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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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芳见她这表情这阵势,立马也兴奋的趋前了身子,小声问:“怎么死的?”

“据说,是自杀。”容婆子见皇后已经瞪圆了眼珠子,继续下料,“据说亲受了皇上两个耳瓜子悲愤不过上了吊。”后两句那是完全吹进了宁芳  的耳孔里,“皇贵妃的四阿哥可是早两个月下的胎 。那时候,皇贵妃可是入宫不足十月,只才八月不到。”

这一夜,宁芳总是在回味容婆子的八卦。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这大清可真是出了千古以来继赢政是吕不韦之子后的第二发后宫绝文。

这大清后宫,真是太不可思异了,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紫禁城的后宫明显热闹了起来,突然多出这么多长辈,自然要互相沟通感情,于是,窜门子的人多了,话题也就多了。慈宁宫里一下住了这么多  位先帝的遗妃,面积突然小了许多,有时连宁芳去 请安都进不去屋。

于是就躲到慈宁宫花园来。

可谁想,这座平日里宁芳认为没有主子的花园,现在也是人满为患,有单遛的、有几人作伴的、还有小辈们孝敬来指路的,到哪里都人山人海。

宁芳坐在吉云楼上看着下面人来人往一撮撮的人群。

“宫里是不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怎么这么多人出来活动?也不嫌热了吗?”

四贞连眼也不抬,盯着手里那本宁芳拿来的游记:“宫里的也闷宫外的也闷,所兴扎作一堆也算互相排泄。”

“嗨,还真是新人新气象……也不知这股东南西北风要刮到什么时候,我现在都不敢白天出门。”

“这风还没刮你就嫌了?等着吧。”

宁芳听她这么一说,马上嗅出味道来,就了她的身:“照你这么一说,好戏还没开场?”

“这戏台子正搭着,怎么开场?”

“那这戏——是哪一出?”

“这可说不好,但保管精彩了去。”四贞眺眼儿瞥了宁芳一眼,“大贵妃是什么人?呵呵,当年没把太后闹的投河了去。”

“啊——这么利害的角?”

“呵呵呵,你就先挑了个好位子坐好吧。不能远,远了看不真;不能近,近了水失身。谁搭台子谁唱戏,可说不准。”

宁芳如此一听,小心肝卟腾卟腾的,既兴奋又有些惧怕。

宁芳一回来,就见玄烨指着一宫的人在说话,也不扰他,近了屋换了身轻服出来,就像三阿哥指着一箱子的书:“这些是给你打发时间的。从今  儿开始,除了向皇玛嬷请安,一率不许出门,连孔 格格那也不能去。若是无聊,就多看些书或自己在宫里打发。现在外面乱糟糟的,你算计不过她们  ,就只能躲着。”玄烨见宁芳一脸无畏甚至还有些兴奋,皱着眉厉声道:“你听到了没有?!”

宁芳见他那严厉劲,拍了拍自个儿的心肝,“听到了听到了”的答应着,心里确在非意:究竟你是我儿子还是我是你女儿?怎么搞的我像受训的  闺女。

玄烨见她歪歪唧唧地坐下来,知道不能指望了她去,叫过宁芳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再次叮嘱了一番。

宁芳也没心思听他说些什么,就着这小子的身子歪下来,抱着他的腰当抱枕打起了盹。

等玄烨一番告诫完毕,才发现背后的人儿已经会上了周公。

摇头,只能摇头。使了素心取了床被子给她盖上,再移了碍她腿脚的几子。素心替主子退了鞋。

现在是午后,玄烨知宁芳要睡上一个时辰,便指了小春子取了他的课业来,也不动身,侧歪着身子移近几子写起太傅指定的课业来。

直至日落西斜,三阿哥才以奇怪的姿势僵硬着出了永寿宫。

大贵妃娜木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宁芳坐于她下首,终于能把她看个仔细。

长长的瓜子脸,一双大眸却眼角上着卷儿,看着十足的艳媚,高嘴艳唇,说起话儿高端音拨,眼角自然散着媚儿。好一个妙人儿,三十来岁的人  却想不出未来变老的样儿。身材与太后相当,却更 显丰盈,着着一身深紫色的旗装,女人味无人可比。难怪了,难怪了。只是这等北方尤物反被那宸  妃比了下去,真不知宸妃是个什么人样?

