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6|第三十章 命中注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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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低沉的男子嗓音,拉回她恍惚入梦的心绪,也令她打消惊叫挣扎的念头,抬眸看着眼前之人:牧歌,你怎么

雷牧歌带着她紧走两步,以石为障,挡住外间众人的视线。

羽儿,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秦惊羽一声轻笑:有话随时都可以说,非要躲起来做什么斜睨他一眼,低道,说吧。

雷牧歌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心里可是在怪我

秦惊羽笑容顿了下:我不明白。

你明白,你都明白,这一路上你不跟一舟说话,也不跟我说话,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们不该暗中做手脚,不该让他摔下去,不该见死不救,是不是雷牧歌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眼神却还是那么明亮,坚定,是的,他没有错。

摔都摔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处罚你隐瞒不报,擅自做主兵不厌诈,过河拆桥,利用完了就随手丢弃,这也是她平日处事的信条,只是没事先通知她一声而已。

雷牧歌怔怔看着她,忽然一声长叹:你对他,还是动了心么

秦惊羽蹙眉:你胡说什么,我怎会

你自己不察,我却在旁看得清楚。浅浅一句,道出他纠结如藤的心思,她看着那个人,眼光渐渐平和,已经没了最初的厌恶,甚至还隐有期冀,所以,他默许了李一舟的小动作,以此,永绝后患。

秦惊羽没说话,她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微微的闷。

想到那温柔无害的眼神,想到一袭白衣飘飘若仙的姿容,想到那朵绿雪清玉般的雪莲花那个人,从认识到现在,好像也没对她使坏过,以后,也更没有机会了。

天色渐暗,有淡淡的光芒从云层里透出来,很难得的,在雪域高原,有这样柔和的月色。

轻吐一口气,她平静下令:都累了,叫大家就此驻扎歇息,明日天亮再行路。

雷牧歌却是没动,墨黑的眼眸如同沉到了潭底,在泛起的波纹中荡漾着丝丝缕缕的银光,别过脸去,盯着那泛黄的池水,似问她,又似问自己:你可知道,四岁的孩子,能有多少记忆

秦 惊羽不防他突如其来发问,呆了呆,听得他自己接下去:我四岁那年,随母亲进宫,第一次在明华宫见到你,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欢喜,我抱着你不松手,临走时竟 想带你回府,想从早到晚都看着你,当时穆妃娘娘笑说一句,既然喜欢,就好生用功,长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朝一日堂堂正正站在金銮殿,向陛下开口讨她做 媳妇儿吧。

他抚着胸口心房的位置,悠悠开口: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一直在努力,读书识字,习武操练,六岁拜在老师门下,七岁随 父驻守京师,我告诉自己,我要做天京少年人中的第一,要配得上举世无双的吟雪公主,天文地理四书五经奇门八卦行军打仗策略阵法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我什么都 学,什么都会,别人都说我是天才少年,是英武战神,我吃的苦,流的汗,淌的泪,滴的血,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盼着自己前进,逼着自己前进,捧着自己的心,朝 着这样的梦想前进,以为自己有足够多的时间,足够强的毅力,期望终有一日,能走上高处来牵你的手,明媒正娶,洞房花烛。这么多年,我一步一步,那么辛苦地 朝你走去,向你靠近,每一次明明都快到你身边,过后,却总是离得更远。他缓缓转首,面对着她,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与热忱,问,将门出身,家规严厉,小 时候潜心学习,长大后军营磨砺,便没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做其他,自然也就没有他那般的闲暇野趣,更没有他那般的浪漫多情。

周围静默下来,背后,远远的,有扑腾的水声,欢声笑语传来,听在她耳中,恍若未闻,眼里只有面前俊朗英伟的身影,看似神采飞扬实则刻苦隐忍的笑脸,以及那份完全剥开无有掩饰的心意。

