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6|第四十二章 冷液残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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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自以为是,她不会去的。雷牧歌剑眉皱起,锋锐如刀。

不,她会去。萧焰面色沉静,眸光里流露出一丝笃定,我先去准备下,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去探险揭秘。

没等她答话,他已转身走上旁边的小道。

雷牧歌紧盯着他的背影,待其走得不见,这才朝向她道:他这样认为最好,我们不用理他,我会安排好,今晚就离开。

秦惊羽微微仰头,望向他英俊明朗的面容,轻叹一口气:对不起,牧歌。

什么

萧焰没说错,我要去她抿唇,在后面又加上句,必须去。

你 雷牧歌语调拖长,突然眼睛一亮,你又在打北凉的主意了,是不是如今赤天大陆五国雄踞,风云变幻,西烈与大夏的关系已不必说,有银翼坐镇,俯身称臣是 迟早的事;而东阳,之前两国就已订有盟约,现在又救下轩辕清薇,轩辕敖想必不会有异心;除开南越,就剩下个北凉。

北凉对大夏的态度一直很含糊,既不特别友好,也不过分冷漠,它如果真如表面所见那般安分守己倒好,最怕就是暗地与南越勾结,一南一北,两翼夹击

现在,有一个这样好的机会,可以探知北凉当政者的隐秘,身为大夏皇太子的她,怎么能够轻易放过

想通了这一点,雷牧歌只觉心里烦躁立消,朗声笑道:你怎么不早说也怪我,最近纷扰太多,这脑袋不甚灵光,只道此行艰难怕出意外,却忘了事关北凉王庭,也该去查探一番,知己知彼,也好防患于未然

秦惊羽微怔下,知道他是误会了,却也没解释什么,点点头,与他并肩返回。

两名大夏军士正坐在帐前闲聊,一见两人过来,赶紧起身行礼:主子,雷将军。

秦惊羽挥挥手,朝那边空荡荡的大帐望了一眼,奇道:公主殿下呢

公主跟着李副将到山坡上采药去了。

秦惊羽丢个惊讶的眼神给雷牧歌,这个黏人丫头,什么时候开始转性了,黏到别人屁股后面去了

雷牧歌无奈一笑:别这么看我,我近来跟着多杰到处找你,哪里有时间理会这些事情。

正说着,忽闻得那边传来细微抽泣声,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朝帐篷的方向走来。

哭什么哭,没见过你这么笨的,都说了别跟着我,你非要跟着,这下好了,裙子刮破了,还险些摔下坡去,高兴了吧

呜呜,我又不是故意的,那路那么陡,你也不扶我一把

男女授受不亲,你是金枝玉叶,我这粗人哪敢碰你李一舟背着个竹篓自顾自往前走,走到帐前,只随意朝他们点下头,就是帐帘一掀,矮身钻进。

轩辕清薇可怜兮兮跟在后面,一身粗布兽皮衣袍,黑瘦不少,面颊上还挂着泪花,哪里还有半点王室公主的形象,简直就是个深居深山的乡村少女

李一舟,你等等我

公主秦惊羽忍不住叫道。

轩辕清薇停住脚步,怔怔看她一眼,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跺脚哭道:你们都是坏人,尽欺负我,唔,我恨死你们这些臭男人了说完也不再跟进,急急冲入隔壁帐篷。

秦惊羽看得抚额苦笑: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与恨,只隔着一条线。

雷牧歌在旁笑道:其实这公主挺有意思的。

秦惊羽瞥他一眼:要不你进去安慰她,反正她最初喜欢的人就是你,此时正好旧情复燃

雷牧歌大笑着摆手:那可不行,某人醋劲大着呢。

他这话音量不小,两名军士远远听见,都躲去一旁捂嘴偷笑,这一路上多少看出些端倪,太子殿下与将军大人交情匪浅哪嗯嗯,匪浅。

你胡说什么

秦惊羽啐他一口,正要分辨,忽见那边帐帘掀开一角,一只瓷瓶朝两名军士的方向飞了过去,拿去给公主,她的手掌磨破了。

是,李副将。其中一人伸手接过,就要往隔壁帐篷走。

李一舟,这个表里不一面恶心善的家伙

刁蛮公主遇到毒舌大夫,还说不清谁吃定谁,真乃千古绝配

秦惊羽笑了笑,上前拦住那名军士:等下,给我吧,我去拿给公主。借此机会也跟她聊聊,打听下她的心意,别说,这东阳王后定下的婚事,真是越看越觉有戏

手还没摸到那瓷瓶,就听得背后传来少年的声音,语气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欢喜:你们已经回来了

