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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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

薛承点了点头。

南郡陆家难得有八卦,这又是家丑外扬,可是让一众世家看了笑话的。

但笑归笑,陆家内讧也让诸人见识到了陆涛的杀伐决断。

原本以为陆家这一代家主兄弟俩都是不谙世事的文人,没想到陆涛清理起家族内讧也是如此果决,半点都没有手下留情。陆家那那支旁系,阖家上下也有百十口人,就在南江上直接翻了船,全部葬身水底。

陆家嫡支世代掌握着南江水道,不是陆涛,还能有谁有如此的能耐!?如今岐江城里水泼不进,陆涛和陆备这两兄弟也是好本事了!

“怎么好端端的,又想起这个了?”

薛承皱眉,却见儿子笑得意味深长。

“爹啊,我在定安城,看到了一个人,可是和陆家那位神童,长得一模一样呢。”

第99章

“你说的……可是陆家那个榜首陆时己?”

薛琰皱眉。

“他不是在云浮学宫求学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定安城?”

薛义枭得意地摇头, 一脸莫测高深地看着亲爹。

“自然不是陆家那位正主,而是和陆时己有八九分相似的另外一个。”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刻意凑近了薛琰,也低了声音道。

“爹可还记得儿刚才所说之事?那百十口人葬身南江, 可是因为……”

后面半句他没说, 但薛琰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眼神也开始变得幽深。

“你是说双子之祸?”

“正是。”

薛义枭点头。

“便是十几年前陆家那场双子之祸。当年陆氏七房上告宗家, 说家族嫡支长孙乃是双子, 要求彻查家主蒙蔽族人之过。”

“双子倾家灭族, 这说法世家遵从了百年,长房嫡支若是生了双子,那便等于给家族生出祸端, 按规矩陆涛是要交出家主之位,陆家嫡支也要变成旁支。”

听儿子这样说,薛琰微微点头。

的确是这个道理。

高姓大阀一惯看重传承, 为了凝聚家族力量,一代只能有一个领头人。可若是家族嫡支出了双子, 那其中一个便是祸星投胎, 幻化成一样的模样和兄弟争夺家族权力,迟早要酿成毁家灭族的大祸!

世家流传千年, 好多曾经煊赫一时的家族如今已然消失不见,除了家族自甘堕落, 更有些便是出了双子争锋!

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从在娘胎里就互相争夺养分,到了世间继续争夺家族资源,争夺权力地位, 这便是天生的对手!

所以祸星才要幻化成一模一样的长相,为了迷惑世人,方便李代桃僵。

传前前朝某年间有个二等世家,嫡支生了双子暗暗养下,长大后的祸星弟弟杀掉宽厚的兄长,顶其身份妄图取而代之。

然而虽然拥有同样的相貌,可见不得光的影子人如何比得上家族心培养的继承者?双子中的弟弟见识平庸,只是每日依样画葫芦地模仿着长兄。他常年做长兄的影子,倒是把对方的习惯摸得十分透彻,一举一动都学得惟妙惟肖。

只是画皮画腑难画骨,兄弟俩一路成长起来的路径截然不同,弟弟本就短视狭隘,又生性贪婪,被下属哄骗着克扣朝廷下拨的治水银两,导致东水河溃坝决堤,一泻千里,饿殍遍地,朝野震怒。

至此,族人才发现这是个李代桃僵的西贝货,而长房竟然为了保住家主的身份,将其生而为双子的事瞒得死紧,还暗暗养下了另外一个儿子,多年以来,除了家主本人,几乎无人知晓。

这事瞒得密不透风,正主死的也是无声无息,就连长兄的发妻也没发现枕边人有什么异样,还与其日日恩爱,怀上了孩儿。

此事事发之后,长兄发妻羞愤难抑,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一尸两命。

如此丑闻之下,家族声望一落千丈,直接从二流降为末流,家族溃散,甚至沦为寒门庶民的笑柄。

这个教训太惨痛,惨到几百年后,依旧在世家中广泛流传,并且引以为戒。

“若陆涛当年真出了双子,那……”

薛琰摸了摸下巴。

“那家主和嫡支都要换人,不过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七房,这是根出头的椽子,白白赔上了性命。”

“他们哪里能想到那许多……”

薛义枭一脸嘲讽。

“在南江水案之前,世人不都觉得陆家那对兄弟是个淡泊名利,醉心书画的性子?谁能想到陆涛这样手狠,半点都不容情。”

“但是爹,”薛义枭顿了顿,再度压低了声音,一副很怕隔墙有耳的模样。

“陆涛对外人心狠,若是自己的儿子,怕多少也会舍不得。”

“所以那长的和陆时己相像的小子,多半和陆家也有关系,说不定他到了定安城,那也是陆涛的授意啊!”

