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惊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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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在回廊中坐了很久,久到侍女递上来的茶盅冷了三轮,香炉中的香丸填了两次。素兮咬着指头急的转了又转,劝了又劝,可坐在廊中那人却丝毫没有回房的意思。

陆千凉的手脚早已冻得冰冷了,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于这十月深秋本就不能御寒,更何况是刚刚小产后的身子呢?

可她却丝毫不觉得冷,就像是一夜之间所有的感官都离开了她的身体一般,她双臂环着膝盖,一双眼恍似枯萎干涸的池塘定定的望着正在簌簌落叶的古树,不知疲倦。

过了一阵,天上又下起雨来。斜风带着雨水落在她的身上,微风拂过,彻骨的凉。陆千凉将额头抵在膝盖上,沉默的承受。

一袭黑衣自宫门处步步走近,豆大的雨滴打在绘了红梅的油纸伞伞面上,劈啪作响。素兮见沈言璟归来,忙顶着雨跑过去迎他:“王爷,您可回来了。夫人已经在院中坐了两个时辰了,她身子不好,奴婢怕夫人的身子受不住这秋寒啊,王爷快些去劝劝……”

沈言璟一眼便望到了阆苑之中抱膝而坐的那人,他将手上撑着的油纸伞递给素兮,快步迎了上去脱下大氅披在陆千凉的身上:“在院子里做什么?你身子不好,也不知多加件儿衣裳。”

陆千凉也不抬头,沈言璟将她裹紧,以掌心贴了帖她的前额:“千凉,你在发烧……”

“你把晋儿抱到哪儿去了?”她终于抬了抬眼,冻得发紫的唇微微颤抖着,微有些发僵的双手颤抖着去抓沈言璟的衣袖:“素兮说你将晋儿抱出去了,你为什么没将他抱回来……”

“先进屋。”沈言璟不同她多话,矮身将人拦腰抱起,推开房门安置在了床榻上。他未假以人手,亲手生了炭炉,又灌了汤婆子塞进被褥之中。

他不说话,陆千凉便一直眼巴巴的望着他,他走到哪儿她的眼神便跟到哪儿,活像是个被夺走了心爱之物的孩子。沈言璟最受不得她的眼神,叹了口气踱到她床边坐下:“看了也是徒增伤心,我已经吩咐人下葬了,不必担心。”

想象之中的崩溃大哭并没有发生,她只是定定的望着他,好一阵才微微启了唇,勾出一抹苍白的微笑,瞬间红了眼:“你是骗我的么?”

陆千凉抬起手臂挡住眼,雪白的脖颈扬起,似是引颈待戮的白天鹅:“你说的话我不会信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不要再说与我听!”

“千凉!”沈言璟蓦然低声一吓。

他伸手按着他的肩膀将她从锦被之中提起来,拨开她挡住眉眼的手臂摇晃她的身子:“陆千凉,你看着我!你抬起头来!”

陆千凉不听,沈言璟索性伸手钳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他不在了,回不来了,你这样折腾自己有什么用?陆千凉,沈季平还在玉喉关佣兵未返,害你孩儿的杨妃还好好的活着!你的父兄母亲还在为你担心,你就这样折腾自己?你是伤心难过,可你有什么资格伤害那些人?你说话啊!”

手指用力到在她的下巴下留下两个鲜红的指印儿,沈言璟松手,捧着她苍白的脸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千凉,想哭便哭吧,你也该懂一些事了。在这京城之中,独有善良和功夫是不行的,你还得长脑子。沈季平树大招风,你母族又是朝廷管制之外的武林世家,这朝堂上想要害你的人何其之多?我同沈季平不能替你挡下所有,总还有漏网之鱼要害你。你总得有些自保的能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正能伤害你的,是人心啊……”

沈言璟直起身子,按着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肩上。起初陆千凉只是低声的抽噎着,那呜咽声渐渐溢破喉管儿,变成了嚎啕大哭。

滂沱的泪水打湿了沈言璟的肩头,他抚着她柔长的发丝,没有安慰,只有无声的陪伴。

“我只是想同季平好好地走下去,我未想过害人,可世人为何都想要害我。”她眼皮哭的红肿,双手拉着沈言璟的手臂,用力到手指捏在他锦袍上的指印久久不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沈言璟无言,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后,待她哭累了,睡着了,沈言璟才扶着她平躺在床榻上睡下。

这泱泱长安啊,存了害人之心的人何其多?最怕的不是针锋相对不死不休,而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沈言璟起身走出房间,天上落雨未停。京水自房顶跃下,一袭黑衣淋了个湿透:“王爷,属下已经逐一排查过,当日杨妃娘娘带来的內侍侍女无一人身怀武功,仁寿宫附近的侍卫也无。”

沈言璟浅浅的皱了皱眉,他斟酌半晌,犹不自信的问道:“仁寿宫内的人呢?”

“也无。”

“去查她的衣裳来处和饮食餐具,再将紫禁城里近半月来临近仁寿宫附近的人都排查一遍!”沈言璟捏了捏拳头,又道:“仁寿宫内的消息一定要守住,不可叫前朝和边关知晓,太医院的人都去警告一番。”

京水应声退下,沈言璟枯站了一阵,撑伞走出仁寿宫,径直入了杨妃娘娘的太平殿。

殿中,杨妃娘娘一身华服,正伴着太子写字。外面风雷大作,内室却温暖如春。他入殿时京水早已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侍女与內侍,习武之人脚步又轻,风雷一闪,照亮他的身影映在大殿的金砖上,太子与杨妃皆是一惊。

“先将太子带下去。”沈言璟丢开手中纸伞走进殿中,居高临下的望着早已瑟瑟发抖却依旧色厉内荏的杨妃。

胆小的侍女早已不知所措到了极点,倒还是太子身边的侍读胆识过人,忙将太子请了下去。

杨妃指尖颤抖着指向沈言璟:“大胆,你竟敢私闯本宫寝殿!”

“本王并不大胆,大胆的是娘娘。”沈言璟弯下身子,俯视着她一双惊惧的眼睛:“杨妃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竟然怕成这样。倒不如说出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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