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7|第二十四章 夜宴凶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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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片静默。

许久,才听到他哑声问道:只能这样吗,就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秦惊羽凝望着那道挺得笔直的背影,眼睛渐渐泛酸,只强自忍住:是的。

她知道他与萧冥兄弟情深,所以这句话,也算是断绝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同时,也是表明她的决心,于公于私,在情在理,都永不妥协。

萧焰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她眸底溢出的波光,声音微微哽咽: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他总是我嫡亲的大哥,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哈哈哈秦惊羽止不住地冷笑,事已至此,你觉得,可能吗我大夏昭告天下,联军宣战,就是为了这一天,你以为,我会轻易罢手么

三儿萧焰长长一叹,蕴含着深切的爱怜与哀伤。

别这样叫我你不是我,根本不明白夜夜恶梦,梦里尽是杀戮与血腥,尽是支离破碎的鲜血

萧焰一时恍惚,喃道:恶梦我自然明白

秦 惊羽摇摇头,手指抚上案几上放置的长剑,轻轻吐出:不,你不会明白,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这一天,与你大哥两军相对兵戎相见冤有头债有 主,我可以放过南越,放过萧家,但是萧冥犯下的罪孽,只能是血债血偿,别无他想。我必须亲手刺出这一剑,否则,永远不能心安。

正如萧冥对她恨之入骨,她对萧冥更是恨海难填,且不说她与元熙被掳苍岐,只说当年暗夜门灭门惨案,萧冥他纵然不是直接凶手,却也是帮凶之一,难辞其咎,而她的父皇至今昏迷不醒,更是其居心叵测,一手造成

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为了那么多人的生命与尊严

萧冥,便是这一场战事的根源,她别无选择,必须拔剑

琅琊神剑,剑出夺命,如果能够剑下不死,那是他萧冥的造化,她无话可说,就此住手

只是,他跟她心里都明白,这样的可能性,根本为零。

所以这一剑刺出,她与他之间,也就什么都结束了,断得干干净净,不留余地。

这就是她的选择。

必须要有这一剑,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吗萧焰背对着她,语调苍凉,近乎悲怆。

是的。秦惊羽别开眼去,声音淡淡,不带一丝温度。

萧焰低着头,背对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喑声道:我懂了。

说罢,就见他推门而出。

秦惊羽看着他略显虚浮的脚步,想起风如岳那重逾千钧的一脚,眉头微蹙,下意识迈步追出:等下。

萧焰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什么

秦惊羽避开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我送你出去。

这几日雷牧歌刻意加强了护卫,若在平时倒也罢了,但如今,他身上还有伤,不见得能全身而退,新的战役就要打响,就算是,最后一次为他做点什么

萧焰眼神一黯,随她漫步走出,两人走到廊前,他突然停步,问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大哥,你会不会接受我

他屏息,眉尖蹙起,眼眸氤氲如雾中深湖,等待着她的答案。

秦惊羽苦笑一声,如果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如果抿了抿唇,她迎上他的目光,低喃:也许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回答,也许,会吧

那个会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得不远处传出一声厉喝:她不会

秦惊羽霍然转头,雷牧歌面色铁青从走廊尽头走过来,风雨交加,雨点渐大,掩住了他的气息,加上她心绪不定,竟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就在附近。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就算没有萧冥,她跟你,都是绝无可能雷牧歌一个箭步跨过来,拉住她的手,将她扯到身后,一掌推开萧焰,朝他怒目而视,你当记得你的身份,你的所作所为,若是再妄想打她的主意,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萧焰被他那一掌推得倒退一步,直直站在雨中,蚕豆大的雨水毫无遮挡落下来,天空中几个惊雷炸响,电光闪耀,更映得他面色如雪,薄唇颤动着,最终抿紧。

雷牧歌沉着脸,只一瞬间,身后就出现了数名大夏侍卫,个个手持刀剑,迅速朝萧焰靠拢过来,团团围住。

萧焰一动不动站着,并不看他,只是朝她望过来,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流淌,刹那间,她看不懂他的眼神,那么复杂深沉,似期盼,似忧心,又似绝望。

难道,他以为雷牧歌是在她的授意下带人埋伏在此

秦惊羽张了张嘴,终是忍住,他这么以为也好,他们之间,本就不需要解释什么,该怎样就怎样吧。

好了,你们都退下。她朝那队侍卫摆手。

侍卫朝雷牧歌瞥了一眼,动作犹豫。

陛下雷牧歌急促一声,狠狠瞪了萧焰一眼,那目光好似一柄利刃,要将他千刀万剐,侧头过来,望向她的眼神却是幽光跳跃,似忧似愠,压低了声音,他道,聪明如你,难道又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昏了头

秦惊羽没有吭声,而是看着雨中之人,他的脸庞在雨水冲刷下犹如雕塑,尽管周身濡湿,却无损那份俊秀儒雅,近乎完美。

这样的一名男子,为何要生在她的仇敌之家为何却是萧冥的亲生弟弟

还需要朕说第二遍吗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底是一片淡漠寒凉,朕说,让他走走啊

侍卫们不再迟疑,齐刷刷散开,回归原位。

两两相望,萧焰深深看她一眼,忽而轻叹一声:你保重。

望着那雨中蹒跚起步的身影,秦惊羽静立默然,只觉他眼神与之前有异,但她已无暇深思,面前雨水如帘似瀑,接连不断,她没法看得更远,更不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是对,还是错

