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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妹妹偏偏咳咳……”

淑媛见皇后咳得厉害,立刻上前替她抚着后背。人与人之间是微妙的存在,你以为一辈子是敌人之人却可以是最了解你之人。

“姐姐……我比不得你……难怪皇上当初选了你……有些事,我是看不开的……做皇后,没有人可以与你匹敌。”

晴芳听了淑媛的褒奖不过是牵强一笑:“我们姐妹也错是这宫里最痴最傻之人了。皇后又如何?不就是一不能一、二不能二的木头?”晴芳止了止眼泪,拉紧了淑媛的手:“妹妹,我这一去,这个皇后之位怕只会落在你的头上。凭今日一番言语,姐姐是真的更替妹妹担心。虽说妹妹家如今不比当年了,可依着老辈的身份皇上并不会明里苦到妹妹咳咳,可依妹妹的性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苟同降了身份咳……如今姐姐活着,还能暗里替你省了纷争,可到妹妹贵为皇后一日怕是再难——”

“姐姐——!”淑媛当即再不敢听,立时跪在床上,“皇后姐姐别再说了,姐姐才是大清的皇后,会长命百岁的……妹妹我……妹妹我还要仰仗着皇后啊……”

到如今,钮钴禄才算是真的明白过来,自己这么多年能够安居翊坤宫不是自己有多低调,而是皇后赫舍里氏给了她这个安稳的机会。

我们常常自矣自艾,怨时不我带;我们常常孤缩一鸥,感无人可伴……其实,只要心胸开来,只要眼眸睁开,那些美丽斑烂的自然你会看见,那些一直为你倾力之人你会看见。

太皇太后还京前一日,皇后病危的消息传入了汤泉,彼时皇上等正吃宵夜的甜水,坐在一起话着趣儿。

“皇后病了,皇上还是连夜起程速归吧。哀家与你皇额娘缓行即可。”

“不可。皇后虽病着,孙儿也不能弃皇玛嬷与皇额娘独途而就皇后之礼,还是同皇玛嬷一道。至于皇后……定当能吉人天相。”

突听皇后病危,玄烨不是没有反应,毕竟是多年发妻,贤淑自不必言,只是那份精心以待便不能不叫他微关。

出宫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病了?

皇上还是使李德全轻骑先回宫看望。

“担心?”宁芳从他背后歪着脑袋出来。

“嗯。”玄烨打了她的一只手合掌握着。

宁芳能由他掌心的温度轻易查觉出他的关切与忧烦,不知怎么的,心胃间升起的那种感觉怎么如此的酸涩与厌烦。

之所以眉头深锁,玄烨其实是在考虑万一皇后赫舍里不行了,宫中乃至朝堂的形式,毕竟赫舍里氏独大多年,皇后这一没了,此氏不可能没有动静地安稳看他氏上位。

可他的烦忧看在宁芳眼里显然是意错了。不过没关系。玄烨勾了勾嘴角。

“我与晴芳少年结发,感情自是不比他人,她若是不在了,朕——”宁芳不自觉收回手掌把着发颈的举动更是令玄烨心里乐开了花。“怎么?皇额娘不舒服?”

“嗯?”宁芳疑惑地看他一眼,“没有……也是皇后去了,还真是挺可惜的。毕竟,她蛮适合的。”

宁芳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有些混乱与若涩。可这感觉由何而生却不是她会考虑的。

上奉太皇太后还京途的第三日,还是一马快骑先回了京城。留下缩在马车里恨得直把那说话不算数的小人假想万千种处死方法的宁芳同志。

皇上回宫不过半日一夜便仍旧轻骑驶程奉迎太皇太后。

“好了?”储秀宫的董氏很有些震惊。身边的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只是点了点头。

董氏依旧是面如柔水,只是眼眸里的波光闪动。

由宫女那知道皇后渐好了,马佳氏一笑,起身理了理衣裙:“走,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扶了宫女的手背出了东配殿,“正妃娘娘还在皇后宫里吗?”

