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亏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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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亏欠。

而今长剑仍在,高九歌却再也回不来了。

手中的长剑剑柄冰冷,双刃间的凹槽尚带着淡淡的血腥气,那是长年累月积攒出来的戾气。那凹槽之中有多少的血,高九歌就层为九黎杀过多少的人。

最杰出的杀手之王,从未像旁的二世祖那样年少轻狂,鲜衣怒马。

从未。

“我从未想过你死啊,九黎的杀手再多,又有谁抵得上你少年英才。我以为你会逃得掉,逃到天涯海角……我以为……”

“可那毕竟是你以为。你以为高九歌很厉害,他能做这世上最难完成的任务,可他也是人啊!他也会劳累,他也会伤心,也会受伤也会死去!”陆千凉遥头,指着高九歌留下的长剑,话语掷地有声:“伤人心者,向来是至亲至爱之人。你是什么都没有做,可在高九歌的心上,你早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他是个不被家族承认的弃子,不被父亲珍爱的孩子。从九黎带出来的,也只剩下这一把剑!”

陆千凉扶着栏杆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眸光灼灼似是能刺破高唳轩的肝胆:“今日,我把他的这把剑也还给你。从今以后,高九歌与九黎世家桥归桥路归路!他再也不是你的儿子,你也不配再做他的父亲!”

你不配!

三个字虽轻,却像是万钧巨石一般落进了高唳轩的耳中,震得他几欲不稳。

喉头一甜,他强撑着身子不至于栽倒,用尽一身的气力咽下喉咙处的鲜血:“我不配,我是不配做一个父亲,更不配做一族之主!”

“我连自己的妻子,连自己的儿子都未能保护,又何谈这偌大的世家呢?沈言璟……哈哈哈,昔年妻离,是我高唳轩业障加身,求之不得。而今子散,却全是拜皇室所赐!我九黎世家就算是倾尽全族之力,也要和你拼斗到底!我九黎!绝不再作朝廷鹰犬!”

陆千凉心头一颤。

她的本意是以高九歌之事勾起高唳轩的羞愧,让他倒戈帮助自己一起对付沈言璟与沈季平,为高九歌报仇。只是而今却适得其反,让他恨上沈言璟的同时,也将整个离阳王朝的皇室都怨上了。

若是如此,九黎岂不是要远离庙堂再入江湖?

且不说高九歌这一年来所作的努力与所受的欺辱,单说朝廷受到了挑衅,便不会叫九黎世家好过。届时朝廷与庙堂的战争一触即发,真正受苦受难的,还不是离阳王朝的贫苦百姓?

陆千凉在心中思索一阵,望着跪地痛哭,似是失神的高唳轩,缓缓走上前来将他扶起:“你的心中,确然是这么想的?”

处于崩溃边缘的人很难自己思考,更何况,而今高唳轩早已经陷进了陆千凉为他设下的语言圈套之中,所有的神思都随着她的意愿走。而今闻言,也只是不住点头。

陆千凉似有欣慰,神情终于柔和了些:“你既然已经想通,便不枉高九歌为整个九黎的前途所奉献出的生命。高九歌泉下有知,也当欣慰了。”

“你这话是何意!”

说什么民族大义舍生忘死都是骗人的,若是能好好地活下去,又有谁愿意舍身去死?

陆千凉刚刚还对他当头棒喝,而今却话锋一转,说什么高九歌泉下有知应当欣慰的话,这不是欺骗又是什么?

院子中无人,房顶上趴着的侍卫比之木头桩子更要没用,躲不过他的一剑之威。高唳轩突然想,面前这个女人是沈言璟最珍爱的女人,又是让自己的孩儿无辜蒙冤的罪魁祸首。

若是在此杀了她,既能够叫沈言璟一生一世难过自责,又能给自己的孩儿报仇。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而陆千凉又何尝看不出高唳轩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她最善揣测人心,也正是以这观心之术打破的高唳轩心底的防线。

而今她腹中幼子已经有了六个月,剑术自然比不得高唳轩。她一尸两命,岂不是对沈言璟最好的惩罚?

只怕是这高唳轩还不知道沈言璟真正下令想要杀死高九歌的真正原因,若是知晓,也假以为她腹中的孩子是高九歌的,那才更加纠结难耐吧。

陆千凉面上形容不露,暗地里却早已将自己调整到了最适合防御的状态。

“九歌尚且在世时曾言,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给九黎世家的兄弟们留下一个似锦前程。杀手毕竟不是能长长久久干下去的行当,且九黎世家在江湖上的风评并不好,若不能尽快洗白,则九黎世家危矣。“

“只可惜,直到身死,高兄的梦想也没能完成啊。”陆千凉长叹一口气:“这也是我回到京城的原因,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高兄便不算孤立无援。就算是拼尽一切,我也要帮他完成这个梦想。”

很多事情,点破不说破。

陆千凉扶住高唳轩,应和着他说道:“这一路上走来,虽有九黎的杀手截杀,却都已经手下留情,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上面的人看罢了。这一切,还都仰仗着高长老从中帮衬。”

高唳轩并不敢承认这件事情是出自于他的授意,也只能默然认下。陆千凉打蛇随棍上:“再者说,这一世生而为人,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哪有怨恨父母的道理。高兄向来恭孝,自不会作此不忠不孝之事。”

眼中几欲脱出的杀意终于渐渐敛,陆千凉在心中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又问道:“高长老这一次来齐王府,总该不会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不瞒王妃,齐王殿下差人捎了话来,让老夫前往边城去做一件任务。老夫今日误入齐王府,便是为此事而来。”高唳轩说道。

误入齐王府,也难为他这样大的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说辞来。

说是前来接受任务,不如说是来探轻虚实。九黎世家也算是一脚踏进了朝堂之上的势力,早已经懂得了金銮殿上的那些尔虞我诈,那些貌合神离。

陆千凉矮身坐在银杏树下的茶桌旁布茶,也给高唳轩布了一杯:“高长老倒也不算误入,沈言璟所要交代的任务,我也是知晓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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