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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小子回头就走,完全不再理众人。

宁芳抽了抽嘴角,唤了得得来跟那johann问住址,连道别也没时间的措败的追了去。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就被这小子给累住了?他又不是我儿子。

话虽这么讲,宁芳的脚步却没有停。

哎,她就是心常好,见不得小孩子不高兴。

屋檐的翘角上只余淡淡的白光,西院里安安静静的。

宁芳立在正屋的门前已经小半刻,虽是苦口婆心,正屋的门还是一般紧闭。

其实宁芳并不知道如何与人交往,就更不知道要如何去哄一个这种情况下的孩子。

那翘角十分精致,蹲着几只没见过的怪兽,在昏迷的光影里透着股疏离与寂寞。堂子里有股夏日落沉时起的风吹来,生生的,宁芳打了个抖颤。

寂寞?是啊,这么长的时间。她几乎都已经把寂寞丢弃在生命里。

堂下,一个人也没有,昏暗的宅影四处现着,衬托着y冷与孤寂。

那是多久前了?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不去想那过去,过去似乎就从回忆里消失?

妈妈,宁宁一直向前走着,只带着幸福、快乐与满足,丢弃悲伤、寂寞与悲愤……多少年了?自己一个人走过……

眼泪,从眼眶滑落……

爸爸,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哪里是我的家?哪里还能给我一个家?!

宁芳走出屋檐下,盯着那漆黑的暮色,眼泪不受控制的下落。宁芳不停地双手去抹,却无法阻止泪水的肆意。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真的,爸爸……爸爸……我不想哭的,不想哭的……宁宁一直很乖……很乖!呜……嗯……嗯……要坚强,不要哭,只想  快乐的,过好每一天……要坚强,不要哭,只想快 乐的……过……过好每一天……呜……

她在哽咽,在哭泣,却没有声音。拼命的抑制,却只有更多更多的泪水。周身打着惊栗,越要抑制却是强烈。口腔像是裂开,胸腔没有空气,头  脑却益发清晰。

“宁宁……宁……宁……”那是爸爸的脸,在记忆的迷雾里清晰。那是被严重挤压变形的头颅,血r模糊,白骨击出了r皮……爸爸……爸爸那  只右眼呢?

玄烨打开了那道门,只见他皇阿玛的再续皇后,他的皇额娘,瘫在廊下的黑暗里,身体剧烈地栗抖,像在承受着无比的痛苦。他趋前两步,已现  她满面的泪水,五官痛苦地拧在一起,唇上已经满 是鲜血,眼泪没有停,却是整个人一点声音没有发出。那样子,像是受着火刑、油刑。

玄烨吓着了,他也见过宫里那些受刑的奴才,也见过受刑时无法忍痛哭爹喊奶的惨烈,也见过受刑断了气的死人,却没有见过这么无声的痛苦。

“皇额娘!皇额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玄烨奔上去,想去抓住宁芳的双手,却已触到满手的粘腻,那是血的味道,这么刺激的清晰的暖热  的,“啊!呜……”

玄烨吓哭了。他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即便过去见过血,也是与他没任何关系的奴才。可宁芳不是陌生人,不是奴才,甚至不是他额娘。她只  是对他好的人,比他额娘都对他好的人,比他奶娘 都对他好的人,只有她曾对他这么好,这么好,像思维里抱裹着他的暖水一般……一个对他如此好  的陌生人……她不能死……呜……她不能死!……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再一个人!……呜……我 要她!……我要她好好的!……一辈子陪着我一  辈子对我好……呜……

宁芳沉睡在回忆里,承受那撕心裂肺的记忆。却听到了孩子般的哭泣。那声音如此清晰,就像是在耳畔,打破了孤寂的空间。寻着那可怜的孩子  哭声,睁开眼睛,刚才那强大的可怕空间慢慢散去 。玄烨那张五官扩散、大肆渲懈、外加那十几个结了疤却未退的痘痕,怎么看怎么像个无赖小p孩。

宁芳冲破痛苦的魔障笑了,才发觉自己的面部甚至全身都处在疼痛之中。

玄烨没有发觉宁芳的觉醒,还在一个劲的大哭特哭,那哭声虽是小孩子发出的,却震耳欲聋。被支使出院子的奴仆并安排完吃食回来的素心唬得  推开了门。就见他们的两位主子全都坐在院子里的 石板路上,皇后泪水未干、唇色带血,三阿哥躲在皇后的怀里哭得伤心,只看不到脸,却不停呜哝  着,带听了几遍才明白那:“你坏你坏……你不要我了……不许你不要我……你坏……呜……”皇后 把三阿哥抱躺在怀里,一手抚着他的头发,一手  拍着他的背,不停安慰着:“是是是,我坏,我坏……我再也不会不要你了……呜……不会不要你的……玄烨是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再不会丢   下你了……”