“在的,这两日还是依旧的亲厚。”

马佳氏仍旧面祥,不再言语。

皇上不过陪着皇后几个时辰便使其病情好转,钮钴禄淑媛在心慰的同时,情感上却不能自抑的有了苦意。

在生命面前我们往往选择同情与拯救,可一旦跨越生命,人类细微的情感与性格还是会占了心神、独自纠结。

第九十四章 初春

“皇上允了福全、博果铎等年轻一代亲王、郡王们的疏辞议政却不许康亲王、安亲王的请辞。这两种对待,怕不是年岁上的事吧?”太皇太后就着皇上的手上了榻坐定。

“皇玛嬷说的是。自太祖时起,议政王大臣各各有握实权。经太宗、皇考两朝至今,凡议政王大臣会议合议之事更是连帝都不动摇。远有皇考薨前推行的种种利国利民的举措,近有鳌拜、遏必隆等的结党览权,无不是议政王大臣体系与皇帝实权的抗衡。”见太皇太后点了头,玄烨复说道,“孙儿去年开了南书房,领了班学子才士们随意玩耍。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亲自拈了冬枣进给祖母,“裕亲王、庄亲王等人年青着呢,由着他们玩耍去未偿不可。至于康亲王、安亲王等毕竟是朕的长辈,大清历来他们此等身份岂可离了议政王大臣的位子?当然,此二位可是朕的重臣,朕想重用在不在一个名位上,但当给的还是要依俗依礼给全了才可安天下悠悠之口的人心。”

太皇太后连吃了四颗:“不错,今天这冬枣正甜着,可是京郊里农户种的?”

“正是呢。皇祖母,孙儿前阵子出城到田里去看了,今冬京畿的庄稼到是不错的。前两日又降了场瑞雪,说不定明天便是个丰年……”

苏茉儿听这祖孙二人那里聊着也不出声,只是坐在外榻子上看着本皇太后使人用来的画本子。

年末,耶稣会士比利时人要多因南怀仁之荐至京城为帝讲授几何学。皇上近月十分迷恋此术,常是解到三更才歇。

敬事房总管太监哈代跪于龙案前,偶尔小心上瞟了一眼其上正功于那什么西洋之术的皇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今天这一趟来是不是能中了主子的心思从而一往无忧。

哈代殿前跪了已有三盅茶的时间,直到玄烨把手里的五道题解出了四道,才放下羽毛笔,也不去看堂下之人,只是想了遍他刚刚的说辞,才道:“哈总管今天来——是个什么意思呢?”

“嘿嘿嘿,奴才哪敢有什么意思,”哈代连忙再拜了三拜,讨好地笑道,“皇上爷,敬事房自先帝爷起便是奴才领的肥差,奴才对先帝的感激自不必多言,可皇上对奴才的提协奴才还能不知?嘿嘿,只是——最近这数月,奴才侍侯着皇上,不知——是不是哪们娘娘主子不得皇上欢心了还是奴才落了皇上厌烦,那侍寝的折子——奴才是实在不知该怎么写了,”哈代边观察着皇上的面色边小心嚼着话头,“奴才蠢笨了,还要皇上打打提提醒不是,不然……奴才受罚了到是活该的,可若是办坏了皇上的事不就是奴才最大的不是了嘛。嘿嘿,故此奴才跪在这儿肯请皇上给奴才个提点,以便更好的为皇上服务不是。”

宫里有多少人精?那是论把的数。可宫里有多少人精中的妖精?那哈代绝对是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称帝十余年,宫里那些人与潜规则,已是全在玄烨的掌控之中,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思春的行动,就是慈宁宫里吹了什么风声亦能飞快地吹到他的耳中。他,早已不是当初年弱的那个连人都不能保护与反抗的幼童了。

“哈总管怎么会是蠢笨的人?最近这几个月侍寝折子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神仙也拧不出一个灰点子吗?呵呵,朕应该奖赏于哈总管才是。

皇上这不明不白的说辞听地哈代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更低了头颅不停地磕头。

“起来吧。”

哈代再估莫了两便皇上这不轻不重的语调,才敢起了身,躬着半身立在边上。

“哈代你是怎么个老人精朕清楚,正因为清楚才由着你这么些年估莫着行事。不过,你到真没令朕失望,该让你做的你一件没少做,不该你做的更是一件不做,这等本事,宫里虽也有那么几个,可真的能入了朕的眼、又称了朕心的可只你一人啊。”

“皇上抬举,奴才岂敢奴才惶恐奴才应该的。”

玄烨看着案前滚着个圆不溜啾的身子还是跪礼这么飞快的哈代,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耐”。

“这数月朕不曾给过你任何提示,不过那侍寝折子你处理的确实正合朕心。”玄烨起身在右侧的榻上坐了,看那哈代顺势“滚”向了这么,“朕是什么用意你不猜,可这事,你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下去。选什么人侍侯,事后怎么笔墨都随你,你这奴才得多少好处朕更是不会关心也不会让任何人去关心。只一点——”起了茶喝了一口,眺眼盯向那圆球。