慈宁宫正殿好不热闹,却只能听到娜木钟太妃的欢声笑语。而太后右手的康靖淑妃就明显是另一个款儿,不言不语,却唇泛暖阳,眼神柔和,语  调轻软,脸颊儿无一分不是精致,看不出一丝儿上 妆的影儿。

先帝的福利好哇,不说其他那些不上位的庶妃,就是这坐于一线的三位美人,同时来自蒙古却是三种绝然不同的丰韵,那男人,能不美吗?

宁芳越想越美,对没能见上一面的容嬷嬷号称也是二嫁于先帝并宠冠后宫不亚于董鄂氏的太后的亲姐宸妃更是极度心痒。却也知是没得一见了。  于是不禁又yy了起来,好像小三的儿子是清朝里最 多的,那美妃一定也不少,呵呵,一大堆美人给自己磕头请安,呵呵,真是美呀……

宁芳还在那憧憬,大贵妃娜木钟已经转上了正题。

“哎,眼看着我们这辈儿也老了,妹妹你看,好像昨个儿皇上也还是个直往我那跑直找我儿博果儿只知道玩耍的小儿郎,在看现在,福临竟然都  有这么些妻妾了,哎,我们能不老去。”

太后是呀的笑应着,康靖淑妃仍只是笑。

“妹妹呀,只是福临的膝下怎么如此弱呢?这可是不行的。”娜木钟也不需人答应,“哎,先帝的子嗣到如今也是死的死,亡的亡,只留下我们  孤儿寡母的,若是福临的子嗣稀缺了去,这先帝打 下的江山要如何传人!”

后妃们听她如此说,心里那个火呀,这不是既说她们不能生又要往宫里填美人嘛。

娜木钟连太后都不怕,还能怕了她们去?连看也不看她们一眼。

“所以太后与我并康靖淑妃昨个儿合计了一番,今儿秋,宫里要大选了,凡满蒙上三旗的女子都在入选之内。”娜木钟说到这,举了奶杯子边喝  边轻瞥着众妃的脸色,面上还是那笑意,直到妃子 们的小声议论告了一段,才放下杯子,“宛珍——”

皇贵妃起身行了礼,小蹲着听话。

“你是皇上亲封的皇贵妃,是这宫里除了皇后份位最高的,也比皇后大了那么几岁,本也是个稳妥的。所以本宫与太后商量着这次大选就由皇后  与你主持。你可记住了,这是皇上成年第一次正正 规规的大选儿,你可得帮衬着皇后好好长了眼色,知道吗?”

宁芳总有怪异之感,这大贵妃对皇贵妃的的口气怎么那么像婆婆对自个儿儿媳的味道。还有,她如此俨然是代了太后说话行事,太后竟然没有一  丝儿恼色?

“你们这些年青人办事,本宫与太后还是不太放心的。不过,由本宫与太后在后宫坐阵看扶着,也不能出了错去。呵呵,妹妹,你说是不是?”

娜木钟亲切地端了太后的奶杯子递于太后,太后笑应着接过:“是啊,她们那眼力还是浅的。”

娜木钟高兴地绽着笑儿,一时间整个慈宁宫都是她的言论,她说着,别人听着,她笑着,别人衬着,绝对的无人能及的存在感人物。

第二十九章 七夕

“乞手巧,乞貌巧; 乞心通,乞颜容;

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千万年。”

宁芳不听素心的劝,直意要来看孔四贞。近了吉云楼就听楼内飘出了如此古意儿十足的歌谣。

等她进了内殿,就见四贞坐于大桌儿前,并着翠嬷嬷边唱着曲儿边和着面团儿,那翠嬷嬷竟然正捏好了一朵神似似的牡丹。宁芳趋近了看,桌上尽然还有些已经捏好的莲、梅、兰。

“翠嬷嬷,你捏这些花儿好像真的,是用来吃的吗?”

翠嬷嬷见皇后来了,只起身趋了一趋,知皇后也不上这些礼,也就坐下了:“今儿七夕,照我们胶东那的习俗是要做些‘巧花’的饼馍巧果来祭祀织女的。”

“哦?”宁芳双腿蹲在椅上,看四贞正在捏的菊花儿,真真是片片细柳叶儿片片真。宁芳越看越乐,“要做几种花呢?”

“牡丹、莲、梅、兰、菊是最常的,”四贞剪好了那菊花,翠嬷嬷都收进了撒了面的盘里,转身出去蒸了。

“能帮我做两套吗?”

“怎么?想吃?这可是祭祀用的。”

宁芳不好意思的一笑:“那不还是要进了人的肚子。好姐姐,你就帮我做一套吧,嗯?”