素心没有上前去,两位主子间虽然透着悲伤,却也扬着更强的温情,像是两只同样受伤的小兽,像是两只被母亲离弃的小兽……

素心抹了一把面颊,无声地把大家打发出去打水、拿衣、取食。等两位主子发泄完了,饭还是要吃的,日子还是要过的,而且,会过得更好。素  心吸了吸鼻子,开心地去取主子最近迷上的酸梅汤 了,只嘱了得得近前侍侯着,别让主子哭太久。

第十六章 快乐是会传染的

夜晚十时左右,宅子里除了些侍卫值夜,几乎所有的呼吸都已沉睡。

旧月如勾,明天,就是新的一月。明珠立在西院的门外,月色有些浑浊,却不失那种月下的淡薄,在朦胧的光影间,那轻吟的女声似清风随月色  飘散开来,浅浅低低、柔柔清清,如月尤风,不觉 间渗透耳膜,释进大脑,仿佛在哭泣,又似在勉怀,更如在憧憬……没有一句词儿,却把所有的人  生都包裹在其间。

在明珠往后的起起落落的五十年间,他曾不止一次在月夜忆起这首曲子。上升期是勉励,全盛时是共享,破落间是苦怀,迷留间——是泰然、满  足或是孤寂?他再不能惦念。

窗户都开着,希望风吹进来些,帘帐偶尔飘动,在光影里传动时间的脉动。

这首小娟版的《天空之城》,是被心痛填满的曲子。毕业前夕,宁芳才从网络上听到。之后,她便常常在的月夜,一个人的时候,哼吟起,只是  单单的吟唱,不哭,不笑,不想,不念……只像个 老朋友在伴着自己,度过一个人的夜晚。

宁芳侧躺在床上,左手轻拍着怀里睡去的小孩。这孩子今晚没再说过一句,站时紧拉着自己的裙摆,坐时紧依着自己的体温,睡时紧攥着自己的  襟衣。

宁芳不免一笑。明明亲人都在身边,却比自己可怜的孩子啊,你真是历史上那惊动千年、功迹非凡的少年天子吗?……也许你是……没有我在你  身边,你是什么样子?……也许你还是你,只是太 过寂寞……擒鳌拜而不杀,立三后而数至陵伤,侍孝庄而致细,养孝惠而起宁寿,二罢太子而乱传  位……一庄庄一件件,怕,都是落在那寂寞二字。亲人明明都在身边,或一一失去,或依次反目,渴 望的东西却终生不可并其二。这般脚踏四方的帝  王,也不过是有得有失的普通生灵,世间,真是再悲喜不过了。

那孩子抱得紧了,额上已满是热汗,宁芳取了枕边的竹扇,缓缓地扇动。

妈妈,你说每个人存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意义,那宁宁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还是这七人,没乘那马车,一路遛着看着吃着买着。

明珠等随行的男士,自是充当了回古代版的护“皇”使者并免费苦力,素心并得得则端着些两位主子或吃了几口或淘来的小物件。

玄烨这次并着宁芳走,左手仍是抓着她的衣摆,右手举着串糖葫芦,边吧叽着边四盼着偶尔再抬头瞥两眼宁芳再迅速跳回去。宁芳自是心里跟明  镜似的,却并不搓穿他,只配合着他的目光走走停 停偶尔用怕子抹了他嘴角孩子们不在意留下的食物痕迹。玄烨开始还拧拧眉却没再有脾气,再来已  经完全不当回事的连目光都懒得收回。

这一路从日上而到日中,等明珠终于看到前方宣武门的城楼,皇后主子才喊了句“真累”。

得得引着众人过了几处普通的宅子,远远的,宁芳就见到哥特式的教堂矗立在其后,虽然突然,却并不突兀,还透着几分熟念。宁芳并不信教,  除了杭州市里几处观光的佛寺,她是一栋教堂也没 亲眼见过。可她就是觉得熟悉,像是某种虽然平日不怎么见却一辈子总会见那么一次的亲戚就要遇  见了,虽然这有些可笑。