“皇上放心,那什么不是说的好嘛,食皇上的粮去皇上的忧,奴才生是皇上最忠心的奴才,死了那更是皇上最忠诚的护鬼,嘿嘿,皇上放心吧,奴才就是被人割去了全身的r也不会露出去一个字,更不会让那些相关的人出了岔子,保准是合了圣心。谁要是敢违了皇上的意,那奴才是每一个不饶的……”

“如果……太皇太后那里问起——”

哈代滴溜了一圈眼珠子:“看皇上说的,太皇太后主子也不过是关心皇上的身体与龙嗣,奴才自然是实面上有什么说什么且都是她老人家同全天下的人都清楚明白的,嘿嘿,奴才的心,可是最实的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能不知道奴才的。”

主奴二人这里互对上了眼子,都十分满意双方的心思。

与聪明人说话,从来都是眼光子里的事,多一字亦失了先机。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正月里的南苑虽是海沟依旧可淹印于风雪间越是白茫茫片野。

丢脱了温腕等人,只带了小九子一人,宁芳躺在背雪的坡下,想看看是不是真有白色的狐狸。

听到这句由上飘来的词,不知怎么的,便脑海里思起一个委在床前侧腮白女子,用低柔的声音吟诵着:“我愿望的小太阳,如果你沉没了,就睡在大海的胸膛,在水母银色的帐顶,永远有绿色的波涛喧响。让我也漂去吧,让阳光熨贴的风,把我轻轻吹送,顺着温暖的海流,漂向北方……”

可那个女子不会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吟这首忧伤的近体诗,她永远都在自己看见的地方绽放温柔与鼓励的笑颜。

轻轻的,踏过刚积的春雪,走上了那个矮坡。坡下是一片萧索的海子,没有春夏里的繁华与喧闹。

着蓝色厚袍的男子背立在海子边,虽然看不见样子却可以从他的词里听出他的寂寞与灰凉。

“ 朋友,是春天了

驱散忧愁,揩去泪水

向着太阳微笑”

妈妈喜欢舒婷的诗,那些美好与鼓动的诗句常常在宁芳幼小年岁的床头咏诵,是贫乏痛苦生命里最动听与喜悦的天音。看着头顶那一轮冬日的冷阳,那些记忆里美好与温暖的《初春》便自然地奔出。

“ 虽然还没有花的洪流

冲毁冬的镣铐

奔泻着酩酊的芬芳

泛滥在平原、山坳

虽然还没有鸟的歌瀑

飞溅起万千银珠

四散在雾蒙蒙的拂晓

滚动在黄昏的林荫道

但等着吧

一旦惊雷起

乌云便仓皇而逃

那是最美最好的梦呵

也许在一夜间辉煌地来到

是还有寒意

还有霜似的烦恼

如果你侧耳倾听

五老峰上,狂风还在呼啸

战栗的山谷呵

仿佛一起嚎啕

但已有几朵小小的杜鹃

如吹不灭的火苗

使天地温暖

连云儿也不再他飘

友人,让我们说

春天之所以美好、富饶

是因为它经过了最后的料峭”。

成德耳畔是女子激昂的咏调,吟着一道从未听过的“游词”,连那词体都是不曾有之。

阳光冷凉,带动着风起的絮雪擦过她的发颊,抚起其长长的落发。那张年青的姑娘脸上,明明应是泪水满溢的光景却实未干净,只余单纯的素悦。

“已有几朵小小的杜鹃,如吹不灭的火苗,使天地温暖,连云儿也不再他飘。”

成德轻吟上这句,便觉得冰寒的心渐回了暖意,有着一种会心与久违的感叹。

宁芳冲着回转过来的少年一笑,举了举手里两个蹲出来的“地瓜”:“喂,免费的地瓜吃不吃,刚从地里偷出来的,水当当的。”

在背风的坡下,蹲着一女二男,分吃着两个地瓜。

“嗯——很久没吃过这么甜的红薯了,怎么样,不赖吧?”

少年成德不过会心一笑,对这位姐姐的思维很是好奇。

“主子,您还是少吃几口,要是被——爷知道您食了这生凉之物……”

“喂,我不是已经分了大半给你吗?怎么还堵不上你的嘴?”

