊可惜,无论出什么高价,他居然都不愿意卖出去……”

“他已经说了,这画绝对不卖。”

……

汪征的耳朵动了动,听他们提起那一副画,他也跟着心动了不少,等见到了史长岭,不等着介绍人,汪征反而也开口请求史长岭,“可否也让我等来欣赏欣赏那副绝妙的桃花图……”

史长岭百无聊赖的挥了挥手,见汪征带了两个人来,他也并不好奇,只当对方也是两个爱画之人,来他家自然是为了瞻仰他的画作。

这几个月来,他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他懒洋洋的叮嘱书童:“重新打开来给他们看一会儿,仔细着点儿,千万不可伤到我的宝贝画作。”

“是。”书童听话的点了点头,当着裴疏三人的面,在长桌上小心翼翼的缓缓展开了那一副画作。

当那副画作在几人面前打开时,裴疏、薛清灵和汪征全都睁大了眼睛,脸上皆是震惊之色,史长岭一一扫过众人惊讶的脸色,顿时觉得心情舒畅。

这样的画面令人沉迷,让他百看不腻。

那幅画徐徐展开,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春日碧桃图画,画上的桃花点点粉瓣嫣然,仿若跃然于纸上,只是在这画上轻轻扫过一眼,便觉得眼前似乎有桃花拂面,春意阵阵的清新灼灼之感,连绵一片的嫣红花海,叫人心头一颤。

第一眼的震撼过后,细细看那画笔,更是惊叹不已,究竟是什么样的丹青妙手才能执笔绘出这样一幅妙绝伦的画作,那成百上千的笔触,在白纸上落得恰到好处,分毫不差,仿佛浑然天成,竟让人找不出一丝不完美的地方。

恐怕这样的作品,仅仅只能是妙手偶得之。

史长岭脸上的得意更甚了,他嘴角情不自禁的向上勾起,勾到了最高的地方,自己盯着那副画卷沉着声音迷醉道:“这是我这一生中最完美得意的作品。”

汪征在一旁鼓起掌来,夸赞道:“史公子画艺高绝啊!”

听到了汪征的掌声,薛清灵也回过神来,眼前的这幅桃花图确实画的妙无双,似乎能跟他家夫君的画作不相上下,甚至隐隐还要更胜一筹,这一幅画上的桃花……怎么说呢,仿佛凝结了作画之人当时的所有心神一般,有一种勾魂夺魄之感,更是有一种震撼人心灵的美,让薛清灵越看越觉得心颤不已。

他的心潮也跟着这幅画作起伏。

薛清灵心底对这幅画的喜欢越来越甚,他莫名觉得这幅画带给他一种很亲切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曾经在哪见过似的,或者说……看着那画卷上嫣红灼灼的桃花,总是让他觉得仿佛是裴疏那一双桃花眼含笑的望着他。

他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把自己从这种想法里解脱出来,薛清灵侧过脸来看一旁裴疏的侧颜,恰好看见对方那一双桃花眼上扬的眼尾。

好生奇怪。

这种扑面而来熟悉感是从哪来的?

莫非是因为夫君的那一双相似的桃花眼。

薛清灵喃喃失神的赞叹了一句:“这画真美。”

他旁边的裴疏看完这幅画卷之后,则是一语不发。

欣赏过画卷之后,汪征终于跟史长岭说起了自己的来意,史长岭最近被怪病缠身,体弱嗜睡,经常性的头疼不已,这失眠头疼的症状,几乎让他无法完成一幅画作,只因为在执笔作画的时候,头痛症发作,他的双手跟着颤抖,这就容易让他手上的画作毁于一旦。

这毛病找了好些大夫来治,全都没有任何效果。

史长岭的头疼如旧。

这段日子以来,他手底下的画作也越来越少了。

“还请裴大夫来为史公子诊脉。”

“史公子,裴大夫的医术很是高明,说不定他能为你治好奇症。”

听说这人是来给自己治病的,史长岭脸上顿时飘过几丝无比厌恶的神情,他皱着眉头打量眼前的裴疏,对着这位容貌俱佳的年轻白衣大夫,史长岭越发的看不顺眼。

他轻轻嗤笑了一声,不客气的抬手指了指裴疏,语带讥嘲:“就他?”

“这么一个年轻的大夫?能有几分治病救人的本事?”史长岭啧啧的几声,那一双眼睛放肆的打量在眼前的裴疏身上,“年纪有二十了没有?学了几年医术啊?看了几本医书啊?手底下又救治过多少病人呀?”

“小大夫,提醒你一句,年纪轻轻可千万别出来沽名钓誉呀,还说什么医术高明,真是笑话……”史长岭连连笑了好几声,笑声刺耳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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