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三章山高海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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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陆千凉担忧的上前一步:“你若是真的琢出了玉玺,岂不是证明了你果真没有死?”

沈言璟微微挑眉:“为帝者,当未雨绸缪,胸怀天下。”

他指尖轻轻敲打着明黄色的绢帛,望着圣旨上的字迹,一双深邃的眼看不出喜怒哀乐。

好一阵,他才将圣旨卷好,放在了一旁:“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他想我死,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他也总有一天能将我挖出来。他若是还感念昔日旧情,想让我活,就会将我现在正需要的东西送过来。”

沈言璟缓缓阖目,只是现在,看这架势,小皇帝确然是想让他死的。

昔年手把手叫他的谋略,他已经学会。那个曾在他身边蹒跚学步的孩子,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也学会了为帝者的不信任。甚至,想要将他也处死了。

沈言璟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失落,他本就是世间飘萍,一颗心随风而荡,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他更愿意去做一个游走于世间的浪子。

可是一个身份,将他彻底的绑在了皇宫。

绢帛上的字迹工整却明朗,隐有龙飞于天之势,可见小皇帝这些年来是成长了不少的。

沈言璟向竹隐招了招手,竹隐乖巧的走到他的身边,小手牵住了他的大手。

他牵着小女儿转身离去:“不用劝我,也不用担心。这世间除了我自己,谁都杀不死我。千凉,你不是也已经试过了么?”

这倒不是沈言璟大放厥词,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认谁都不能否认。

昔年能在朝廷和陆千凉两方共同追逐的情况下逃出生天,沈言璟这一计金蝉脱壳蒙过了所有人他的能力可见一斑。

陆千城望着离去的男子,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拍了拍陆千凉的肩膀:“他远比你想的要厉害的多,这些年来,他放在朝堂上的心思,也不过是他智慧的冰山一角罢。你也不要太过担忧了,相信他能够顾好自己的事。”

陆千凉点点头:“但愿吧,我也希望是这样。”

萧索的秋日渐临近,狐岐山虽在江南,却地势颇高,倒也有一年四季寒暑轮转的美妙景色。

沈言璟捡了一块在无终国带回来的顶好的黄田玉,搁在水中泡着,带着竹隐坐在树根下面玩。

一大一小倒是童心未泯,各捡了一片厚实的树叶,去掉了叶片,只攥着树根交叠后拽着两端向后拉扯。

斗树梗的时候不能选择最粗最好看的那一种,应该选择稍有些粗,已经有些老迈,水分却还没彻底风干的。

沈言璟在这一道上颇有经验,他也曾教给小竹隐,自己多是胜多败少。

可今日,他挑出来的树梗凌乱不堪,与竹隐斗了几次都是他的那根儿先断了。

小竹隐觉得没什么挑战性,着实无趣,便将树梗丢在了树根旁:“不玩了不玩了!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呢!”

沈言璟这才从沉思之中回了神,摸了摸小竹隐的脑袋:“最近事情有些多,这才走了神,你不要生我的气。”

“是因为上午来的那些人?你若是看他们不顺眼,我去将人打一顿就是,你放心等我的好消息吧。”竹隐说着便要起身,沈言璟忙将炸了毛的小姑娘拉了回来,叹气摸了摸她的头顶:“小姑娘家,怎么整日里打打杀杀的。”

沈言璟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就算是心中恼的极了,脸上依旧是平和的微笑。

可这一次,沈言璟却因这一点儿小事失了神,可见这已经不是一件小事所能涵盖的范畴了。

竹隐走过去,张开怀抱,瘦弱的手臂轻轻环住了沈言璟,安慰似的拍了拍:“你别急嘛,我娘说急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开开心心的过。”

“你倒是继承了你娘洒脱的性子。”沈言璟望着竹隐的眼睛,试试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回房取来了先前未雕上眼睛的那个玉人。

他雕那玉人的时候,总是觉得少了些感觉,雕不出那种纯粹的模样。

可见到了竹隐,沈言璟却蓦然反应过来,那玉人儿究竟差了些什么了。

是那目光。

他想要记住的陆千凉,是昔年玉华山初见之时,饶是手指受了重伤,却依旧能笑的洒脱的姑娘。

是在京中百般不顺遂,依旧能不忘初心的姑娘。

当时的陆千凉目光清澈,就像是天上璀璨的星子,能照亮人的心灵。那双眼就算是望进了这世间的万般丑恶,依旧能找到那一抹良善,将她好好的保存下来。

就是这样纯粹的目光,让沈言璟沉醉,终年不曾忘却。

在他身受重伤,流落异国,甚至濒死的时候,想到陆千凉的目光,都足以支撑着他活下去。

可时隔经年之后,在他消失的那三年光阴里,那明亮的眸子,也终于不可抑制的走向了阴霾。而今的陆千凉,有个珍爱的人,眼睛里却多了犹豫和烦扰。

她早已不是昔年那个她了。

直到望到了竹隐清澈的目光,沈言璟才想起,他雕刻不出陆千凉的那双眼睛的原因。

竹隐的眼睛更像他一些,小小年纪却已经隐隐看出是双桃花眼,日后定是勾魂摄魄的美感。

可沈言璟却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陆千凉,看到了昔年那个被自己保护的很好的她。

沈言璟叹气,三两刀雕好了一双眼睛,白玉做的美人出落得亭亭玉立,放在那里一瞧,还当真是那么一个模样。

他望着宛若十六岁陆千凉的玉人,突然丢掉了手中的刻刀,将玉人交给竹隐。

“你娘生气了,你带着这个过去哄哄她吧。”竹隐小心翼翼的捧着小玉像,心里喜欢的很却又不好意思要:“我娘她小孩子气吗,怎么,她又和你吵架了?”

“你娘小孩子气,我都已经习惯了。倒是竹隐听话的很,从不让我操心。”沈言璟违心的说出这一番话,拍了拍竹隐的后背:“好了,快去。”

竹隐颠颠儿的跑开了去,欢乐的像是林间自由飞翔的小鸟,合该是这个年岁的孩子该有的活泼。

沈言璟突然清醒,她没有将竹隐养在长安那个金子做成的牢笼里。现在的竹隐,才应该是真正的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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