玄烨眼见着宁芳又要乐颠颠的一个人往前冲,忙丢了手里的什么果子串子,只用两只手抓着宁芳的裙,死死的。

宁芳低首见这小子这般,笑着摇头,把手里的东西丢给素心,再抱起了小不点。

他比一个月前重多了。

我不要你抱。

玄烨虽在心里嚷着,却仍是由着她抱。除了孙氏,还真没有再一个抱过他。不过他的状态很好,很自然的抓住了重点,手和手臂全都搭在了宁芳  头与颈的正确部位,没有一丝错儿的本能。

嗯,还不懒。

宁芳瞥见了那小子的得意,也懒得同他计较,抱着他跨进了教堂的大门。

“日食就是月亮处在地球与太阳之间,暂时掩住了太阳的光芒。”

“……什么是地球?”

“地球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星球,它……”

宁芳见那小子所有的心思都被johann提到的天文常识迷了去,只好指了人看护着他,只带着素心进了教堂内。

这教堂并不华丽,甚至称不上精美,顶壁上的天使或圣主图画一看就知并非出自标准画家之手。但该有的都有,正前方受难的耶稣,讲诗台,祷  告室,信徒区。那唱诗班的一角,竟然还有架钢琴 。

宁芳奔了过去,抚摸这架已经伤痕斑斑的老式钢琴,无与伦比的幸福与甜蜜几乎让她热泪盈眶。

“主子?”

宁芳含笑向素心摆手:“素心,你听过钢琴曲吗?我弹给你听好吗?虽然我弹钢琴不如吉他,嘻嘻。”

素心见着主子坐在那竹凳子上,打开盖子发出唧唧的声音,盖子下是黑白相间的样子。主子用右手在黑白这上点了几下,竟然发出了高亮的声音  ,与宫里的钟击琴拉不同,是轻脆亮丽的音色。

宁芳的十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

强光透过白纸窗面透了进来,既不炙热也不炫目,薄薄的尘粒飘散在那光里,仿如是被囚禁的天使,却仍在有限的空间里的飞舞、跳动。

宁芳的影子投s在那光里,活跃而生动。

素心的视线里,宁芳很投入,闭着双瞳,全身投入那音乐的激荡间。

午后的宣武门很少人流,炙热的太阳烘烤着一切生物的精神与r体。

只有从那高耸的奇怪建筑里传出的音符是跳动的,似乎伴着一丝的清凉扑面而来。

“你额娘真是个天使。”johann一脸的崇拜,“这真像是天国里快乐的天使在舞蹈。”他低首微笑,“你额娘真是了不起,除了自己的母语竟然  还会德、西、法、英四国语言,真是太有语言天赋 了!小朋友,你要多多学习呀,知识是无边无际的。”

玄烨立在教堂的入口,望着坐在那奇怪的乐器前一脸陶醉的宁芳,思虑凝重。

天地还处在一片黑暗之中,雨神寺紧依着的宅子里已是上灯全起。奴仆们忙着为两位早起的主子烧水备椅、上衣烹食。

天空稍有一片淡灰。

一大一小两个被子包立在院墙之上。

“真的会有日食吗?”

“汤神爷是天文方面的专业人士,不会有错的。”

“日食真的只是月亮处在了地球与太阳之间把太阳遮住的天文现象吗?”

“是的。”

“地球真的是圆的吗?”

宁芳侧首迎着玄烨忽闪忽闪疑惑的眼睛:“别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是不是真的,要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自己的脑子与自己的智慧去分析与  辨别。当下无法分辨真伪没有关系,只要记在心里 ,随着自我知识与经验的累积,总有一天可以去伪存真。在上千年的历史长河里,一个个迷题被解  开,却仍有更多的还隐在时空里。没有关系,只要你怀着一颗对科学真像严谨的心,总能找到方向。 你看那颗最亮的北极星,它总是在那个方向,不 会动摇,如果你迷了路,不要害怕,看向那无穷却满是真理的星空,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你很容易快乐与满足。这夜空这星辰,无论在哪都不曾改变。”

“当然不同。你在宫里看的,因为那高耸的宫殿,永远都只有那么天井般大小。你再看这里,明显宽了许多。如果在野外,那就更美了!以天为  幕以地为席,你会觉得那夜空没有尽头。那星星也  越发的闪亮与硕大,一眨一眨的……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星空放光明,好像千  万小眼睛。”

为什么快乐?为什么满足?

