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7|第二十八章 温情苦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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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茯苓首乌丸果然是续命灵丹。

药丸服下,就见他面色转红,呼吸也趋于平稳,李一舟过去探了脉息,又检视一阵,极不甘心地朝她点点头,低声嘟囔:这祸害,又捡回了一条命

谢谢你秦惊羽语音哽咽,倒是真心实意。

看得出来,他一开始并不想救萧焰,要不是冥王的暗示,她慌乱之中,根本没去留意他的神情动作,更压根想不到他暗藏救命药丸的事。

毕竟,他对萧焰也是那么仇视,几次三番明里暗里都想要其性命。

要不是她那一跪,还有她的执意与坚持,他肯定要将药丸的事隐瞒到底。

陛下不该谢我,要谢,就去谢雷。李一舟叹一口气,指着榻上的萧焰道,我不知道陛下跟雷是怎么回事,到底你们说了什么,但我必须提醒你,这个人,并不如他表面上那样,很多事情陛下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从来就不单纯,陛下现在拼命救他,难说将来不会后悔

好了,一舟,你到底想说什么那一声声陛下,让秦惊羽听得有丝头晕,这样敬畏而生疏的称呼,正是他心怀不满的表现。

得知萧焰已经没事,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闭眼歇会,而不是继续这些无谓的争论。

我想说

李一舟咬牙,刚一开口,就听得底下传来一声迟疑低呼:三儿

榻上,萧焰似是刚从睡梦中苏醒,惺忪睁眼,满心欣喜却又不敢置信望着她: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他醒了

秦惊羽赶紧撇下李一舟,跨前两步,蹲在他身侧:是我。

看着那张依然温润的脸庞,那双清澈如水的眼,忍不住伸手,将他垂下的额发轻轻拨开,手指触及的刹那,他身躯一震,眼眸随之亮起来,低喃:我竟没死吗

秦惊羽点头微笑:是啊,都说祸害千年在,哪里那么容易就死掉

那大祭师卓顿的预言看来也有不准的时候呢,若是下回见到,她定要当面嗤笑一通,再送上个神棍的称号

背后李一舟颓然叹气,拔腿就走,银翼看了看他俩,轻哼一声,也跟着步出门去。

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秦惊羽看了看闭合的房门,心底微叹,又转头回来看着他。

想起来还有丝丝后怕,在经历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大劫之后,她也平添了一分感恩惜福之心,不再那么针锋相对,只瞪他一眼,嗔道: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不是,明知刀剑无眼,还使劲往上撞

萧焰听出她语气中的关切怜爱之意,微怔一下,即是瞅着她吟吟而笑。

笑什么笑,都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人了

萧焰轻叹道:对不起,害你担心,但要若非如此,我真不知道还能如何,我大哥的罪过,由我这当弟弟的来偿还,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秦惊羽拳头捏起,气得真想捶他:疯子,要是我那一剑把你刺死了呢

萧焰大掌伸过来,包裹住她的小手,眨眨眼,笑如春风,说得笃定:我知道你不会的。

秦惊羽摇了摇头,这个男人,若不是太自信,就是如雷牧歌所说,真是在使苦肉计。

倒是个深沉内敛的主,一剑穿了他的身,也逼得她看清了她自己的心。

而今,他堪堪捡回条命,她还计较那么多作甚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秦惊羽嘴里骂着,看着他胸口的斑斑血渍,心里却是微微疼惜,你觉得怎样,还痛吗

还好,不怎么痛。萧焰定定望着她,带着一丝欢喜,眼光专注而温柔,我晕了多久

三天三夜呢,除了胡言乱语几句,一次都没醒过。

是么。他应了一声,脸色白了下,低叹,我记得我是在做梦,一个翻来覆去反反复复的噩梦

梦见什么了她随意一问。

梦见你和别人成亲。

谁啊

雷牧歌。

秦惊羽又好气又好笑,他自己都是垂死挣扎的人了,还尽想着这些

事到如今,明白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她那桩约定俗成的亲事,也没法再结了。

不过仍想逗逗他,她清了清嗓子,轻笑:那要不是做梦,是真的呢你会如何总不能再拿把剑,又朝他自己身上戳吧

萧焰想也不想,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在东阳寻宝之时,我助你脱困,你曾答应欠我的人情