秦惊羽愣了下,回头一看,只见那少年多杰疾步过来,笑颜相对,与他肩上那张愤愤的狗脸却成反比。

大祭师没有为难你吧你们谈了些什么

秦惊羽随手将瓷瓶抛还回去,看一眼那情绪不佳的阿金,轻笑道:也没谈什么,不过是大祭师和族长请我帮他们个忙,我正在考虑,不过他们已经答应了我的交换条件说话间,眸光灵动,尽在这一人一狗身上打转。

多杰被她看得有丝赧然:什么条件

嘻嘻,也没什么,就是我看中了你这狗儿秦惊羽凑近过来,对着那满目惊恐的小狗呲牙咧嘴,故作垂涎状,我生平最爱吃狗肉了,啧啧,那真是无上的美味啊不过看你这瘦瘦小小的,都不够我塞牙缝

她每说一句,阿金就抖动一下,说到最后,直接是吱的一声,从多杰的袖口闪电钻进去,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哈哈哈,看你这胆小的样子,今后还敢胡乱咬人不秦惊羽指着多杰衣袖鼓起的那团,笑得前仰后翻。

之前要不是这小狗暗中偷袭,咬伤李一舟,她也不会被逼得坠下绝壁,在雪谷里待了那么多天,虽然那段时日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但是许多东西却因此而改变

对于这罪魁祸首,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伤它不得,至少也要吓吓它的狗胆

事实证明,这就是个外强中干的

笑声还没停下,忽见金光一闪,却是那阿金从多杰的衣袖钻了出来,又从他腰间叼出条白花花的物事,往秦惊羽跟前这么一晃,然后几个弹射,飞快跳上旁边的大树,立在枝头摇头摆尾,洋洋得意。

阿金,还我多杰最早反应过来,小脸涨得通红,朝大树冲过去。

秦惊羽视力超常,一眼看清那枝叶间随风飘扬之物,正是自己在温泉池边遗失的束胸布带,气不打一处来,举步就追:你这色狗,小爷我要阉了你

阿金是母狗,没法阉割。跑在前方的多杰转过头来,正经告知。

那送到青楼去,接客见那小狗叼着自己的贴身之物在枝头上蹿下跳,不停摆造型,秦惊羽气得脑袋发晕,口不择言了。

那大树相隔不远,雷牧歌也是看了个真切,正觉眼熟,见她追出去,自然大步跟上。

这三人气势汹汹而来,那阿金却是临危不惧,继续蹦跶,等三人已到树下,这才啊呜一声,叼着布带落荒而逃。

于是乎,平原上出现戏剧化一幕,一狗在前发足狂奔,三人在后穷追不舍。

那些田地耕种的,帐外工作的的摩纳族人看得不明所以,皆是报以善意笑容,有的甚至还振臂高呼:多杰少爷,加把劲我出两只羊,赌多杰少爷赢

我出三只,赌那个大个子赢旁边有人看出门道,急急加注。

我出四只

五只

阿金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论平地山坡都是一纵而过,雷牧歌施展绝顶轻功,好几次都差点逮住它,但那小狗周身皮毛柔滑之极,一扭一缩又被它逃出掌控,多杰在后面使劲呼叫,急得不行,阿金却是铁了心要逃,跑了一会,渐渐与三人拉开距离,转过一处山坳,朝着前方树林奔去。

