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一年之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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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亲王,一举一动都在京城众人的眼睛里头看着呢,沈言璟若真敢如此高调行事,还不被当成了朝廷上的活靶子?”陆千凉道。

以自家王爷位高权重的身世和地位,敢在朝堂上公开弹劾的言官早已经坟头草丈五了。蓝雨不懂政治,更不懂陆千凉为何这般小心翼翼,便也作罢。

齐王府虽大,住的人却少。在陆千凉住进王府以前,整个齐王府内洒扫了仆妇下人都是被拔了舌头的,在陆千凉入府之后,才换成了这些伶俐可人的小丫头。

中萃园虽不算偏远,可每间宅院洒扫的侍女并不互通,是以陆千凉望过去时,看见的全都是生面孔。

这些丫头平日无事,远离沈言璟所居住的宅院,有没有主子,好吃懒做惯了。而今见了陆千凉,竟好一阵没有缓过神儿来。

蓝雨拿腔作势的将几个小丫头呵斥了一番,告知她们不用伺候,伴着陆千凉进了杜月娘在府时所居住的房间。

府内格局摆置不尽相同,蓝雨推开门将陆千凉让进来,问道:“这一间与旁的客房也没什么不一样吗,夫人非要亲自来看,莫不是怀疑王爷对姓杜的别有情深啊。”

陆千凉指尖扫过红木桌面,又拉了拉梳妆台检视里面的东西:“我倒不担心沈言璟别有用心。”

蓝雨忙接口道:“那是当然,王爷对夫人用情之人,自然不会对旁的女子侧目。夫人莫不是担心,那杜月娘给咱家王爷留了什么东西?”

“你倒是聪明。”陆千凉道。

房间不算大,就算藏匿书信,也不会选择太过刁钻的位置。陆千凉摸过了梳妆台和桌案,便径直走向了床榻。

这间客房本就是女子客房,特意安置了浅粉色的纱帐坠帘,看上去粉嫩可人。陆千凉从床脚一路拍到了床头,果然在枕下寻到了一枚硬木簪子。

“以簪传情?这个杜月娘真是不要脸!”蓝雨一脸不悦,像是被人觊觎的是自己的丈夫一般,就差没冲上去同人扭打一顿了。

陆千凉扫她一眼,伸手道:“给我根头发。”

蓝雨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进去一颗鸡蛋:“啊?”

“杜月娘出身风尘,莫说是这一根硬木簪子,就算是点翠烛花鎏金步摇,也不知遗落了多少在恩客的肚皮上,若想给沈言璟传情,也不至于选择这根最不起眼的。”陆千凉握着木簪粗的那一头,在床头的木柜上磕了磕:“这簪子是中空的。”

蓝雨如梦方醒,忙从自己头上拔出一根发丝,递给陆千凉。

陆千凉将发丝一段绕在手指上,从簪体的上方滑至下方,果不其然,发丝嵌在了一处极细的凹陷内。

就是这儿了。

她双手抵着两头,轻轻一拧,一张卷好的纸条落在脚钱,不过手指长短。

蓝雨忙蹲下身子,捡起纸条交给陆千凉,一脸的八卦:“夫人快看看,这纸条里写了什么?趁着马车没还没走远,咱们还来得及差人去将她打一顿。”

陆千凉展开纸条,便见被裁截细的纸条内,娟秀的簪花小楷竖直排开,只有六个字“千凉有异,当心。”

她轻声一笑,将纸条卷好塞回到木簪中,又将木簪置于榻下:“走吧。”

明明已经抓到了把柄,却不声不响的离开,这不是太怂了些?蓝雨一脸不忿,唠叨着:“夫人,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若是王爷真的看上她了将她娶进府来,你可怎么办呀。”

陆千凉挑了挑眉:“将她娶进府来?你是对她太有信心还是对沈言璟太没有信心?”

蓝雨噎了一噎,突然觉得陆千凉这话说得对啊,欢欢喜喜的随着自家主子回房了。

至于那纸条,留与不留,陆千凉并不在乎。

一句千凉有异能引起多大的风浪?再者说,沈言璟又何尝不知她有异?在二人争吵之下,她能主动回府已经是最大的异处了。杜月娘一言不过是多此一举。

回房衣裳尚未捂暖,天色便阴沉下来,看这模样怕是要下雨。

天街小雨润如酥,这一场春雨落下,足以洗净寒冷,迎来一年之春了吧。

陆千凉坐在回廊下,膝上搭着一条薄毯子,伸手去接天幕上掉落的雨滴。这些无根之水,生来漂泊。从天上落到地上便是一生。

而人又何尝不是呢?从生到死,便是人的一生。待到人死如灯灭的那一瞬,不管是这一世所经历的欢喜或是难过,都不过是过眼烟云。

这样的阴雨天,最适合烹茶听雨。

萃雪坐在一旁煮茶,倒了一杯端给陆千凉,又回房取了一件披风给她搭在肩上:“夫人还是回房吧,天气不好,小心动了胎气。”

陆千凉手掌轻轻拂过小腹,感受着掌心下那幼小生命带来的律动,心情渐渐好起来:“第一场雨,总要亲眼看一看才觉得是过了寒冬。”

萃雪笑:“夫人说的是。”

恰逢小黄从廊外跑进来,顶着一身的泥水便要往陆千凉的身上扑。萃雪眼疾手快的抓住那小东西,交给一旁的侍女带下去洗澡。

猫儿爱洁,却不爱洗澡。小黄挣扎着向陆千凉喵喵直叫,将几人逗得发笑。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一年之计在于春,而春色最大的看头,却是在早春。

暮春艳奢,早春蓬勃,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陆千凉对雨饮茶,看着天色将近,对萃雪道:“唤个人去给王爷送把伞。”

萃雪笑眯眯的答应下来,顶着雨吩咐下去。在她的心中,相濡以沫的夫妻本就该是这样的。

晚归时有人掌一盏灯等候,落雨时有人送上一把伞,天冷时添上一件儿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雨下的不小,萃雪回来时额发都已经被淋湿。陆千凉不用想也知,她吩咐下人给沈言璟送伞,也定然差人给京水也送了一把。恋爱中的女子,脸上那一抹欢喜与明媚绝不会是假的。

那已经是她许久不曾有过的颜色了。

陆千凉眯着眼仰靠在靠椅上,唇角含着点儿笑意:“等我这一胎生下来,就张罗着你和京水把喜事给办了,这样我也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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