身上陡然一暖,却是雷牧歌取了件披风,搭在她肩上:人已经走了,回屋去吧。

秦惊羽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明知他隐在暗处是番好意,但心里总有丝别扭与抗拒,亦不知该如何面对。

雨幕中忽然响起急急的脚步声,倒解了此时的尴尬气氛。

侧头一看,李一舟疾步过来,手里握着只竹筒,面露欣喜:陛下,好消息好消息啊

什么事秦惊羽朝他迎上去。

天京来讯,说是太上皇醒了醒了李一舟将竹筒递到她手里,神情激动,喜笑颜开,陛下找的那药草真是管用,穆老爷子说给太上皇服用的当日就见了成效,有了意识,第二天就睁眼说话了

秦惊羽没顾上他喋喋不休讲述,心咚咚跳着,急忙拆开竹筒,取出里面的信函,一目十行看完,朝雷牧歌含泪笑道:牧歌,是真的,我父皇他真的醒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雷牧歌露出笑容,握住她的手,眼光又爱又怜,放心吧,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是么秦惊羽低喃。

真的会越来越好吗

会吗初夏来临,南方雨水充沛,竟是下得收势不住。

大雨不停,联军也不敢贸然进攻,转眼又是三日过去,双方陷入僵局。

这日用过早饭,众人正齐聚议事,就听得外间有士兵高叫:报南越使者求见陛下

使者

秦惊羽微一挑眉,就听得轩辕墨在旁轻笑:莫不是来递交降书

雷牧歌摇头道:应该不会,萧冥那般心高气傲之人,怎可能轻易投降认输

秦惊羽听得点头:不错,若真是降书,也定是他设下的计策。目光一凛,高声道,准了,把人带上来

过了一会,就见一名文士模样的人被带进来,走到正中,朝她从容行礼:见过陛下

秦惊羽仔细看他模样,倒是生得斯文有礼,便随口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答道:小人是大殿下的门客,姓洪,单名一个诚字。

原来是洪先生。秦惊羽呵呵笑道,不知大殿下福体安康否近来是否吃得下,睡得香,一夜好眠不做恶梦

那洪诚倒也镇定,好脾气道:承蒙陛下关心,我家殿下一切安好,今日命小人前来,乃是有密函要请陛下过目。

秦惊羽哦了一声,见他从怀中掏出只锦盒双手呈上,一个眼神过去,李一舟即在堂下站起,笑眯眯走去洪诚面前站定。

什么好东西陛下也让我们开开眼吧

秦惊羽笑道:人家洪先生不是说了么,书信而已,有甚稀奇,难不成朕还会对你们藏私,要看便看罢

李一舟道了声谢,盯着洪诚也不伸手,而是微微笑道:劳烦洪先生把盒子打开,我先帮陛下瞧瞧。

此举看似戏谑无礼,实则暗中提防萧冥狗急跳墙,使出毒计害人。

洪诚涵养极好,不慌不忙启开锦盒,果然取了封信函出来。

在这启盒取信的过程,看起来轻松随意,屋内众人却都是全神贯注,暗自屏息运气,雷牧歌与银翼更是一左一右立在她两侧,生怕那盒中有飞刀短箭之类的暗器射出,对她不利。

李一舟不敢怠慢,暗藏银针在指间,将那信函拆封,细细查检,直至感觉无恙,这才放入漆盘,呈到秦惊羽面前。

秦惊羽眼睫垂下,只瞟过一眼,已经读完信上的字句

明晚丑时,明霞岭上丹枫亭,薄酒以待,不见不散。

字迹力透纸背,如人般邪狷狂野,末端署名正是萧冥。

回想一下,当年在大夏皇宫的南苑,她陪同萧冥兄妹前去探望那个假萧焰,曾见他信手写过几个字,字迹与眼前信函上极为相似。

雷牧歌凑上来看了看,点头低道:没错,是萧冥的字,那年太皇太后寿诞,我司职宫中护卫统领,曾带人查检过各国所送贺礼,南越的礼物清单正是他亲笔所写。

秦惊羽想了一会,朝那洪诚道:你回去答复你家殿下,就说他一番美意,朕自然不会辜负。

洪诚恭敬行了礼,大步而出。

等人一走,银翼立时跳了起来,低吼:你是不是疯了,明知那萧冥没安好心,你居然还满口答应不要命了么

说什么呢,朕这条命可金贵,朕当然要好好留着。秦惊羽瞥他一眼,再细看那封信函,边看边是自言自语,明霞岭,丹枫亭,地名倒是好听,却教这人给糟蹋了,可惜啊可惜。

这几日她已经将附近的地形查探了不下四五遍,对这地名倒不陌生,这明霞岭就是虎啸崖十里之外,山并不高,有条石径小路蜿蜒而上,半山腰有处平台,不知是谁在那里建了座草庐,还配上个风雅的名字,丹枫亭。

鏖战正急,先派出来使求见,又书信相约夜半会面,不是鸿门宴是什么

萧冥想做什么趁夜会之时设下天罗地网,将她全力诛除

想当初,他就是这样骗她上当,沦为囚犯,如今又想故技重施吗

可她已经不是当年束手就擒的弱质皇子

会不会是调虎离山或者,又是他设下的毒计轩辕墨迟疑道。

小心为上,还是别去的好。魅影也随声附和。

去,怎么不去秦惊羽啪的一掌击在案几上,话音坚决,不容置否,管他是什么诡计,什么阴招,有你们这么多人陪着,我还怕他作甚明晚丑时,风雨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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