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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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一月,帝京百花盛,长郊远山青。

再山明水秀的地方,到底也不比京城的气候温润。

末春初夏交接的时候寒暑交替的厉害,特别是这一处竹林,早穿薄袄午穿纱,就算是陆千凉这样习武多年的人都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节气,更别说那刚足月的小孩子了。

怀中的婴儿哭得厉害,陆千凉抱着她哄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好,眼前着唇舌之间已经哭起了粘腻的涎液,薄而小的嘴唇也有些泛紫的势头。

这样哭下去,就算是好孩子也要哭坏了。

陆千凉轻轻哼着儿时母亲哼给她的童谣,轻缓的踱步哄着怀中的孩子,紧紧锁着的眉头宛若天山终年不化的寒冰,紧紧地拧在一起。

混着奶水的药汤喝了,这几日也未曾叫她受凉,这病怎么一直不好?

竹屋幽静,四面八方除却沙沙的竹叶拂动声和潺潺的流水声就只剩下雀呼虫鸣,兄长倒也寻了一个好地方落足。

她那一日离了京,想着暂时无处可去,便顺着兄长留下的地址找来先行投奔,这么一住就是十余日。她自己没什么,可孩子尚小,这么一来二去竟病的严重了。

孩童的心跳总是要快过大人的,陆千凉手指搭着她的手腕静静听了一阵,又是一阵唉声叹气。该用的药也用过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来哄一会儿,朝瑰煮了粥,你去用一些。”陆千城从竹屋里走出来,伸手去接他怀中的孩子,如是说道。

陆千凉摇摇头,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神色忧愁:“竹隐哭的这么厉害,我有哪里吃得下。”

听她此言,陆千城便也不再劝了,轻轻拍着小竹隐的手臂,摇摇晃晃哄着她。

以前还同沈言璟在一处时,二人给这孩儿想了不少的名字,只待她出世定名。而今二人分隔两地,这些名字却都不合衬用了。

陆千凉自己的肚子里淘不出三两墨水,陆千城和朝瑰帮她想了几个名字,她也只是笑笑,摇头作罢,觉得那些字用来都差了些味道。

自己的孩儿,名字还当是自己取来听着才合适。

恰逢当日竹林悠悠,苍翠修茂,林间静谧的宛若室外仙园。陆千城拈着落在桌案上的叶片提议道:“女孩子不急取名,便先取个小名,日后唤着也方便些。今日东出红日竹林悠悠,不如先唤竹隐如何?

这两个字听来,到底是小家子气了些。可到底是小名,没什么讲究,陆千凉便就此应下,随随便便的给自家闺女取了这么个小名。

忙不得闲的时候没觉得如何,此时一坐下来却是又饿又困。

古人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是没有理论依据的,就如她此时,听着竹隐的哭声忍不住的眼皮打架。她也真是没骨气,连自己的孩子都哄不好。

人一旦关心便会慌乱,陆千凉起身到房间里取来小衣和毯子,匆匆忙忙的给竹隐裹好道:“我得去镇里换几味药回来,在这样哭下去,竹隐无事我的心都快要碎了。”

恰逢朝瑰赶来,瞧了瞧竹隐的小脸儿也是道:“这样哭下去不是办法,我以前在宫中时,总听掌事的嬷嬷说孩子亦惊吓,若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要啼哭不止,高热不去。阿凉你若是带竹隐去镇里买药,不妨也找找识术之人瞧一瞧,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陆千凉与陆千城自幼习武,向来不听信这样的鬼神之说,只相信自己的能力。而今听闻朝瑰这么说虽不赞同,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也记在了心里。

“你自己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去。”陆千城取了些银钱揣在怀中,又对朝瑰道:“我们尽早回来,你莫担心。”

住在兄长与长嫂的家里本就叨扰,更何况这竹林清苦,朝瑰自己一个人居住更是不安全。

陆千凉本想拒绝,朝瑰已经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臂将她送出了院子:“这里安全的很,你不必担心我,更何况我一个女儿家也不会乱走,倒是你,我担心的很。夫君陪着你去,我也能安心一些。”

“我自己也可以,嫂子您……”

“放心,你们不在,不还有大黄陪我?”朝瑰指了指蹲在院子里吐舌头的大狗道:“早去早回,莫要耽搁了孩子。”

话已至此,再做推脱便有些不磊落了。

陆千凉只好抱着竹隐随陆千城出门,她坐在马上,陆千城牵马而行,向着镇中行去。

竹叶擦过袖口,带着未干的朝露打湿衣袖,怀中孩儿依旧啼哭不止。陆千凉俯下身子,将额头贴下竹隐小小的额头上道:“已经退了烧了,为什么还哭的这么厉害呢。”

“连你这个医者都不知道,我便更不知该如何了。你都没有法子的病,镇上那些医者又岂会看得出?或许真如朝瑰所说是冤魂作祟,去镇上瞧一瞧,图个安心也好。”陆千城叹气:“你也是命苦,带着一个孩子,日后该怎么办。”

陆千凉知晓,这世间若是只有一个没有任何私心,不求任何回报的对她好的人,那就一定是陆千城了。

二人兄妹一同长大,倒不如说是陆千城将她宠大的,在他的眼里,就算是自己已经做了母亲,也依旧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兄长过的清苦,前些年来天南海北的闯荡,为了让她成长鲜少归家。而后折剑山庄覆灭,又被沈季平刑囚两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而今看来,朝瑰也是个好妻子,二人琴瑟和鸣,过得再好不过。若不是她找来,或许二人情寄山水怡然自乐,也会少了很多烦心事吧。

陆千凉笑笑:“我虽说带着孩子,也不至于缺衣少食,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者说,就算是我真的什么都做不成,你和嫂子也不至于把我和孩子赶出去吧。”

她打趣着说道,心中却未打算真的留下。她而今不过是暂且落脚,等过些时日,她自然要离去。

两个人的世界,且不说兄长与长嫂是否厌烦她,单说她,便也不愿这样叨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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