“呵呵,看主子您说的,这么个小地瓜子怎么可能堵上奴才的嘴,奴才……”

那主仆二人一来二往着。成德见他二人虽衣不华丽,却连个从随都裹着獭皮,更不要说这位年长他须臾的姑娘。

她未带旗头,散着的长发隐在兜帽里,蹲在那里一手握着个炉手壶似的东西一手拿着那小半块红薯吃得香甜。

这南苑不是平民可以进的地方。以这二人的身份破也不是凡民。可宫里的女主子也是不可能旗头不带随衣的只身蹲在这里。

主仆二人吃吃吵吵地把那地瓜解决了,正探讨着要不要再寻几个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鲜,便远远耳闻“嗒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小九子见主子皱了眉,便笑道:“主子,怕是爷寻来了,您这‘南苑飘流记’可不得等下回了。”

“去,你还幸灾乐祸的,看我下回还带不带你。”

“嘿嘿,您不带奴才正好,奴才还真想念家里的火炉子呢。”

这二人说话间,大队人马已然停在坡上,这不,最前面那不是皇帝陛下小三还有谁。他到没有立刻下马,打量宁芳没事便看向了蹲在边上的成德一遍,才丢了马缰子上前,停在只有一人还蹲着的某人面前。

“还高兴吗?”他居高俯视着。

“不错。很有意思。”宁芳眨了眨眼睛笑望着。

小九子与成德见了一身黄龙袍的皇上自然是跪在了雪地上。

玄烨这么站着说话蛮累的,便近了她对蹲着,见脚边有些吃食的外皮:“吃东西了?”

“雪地里长的地瓜,很甜的,正想给你也找几个你就来了。”

玄烨皱着眉把她那只空着的手握了,确实很凉,便一把子扶起她拉着走:“走吧,回行宫,这么大冷天的,想玩也要等雪化了。”

随风与逐陆并同立着。成德见皇上取了一位大宫人手里的麾袄再给那姑娘披了,起了她的身扶她上了一匹马,也不管她还要同自己说什么便引了马儿飞驰而去,不多时,天地间便重回了宁静。

玄烨在马上虽是万分好奇那小子是谁?可却偏偏不问。

急什么,反正回去问了小九子便什么都知道了。最好是什么也没有的巧遇,要是“有心人”——

飞马看了一眼边上之人,手里的马缰子更紧了。

此时,已是康熙十二年。

第九十五章 心机

“明珠?”宁芳啃着烤好的地瓜,“他要见我?可是又进了什么好本子?”

“是呢,说是打南面搜了些本子禀了皇上给您亲自送来了。”

“那成。进来吧。”

时至,明珠已升为兵部尚书,可谓参政议政皇上面的前三位红人。可这么年来能见着太后的机会并不多。

行完礼立在边上就太后身上那么一打量,还真是像成德说的那般,这么些年不但不显老态反更是闪亮了起来。

递了本子再说了些“捧人”的话,话了会子当初现今的,明珠还是道明了来意。

“主子可还记得数日前在雪地里见的那个少年?”

“嗯?记得,年纪轻轻却像个老头子似的。”

“不瞒主子垂气,那正是奴才的长子成德,自幼是个随性的,哎,也没少让奴才烦愁,没想到还惊了主子的凤驾。”

“哦?你的儿子呀?呵呵,还真不像。”你这么个老滑之人偏生出了个多愁善感的儿子,“嗯,那你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无原无故要来介绍你儿子给哀家认识吧。”

“奴才也不敢无顾来劳烦您不是。只是——成德现在太学里高读,也是有些才气的,可是皇上……”

“皇上怎么了?”宁芳接了温腕递上的茶水。

“皇上说奴才那儿子整日里不学无术浪费了太学的粮食,要是再没个长进,便要罚了他耕地去。”

见明珠一脸子苦相,到真是蛮有意思的:“呵呵,好了,你放心,皇上不过同你说笑而已。凭你儿子那两句诗词,中个进士还不是手到勤来的。”

“呵呵,谢太后吉言。”明珠立刻跪身拜了三拜。“还请主子多替犬子在皇上面前美言数句,臣就万分感激了,定当日日为太后主子祈福。”

白日里明珠来了,日未落皇帝陛下便至。

“明珠来求情了?”

“呵呵,人家就那么个好儿子,还不保护着。”

“朕又没让他纳兰成德不准入仕了,不过是说了他两句,老子到寻到你这来了。”

接过他抹脸的热巾子丢进盆里:“行了,多大的事。你还吃那小孩子的醋不成。”

玄烨听她道那成德是小孩子,心里一个高兴,可再想想那成德也不过小自己一岁都成了小孩子,那自己不也是小孩子?便当下苦了脸色。

“怎么?又不高兴了?是不是朝里遇到什么烦恼了?”

