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六章开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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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带走了隆冬的最后一丝寒冷,给大地渡上暖意融融的春色。一夜之间,连院子里的海棠花苗都舒展了枝条,生出了新叶来。

蓝雨执着大剪刀修建陈年的枯枝,以防那些支棱出花园,伸展到小路上的枝叶划伤过往的路人。

难得天暖,陆千凉也脱下了厚重的袍子,置了一把躺椅在花园儿内晒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一片春景,暖意融融的大地上,衬的草叶上的露水也闪闪发光起来。

“待花匠来修剪不就好了?这几株海棠花在你的手底下,迟早要变成一株枯枝。”萃雪将端来的茶点放在陆千凉面前的小矮桌上,又给羲和倒了温好的牛奶,这才抽掉了蓝雨手上的大剪子。

薄底绣鞋踩在枯枝上咔嚓作响,蓝雨提着裙角走出自己布下的“地雷阵”,反驳道:“那老东西懒得很,唤上几遍都没见他来呢。眼见便要打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枝叶不趁早修剪,若是划伤了夫人小姐怎么办?”

被点了名的羲和微微抬起头,见没自己的事情,继续读手上的书册去了。

她年岁尚小,却爱学习。沈言璟不拘着她的爱好,既然她喜欢读书,沈言璟便请了先生来教她读书习字,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便能自己阅上一些文字浅显易懂的书籍了。

乖觉的孩子谁都喜欢,陆千凉也不例外。

她告知了羲和几个她不认识的字的读音和意思,笑蓝雨道:“急着修枝做什么?我近些时日慵懒的很,只想闷在房间里睡懒觉。这些花书生在齐王府本就失去了恣意生长的乐趣,被人修剪得工工整整,若不趁着冬日轻快轻快,那还不如今早枯死来的痛快了。”

坐在一边的羲和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附和陆千凉的意思。

羲和生而白发,天生便有不同寻常的能力,似是更能感受到天地间有关于大道的轨迹。莫说是日月星辰,河山流水,就算是花草树木,鸟雀鱼虫,她都像是能读懂他们的内心似的,神齐的很。

沈言璟给她拿来九龙塔内的典籍,那些她从未见过的符号和难懂的汉字,她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来,读懂其中的意思。齐王府上下,无不以之为奇。

而今陆千凉这么说了,连小羲和都附和她的意思,蓝雨便也懒得自找没趣,气冲冲的丢了手上的铁剪子,噘着嘴道:“你们说的都对,你们都厉害呢,就我一个人庸庸碌碌,什么都不懂。”

“谁说的!”陆千凉打圆场道:“我敢保证,若是比闯祸,整个齐王府便没有第二个人比得上你!”

蓝雨:“……”

已至午时,沈言璟还未归来,陆千凉自己用膳果腹,抱着小黄倚在树下晒太阳。

暖融融的天气总是给人一种渴睡欲,萃雪将小羲和带下去午睡,整个院子便更闲的发慌。留守齐王府的侍卫各自躲在自己的暗哨处注视着院子里的情况,各自不语,宛若沉默的雕塑。

陆千凉将手掌插在小黄的肚皮下轻轻瘙痒,见那只睡着的懒猫不悦的翻身,惬意的笑了笑:“蓝雨,你去小厨房瞧一瞧有没有新鲜的莲子,若是有便给我炖一道百合莲子羹来,要新鲜的百合。”

蓝雨应了一声,提着裙角跑出了院子。

偌大的宅院,只剩陆千凉。她一改目光中的慵懒,将小黄放回到树脚下站起身来:“高长老,好久不见。”

无人应声。

陆千凉勾唇一笑,她沿着阆苑缓缓前行,指尖拂过栏杆处做工美的木桩:“算来,我与高长老也有十余年不曾见过了。”

此话出口,隐在阴暗之中的灰袍男子终于现身,向陆千凉拱了拱手:“见过齐王妃。”

“高长老客气了。”她抬眸,目光中是昭然若揭的杀意,惊的常年在刀头舔血的高唳轩也后退一步。

这个姑娘,高唳轩并不是不见过,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

十年前,九黎世家身陷江湖祸乱,不得不寻一世家缔结姻亲。他几番斟酌,为自己的独子高九歌甄选了同为用剑世家的折剑山庄庄主独女陆千凉。

本是势在必得的亲事,却被折剑山庄内正在学艺的一个混小子坏了好事。

自那件事以后,高九歌沉迷于武学剑道,再不问男女世事,以至于年近而立之年亦不曾娶妻。若不是当年情势实在紧迫,且因为沈言璟身份特殊,九黎的杀手早就将年幼的齐王捅成马蜂窝了。

少年时期的情事很少有真正走的长久的,他听闻齐王妃与昔年折剑山庄庄主的独女陆千凉多有相似,却都未信以为真。而今看来,当真是肖似到了极点。

她眉目之中的坚忍,是旁的女子都没有的,也怪不得沈言璟对她情有独钟。

自己的儿子,也对她念念不忘。

高唳轩拱了拱手:“陆少庄主,好久不见。”

陆千凉开口毫不留情:“我与高长老许久不见,与高长老的大公子,却是几日前还见过呢。”

“你知道九歌的踪迹!”高唳轩上前一步,似是诘问。

陆千凉不卑不亢,亦不后退,目光终于从栏杆处的花纹上挪开:“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她的言语之中极尽挑衅之意,高九歌已经失踪多日,就连九黎世家专司追踪的人也查询不到他的踪迹,可见高九歌湛的暗杀术。

这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弟子,也是他惟一的儿子,能够青出于蓝胜于蓝,没有哪个父亲会不开心。

高唳轩沉默半晌,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到地:“若是王妃知晓犬子的下落,还请告知,也得白发之人忧思。”

“得白发之人忧思,只是不知这白发之人,忧思的是自己远行未归的儿子,还是这朝堂之上的权势呢?”陆千凉笑意森寒,目光阴鸷的望着高唳轩,抬步绕着他缓行一周:“我此时告知了高长老,是不是下一刻,高九歌便要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唳轩吓道。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他咬了咬牙,别过头去掩饰自己目光之中的闪躲:“这世间岂有父亲害儿子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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