自从开始同这个皇额娘接触,玄烨不停在问这个问题。宫里,真的存在这么简单到知足的女人?历来,只有被宫廷腐化了的男女。

“你看你看,太阳出来了。”

旭日跳脱出黑暗,擦亮了天边,由浅脸至红灿,不过是几分钟的过程。

玄烨也见过日出,在去请安的路上,那太阳冷冷的挂在宫檐的屋脊上,不干不脆。

只是坐在离地面高出些许的墙头上,看到太阳的心境竟是另外一个样子。

宁芳见那小子笑了,自己也觉得十分满足。

“太阳不会为你改变,但你自己可以改变。是要活在开心里还是悲怨里其实自己就可以决定。如果你必须得活着,那就坚强的快乐的活下去,因  为……那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使命。”

……

“来了来了,素心!快把墨水盆端到墙头上来。”

院子里很乱,大家似乎都很开心,没有觉得日食是多么可怕的天灾。院子里摆满了墨水盆,主子们、奴才们并侍卫们都乐开了花。

“看到了看到了……”

“墨水里也能看到的……”

“主子主子你看,越变越圆了……”

墙下的七姑八婆们乐的自在,墙上的一大一小也对着墨水盆里的影子指指点点。

在这里的,似乎都只是普普通通的未成年的少男少女们,爱玩爱笑、上蹦下跳。

快乐是可以传染的,爸爸,我感觉更加的快乐了。你不要担心,宁宁是不需要你们担心的。不管以后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一定会活的坚强而快  乐。你们,就在天堂里看着我吧。

第十七章 端午,让你做个普通的小孩

三阿哥终于像个正常的孩子一般,迷上了“十万个为什么”,连着四天急奔教堂去寻汤神父。教堂边上的人家心里都打着纠结:那天主真的那么  好吗?能把个小娃娃都哄了去?

还是那七人,近午时来了,至霞光夕落之时齐归。

玄烨围着那johann只是不停地问:“汤神父,为什么?”

宁芳也由了他这般,只不过每每见他入了迷,便只领着素心并一侍卫出去一两个时辰。

玄烨每每冲她生气对她质问,她总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筛,也总给玄烨带回各式各样的小点心堵住他的嘴。

五月初五的前夜,一弯小月已然挂于天空。

宁芳回东院沐浴而去。

西院的正堂跪着三位已经移去他院的太医,此刻,他们浅着呼吸、小心躬着背。

“……都回了皇阿玛?”

“是。奴才们小心回了皇上并太后。”

“……哦?怎么回的。”

那跪在西侧的长龄太医小心瞟了眼身侧的两个影子,才回道:“奴才回禀:三阿哥的痘症已无大碍,处在结疤,大约——是没事了,不过还要一  两个月的时间把毒都清了才好回宫,免得宫里其他  的主子受了——受了——毒气。”那毒气二字他说得十分轻,似是承受多大的恐惧。

“……那皇额娘呢?你又是怎么回的。”

那太医见主子没再纠结,连松了口气再接着回:“奴才等三名太医引了那种痘的方子于宅子里的人试了才引给了皇后娘娘,娘娘到是有些不良反  应,发了几日热,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身虚得很  ,要卧床休息一两个月。”

“……那方子——”

“奴才回了太后,是微臣寻了个游士意外得的方子,皇后娘娘听了微臣的呈禀觉得可行,才试了的。”

“……嗯,本阿哥很满意……皇阿玛亲自传了你?”

“回三阿哥,皇上没有亲传微臣……”那太医也是老人了,虽医术不大精湛,却也有些眼色,见回了这话三阿哥沉了色,忙加回道:“太后娘娘  到是亲传了苏嬷嬷于慈宁门外问了话,听了微臣的  回禀很是高兴,嘱了微臣更加小心的医治两位主子,一旦缺了什么要及时回禀定不能少了两位主子  的缺处。”

玄烨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后话,只是直盯着面前台上的烛光,小半个刻时,才收回视线。

“你们下去吧。该要些什么该说些什么你们心里清楚,至于以后——”

“奴才们回的都是事实,永远都是这般的。”

“嗯,回吧。”

三位大医顶着汗湿的发起身,刚出了正堂大门,皇后娘娘迈进了院门。于是请了安下了去。

“都半夜了,叫他们来干吗?这么热的天。”

“我就是心疼他们才半夜传唤,不是凉快嘛。”

“总是有你的歪理。睡觉,快睡觉,每天可还有一堆事呢。”

“什么事?……明天我们还去汤神父那吗?”