“也没什么,如今福建、广东、云南都平了,朕想撤藩了,也好绝了他们的势头。可今日学士能赐覆到是一篇子大道理。”

这到也令宁芳小小惊讶的一把,毕竟小三与那熊某人往日里是恨不得焦不离孟、很少有分歧,都是一说一听。

“那你觉得他的大道理有理吗?”

小三的嘴唇鼓弄了几下:“也不是没理。”

“那不就成了。好坏总是不衷听的,何况还违了你的意思。”

“不说这个。对了,前阵子不是忙着留学西洋的人选问题吗?朕亲见了几个,徐元文等亦选了不少,春天里朕便打算让他们去了。”

“这不错,是该出去见识见识,才好开扩眼见。”

“呵呵,”小三溜了圈眼色,“这批人可都是大清未来的能人,怎么能少了明珠的儿子,朕看,连这什么成德一起送出去见见世面。”

留学是好事。可听语观人怎么就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这可是个好机会,我把他儿子送去留学,总不算为难他们了吧,你说呢?”

宁芳接过那碗药,除了点头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可反对的话来。

“你都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李德全,去把这个好消息传给明珠大人。”

康熙十二年二月初四,上遣侍卫吴丹、古德等以御用貂帽、团龙裘等分别往云南、广东赐于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可喜。

三月初八,大清帝国第一批官派留学生拜了皇上而去,从此开始了他们绵绵不绝的人生。

皇帝最近有些烦。

二月里,庶妃董氏所出二格格夭折,引得这一年未见宫中有娃子降生的太皇太后很是烦忧,加之天气不适便小病了一场。

三月十二,尚可喜请归老辽东,把位让予长子之信,如果只是这二人的问题还好。他一人归老却要带上两上佐领甲兵并藩下闲丁、妇老近三万余人,不但地要户部给连口粮都要皇家供……随其而来的三藩问题、人户问题、钱粮问题一个不慎都不是三句话可平的小事。

“你说你叫什么?”

“回皇太后,奴才曹寅。”

小九子眼瞅着太后连眼睛都笑眯了,自是当作太后极度喜欢这个原皇上的奶嬷子的儿子。

当然,他是不会知道,宁芳如此不过是对地球中国人都知道的《红楼梦》作者曹大人物的亲爷爷立在面前由然而升的惊喜。

要说这位曹公子长得还真好,真真是大观园里生成的美公子。宁芳自穿了这一遭,男人也是见了不少,可愣是没人比此人更白马了。当然,小三也是不错的,只是以面相来说还是瑕疵有余、天生不足。

曹家虽是包衣出身,可因为孙氏是皇上奶嬷如今又是一品夫人,再接夫曹玺明着官居江宁织造肥差多年,暗里替皇上收集江南各类资迅,可以说曹家是皇上真正的亲信,又坐在一座“金山”之上,故“富二代”曹寅可谓是自小以金锭子作耍。眼中无视金,心中更无金。富三代子弟才积攒的出得清儒雅知便提了一世在曹寅身上,与皇上身家的皇威与日积的霸气自然是不同的。

见多了虎狼,小白羊自然是越发可爱的。

而曹寅相比其父的勤实亦多出甚多的聪惠来,他虽“身家”不错,可历来天威不测,多条人脉总是多条活路。

“家母时常提及太后主子,此次便嘱咐奴才见了主子要替她好好行个跪礼……”一番不谄不媚的话后,“家母曾说起主子似乎爱食南面的吃食,奴才这次上京便寻了两名南厨子……”

已经入夏,玄烨清洗了一番才坐下,喝了几口冰镇的汤水:“听说曹寅这次上京随了两个南面的厨子送予皇额娘。”

“嗯。”

今日热得不行,玄烨见她正晾着湿发,盘腿着在榻上玩着一个类似九连环的东西,便伸过中间的几子去把玩着还y湿的发:“早上才洗的头发睡前又洗,也不怕犯头痛,以后可不准了。”

宁芳无所谓的嗯了一声。温腕接收到皇上的视线便遵旨退了下去。

“这东西你不是不爱玩吗?”