四贞手也不停:“一套还不够你吃的,小猪。”

“我要一个就够了,看着多美,其他的分给我宫里的人,再有一套给小三留着。他可喜欢这些民间的玩意儿了。”

四贞也知她整天儿就想着三阿哥,也不说什么:“你过来和着面,那牡丹与莲都是好做的,你也来试试。”

“好好,我真没做过这个。”

片刻儿,宁芳到也捏了个牡丹,只是趴趴的,像没有骨头似的,她也不恼,反而很乐呵:“好好,这个就给小三子,气死他。”

等翠嬷嬷取了蒸好的巧果儿回来,四贞起身净了手,端了巧盘子上了楼,宁芳也跟了上去。

四贞跪于楼上开窗的窗前,面向北儿。巧盘子放于面前,只听她嘴里轻吟着:“乞手巧,乞貌巧; 乞心通,乞颜容;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  千万年……”她连唱了三遍,宁芳已是记下,就着  她的调子也哼了起来。

那调子,古老,纯朴;词意儿,浅显,质实。

“四贞,你爹娘呢?有姐妹吗?”

四贞默默拜了三拜,才起了身,取了那巧盘子放于桌上,拿了莲花给宁芳。宁芳乐着接过,看了半天才不舍地咬了一口,甜甜的,干净的味。

“我爹兵败自尽于军前,连尸首都被人挫了骨。”

宁芳不再咬第二口,放了下来,看着四贞面儿到是平静,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我娘也随了我爹而去。太后感念我爹娘英纪,把我养在宫中还受封了和硕格格,给了我这孤女一个家。”

宁芳瞧着面前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莲花,缺了那么一口,就像是一道伤口,再美儿再好儿,也是不完整的。

“我入宫也近十年了……那时候,我一个人扶着没有爹尸首儿只有娘身首的棺材,不知道还有什么活头……太后来接我,拉着我的手,对我说,  ‘四贞,莫怕,还有我陪着你,等我老了,还有福  临陪着你,你爹爹是真汉子,他的女儿又怎能差了去’。”

四贞语速正常,只像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无色无喜。

“我初次儿见皇上,他也只比我大那么几岁,圆圆的脸儿,瞪着我,像个小大人似的。”四贞面色柔和,泛着笑眼儿。

“那时候我们都小,皇宫却很大,堆绣山、慈宁宫、角楼、位育宫……到处都是我们的地儿,没人来管,也没那么多人,只我们两个……读书读  累了就四处逛逛,也不觉得紫禁城是座牢笼……当  我们渐渐长大,来的人多了,遇的人多了,紫禁城越来越小……心,越来越小……”

玄烨在夕落前进了永寿宫,就见皇后单手托着腮,对着烛火儿发呆。

“怎么了?”

宁芳见他来了,指了素心去准备,笑着说:“累不累?饿不饿?”

玄烨净了手,换了衣才上了榻:“有点饿了。”

“那正好,我今天亲手捏的巧果儿,你看看,也还有样子。”

素心已经端了两盘子放在几上,揭开来一阵热气腾腾。视线模糊下,五种捏出形的面花儿开在盘里,还用色儿点了花瓣的形儿,煞是可爱。

玄烨取出一朵莲花:“看这没精神的,一定是你捏的了,整整比别人捏的矮了一半个儿。”

宁芳撇了撇嘴,却不好争辨,看他咬了,当下乐呵了:“暖不暖和?”

玄烨瞪了她一眼,几口进了腹:“你今天又去孔姑姑那了?”

“是呀。”

“那怎么不见你的高兴劲儿?”

宁芳想起了四贞的身世,眼色暗了下来:“没想到四贞爹娘这么可怜可敬。”

玄烨看了看她,下榻去内室取了跳棋,着素心移下了巧果儿:“下盘棋。”

宁芳点点头。

这跳旗基座是木制的,每个孔儿却是一般大小,六色圆子选了分别雕有梅、兰、竹、菊、莲、牡丹六种花样的核桃核,再上了红、蓝、绿、黄、  白、粉六色,冬夏皆可玩耍,十分精致。

开了局,宁芳的心思都收在了棋盘里。

玄烨学此棋也有些时候了,已是赢得多、输得少,此番连跳了十三步,至宁芳的跳脚于不顾。

“喂喂,不算不算,你小子怎么能y我?重来重来。”

“重来?”

