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火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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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宫中果真有內侍送来一只软玉暖枕,九狐戏的雕花富贵且华丽,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手笔。软枕还仔细的熏了香,安神益气之效更甚。随之送来的还有名贵的药品,补品若干,小皇帝倒也是下了血本儿了。

沈言璟在一个个打开的木质礼盒中挑挑拣拣,什么燕窝,银耳看都不看,便叫侍女拿下去给陆千凉炖了补身子了。数十个木匣子里,他便只挑了一枚不足巴掌大的,通体火红的灵芝,招呼侍女取来一只盆子养起来。

盆中盛着尚好的花土,沈言璟栽下灵芝,割破了手指低了几滴鲜血到土壤上,又将那灵芝搬到房间的角落处,不见光的位置养着。

“你还会养火灵芝?我还以为,若不是学医大成者是不会养火芝的呢。”陆千凉端着杯子起身,执起他划破了口子的手指含在口中,将指尖的血迹舔吮掉。

沈言璟垂着头望着她的动作,慢悠悠的喝着杯中的茶水:“这还是当年喻国师教我的。昔年我尚未在朝堂上赋职,还是个清净散人的时候,总是跑到九龙塔去和她混在一起。”

见陆千凉抬头,沈言璟似是唯恐陆千凉怀疑似的解释道:“九龙塔乃是皇室祈福之所,若无要紧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我就只有在九龙塔的时候,身边才能没有人跟着。”

“听照看我的奶妈说,母妃昔年曾对喻国师有施饭之恩,这些年来国师便一直待我亲厚些。她那里杂书本子多,奇闻异事也多,我闲时喜欢过去瞧瞧,便也学会了不少的东西。”沈言璟叹出一口气,明灭的目光望着澄翠的竹林,似是又望到了那个手执长弓挽月而射的女子,白蓝色相间的绒锦袍未染一丝一毫的鲜血,可在那一日的大雪中,却像是披了漫天的霞光一般灼伤人眼,叫人思之便悲痛欲绝。

这浩瀚的京城,没有哪个人是无私的为国为民的,沈言璟为了自己能够平安而活,最后功成身退。沈季平为了皇位,小皇帝是为了祖训江山和万世太平。没有谁是真正为了天下万民,也没有谁是真正为了世人疾苦。

可喻氏国师除外。

昔年开国帝大造杀孽,天降其罪雨水不洒离阳。世间得道之术士如此之多,却无一人能求得天降甘霖。唯有国师喻氏,夜起九龙塔于帝宫,求降甘霖泽被苍生,滋育世人。国师之慈,举世皆知。国师之仁,世人不忘。

后世人有言,大慈悲者,国师白发。喻氏国师就像他们永世不黑的白发一般,从一出生便注定的悲剧的结局,平生不得出京,逢乱方出九龙塔。喻之一字于离阳王朝,就好比神明与希望,于天下万民亦然。

沈言璟叹出一口气:“九龙塔日后,又会住进何人啊……”

火芝引人灵气而生,百年不长,生成这般高少说也有千年的火候了。陆千凉指尖抚了抚火芝的肉叶,释道:“火芝吊气救命,千年的火芝更是又活死人之名,你好好养着,若不是致命伤,日后便能当一条命来用。”

“我能受什么伤?能受的伤前二十五年都受过了,日后也该过一过安稳日子了。”沈言璟起身关了窗子,撩开纱帐将陆千凉的枕头换下来:“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上一遭的活计,就算是平安生产,身体也会有损。这火芝养得好了,日后给你养身子正好。”

陆千凉定定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沈言璟抱着她滚到了床榻上,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我的血多,留一点儿也不怕。女人生儿育女本就要流好多的鲜血,我哪还忍心让你自己流血养火芝。好了,不早了,睡吧。”

竹舍安逸,二人一夜好睡,第二日天色蒙蒙亮便起身。

左相江原在陛下面前没少为沈言璟说好话,沈言璟自然不能干看着。朝堂上不就是这样?未必是结党营私,可就算是政见不合,白日里在街巷上见了,也要和和气气的说话。

二人先回齐王府选了些礼物,这些事有京水就行了,倒也不用沈言璟操心。京水将拟好的礼单递上来,沈言璟扫了几眼道:“将襄平侯送来的那对翡翠镯子也包上一并送去。”

何以至契阔,绕腕双跳脱,送镯子可谓是撩姑娘的好手段。京水瞟了陆千凉一眼,确定了屋中没有刀剑才提着礼单下去准备礼品,顺便在心中为自家王爷默默点了个蜡。

离阳王朝民风开放,皇帝可管不了臣子的家事,更别说是家暴这等私密的事了。看王爷一脸悍不畏死的模样,骨头够硬!

萃雪挑挑拣拣,提了一条鹅黄色的长裙出来在陆千凉的身前比了比:“王妃今儿穿这件儿吧,袖上的芙蓉花正好与王爷的衫子相配,你二人难得一起出门,自然得让路人们羡慕一番。”

沈言璟给萃雪递了个赞赏的眼神儿:“说得好。”

萃雪吐了吐舌头。

那条裙子不是新的,乃是尚在千府之时,沈言璟比着她的身材做的,储了颇久却没穿过几次。陆千凉拎着裙子将主仆二人赶出门去,瞪了二人几眼这才绕到屏风后换衣裳。

不是自己的丫鬟到底养不熟,时时都想帮着沈言璟,连一件儿衣裳都想着帮自家主子占便宜。陆千凉气鼓鼓的将裙子往身上套,将要出门前,想了想,又拿起屏风上搭着的大氅披在了身上。

马车驶至江府,府门紧闭。京水从车顶上跳下来刚要去递拜帖,沈言璟招了招手让他回来,吩咐道:“继续走。”

车帘放下,马车行了几步,绕制江府后院。沈言璟叫车停下,翻墙入了千府。

陆千凉汗颜,这梁上王爷有正门不走,非要翻墙才开心?莫不是这翻墙见美人更有趣味一些?她不解其意,只好跟着走。

沈言璟将她的疑问看在眼里,唇角带笑:“倒也不是江府不见客,江府只是不待见我罢了。这事儿说来,还得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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