秦惊羽回想一下,果有其事:但你一直再没提起过。

萧焰淡然笑道:我只想把它用在最要紧的时候。

秦惊羽如梦初醒,啊的一声叫出来,指着他道:你真卑鄙,原来那个时候就算计好了,要以此破坏我和牧歌的婚事怪不得,他当时一再保证不是要她杀人放火,也并非让她六亲不认,却原来是留下伏笔,只为教她悔婚

牧歌叫得可真亲热。

听得他不满低哼,她就忍不住想笑,这大吃飞醋的模样,怎么就那么可爱,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觉得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这样的温馨与愉悦,却是之前从来不敢想的。

只是两人未来的路,还布满荆棘,任重道远

萧焰见她面色变幻,抿下唇,终于没忍住,轻声问出:这三日,都发生了些什么我大哥呢

还是问出来了

说到底,他终归是放不下他那嫡亲兄长

秦惊羽咬了咬牙,不肯承认她对萧冥的仇恨之上又增加了一分妒忌之心,别过脸去,淡淡道:萧冥么,他对我无礼,让我给杀了。

萧焰盯着她的神情,看了一会,忽然笑道:你说谎。

秦惊羽对上他的眼神,有丝恼怒:怎么,你不信

萧焰摇摇头,那明澈的眸光,仿佛穿过她的人,投射在她的心上:你说过,只要刺萧冥一剑,所有的一切就一笔勾销,什么都答应我。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秦惊羽冷哼道。她是耳根子软,心也软,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对他放纵,但那只是一时之言,却怎么能成为最终决定

一时无言。

瞥 见他清瘦憔悴的面容,她终是败下阵来,如实相告:萧冥他以为你活不成了,去追风如岳讨要圣水,短期内应该回不来,我答应他,暂时停战,不再南进。见他 面露欣喜,心头微恼,又恨声道,但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事没这么容易完结,就算是我肯,银翼肯,其他人可不会轻率答应

心头百般滋味混杂在一起,似悲似喜,又似惆怅,说不清道不明。

忽觉手指一凉,被他牵住,很自然地握紧了,十指交缠,牢不可分:我知道你委屈,都怪我不好,以后我用一辈子来补偿你。

狭眸幽深,闪耀着柔软而温暖的光芒,无端扣人心弦,就像是一张纠结缠绵的网,将她整个人都网进去,紧紧囚住,动弹不得。

她还能说什么呢,从她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没了选择。

叹一口气,她轻轻地点头:嗯。

笑容在他唇边扩大,那么欣慰安详,那么心满意足,重伤初醒,说了太多话,消耗了不少心神,似是抵挡不住浓浓的虚弱与困乏,终又沉沉睡去。

这一觉,他睡得无比香甜。

期间那老军医进来查探了他的情形,过后喜逐颜开,大叹神灵保佑,乐呵呵煎药去了。

这个时候,以她的身份长时间待在这南越军营,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好在萧冥留下那些暗卫将屋子周围守护得密不透风,寻常兵士根本靠近不得,她才能安心留下来。

趁他沉睡之机,秦惊羽抽空回了趟联军驻地,召集众人升帐议事,把事项简单交代一番。

如她所料,除开银翼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之外,其他人等皆有异议,然碍于主帅威仪,终是忍气吞声,应承下去。

既然无仗可打,几十万大军也再没有留驻荒山野岭的意义,根据她的提议,众人一致同意将队伍拉回风离城,休整练兵,以观其变。

接下来,轩辕墨提出东阳暂时撤军归国的意见,便也变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了。

而时间仓促,对于雷牧歌,她只打了个照面,并未交谈,事实上,她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时隔几日,他脸上仍是挂着丝自嘲的笑意,却比当时更多了一分难以描述的酸楚,似在笑她,又似在笑他自己。