“嗯,重来。”大小眼对着。

“给爷唱首歌就重来。”

宁芳瞥瞥嘴,也知自己无理在先,却不能完全失了脸面去。

“成交。”

三阿哥爽快的亲自把棋子放回前一步:“唱首没听过的。”

“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假如流水能接受,不再烦忧。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假如流水能接受,不再烦忧。有人羡慕你,自由  自在的流,我愿变作你,到处任你游啊游——”

“不喜欢。”

宁芳小小地举起右臂,向低着头的小人弱弱地晃了晃。

“quandme regarde?dansmirror——”

“唱我听的懂得!”

宁芳低了首,上瞥六十度角地瞪他:小样,我为什么要唱你听的懂得?姐姐我是外语能手?能手知不知道?!

“别瞪着我。唱。”

宁芳打了个惊吓。

“你眉头开了,所以我笑了,你眼睛红了,我的天灰了,啊,天晓得既然说,你快乐于是我快乐,玫瑰都开了,我还想怎么呢,求之不得求不得  ,天造地设一样的难得,喜怒和哀乐,有我来重蹈  你覆辙。行了吧?”

“这曲子叫什么?”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嗯,不错,接着唱。”

我容易嘛我,整个一戏子。

“你头发湿了,所以我热了,你觉得累了,所以我睡了,天晓得,天晓得,既然说,你快乐于是我快乐,玫瑰都开了,我还想怎么呢,求之不得  求不得,天造地设一样的难得,喜怒和哀乐,有我  来重蹈你覆辙。lalala……不管为什么心安理得。”

宁芳是在唱,可她唱的可不是王霏那美调儿,而是花儿乐队那种不拿真调当真调,只拿怪调当随调的款儿。

玄烨也由着他,变不变调无所谓,主要是这词儿得他的心,我快乐所以你快乐,呵呵。

这小子乐着了,不方便当着他皇额娘的面,只好咳了两声。

“素心,拿杯水来。”

不论什么时代,男人与女人间的故事总是说也说不完,那情嘛,自是谈也谈不完。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词儿正可形容此夜于南市手牵着手,眸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两人。

爱情,从来不曾在两人间缺失。

紫禁城慈宁宫侧殿,大贵妃娜木钟听了小监的回禀,冷艳而笑:“哦?那位那里通知到了吗?”

“回大贵妃,太后已经知道了。”

“呵呵呵,好。”她眉目一转,“只一人知道多无趣,总要都知道了才有戏可听。明白吗?”

那小监也是个明白人,领了意退了出去。

娜木钟笑意灿灿地理着长甲。

“娘娘,你这是要治那小贱人?”

“呵呵,我干嘛要治她?要治她的也不能是我呀。”娜木钟眼光狠绝,“他们母子让我不快活,让我的儿子不快活,我要十倍地讨回来!别当我  是好欺负的……明儿找个人把福临那小子招来,也  让他上台演那么一段。戏子戏子,有戏有子才有戏。呵呵,这戏只会越演越大、越大越得了趣儿…  …”

那婆子也是自小随了娜木钟的,自不会阻了她去:“表姑娘那里?”

“她?到是有些手段的……不过,她是那不要脸的野小子的女人,与我何甘?由着她闹去吧,我们只坐着看戏就好。”

初秋,今年的紫禁城还是姹紫嫣红,好不美俏。

第三十章 笑声背后的眼泪

据说皇贵妃被罚禁足承乾宫两个月。

据说皇上愤闯慈宁宫,打碎了一个永乐年间的瓷瓶,两个万历年间的碟盘。

据说太后得了心悸,直卧于榻。

七月下旬,皇上幸南苑。

八月初五,皇上再幸南苑。

八月中旬,皇上再再幸南苑。

两月来,宫里的气压极低。没有皇帝的后妃能不怪异吗?

好不容易皇贵妃解了禁,皇帝的脸色好多了,九月中旬,沉寂了许久的后宫终于开始正常的一夫多妻生活。不几日,庶妃钮氏被枕出三个月的喜  脉。太后的身体因为这消息终于有了起色。

九月十五日。

宁芳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今天是她的侍寝日。这还是七月以来的第一次。

太后的身体没能完全康复,后妃们请安也只是点个头。

大贵妃前几日使人由盛京取了些特产,今日正唤了所有后宫嫔妃于慈宁宫侧殿举行茶话会。

娜木钟仍旧一身紫服,样式儿却不同。

“博雅娜,看你似是白皙了不少,是不是吃了什么好东西?”