眼眶中有热浪翻涌,她吸了吸鼻子,笑道:你这傻子,干嘛说这些,扮可怜么

他的姿势没有变,只是脸庞俯低下来,垂眸相凝:我的梦想,我的心,一直都在这里,从无改变,那么,你呢

我她想说,她的梦想,其实没那么高,不过是做最简单的人,过最简单的生活,然而面对这一腔深情,哪里说得出,只得含糊一声,顺势让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宽肩。

行动胜于言语,这便是抛开嫌隙,和好如初。

白雪皑皑,碧草青青。

此时无声胜有声。

偏偏他侧头,嗅了嗅她的发髻,轻咳一声,善意提醒:羽儿,你好些天没洗澡了,头发都有味了。

咚的一声,水花溅起,闻名天下的少年将军猝不及防,被他家殿下毫不留情地,一脚踢进温泉池中

殿下,将军,出了什么事有人在外间询问。

雷牧歌从水底钻出来,拂下脸上的水珠,朗声大笑:没事,殿下体恤本将军劳累辛苦,特赐香汤沐浴

外间人笑了笑,不疑有他,也下池洗浴去了。

有这天降之泉洗去周身疲劳,自然快活似神仙,只不过那两名兵士的说笑声中,夹杂着一声轻哼,愤愤不平。

李副将不爱洗温泉么有人低问。

不爱。

某人硬邦邦回答一句,忽然拔高声音道,光天化日之下,赤裎相对,成何体统你们可记住自己身份了

两名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这在军营澡堂子做惯的事情,怎么就不合身份了

雷牧歌听得扑哧一笑,忽然朝她伸出手来:来,我们坐实了这个罪名,气死他

秦惊羽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环顾四周,忽见他所在的池子造型有些特别,一方巨石将池水断为两截,倒是一段天然屏风,不由轻笑:对,气死他

雷牧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没我的指令,他们不敢进来的,你想洗就洗吧,我在旁守着,一万个放心

秦惊羽撇了撇嘴,就是有他在,她才不放心呢。

不过,自从过了北凉边境,她就一直没洗过澡,实在有些难受了,眼见这暖暖的泉水,心痒得跟猫抓似的,本就不是矜持之人,也做不来那些做作的言行,点点头,二话不说,绕着池子往更深处走去。

泉眼汩汩往外冒着热流,里边的那方池水要小些,却足够容纳她浸泡在内。

秦惊羽三下五除二,如手脚麻利的厨妇削葱剥蒜般,将外袍中衣长裤尽数脱去,上身就穿个经她自己改良的贴身背心,下面是条宽大的短裤,在池边试了温度,慢慢滑下水去。

好舒服

冰寒僵硬的身子经热水一泡,慢慢舒展柔软,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脾经由各处血管,朝四肢百骸流动,爽快通泰,索性连裹胸的布条都解下来,与之前的衣物一道,搭在池边一方平整的巨石上,再泡一会,按捺不住低低一叹,娇柔无力。

因为地热的关系,别说是这泉水温热,就连池边的岩石都是热乎乎的,衣物搭在上面,吱吱冒着热气,简直就是个快速晾干机。

而另一边,雷牧歌在自己的水域静坐不动,沉静的眼眸直直盯着某一个方向,忽而一闪,泛起点点火星

岩 石后方那人不知,顶上的月光投射下来,正好将她一举一动映照成影,呈现在他近旁的一方壁上,他一瞬不眨,看着那毫无美感甚至是粗鲁豪放的动作,看着那修长 的颈,笔直的腿,挺拔饱满的胸,纤细柔韧的腰,光影斑驳,若隐若现,明明只是晦暗游离的影像,却要比真身来得更加魅惑三分。