“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宁芳已经面向里的躺下,玄烨吃了她的背跟,愤愤地爬起来跨进床里去,面对面依进宁芳怀里。

“你热不热?”

“睡觉。你不是明天有一堆事。”

宁芳撇了撇嘴,揽了这小子睡去。

宅子里的草丛间,那些唧唧嗤嗤的小生物们已经欢快了起来,夏夜里,走出那红墙黄瓦,不再寂寞。

玄烨感觉有人把他抱起,他一下惊醒直抓着对方的衣襟。

“呵呵呵。”还是那张笑脸。

“你要干什么?”

“呵呵,把你卖了。”

“卖了干什么?”

“换点银子好过节。”

那眉习惯性的弯成八字。

“能换多少银子?”

“这个嘛……小孩子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最多就换两个枣粽子。”

“呵呵呵……”宁芳边抱着他边向浴室走去,周围的奴才宫女们听了他们的对话也都偷着乐。

“不能再加几个火烧吗?”

“哟——你小子还会坎价了来。”

“那是,能换一点是一点,不然家都被你败完了还怎么养活你自己。”

“哈哈哈……”四周的笑声更大了。

宁芳见这小子屡屡挫败自己,心里一火,一把把他丢了出去。

“扑嗵——哗啦——咳咳——”

“哈哈哈……”

素心见自家主子只顾着自己笑了,忙上前并几个小婢把三阿哥从大木桶的水里拎出并顺了他气。

“干吗大清早的沐浴?!”

宁芳坐到远处的榻上去不出声,素心助了三阿哥把衣服脱了:“今天是端午节,我们主子早起了一个时辰亲自用那佩兰煮了浴水。五月五是湿毒  日,这水可是避毒的,三阿哥就勉为其难受了我们 主子的心意吧。”

玄烨透过湿发看去,宁主半侧身坐在远处的榻上,只低首摆弄着一件红色的小衣,那尺寸像是孩子的衣服。

室内安静了下来,只余哗哗的水声。

素心等侍侯了玄烨刚换上新的内衣,宁芳便抱了那衣盘过来,把那件红色的衣服亲手穿在玄烨身上。

“红色的好,避邪的。呵呵。”宁芳对自己亲选的这块绣面很满意,上面透七色的线绣着些虎头虎脸的小虎,很像陕北那里的式样,为了寻那陕  北的老手艺,她和素心可不少开口打听。满意的见 它穿在玄烨身上,衬白了这小子,宁芳心神大好。

“好了,穿鞋。”

玄烨见那是双普通式样的嫩黄色童鞋,面上似乎绣着什么,定睛细看,竟是蛇、蝎、蜈等五种毒虫,那毒虫十分可爱,除了大的眼睛,竟然还有  笑的嘴角儿,一时看呆了。

“这衣服并鞋虽不是我们主子自己绣的,式样确是主子亲自画了样板的,奴婢在苏州那并宫里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三阿哥,  你这一身可都是独一无二的样式,你可还满意?”

玄烨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宁芳是照着那日初次出门在大街上大家说的那些端午的庆历儿给自己种种的备了一式,当下心里就是一甜。

“那我的荷包呢?”

“呵呵呵。”素心自是知他已经明了,笑望着自家主子。

宁芳一阵歪歪唧唧,却还是从怀里拿出了那红色的荷包。

素心见三阿哥似是对那荷包情有独终,一把夺了去,捧在手心里细细地瞅着,那脸上的笑已经挂到眉毛上去了。

只见那一上绣着些字:亲爱的小孩/一直健康/一直快乐

“你这是错别字,不过算了,本阿哥不和你计较。”

素心见宁芳满面愤慨,不禁再次莞然。

玄烨抚摸那字半晌,才翻过面儿,这似乎是只老虎,只是眼睛吊着、嘴巴张着,舌头卷着,身子歪着……

“这老虎怎么这么奇怪?”

“你哪只眼看到那是老虎了?明明是只猫,加——菲——猫——”

“……为什么是猫不是虎?”

“为什么要是虎?”