“呵呵,曹寅进了两箱子南方的玩意和杂书,反正我等你也没事做,就取出来玩玩。”

揣测“圣意”送上两名厨子要是曹玺的主意,玄烨到不觉什么,可今日——再加上慈仁宫里那“碍眼”的两箱子,怎么想都觉得这曹寅不是个“老实人”。

“哎——干嘛?”头发被拉痛了,宁芳停了手里的东西看过去。

“别玩了,陪我说会子话。”

手里的东西不上不下的,不过宁芳还是丢在边上“爬”过去替他按着太阳x,知道他在为三藩的事烦,便想说些高兴的事引开他的烦思:“你去看了惜珍出的小格格没?可可爱了,那眼睛可漂亮了,一眼到底的清澈……”

宁芳自在那说着,可玄烨听了没有一丝的高兴反而怨恼起马佳氏。

马佳氏一连两胎皆是阿哥,素来皇玛嬷便说她是有福的,自己便也喜欢此次能真的承了她的“福气”多出一名阿哥,再加上察音察浑、保清,这一二年即便是再无出于皇玛嬷面前也有些说词,可如今——

宁芳见他眉皱得更深了,心情便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很烦吗?”

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交愁,玄烨睁开眼睛来,果然。便安抚一笑,顺着她的发:“没事,只是天气热有些累。”

虽然两人都清楚不是那么回事,可并没有人点破。

玄烨趴着,宁芳替他揉拍着背。

最近的气氛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有种淡淡却不能忽视的烦愁。同过去多年一般的相处,可宁芳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开始有种不安。特别是两个人独自的时候,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羽毛挠着她的心,不痒,却令她惴惴不安。

这个夏天真的非常闷热。

“皇上今日没有宣后宫侍寝。”

董氏点了点头,歪在床上眼光迷离。

她不是张氏,放着那么好的机会只被动承恩。如今选秀进宫的不过几人,还能由着她们这些人蹦哒,一旦皇上渐长,太皇太后是必开始要封妃封嫔。自己汉人的身份也是再无子嗣,就是容颜再不老也无立之身。什么,都没有子嗣重要……

燥热总是更能激引人心的躁动。

佳儿已是数月未见天颜。这后宫的滋味并不如当初料想的那般甜美。

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各中滋味,又有谁可述?宫里人的势利全随着那些绿头牌游动。她一个小小的侍寝宫女,连个庶妃都不算,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出头?

曾经天真烂漫,不代表一世不受污浊。那么年轻时美好的幻想往往在岁月里消逝了模样。在尘世间游走,不知是世事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抛弃了自己。

越来越多的无助、彷徨、压抑与势利扭曲了佳儿的思维。漫漫长日,似乎只有通过揣测、愤恨、心机、报复……才能寻到活着的证明,才能慰籍失去的美丽与青春。

第九十六章 吻

六月已是极热。

先帝太妃淑惠妃、端顺妃相继有佯。

“病了?”太皇太妃懿靖大贵妃娜木钟放下冰镇的莲子汤,“什么症状?”

“忽冷忽热。奴婢听说,十分的不爽,几日来越发沉重。”

娜木钟转了转秀眸:“端顺妃这几年似乎常常委于病榻。”

“到真像主子说的。不过生的都是些不大的小病,却实在伤身。”

点了点头,娜木钟使人下了去,一个人歪在榻上。

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到“鬼”的。

睁开已经下坠的眼睑,娜木钟清楚,阿霸垓博尔济济特氏在大清皇宫的气数已尽……其实,早在多年前便尽了。小皇帝使的那些路子虽然没用在自己身上,可几十年来她辛苦建立的联系网却在十几年间被其慢慢斩断。如今,就是想送个消息出宫也是无人可用啊。

自嘲一笑,颓态已在这位历尽沿华的宫妃身上尽现。

忙忙碌碌、争争夺夺一辈子,到头来还不是无儿无女、无依无靠?

屋外的气温灼热,可娜木钟的内周却是一片昏寒。

自从那外表温美、心思却胜于她的巴特玛春日里一病不起,她便渐渐懒散。二人早先同侍林丹汗,后来一前一后随了皇太极皆被封为正妃,又与那布木布泰相对几十年,虽没什么姐妹情份,可到了如今这岁数到真的生出几多叹息来。兔死狗烹,虽不是同根的情义也自有相识的“缘份”。