宁芳正盯着大贵妃那件紫衫的花样儿,听她点了自己的名,忙起了身:“嗯,托太后的福,现在有了小厨房,每日里多吃了两顿。我想怕是吃的  。”

娜木钟听了咯咯一笑:“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实寸。好,那本宫可要见识见识皇后宫里小厨房的利害。”她看了遍身边的后辈,“这样吧,反正  大家已经聚到一起了,今个儿也高兴,就都到皇后  的永寿宫里趁顿午饭儿,也让我们都见识一下让我们皇后变美的美食是个什么样子。”

除了太后,这后宫谁敢拂了大贵妃的话去?

永寿宫小厨房的材料是日积月累现成的。后妃嫔妃人数众多再加上先帝遗妃怎么也有五六十人,小厨房的人手不够自然还是要加派了御膳房的人  来搭手。

说是午饭,众人却等到下午一点多吃上。菜都是小厨房做的,只主食是由御膳房做好了统端来的。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大贵妃都不在意了,大伙儿也就围坐一起一句句的聊着,看着还真有其乐融融之感。

素心并得得是小的轻重的。素心要在皇后面前看着,不好离了身,就嘱了得得并佳儿全都到厨房去搭手。说是搭手实则盯牢。如今永寿宫不比平日,生人多百嘴杂,虽然御膳房只来了那么几位大 厨 ,各宫娘娘身边少说也是带了两三人,不要说多,就是只有一人存了坏心也是防不胜防。

下午近三点的时刻,众位主子是终于撤桌上茶,算是完了这顿闹轰轰的午餐。

“呵呵呵,还别说,皇后这里的膳食就是细致许多,本宫也是好久没吃这么细衬的午膳了。各宫主子觉得如何?”

淑惠妃(皇后的亲妹)喝着那山楂泡的水儿:“姐姐这里的东西好多我都是没见过的,只这茶水就是没喝过的,这里面泡的什么?”

“是山楂切片晒干了泡的。我不爱喝茶叶,大家突然来也找不出茶叶来,就用这东西泡水作茶,是生津开胃的,也才晒好。”

“呵呵呵,看来我们娜雅儿喜欢的紧,你做姐姐的就佘点给她解解馋馋吧。”大贵妃玩笑的开了口,宁芳也不在意这点东西,于是嘱了宁芳包点  给淑惠妃带回去,也有一个小妃子趁机讨些的。

大伙儿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却仍不见走,宁芳直坐着累呀。她可是午睡儿习惯的了。

众人也不把她这里当外地,满房子的找些没见过的稀罕物,那摇椅,那跳棋,那杂书儿……都成了宝,都成了堆的这里摆什那里摆弄。这些东西  都不是宁芳的,虽然归了她,却是他人送的,所以  平日里总是细心爱护着。可这五、六十人挨个每件摸上一摸弄上一弄再好的东西也不禁使呀!

宁芳那个在心里泪奔呀。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二、三十倍的女人算什么?

宁芳已经睁不开眼,却不想那里就有人焦虑地喊出了声:“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宁芳好不容易忍了个哈欠望过去,却见皇贵妃脸色煞白,额有冷汗,侧躯在椅上眼看就要倒下来。

宁芳终于有些清醒了。

大贵妃见了,皱了皱好看的眉额:“立着干吗?还不快传太医!”堂里立刻有人出去传唤,“把宫门关上了,没有本宫的旨任何人不得放出。”

宁芳还在担心董鄂氏这是怎么了,素心并得得却白了脸色。

大贵妃这里正指使着人把皇贵妃抬进内殿榻上,外面却发了响。

“皇上驾到——”

嫔妃们的神色可精彩了,乐的比忧的多,笑的比苦的多。齐齐出了正殿在院子里接驾。

“臣妾恭迎圣驾——”

顺治入了内院门,在蹲迎的嫔妃们之间看了一遍,也惊于人数,正想叫起,却没发现他思念的人儿:“皇贵妃呢?”

众妃间你看我我看你,只没一人上前禀了。

“皇贵妃人呢?”