大小两双眼瞪着。

“不要还我,我——”

“送了不能拿回,你懂不懂礼节!”玄烨跳下榻,“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宁芳见他那期待的好奇样,也不同他计较,取了盘子里的七色线挂在他的腰上:“黄酒已经备在上房了,走吧,三阿哥。”

玄烨把左手交到对方手里,让宁芳引着他回上房,右着却还紧握着那荷包:“你都偷偷遛出去准备的?”

“什么偷遛出去?我是正大光明。”

“你为什么不自己绣?”

“哼!我干嘛要自己绣。”

“明年你一定要自己绣。”

“我能喝酒吗?”

“枣粽呢?我不要吃街上买的。”

……

宁芳很后悔……呜呜……这是个不知足的孩子,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

主啊,我能不能现在后悔?

我的睡眠啊——

素心呈上和好的面,就你主子的头迅速做了个180度的回转(其实就是探哥的摆头)。幸好,主子没戴旗头,不然……

“这是干吗?”

“包粽子呀,你不是要吃吗?来,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哪个领袖?我怎么没听过?”

“你才p大点大,知道什么。你,坐好,看到没,跟着赵姑姑学。”

太阳升了起来,仍是火辣辣的炎热。

十几个人围坐在屋里的透风处,跟着赵姑姑学着包粽子。

几轮下来,就见三阿哥一脸的嫌气:“你看看那样子,怎么那么像烧饼,我们改吃烧饼了吗?”

“你——你个死小子——”

“你咒我,要是我被你咒死了,可别哭。”

宁芳鼓鼓腮邦子:“爱新觉罗玄烨!——我要劈了你——”

三阿哥围着人群跑,皇后跟着他围着人群追。

三阿哥转着屋子跑,皇后亦跟着他转着屋子跑。

三阿哥绕着宅子撒欢,皇后怒吼着随他狂奔。

天,明明很热,这两位主子却跑得欢,难道不热吗?

奴仆们疑惑,却也见怪不怪,要问宫里哪个宫的奴才心理素质好,永寿宫的奴才们一定在心里举了两只手。为什么在心里?因为他们快乐惯了,  再美的肥差也没了兴趣,在永寿宫里就是守到那乐 子,何必还要吊着命出了自家的宫门去上那刑场。

“你别跑……嗬嗬……有种你别跑……嗬嗬……”

永寿宫,是游乐场。

第十八章 天使让我们学会成长

玄烨迷上了汤神父的天文历法,宁芳这个后妈也自然是舍日陪君子,可她对那些星星儿、月亮儿的没啥兴趣,玄烨那小子又管得严,命着那叫倭  赫的侍卫紧跟着她,不许走出教堂方圆一里。那侍 卫超级听话,几次宁芳快要出了那界,他每每扑嗵一声跪在当街上,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宁芳只好  忍气吞声的围着教堂方圆一里地转圈,很像扩大版的跳棋子。

倭赫还是个超级无趣的侍卫。宁芳问他什么,他每每只是“是”、“不知”、“奴才领旨”那么几个词。

“你不能给我调个有趣点的侍卫?”宁芳临睡在床上给三阿哥吹耳边风。

“倭赫不好吗?”

“他太死板了。”

“你想要谁?”

“……那个明珠挺不错的。”

“明珠太滑,怕你不但使不了他,还给我皇阿玛戴绿帽子。”

“你——”

孩子们不比成人,他们的世界,快乐、玩耍总是第一位的。天冷不能冻结他们的活泼,天热不能挥发的激扬。

教堂后院收留了些无家可归的孩童。朝廷下令,凡是患痘或有发热症状的所有人都必须搬离至京城十里之外。所以宁芳初次发现这里的孩子,就  给他们种了痘。不过,还是晚了许多,七个孩子还 是没能挨过。

送走他们时,宁芳总会抱着他们,告诉他们别怕,给他们讲教堂里天使的故事,讲天使们会来引着他们飞向那纯洁光明的天堂。

除了这些,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生命的意义,生命的意义,生来就是以生命在感悟意义。

孩子们总是很胆小,很害怕,很怕痛。却比成人更加的坦然。有太多的词汇,他们还没有接触。生命、意义、别离、亲情……

一块糖,一首歌,一个故事,一种玩具……这些简单的一,可以轻易的使他们忘却害怕、忘却疼痛、忘却死亡——

每每宁芳一遍遍的唱起这首曲子,孩子们总是安静的围在她的周围。孩子们可能还不理解这些词儿,却在心里把它当做天堂里的梵音。过去每每  唱起宁芳总觉得感伤,可这些孩子却带着笑的向往 ,连那即将离开的生命,嘴角儿也翘着,眼瞳迷离。