即便她二人皆是太皇太妃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躲不过生老病死。

酷热之下,太皇太后异有不服,蔫蔫的委于榻上。

听说曹寅有不少新鲜的本事,宁芳便叫来曹寅在慈宁宫里表演了一场驯狗技,当场把那“人模狗样”拽不拽拉的“阿东”摆施的“爪舞足倒”,逗得太皇太后那怎一个乐字可了。

李德全把这消息一往皇上那里送,到没见皇上怎么不高兴,可那眼睛也没少闭。

有一便有二,曹侍卫成了慈宁、慈仁二宫的红人,每日里是花招百出逗的二位女主子鲜活了许多。

可越是鲜活与笑声多了,一个人的时候便更觉得寂寞。太皇太后如此,所以身子并没怎么好转。皇太后也是如此,独自坐于榻上闭目游思。

也不知怎的,宁芳突然觉得这个夏日越发的慢长与倦怠,心里像是起了几球子盘丝挠得自己是怏怏不安。多日前御花园里小三委在宝仪身边儿双手搔着其掌对其一脸子浓情蜜意的那一幕便时不时在脑海里回现,挠得她越发的烦躁不快。

玄烨一进屋便见宁芳穿着白纱绢做的睡裙坐在榻上低首发呆、手里还不停摆弄着那姓曹的送上来的玩意,心下便极度不爽,怀着一股子火气挑了离她远些的位子坐下:“怎么?白日里还没笑够,现在没人陪越发无乐子了?”

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可话里的火气宁芳还是接收到了。自个儿心里正烦着呢,他还给她火头?

“怎么了?我寻点乐子碍着你了?平白还要受你的气了?”

那火立马在二人间窜起。

要知道,这十几年来两人可是从没红过脸色,更不要说在话头子里挑不是了。

“我给你气受?我敢吗?朕还不是要看你的脸色过活?!”

一听他把“朕”都抬出来了,宁芳一眼子便瞪了过去:“哟——本事了,连皇上架子都端出来了?怎么着,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了?不需要本太后给你唱曲、做汤、安慰你受伤的心了?你现在有了实权、有了朝臣,宫里大把大把的女人能安慰你了就不需要我了?!”这话一起头,一股子热泪便要下落却硬生生被她止了回去。

“你——”越是熟悉的人争吵越是知道如何伤害对方。宁芳从没对他刻薄过,这么一席话出来立时令他火烧火了却不知如何对答。

“我什么?我有说错吗?你在外面一统天下、左拥右抱还不许我在家里寻个乐子吗?我不过是叫人来驯驯狗说说笑话,怎么?就惹的你也说三道四了?怎么?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宫门我出不了,还不许我自己找点事做吗?”

“我什么时候不准你找事做了?我什么时候——可那个姓曹的——”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荔轩的事寻我不是。怎么了?他不过是个侍卫,我找他来说两句话还不行了?”

荔轩二字一出,在玄烨心里那无疑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生生把他的妒火煸得顶旺。

“荔轩?荔轩是你叫的吗?!”

皇上这一句质问那是整个慈仁宫都听得见。宁芳也被他的火气与面子上的狰狞震住了。

“你忘了你是大清的太后吗?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吗?你忘了你——是谁的女人吗?”

宁芳是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当下也不乐意了:“我是太后我还能不清楚?怎么着?太后就不能男人了?见了男人还就能出什么事了?荔轩他不过——”宁芳想说:荔轩他不过是个孩子,她同一个少年还能真生出什么来着吗?

可她说不出来,因为已经狂燥如雷的皇帝陛下再次被“荔轩”这两个了给气疯了,上前两步便堵住了宁芳的嘴,不允许这两字再从他喜欢的女人嘴里出来。当然,这堵法怎么说也有百八十种,可他这妒火正旺着,什么好法子也没有用自个儿的嘴堵得顺畅。

立在外间的温腕听里面突然没声了,怕皇上生起气来伤了太后,就想往里冲,却被李德全拦下了:“我的姑乃乃,你就别乱搅事了,皇上同主子说话能出什么事?还能伤到主子不成?”

温腕一想也是,正要放下心来,屋子里却传来太后被置住口鼻发出的唔唔声。她立马便要再往里冲,却硬是被李德全再度置住口鼻拉出了后寝。里面出了什么事,他不清楚,可她这要是真冲了进去,只怕是没事出了事,有事连命都没了。

要问内寝出了啥事?