大贵妃见顺治急了,从正宫内檐下走出几步:“皇上到内殿去看看吧,宛珍想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发着冷呢。”

顺治一听,当下冲了进去。

留着一群还蹲着的妃嫔。

只一口茶的功夫,内殿里就传来了皇上的怒喊:“太医呢?太医——”

也正是巧,一群太医正从太后宫里出来,正被从永寿宫里出去请太医的人给撞上了,这当下就随着皇上的怒吼冲了进去。

永寿宫里里外外都十分安静。殿外,除了大贵妃没有人是站着的。一杯茶的功夫,殿内还是悄悄的。大贵妃焦虑着进了去。

也不是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只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奔出了几个皇上的内侍与一名太医,不管不顾的出了永寿宫。

紧接着“当当当……”若未鞋击石的轻响,皇上如风而出,大贵妃也急急跟出。

那大贵妃正要说什么,皇上却已来至宁芳身前,厉道:“皇后!这是怎么回事?宛珍怎会中毒?!”

宁芳一听,傻了,只抬着脖子看着顺治。

“皇后!你说呀!”

宁芳终于知道自己必须辩白:“皇上,我不知道——”

“不知道——?人是在你宫里出的事你会不知道?!吃的是你宫里的东西你会不知道?!所以膳食都是你宫里的人经手的你会不知道?!”

顺治三个不知道一质问,宁芳下意识的回嘴。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宫里的,那主食——”

“主食所有人都吃了,怎么不见有事?怎么就单单皇贵妃出了事!?”顺治的脸色已是铁青,他对皇后很失望,没想到看着老实也不过是表象。

从没有人这么质问宁芳,也从没什么事要她解释过,她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辨,也明白顺治不会相信她。可是,她怎么会在自己的宫里害人呢?有  这么傻的人吗?

“皇上,皇后怎么会这么做?这可是在她宫里,出了事不是第一个就受怀疑?”

宁芳一听这话,便看了眼大贵妃,是的是的,直点着头对着顺治。

“她就是明白才如此做的!在她的宫里出了事,所有人便不会怀疑于她,哼,如此便撇清了她自个儿的嫌疑。皇——后——,你当真是什么都算  到了。”

顺治看宁芳已是狰狞,眼里全是讥笑儿。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好好的干嘛要去害她!?我没有——”

顺治听了宁芳的解释,不但不信,反而更是失望于她。

“你最好求菩萨保佑皇贵妃没事,不然……我要诛你九族——!”

宁芳已是塌坐于地,她不是怕,她是觉得委屈。

“来人,把所有经手膳食的奴才都绑了,先各打四十大板,看他们招是不招。”

四十大板!还有人命吗?

“慢着!”宁芳大喊着立了起来,“皇上,四十大板会出人命的!怎么可以审都不审就动用私刑?!”

皇后历来温弱,何曾说过大话?又何曾质问过皇帝?

顺治看她站起,见她上前进到自己面前,听她如此当着这么多主仆的面质问自己。他六岁登基,自幼处处受那多尔衮的压制,皇额娘除了让他忍  之外还对那多尔衮百般示好毫无矜持……这些压抑  使他幼来便立誓再不受人质询,再不忍那一丝一毫的眼色。

永寿宫正院里所有人都目睹了,皇上起了右脚,狠狠地踹在皇后的胸腹。致使皇后冲出了五六米儿,一下子仰躺于地,直抖着身子,就是不见起  身。

所有人,都吓住了。包括大贵妃。

皇上虽也时常发脾气,却从不曾对后妃动了手脚。即便是当然静妃当皇后那会,虽也曾争吵过半个紫禁城,又何曾敢动静妃一个手指?

大贵妃忙指人去扶了皇后,素心并得得已然近了皇后,直问着她如何?

“皇上,皇后再不是,你怎能动了手脚?这是为帝之行吗?何况皇后是不是真的对皇贵妃做了什么还未可知,你如此不审不问而作难皇后,先帝  见了,怕是要气得吐了血去。”

顺治踢了皇后一脚,也知是过了,正想使什么法子给自己下台,却不想大贵妃如此上前厉问于他,更是令他颜面无存,当下怒火更甚。

“朕如何惩治自己的皇后是朕的是,关大贵妃何甘!”

“你——你——!好,好,皇上本事了。上孝下善也无需遵持了。本宫就看着,看着皇上如何收拾!”大贵妃如此一说,指了人搬了把椅子,坐  在廊下消气。

顺治也不甩她,正想如何消了这火,已有几个太监扭着个小太监进了内院。

宁芳那口气已是顺了,只吐了那么几口血,脏腹似移了位的绞痛,呼吸间也不敢使力。可再是难,却见了那已近了的小太监顾不及了。

素心扶了宁芳依靠着自己,颊边已是泪痕儿满满,不停问着宁芳哪痛哪疼。

得得也看见了那小太监,正是三阿哥身边贴身的小监小春子,当下更是犯嘀咕,这小春子不在三阿哥身边,怎么这时候来了永寿宫,还被人五花  大绑着提了进来?