情义两难全。

怀着这样的感触,她率领一干侍卫回了南越军营。

萧焰还没醒来,屋子里飘散着一股山参鸡汤的浓香,榻前有一人殷勤伺候,听得她的脚步声,那人转头回来,躬身行礼。

见过陛下。

样貌嗓音都很熟悉,秦惊羽默了下,应道:是你。

正是当初帮助元熙逃离苍岐的那名乳母。

那乳母礼毕欲退,行到身边,秦惊羽伸手拦住她:等等。朝她上下打量一番,淡然问道,那日你哭什么

当时萧焰重伤垂危,李一舟与萧冥争执不休,那名掩面奔出的人影,不正是她么

情势危急,自己无暇顾及,只在心头落下个疑虑,此刻正好问出。

莫非,她是暗中心仪仰慕这主子,一时情难自禁

乳母张了张嘴,含泪道:陛下莫要误会,小人只是听说陛下为主子的伤势下跪求人,不由得想起主子当年也是如此,你们都是那么尊贵的身份,却都愿意为了对方如此情深意重,着实令人感动,小人没忍住,这才流泪

秦惊羽挑挑眉:你是说萧焰他也什么时候的事

他居然为自己向人下跪过

可她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那是陛下在苍岐的时候,陛下都不记得了吗,当时陛下

多嘴。

清淡一声,令那乳母瞬间噤声住口,面色白了下,慌忙施礼退下。

秦惊羽唤之不住,只好回头过来,瞪着那榻上忽然醒来之人,不满道:你看你,把人家吓跑了。

萧焰脸色柔和,微微笑道:你想知道什么,不妨来问我。

秦惊羽走近过去,在榻边坐下来,轻声问道:你说,你是不是在苍岐的时候就暗恋我来着,所以才会那么不顾一切帮我

萧焰愣了下,眼底眸光微闪,慢慢启口:还要更早吧。

早到什么时候

反正是很早很早了。他似是不愿多说这个话题,含糊一笔带过,你方才是不是出去了

你睡着了,怎么还知道

我有感觉。

秦惊羽撇撇嘴,见屋里已无他人,只得自己亲自上阵,端了温热的鸡汤来一勺一勺喂他。

萧焰张嘴喝下一口,忽而轻轻叹息:三儿,我真怕自己现在是做梦。

秦惊羽看着他满足的神情,心底也是一阵恍惚,前一刻还是生死仇敌,这会却如此温情安详,让人难以置信。

你别太得意,虽然东阳大军回国了,大夏和西烈联军也在朝北退却,但寒关和风离还在我手里这一仗,我联合两国率军亲征,耗时耗力,劳民伤财,还累得众将士伤亡,不给出个公平的处置,亦难服众所以这两座城池,我没打算归还了。

虽是玩笑的口吻,但说的却是事实。

若说寒关是南越的门户,那风离就是南越的咽喉,失去以上两地,他那皇帝老子不暴跳如雷才怪

她一句说完,便是好整以暇看他的糗样,谁知他却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道:拿去就拿去,我的人都是你的,那些身外之物,便更是你的。

你什么意思她眯起眼。

我忘了告诉你,这回回去,我便请示过我父皇,苍岐以北都是我将来的封地。萧焰笑意吟吟,好一副自己地盘随便你玩的模样。

你秦惊羽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

闹了半天,根本就威胁不到他

跟这样的人玩心思,她每回都被吃得死死的,似乎从来都没赢过

秦惊羽忿然放下手中的汤碗,作势欲起,却被他一把抓住,正当此时,但听得门外人声嘈杂,脚步声纷沓而来。

阿焰,你在哪里,你快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那耳熟的男子声音,令得她怔然站起,又听得外间有人见礼之声低低传来:见过二皇子妃,叶将军

二皇子妃

难道是叶容容

电光火石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她顾不上甩开他的手,只怔怔朝门口望去。

那里,飘进来一截粉色衣角,带着丝近乡情怯的娇柔,与独有的温婉,低声轻唤。

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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