呵呵,像大家想的一般,咱们小三子一口气没上来硬是吻住了宁芳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当然,这豆腐是比睡不醒时的好吃加刺激,趁着被吻之人还在发愣,他也没少吃,这不是连舌头都“越狱”过去了嘛,连着双手是上摸下抚,什么理智都没了,反正也就这样了。

可宁芳再迟顿也不可能永远不醒呀。

她这一清醒立刻是挣扎,可她怎么可能推得过“彪悍”的小三,不但只能发出“唔唔”声,还被连带着压在了床上,上是舌腔全部不保,下是丰臀直直受袭,那叫一个震惊呀,卡在嗓子里的“小三”二字愣是发不出来。

哼,人家就是荔轩,我就只是“小三”?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姓爱新觉罗。

这豆腐直被吃了个够,我们宁芳才觉得委屈,眼泪珠子才往外流。

哎,也是英雄气短。这发脾气爷不怕你,可爷们偏偏就怕喜欢人的眼泪。这不还是的退出口来,缩回手来,把个美人亲亲哄来。

宁芳这眼泪可没止住,那是委委屈屈、连连不绝、伤心彻肺、乱七八糟都涌了来,愣是把个康熙皇帝极坏了,好说歹说她就是还哭,还越哭越欢、越哭越有脾性。

玄烨虽然还没完全从她身上起开,可任她这么哭着也不行呀,便侧依着她改摸为拍、改吻为哄,“别哭了”“我错了”“我是混蛋”那绝对没少说。

其实,宁芳也不是那么爱哭,她知道有些迷茫与惧怕,不知道她这哭一停下来该怎么去问、去想?被小三吻了,厌是一点没有,可吻过之后会发生什么、又是怎么个解释?

她理不清楚,也怕得不想清楚,便没天没地地哭咽,似乎只有这样才不必那么恐惧。

时间长了,玄烨也很快想清楚了宁芳是怎么个个性,她这哭就是怎么个回事。他也不哄了,只是支着头看着她,仔细看着她。

这层纸终于要捅开了,内心到是没有什么恐惧,兴奋与激动到是满满的,再不用躲着掖着了。以后虽然还不知有几多风雨,可两个人挑明了并肩而行总是比现在自己偷偷摸摸强过百倍。虽然“躲避”不会少,可她总不能躲一辈子,自个儿自有时间让她再也躲不开、避不了。

遥想未来,玄烨到是不自觉偷着乐起,已经哭无可哭的宁芳窥见他那坏笑,突得一个寒颤上来,周身抖了一抖。对于未来,她,很迷茫。可不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

“不可以。”玄烨的声音不大,却异发清、真地传进宁芳的耳中。

坏了,她又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下意识的要翻身,却被侧边拉住。

拉也要翻。

偏不让你翻。

我翻。

我拉。

……

宁芳急了!热汗已是满满,却还是全身未动。只能闭着眼睛干着急。

“你看着我。”

不看。

“你看着我!”

不看!

“你不想听我解释吗?”

宁芳的眼睑下意识打开却连人都没见到又赶紧闭上。

“你真的不需要我解释?”

你走开。

“……皇额娘——”

被熟悉的人一叫,下意识睁开眼,却发现那人面对面只离自己的脸盘一掌,便又赶紧闭眼。

可那呼吸间男人特有的气息满满地喷在她的额间、眼窝,抚过她的脸颊、红唇,直至以双肘围着她的头颅形成一个封闭的暖昧的磁场,把她满满地围在其间。

宁芳的心,跳得飞快,周身忽冷忽热。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可她有感觉。她感觉,将会有她不可预知且惧怕的未来正一步步向她近。她甚至能听到它靠近的脚步声。嘭——嘭——

“啊——”

慈仁宫里传出皇太后惨烈的吼声,惊起苇杆上的乌鸦成片纷飞。

寂寞多时的紫禁城,终于要热闹了。

第九十七章 就是喜欢你

当太后发出杀猪似连绵不绝的叫声时,即便是玄烨再想堵了她的嘴也要注意下影响不是。

于是乎,皇上立在床前还想说些什么也被冲进来的温腕等人给搅了。

“太医,我要看太医!”皇太后一句话,便引了一屋子的太医前来。

李德全瞅着皇上坐在近外间的椅子上,y沉地看着放下纱帐的床榻,便知道今晚这亏,皇上是吃定了。

这么一番折腾,不出一个时辰,全宫的人都知道皇太后被惊着了,什么人也不想见,只是躲在床上。

玄烨几次三番想冲上去说开来。可只要他靠近几步,宁芳便大叫,使得温腕死死地护在床前,跪在地上就是不让皇上近前。

等着小三错败而去,内寝重新安静下来,温腕替睡下的太后理了被子,便守在内间的帐外。

宁芳知道自己做的过了。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三。说他是一时失口吗?呵呵,怎么可能。不然呢?说他喜欢……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她看着从小长大的,怎么可能喜欢……

烦乱,游疑……答案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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