忽而阴影一闪,有人加入了追赶的队伍,跟在她身侧。

出了什么事是萧焰的嗓音。

没什么,捉贼秦惊羽没好气答应,她本是与多杰并驾齐驱,如今开口说话,气息一泄,落在了后面。

多杰比秦惊羽稍稍快些,见得阿金奔去的方位,脸色一变,惊叫道:阿金,站住

阿金听得小主人的唤声,身子一停,本能回头,却见雷牧歌飞驰而来,铁拳高扬,吓得吱的一声,直冲冲朝着那石壁撞过去

呃,畏罪自尽

秦惊羽啊的一声停下来,她只想追回自己的布带,可没想过要这小狗偿命啊

意料中的砰然声响并没有传来,定睛一看,原来石壁上竟有一个深洞,洞前立着块巨石,将洞口遮挡了大半,只留有一条细缝,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其中玄机。

这阿金,却是跌进了石洞之中。

多杰奔上前去,对着那细缝急急唤道:阿金,阿金,快出来

叫了几声,就听得里面汪汪汪汪的回应,很是惊慌不安,那声音微弱,听起来十分遥远。

多杰脸色变了变:不好,阿金在里面被困住了

秦惊羽有些过意不去,赶紧对雷牧歌道:我们把这石头搬去,进去瞧瞧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就听得多杰脱口而出:不许去

秦惊羽挑了挑眉:为什么

多杰盯着那洞口,面颊微微发白,喘口气道:这是本族禁地任何人不能前往

禁地就禁地,你是族长之子,还怕什么

多杰转过头来,对着她苦笑:你根本不明白,你以为我这么卖命追它是为了什么为你那布条我是见它朝禁地这边跑来,怕它出事这禁地,连雪兽去了都是送死,更何况阿金只通人性,并无半点神力,而你们贸然前去,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秦惊羽听得心头一动:难道这就是那放有圣水的秘洞

多杰讶然叫道:你竟知道本族秘洞

秦惊羽看他神情,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于是点头:听你们大祭师提过,略知一二。这琅琊神剑好好挂在腰间,又有两大帮手在场,进洞的条件大致具备了,择日不如撞日,反正终将入内,与其等到明天大张旗鼓,倒不如现在就进去,悄然查探

只不过,这洞中情形是否真如那卓顿与巴桑所言,还有待考证所以,还必须将多杰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大祭师怎么会将本族机密说给你听怎么会

怎么不会他有求于我,自然知无不言,统统告知。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秦惊羽有心相激,不由笑道,不就是个石洞吗,有什么可怕的,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先进去瞧瞧。

她这说干就干的性子,旁边两人已经见惯不惊,当下就去搬那巨石。

以雷牧歌的神力,搬动巨石并不费劲,再加上萧焰在旁稍稍助力,这两人成天争来斗去,难得有齐心合力的时候,很快就将巨石推去一边,石壁上露出个黑漆漆的深洞来。

秦惊羽见状一声欢呼:好极了,我们这就进去救你那宝贝狗去

石洞里光线颇暗,三人在附近找来松枝做了火把点燃,慢慢进入,才见却是石壁中的一条天生甬道,秦惊羽没走几步,就听得背后响起脚步声,正中下怀,转过头去,面上却故作惊讶:不是叫你在外等着吗快些出去,大人做事,小孩子别来添乱。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小孩子多杰口中不满嘀咕,脚下却没闲着,急急跟上来,盯着她手中的神剑道,我听阿爸说过,那秘洞的戾气十分厉害,你确定,你这剑抵挡得住

秦惊羽胸有成竹道:你放心,若我的剑都抵挡不住,那这世上再没人能够进得洞去了

多杰瞅瞅她,又瞅瞅那剑,半信半疑跟着朝前走。

走着走着,秦惊羽忽觉右手一紧,被人轻轻握住,那微凉如玉的触感,令得她心头一颤,雷牧歌的手更宽,也更暖,所以这手不是他,是萧焰

她微微一挣,却被他抓得更紧,火光微弱,四周暗黑,这细小的动作藏在衣袖中,另外两人只顾谨慎前行,竟是丝毫不察

手指缠绕,掌心相贴,紧密无有缝隙,明明是头一回如此,竟似有千万年相携相依的默契。

她闭一下眼,心底长长叹一口气。

随他吧,只一会,一会就好

大概走了七八丈远,甬道忽然转弯,秦惊羽趁机甩开那只恼人的手掌,拔剑出鞘,右手长剑当胸,放慢前行脚步,那人并无半点异样,静静走在她的右首,仿若之前的行为只是她的臆想,实际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掌心黏湿的薄汗,提醒着她两人方才曾有过的亲昵