正犹豫下一刻是该抬头望天还是该闭眼入定,却见那影儿玉臂一抬,皓腕一挥,一条细细长长的布带样的物事从胸前抛去石上,空中划过一道涟漪般的弧,亦是在他心尖幽幽飘过。

然后,他听得那一声细微的叹,带着无限餍足,些许茫然,淡淡惆怅的一叹,犹如一只无形的手,在那原本已经薄弱不堪的心防轻轻一揉,再狠狠一掐

雷牧歌攥紧了拳,一个吸气,扎进了水里

不看不听,这下该没事了吧他想。

可惜,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青幽幽,明晃晃的水底,有些奇异的水草样的东西在随波飘荡,其中不时晃过一段细腻明净的白,粉嫩如莲花的芯。

那是某人未经缠裹却天然纤小的玉足

九天云外,轰然一声,如巨雷炸响,他转瞬明白,这隔在水中的岩石,竟是中空的

之前被水草遮挡,就算是眼力超常的她,也没看得仔细,只有如他现时这般潜到水底,或可明了。

震惊之后,便是一阵欣喜,天意,天意如此,怪不得他。

意随心动,他双臂一展,两脚一蹬,瞬间穿过岩石下方的空洞,将那梦寐以求的女子打横抱起,揽在怀中

秦惊羽正舒服得冒泡,感叹这造物者的神奇,没想到,一个更大的神奇哗啦一声,从水底冒出来

啊你生生咽回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双手一抵,止住两人更加亲密的接触,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水晶宫,龙王殿,神仙怜我追妻之路艰辛困苦,特辟此捷径,助我一臂之力他笑,一口气吹得水波荡漾,大手也没闲住,径直搂住那杨柳般的纤腰。

秦惊羽英眉一扬,疑惑看向那岩石方向,略一细看,便是看清那玄虚所在,不由得哈的一声笑,接着板起脸去推他:什么水晶宫龙王殿的,我还哪咤三太子呢抓紧时间,好好洗你的澡,别来闹我

她是君上,他是臣子,以往这般,只待她正色训斥,他便鸣金收兵,但此时,却似乎不管用了。

她高估了他的耐心,他也是。

我他哑声开口,醇厚的嗓音仿若被谁破成细丝,抓不牢,握不住,飘渺如风,总是在后悔,过去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没能好好看住你,守着你今日,我想改正这个错误

牧歌她急切低叫,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不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抵额相对,唇齿相触。

尘土洗净,怀中人便如那冰山雪莲,风姿玉容,散发着清新淡泊的香气,既流露出少女明媚的天真,又似氤氲着妇人妖娆的意韵,偏偏又浑不自知,只用那么双清澈纯情的眸子瞪视着他,也深诱着他。

相思相恋,此夜此情。

他义无反顾吻下去,只愿时光在这一刻停住,让他如御风利剑,深深侵入她的人,她的心。

羽儿别怕我把你交给我由唇到颈,细细轻吮,在她玉雪般的娇躯印下他近乎膜拜的吻。

下腹有异物相抵,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躯体在强势逼近,秦惊羽闭上眼,忆起当年在林中水潭里见过的英武雄姿,内心默许的同时,却又残留着一丝莫名的不甘。

脑中有大片的空白,往事如梦,消逝无痕。

眼眶一热,胸口微疼,她张开嘴,一口咬在他坚实的臂膀

雷牧歌哼了一声,任她咬着,并不停止手下的动作。

罢了,无谓的挣扎而已。

尝到口中的血腥之气,她住了口,任由他需索予求,隐隐听得一丝细微异响,眸光侧转,落在某一处,忽而身子一僵,再是一颤。

雷牧歌是何等机警之人,即使在如此炙热温软的时刻,也保持着一丝警惕,身躯微移,抬起满蕴情欲的眼,顺着她瞠目瞪视的方向望过去,如她,微怔。

黑暗处,有什么金光灿灿的东西微微一闪,在他手掌抬起之前,在池边的岩石上勾起一物,空中一个翻转,便是闪电般掠过岩石,隐入山壁石缝之中

那是她的裹胸布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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