宁芳很想大声哭出来。可眼泪总是淡了下去,化作的笑颜。

孩子们的世界没有悲伤,那就维持他们的快乐。

孩子们的世界不需要痛苦,那就给他们幸福。

哪怕,要面对死亡,要面对离别,也都自己承受,还他们一个纯净的世界。

远处,那棵枣树背面儿,宁芳见那穿着深色侍服的男子,每每总躲在那枣树的背面里哽动着肩头。宁芳看不到他的脸,却能看到他泪流的满面,  那么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却偏偏躲在那么远的小枣 树下却从不大声哭泣。

宁芳突然觉得自己成长了,变得更加坚强了,虽然泪还是流,心还是痛,却学会承担别人的不幸。

面对孩子,纯真的孩子,再钢强的成人也会不自然柔软下来,那些痛苦的、悲伤的、离愁的、世俗的,就让成人来承受,只让成人来承受。

“木马……木马……”那迷离的小手向着自己,宁芳嗓内一阵刺胀,还是没有忍住眼泪……

每个人都是伟大的。

倭赫也是。

宁芳拿了画纸给倭赫去找七八个技术好的木匠。

倭赫仔细看了看那图,一声也没响的去了。从日居中天到夕阳落斜,总算领了两名回来。

之后的三日,倭赫并那找来的两人没日没夜的呆在教堂后的空地上。

“主子,给孩子做这东西要劳固,奴才担心随便找的那些木匠不用心,于是花了些时间。主子,奴才……奴才于这木工活也是……有些手艺的,  请主子让奴才也加入!”

倭赫的木工手艺如他的人一般可靠。

宁芳见了那架五颜六色的旋转木马,心里感动异常。

烈日散在倭赫黑实的臂膀肌r上,竟透着股股诱人的男子气魄。从此,在这帮孩子的心里,倭赫成了天神般的巨人。

虽然这些木马不能像现代那般闪着灯的自上而下跳动,虽然它总是需要人力的不停转动才能奔跑,虽然它真的只能原地奔跑……可这些都已不再  重要。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

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这天堂

只为了满足孩子的梦想

爬到我背上就带你去翱翔

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

我也忘了自己是永远被锁上

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

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

奔驰的木马让你忘了伤

在这一个供应欢笑的天堂

看着他们的羡慕眼光

不需放我在心上

旋转的木马没有翅膀

但却能够带着你到处飞翔

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

我也只能这样”

月上枝头。

玄烨对面的宁芳侧躺着,虽面颜浅笑,但透着股他说不出的悲伤。

“不许这么笑。”

“嗯?”

“……不许这么笑。”

“……那要怎么笑?”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是你说的吗?!”

“……我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呀。”

“你没有!”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难侍侯。”

“我不需要你侍侯。”

“……那要怎样?”

“……丑死了。”

玄烨发表完这最后三个字背了身去,任宁芳再怎么斗弄也不理她。

为什么这个孩子就这么难搞呢?

月色滑滑,直上中天。

玄烨感觉最近自己受了冷落。没有了鱼粥(虽然是他自己吃够了,宁芳又不会做其他的,才停了的),没有了争吵,没有那人围在身边唠唠叨叨  (因为他自己围着汤神父问十万个为什么),没有 睡前小曲,没有……他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同那些失了生命的小孩子计较,却非常不高兴!不高兴那  么个大家伙不是给他的(虽然他哈得不得了,却说那是给小孩玩的,只好远远看着)。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好不容易有个人对自己好,现在却被分了去。这怎么行呢?怎么也得自己有过了才能丢给别人呀。

玄烨烦恼地转个身。他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问题,所以很烦的。

宁芳白日里对着那么多孩子用了心思,深夜了自是早睡了过去,根本没把这对面的小孩放心上。

玄烨对着那张睹着嘴的睡脸很心烦。

这女人怎么这么没有大脑?

……

指望她,不如靠自己。

玄烨定了心思,一阵轻松,扒进他非议的女人怀里,找个好位子,睡觉去了。

宁芳睡梦里十分不爽,她做了个梦,梦到被人狠狠抓了前襟不停向前奔跑,向前奔跑……救命——我好累——

夏日总是夜短昼长。

宁芳在睡梦里被人夹着脸儿揉醒了,连脸都没洗就被我们伟大的三阿哥无情地指派去了厨房。

“皇儿要喝鱼粥,皇额娘不该给皇儿弄吗?你不是说皇儿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还说民间都是母亲做饭吗?”

