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回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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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两个人带一匹马,欢欢喜喜。回时多了一只狐狸,时而亲昵的舔着沈言璟的手指,叫声呜咽前软。

陆千凉再一次的感受到昔年被小黄威胁地位的危机感。

呼啸的风沙弥漫,商队扎起来的帐篷依旧停在沙漠的腹地,被呼啸的狂风刮的猎猎作响。

二人最不缺的就是钱,倒也买来了单独租住的帐篷。

沈言璟将小沙狐带进帐篷里,倒了些水捏碎了糕点,以小瓷碟盛着递到沙狐面前,点了点它的小脑袋。那小东西丝毫不领情,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扑通一声倒了下去,摔成了一个软趴趴的白球。

陆千凉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想想这本应该在母亲庇佑下成长的幼狐却是因为自己没了母亲,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将小碟子向前推了推,同沈言璟并肩蹲在毛毯上看这蠕动的白球。

小东西刚刚睁了眼,尚且辨不清方向。沈言璟叹气,将幼狐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沾了些糕点糊糊伸了过去。果不其然,那幼狐抱着沈言璟的手指津津有味的吮吸了起来,柔软的小舌一勾一勾,粉嫩可爱。

陆千凉泄了气,一屁股坐在了毛毯上:“我就说,你这人不仅招人喜欢,也招动物喜欢。”

“动物不同于人,没有那么多的坏心思,你对它好他便会对你好。你别不相信,聪明的动物是最能感受到人的善意与恶意的,否则母狐也不会在临死之前托孤。”沈言璟抓来陆千凉的手:“你摸摸它,多小,多可爱?”

陆千凉翻了个白眼:“若是不知道,我都要以为你比女人还女人了。”

小狐狸还是吃奶的年纪,自然吃不下太多的糕点糊糊。沈言璟喂了它一点便在也喂不下了。

当夜,那小东西就在二人的枕边睡了一夜,倒是不怕人。

次日,沈言璟早早起床,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小半碗奶水来。陆千凉一嗅便知不是人奶,良驹又是匹公马,不用想就知是骆驼奶了。

拿骆驼奶养狐狸,沈言璟也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二人再一次并肩蹲在一处,看着小狐狸饱餐一顿,陆千凉问:“咱们不能一直叫它小狐狸吧,小黄还有个名字呢。”

沈言璟想了想:“要么叫小白?”

陆千凉抓了抓脑袋,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我觉得竹隐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你回去千万别给我闺女改名字啊。”

从沙溢城的大漠走出来,已经是七日之久。

二人也不慌忙,一路遍赏塞外风光,顺便用骆驼奶江小狐狸养成了肉乎乎的一团,追在二人的脚步后颇为拉风。

再回到江南,已是夏末。

江南的夏末多雨,江南的雨也不比北方,来得快去的也快,下起来便是淅淅沥沥的一天,颇为恼人。

二人共撑着一把绘了斑竹枝的缎面油纸伞,行在雨中,颇有些微雨燕双飞的美感。

一人墨色直裰长衫,身形修长容貌俊美,一人素色薄纱长裙,薄施粉黛,清若出水芙蓉。远远看去,宛若行走在这滚滚红尘之中的一对璧人。

陆千凉臂弯上蜷着的白狐慵懒的垂着眼,看上去竟有种天女下凡之感。她透过伞面的边沿望向被落雨分割过的天幕,蓦然想起,在折剑山庄重逢沈言璟那日,也是这样的落雨天。

她手指受伤,慵懒的不愿走,索性央着哥哥背他上山。

彼时正下小雨,雨滴落在身上却也不觉太冷,就是这样的一个午后,她再一次的遇上了自己一生一世的情劫。

从那以后,他们都是行走在这滚滚红尘之中不得救赎的人啊。

时至今日,陆千凉依旧记得那个撑着油纸伞,调笑着走出丛林的黑衣少年。

俊雅的面孔微含着笑意,高高挑起的桃花眼眼角未带锋芒,却是坠着他从未曾见过的春色。修若梅骨的纤细手指撑着二十四节竹骨油纸伞,远远一望,便是一方绝妙的风景。

从那以后,便是万劫不复。

总有人相濡以沫,总有人初心不负。

陆千凉仰起头,颇为舒畅的呼吸着雨后的清新空气,望向身边那个执伞而立的人。

多年的风风雨雨,二人都已不再年轻。也正是因为不再年轻,才能在一次殊途同归的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沈言璟,这一次放心让我医好你吧。”陆千凉道:“过去数十年,我从未觉得自己这一身医术有何用。时至今日方才明了,世间一切皆有定数,我苦学医道,就是为了日后那个正确的人。”

“让他,能够陪我长命百岁,永永远远的活下去。”

油纸伞下,黑衣男子微微弯起唇,不承认也并不否认。

多年来的蹉跎,他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被扯破的娃娃就算是被修理的再完美,也会留下丑陋的伤疤。

他笑笑,望着自己撑伞的手的清瘦骨节,微微点了头:“好。”

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脉脉青山上,被蒙蒙细雨浇濯过的折剑山庄异常的清明。

远远的,便见陆千城领着一大家子的老幼妇孺站在门口,翘首望着山路上人影渐渐清晰的二人,轻声道了一句:“回来了。”

这一刻,世界安静。

竹隐懵懂的望着和母亲并肩而来的男子,只觉得颇为熟悉。她嘴唇动了动,却是怯生生的躲到了舅舅的身后,扭捏的抓住了陆千城的衣袖。

陆千城轻轻推了推她:“竹隐,那是你父亲。”

朝瑰与萃雪蓝雨并肩站在一处,远望之时却已经红了眼眶。昔年少女已为人父,在不久的将来又将为人母。

都已不是少年模样。

沈言璟一一望过去,就连慵懒的小黄都没有落下,目光最后才落在竹隐的身上。

倔强的小丫头梳着两个羊角辫,好奇的大眼睛一直锁在他的身上,颇为陌生的模样。

沈言璟心中蓦地一痛。

这是他的女儿,可自她出生以来,他就只抱过她一次,甚至错过了她最重要的时光。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不能说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沈言璟突然抛了手中的油纸伞,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身上,濡湿了黑袍。

他蹲下神,缓缓向竹隐展开了手臂,雨幕下,那含笑的眉眼同竹隐如出一辙,像是采了万钧天光,融了世间山河。

那音色一如往昔:“竹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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