摇摇头,甩去心中的烦躁,又走了两丈远,前方豁然空阔,出现一块宽大平整之地,空地边上有一座高高的土堆,尽头又是一处方方正正的洞穴,洞口被一大片灰暗的浓雾笼罩,洞边长着一丛乌黑密致的藤蔓,泛着青灰色的幽光,尖刺丛生,尤为骇人。

藤蔓中有一物轻轻颤抖,叫声凄惨,正是多杰那只宝贝袖狗,阿金。

叫什么叫,刚才不是那么勇敢吗,横冲直闯跟个炮弹似的,这下知道怕了秦惊羽一见它那可怜样,忍不住出声嘲讽,这狗儿想必只顾奔逃,慌不择路落在这藤蔓之中,动弹不得。

再看那藤蔓,甚是古怪,颤颤巍巍有如活物,缓慢朝中心收拢,无数尖锐的长刺径自朝阿金一点点逼近,眼看就要扎进它的皮肉之中

吱阿金翻个白眼,刚叫出一声,秦惊羽便是冲过去,一剑劈下

只听得龙吟声声,紫光耀目,那藤蔓被她一剑斩断,立时朝两旁退去。

趁此机会,阿金一跃而起,直向多杰胸前扑去,其中还不忘叼起落在地上的布带,讨赏般地塞回小主人的腰袋,再自行钻入其袖口之中。

萧焰不知其中典故,自然视若无睹,雷牧歌却是熟知内情,一个箭步过去,沉声喝道:拿来

多杰退后一步,晃了晃衣袖,嘟嘴道:又不是你的,你再纠缠,我让阿金咬你

秦惊羽自然顾不上这些,长剑挥舞,一鼓作气,将那古怪的藤蔓砍了个干干净净,最后一剑划过,忽觉手上一抖,神剑微微颤动,竟是脱手而出,直入洞穴顶部的石壁

琅琊既出,浓雾散开,洞穴内外一片亮堂,之前的灰暗色泽变为纯正紫光,洞口地面缕缕凌乱碧痕,隐有血腥之气,久远不知年月。

秦惊羽一步站定,盯着那洞穴道:就是这里

多杰答应一声,撇开雷牧歌,走去一旁的土堆跟前,低头看了看,轻声道:这个应该是我阿爸当年埋葬雪兽的地方。这秘洞又是杀人藤蔓,又是浓雾戾气,才令得雪兽折损惨重,无一活命

这雪兽为摩纳族特有的异兽,从来都是由族长亲自喂养与掌控,自古感情笃厚,多杰从父亲巴桑那里得知当年惨事,眼见这土堆高高耸立,地下不知埋葬了多少只雪兽,不由得悲从中来,默然落泪。

忽听得洞中轻咦一声,继而便是一声低呼:多杰,快来

多杰闻声看去,但见洞外已是空无一人,那三人都已进得洞去,想到那圣水传说,心头一个咯噔,赶紧几步踏进。

说 是洞穴,其实却是一间大大的石室,室内空无一物,只屋中地面遍布圆形凹槽,足有十几二十处之多,每一处凹槽里都放着一只杯子,形状各异,琳琅满目,金杯、 银杯、青铜杯、铁杯、琉璃杯、水晶杯、犀角杯、古藤杯杯子各不相同,几乎囊括了这个朝代所有的材质,每一只杯子里,都或多或少盛有清水。

秦惊羽蹲在地上,听得他进来的声响,英眉紧蹙,困惑抬眸:怎么会有这么多杯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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