宁芳很想大吼:你要喝粥管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亲妈!民间民间,我是皇后!你见过皇后下厨给继子做饭的吗?!

不过她不敢。不对不对,是她不肖,是她可怜这没爹疼没妈爱的小朋友。算了,小朋友是不讲道理的。

玄烨见宁芳带着素心离了院门,指了得得去传了个老嬷子来。

“你进宫去,把我的意义加点由头传进慈宁宫:皇后与本阿哥都好了,还是回宫修养的好。其一宫中的药材全,随时可以取用;其二皇额娘毕竟  是皇后,岂有皇后长期不在宫中的理,时间久了, 怕是不但宫里的女人又生出什么事,连皇阿玛也忘了还有皇后的存在。皇后虽没什么本事,毕竟是  博尔济济特氏出的第二位皇后。要是真成了那样,怕是于博尔济济特氏再没有一点点益处。你听明白 了吗?”

那嬷子理会得,来去匆匆。

门外得得的影子半数过了门内的坎子。

玄烨见他低眉顺目,仿若刚才这里什么人也没来过。

“你进来。”

“喳。”

得得进来行了全礼,跪在堂中,双目纯亮,无一丝深沉。

“你是山东人?”

“是。”

“……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三阿哥,还有老母,余两个弟弟并一妹妹。”

“……生活如何?”

“还过的去。”

“……想在宫中如何过活?”

“奴才回三阿哥,跟着皇后主子,再有点银子,也就足了。”

“……哦?你足了,那家人呢?”

“不瞒三阿哥,奴才一家是再普通不过的穷苦人,奴才进了宫时,就想着日后跟个英名的主子也好顾全了奴才家里。不过,现在奴才是真愿意跟  着皇后主子,虽不是最光彩的,却乐得活着自在活 着开心,也自是活着的一种境界,怕是银子买不来的。”

“你到是通透。好吧,你就好好地跟着皇后,把她试为真正的主子。本阿哥会看着的,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回三阿哥,奴才定不负您所愿。”

“嗯——”玄烨换了眼色再瞥了眼地上的人:“皇后并本阿哥要回宫了,你明白了?”

“是,奴才省的,定会好好侍奉皇后主子。”

“嗯。下去看看皇额娘弄好没?本阿哥饿了。”

“喳。”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玄烨一个人,如过去四年一样的安寂。

我没有错。

那里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有我的战场,也是你的归途……

你放心,只要你一日对我好,我总是会护着你的。

希望,你会是个长久的。

玄烨那些端午的红袍子昨日洗浴换下了,只那七彩线还挂在腰间。

“端午后第一场雨才能丢了,还要丢在雨水里,不然就不灵了。”宁芳给他挂上时这么严肃地嘱咐。

七彩线的七色还十分鲜艳,垂直在腰下。

玄烨从怀里取出个白绢包裹,在手心摊开来,正是宁芳手绣的荷包。那药香扑来,有股子安宁温馨的味儿。

阳光s在他腿上,暖阳阳的。

“嗅小子,饿了还让我煮那么费事的鱼粥!?”宁芳抱着个瓷碗进了院门,“先用这蒸饺垫垫肚子。”

“新不新鲜?”

“废话!爱吃不吃。”

玄烨把手里的白绢快速塞进怀里,见宁芳丢下碗在他手里就往外冲:“你干嘛去?”

“还不得给你小爷看火去!炉上还有粥呢。”

“那我也去。”玄烨跳下椅子,快步抓了宁芳的裙摆。

“你抓着我干吗?成什么样子。”

“跟你这没样子的我自是没了样子。”

“你已经拉坏了我两条裙子了!”

“等我回宫取了银子给你买两条就是。”

“两条?……”

……

得得乐着轻摆着头,跟在后面听两位主子在前方“哺啦哺啦”,这么像田间家里的锅碗剽盆四重奏效,怎能不亲切哩?

第十九章 太后秘史

自由,自由是什么?

一辈子处在井里的青蛙不会明白什么是自由,一辈子走不出这华丽宫墙的美人再不会肖想自由……

盛夏热火,永寿宫的凉亭下也没有一丝儿风。

宁芳没形的坐在亭栏的圆木上,素心立在其后给她摆着风。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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