几个太监并侍卫提了那小春子丢在院中,其中一人回禀着:“启禀皇上,这小监在永寿宫门内鬼鬼祟祟,正要逃出宫去被奴才们抓来,交由皇上  审问。”

顺治正在火大,正有此奴才撞上前来,怎能挠了他去?也不审也不问,只想着好好打死几个才好震了震这般主子们。

“给朕打,就在这打,往死里打!”

有内监搬了椅子,顺治坐了。

也有内监搬了凳子并g子,把小春子像面条儿似的理在细凳子上,一、二、三,已是打起了板子。

那小春子虽小,也是知道理儿的,也明白自己是叫也没有用,故而,整个院子里此时除了木g子击在r体上的沉闷的“嘣、嘣、嘣”的声音,再  也没有杂音。

宁芳盯着小春子已然扭苦在一起的脸,不禁潸然泪下。他才多大儿?十岁?十一岁?还是十二岁?

宁芳挥开素心,赶爬了两步:“皇上——他是小春子——侍侯三阿哥的小春子——他与此时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你挠了他吧,挠了他吧——  ”

顺治见皇后没了形象的趴在地上,满面泪水儿为个奴才求请,当即更是厌恶。

“三阿哥?”顺治收缩下眼眶,“与他无关难不成与三阿哥有关?”

宁芳一听他这胡绞蛮缠,当下不知如何开口,怎么是越说越错了去?“关玄烨什么事?关他什么事?!”宁芳现在是恨不得上去咬那顺治几口,咬碎了他去。

这两人在这里争质,那箱小春子已是生生受了二十来下g子,次次沉重。

宁芳再看去,他已是青了脸色,唇上一撮撮血r儿,目光拧在一点,却愣是一声不出。

宁芳的眼泪哪还能自持,再甩了上前扶她的素心并得得,发了狠地向小春子冲去。

她此刻已是管不了其他,知道对着顺治说什么也是没用。

小春子不能出事,他是小三身边的人,虽只是个奴才,玄烨对他也是有感情的。玄烨那么个本就没多少人疼的小孩要是连这唯一相信的奴才也失去了,自己要怎么向他交代?自己要怎么才能让他不 伤心?自己……

宁芳也不去想别的,只是要救下小春子。顺治虽然是皇帝,刚刚也打了她,可总不能真的把她打死了?

于是此刻儿她也不痛了,拼了力的起身冲到小春子身上,一下子把他护在身下。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

那执杖的太监正狠狠用着刑,却不想当下闪过个人,他也不及停捧,当下那一记重棒就打了下来。

素心已是惊破了肝胆,心里只完了完了的喊着,这一棒子下去,皇后不死也脱了层骨去。

“住手——”

宁芳是疼,那一g子确是打了下来,已听着击中人r骨的声儿,可她却没有太痛。她回了身去一看,却是得得那张瘦弱抖动却还扯了把笑的脸。

宁芳很想也回他一个笑,可她除了大量的泪水儿是扯不出一丝笑脸儿。

“皇上!你这是在做什么?”

正院门口,正是扶着苏茉儿立在当下的太后。

宁芳见是太后,终于能缓了缓,也顾不上其他的只想着把小春子扶下来,却不想缓懈了的神经此刻是一丁点儿也不听使唤,不但自个儿从小春子  身上跌了开来被迎上来的素心与得得抱开了几步, 那小春子也从凳子上摔下,背向下的塌在那里。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太后的身儿明显没有好全,一步步近了皇上,看了眼宁芳,“你还想再打死个皇后吗?”

顺治见宁芳扑了身去替那奴才挡g,也是吓了一跳。再听太后如此质问于他,心里觉得委屈。

“朕只是杖责一名奴才,皇后非要替了那奴才去,于朕何系?”

“皇上为何要杖责那奴才?”

顺治皱了皱眉:“他鬼鬼祟祟在永寿宫门前,怕就是对皇贵妃下毒之人!”

“三阿哥的近侍能是那下毒之人?”

“这宫里都是要害宛珍的人,说不定三阿哥也有一份!”

“你——”苏茉儿直抚着太后的身背,“你心心念念都是你的宛珍,又何尝顾过这宫里的其他人?!皇贵妃要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会被人惦  记着害了她去?!”

“皇额娘——!”顺治气得拿手指着太后。

太后满眼苦楚:“好,好,好……这就是哀家含心如苦养大的儿子,哀家的福临啊——你心胸如此狭窄,事事记仇,半分没有你皇阿玛当年的气  神,哀家……哀家如何去向你皇阿玛交代!?”

顺治抖着放下手,听自己额娘如此说他,背了面去。

“朕就是如此,朕怎么心胸狭窄了?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什么错?难道就任了你们把她害了去?!”

太后见儿子如此,也是心伤的无法再语,只低了首去。

宁芳并不听他们说什么,只是望着前方几步处仰面躺着的小春子。见他一动不动,心内只是害怕。再见他抖了抖唇,忙抚开素心与得得,爬上前  去。

小春子睁着只开有米粒大小眼睑的右眼看着宁芳,没有一处好的唇抖动着。

宁芳也来不及哭了,手脚并用的再爬上去点:“小春子,你想说什么?小春子?”

所有人都被这箱的皇后引了视线去。

小春子的唇还在抖动。

宁芳却不知他要说什么,急得又是满泪儿。抹了把脸水儿,把耳朵凑到小春子的口边,好不容易听清楚了,却是:

奴……奴才……小……春……子……冤……枉……

宁芳再也自持不住,坐在他面前大哭了起来:“啊……”

等她终于把几口子心痛与委屈哭出来了,再去看小春子,却已是一动不动,小米粒的眼孔儿还是张着,唇却已是不动。宁芳突然觉得口腔里像是  被万针齐齐刺入,满口的涩儿。

抖动着右手试了试面前人的鼻下,却早已是无息无波。

宁芳闭着双眸对着几乎看不见天的琉璃瓦儿,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什么?……他才只有十岁……只有十岁……为什么……为什么?……”

当脸颊儿终于又是湿润,宁芳偏了头看向顺治。

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

“皇上……”她语调正常,“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顺治打了个冷儿,见到皇后如此正常却失心疯的样子,似乎想起了记忆里那么个人,圆润艳色,指着他道:“福临,我没有——!福监,你冤枉  我——!”

“你杀人了……你杀人了……”宁芳从没有这么恨一个人,这么轻生生夺了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在她面前,在她面前!

这是质问,这是彻彻底底的质问!

“来人,把永寿宫小厨房里所有的人都给朕斩了!斩了——!”

宁芳直盯着顺治,他却已不再看她,几步入了内殿,抱了董鄂氏出来,丢下这么一院子的女人一步不停地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太后气背了过去。当下是一片混乱,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快快、慢慢……

一切声音渐渐在宁芳的耳朵里消失。

天空很蓝,没有一片云儿。

慢慢的,宁芳觉得无法呼吸。

好久没有这种熟悉的感觉了。

吸进的气儿在胸腹里左转右撞,像是机器里的撞珠。

漫过,漫过,海水般漫过她的胸,她的脖,她的口,她的鼻……直到,完全淹过……什么也看不见……

“奴……奴才……小……春……子……冤……枉……”

小春子——

“我们宁宁要快快乐乐的……”

妈妈——

“要坚强,不要哭,只想快乐的,过好每一天……”

爸爸——

“呵呵,宁宁……呵呵,宁宁……快来呀,快来这里……宁宁,爸爸妈妈在这里……宁宁……”

是爸妈,站在草地里拍着手等我。

“奴……奴才……小……春……子……冤……枉……”

小春子,小春子,你——

很疼……

很疼……

我很疼……

家——

我想回家……

疼……

第三十一章风雪之后

自那些永寿宫的盛宴后,皇上直守着皇贵妃十日,从九月二十六日幸南苑,至今未归。十一月初九,上猎于近畿(京城周边);至昌平;祭明陵  ;居汤泉;至三屯营……一路御行,二月不归。

入了冬,紫禁城内人烟罕寂。

太后病着。皇后病着。皇贵妃病着。

没有了皇上,高位者免了定省,妃嫔们也身安处生之道,也是闭门不出。

大贵妃起先儿还日日到太后面前去说笑,几日后太后就什么人也不见了。

十一月二十这日入夜,京城飘起了大雪。次日,那雪没有稍刻的停意。紫禁城白茫茫一片,只那高挑的角檐儿还能见到那么一丝儿。

永寿宫正殿内寝烧着火旺的炉子,毛帘子、绵帘子、皮帘子一层层一圈圈的围着。

三阿哥下了早课,直踏进了永寿宫正殿,正见一个传话小监立在门下,佳儿这时穿了帘子从里面出来,见三阿哥来了,先见了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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