“哦?”

薛琰的眼瞪圆了,声音略提高了半度。

“你这话怎么说,可有依据?”

“嗨,爹,脸都长得一样了,还需要什么依据?”

薛义枭一脸笃定。

“我都差人打探过了,说是从西海国来的大商人,最近市面上流行的君子皂,花盒皂,那都是从西海国运过来的稀罕货,有价无市。”

“可爹你想想啊,这君子皂,花盒皂,他到底是怎么被炒起来的?是不是一开始就有陆家兄弟带头?”

薛琰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陆家在朝中声名甚好,又是几代治学的清贵世家,陆家人一举一动都有人吹捧。前段时间,也是有消息传出陆家郎君甚是喜爱君子皂盒,引发朝中大小郎君追随,这些从海外传进来的东西才成了紧俏货。

薛琰沉吟了半晌。

“那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西海国的商贾就是陆家的,所以陆涛和陆备才这样卖力,陆家已经把手伸到西域商路!”

“爹还不知道吧,在定安城中流传着西海国商人与封家大公子交情莫逆的传闻。若是这西海国便是陆家的手笔,那封家和陆家……”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但薛琰立刻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

封家已经投了陆家,所以才对自己家的小娘子和刀剑表现得不冷不热,全是因为攀上了更高的高枝!

虽然不想承认,可陆家的确要比自家地位要高一些。

石、田、贺岳、解、虞、柳,这是从前朝就传下来的一等世家,还要算上在野的陆崔二姓,而陆崔两家世代姻亲,可是要比入朝的七家还要久远,地位更是超然。

他们崔家是在本朝才崛起的,借着龙泉剑坊和薛家府兵的威势,又恰逢父亲薛壁在剿灭李太皇太后乱党一事中出力甚多,这才得以换得修改谱系,位列一等卷目。

这要是说起来,朝中那七家对薛氏一族都有些瞧不起的,却唯陆崔二甲马首是瞻,也是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是以当儿子说封家搭上了陆涛,薛琰不但一点都没怀疑,心中还隐约有些嫉妒。

他父亲薛壁还健在的时候,曾经几次想要把孙女薛仪微嫁入陆家,但都被拒绝了。

若是女儿能有幸归了陆氏,薛琰必然不会稀罕她去当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不如和陆家联姻来得利大!

“那你是说,和封家的这桩生意做不成了?”

听父亲这样问,薛义枭嘿嘿笑了两声,圆胖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

“也不是去完全没做成,儿子还是卖了一批刀剑与他们的。”

“和封家做生意不重要,封家现在算什么呀?不过还是陆家手中的一把刀,马前卒,不值得咱们家纡尊降贵地打交道!”

“封家背后的陆家才是大鱼,只要能搭上陆家这艘大船,和陆家成为血脉姻亲,封伯晟这种军户岂不是任由咱们使唤?”

听闻此言,薛琰的瞳孔紧缩了一瞬间,定定地盯着儿子。

“三郎,你这话可是当真?!”

“当真,当真,自然是当真的!”

薛义枭十分满意父亲的反应。他也不再卖关子了,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爹你这样想啊,陆家双子的事可是个大忌讳,陆涛当年画了那么多心思压制下来,必然是关系到他们一脉在陆家的地位的。这要换了是我,自然是要斩草除根,在这孩子一出生就处理掉,此后才能不留祸端。”

“但是陆涛没有。他只是把这孩子送去了西域,还给了他一些差事。爹你也看过那些君子皂和花皂,那绝对是陆家祖传秘制的方子,全天下的世家见都没见过,除了陆家的匠人心雕制,谁还能做得到?”

“也就是一个毛孩子,就算跟他那个兄弟一样天纵奇才,那也不可能搞明白这么细的玩意。爹我听说许多家都买回来让匠人研制,但没有一家能造得出来,可见这小小的一盒花皂,可不是个简单的物事呢!”

“所以啊,陆涛对那个孩子,心里还是有情分的。陆涛将封家的事交给他办,这就是不想直接让家族出头,但那小子又顶着和陆时己一样的脸,反而能笼络到一方助力,不得不说,陆涛这老小子可真是物尽其用,有一手!”

说到这里,薛义枭砸吧了一下嘴,觉得能一眼看透陆家算计的自己,也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

他伸手从父亲的桌案上抓起一块点心,嚼巴了几下吞进肚子,眼看着亲爹着急听下文,他才慢吞吞说道。

“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打猎的,陆涛越是这样遮掩,那就越能说明他对那小子有感情。既然这样,咱们便把这小子彻底捏住,挟此事去跟陆家谈,不论是西海商路还是双子,这都是陆涛的脉门软肋,他要是想保住自己家主的位置,那就得拿出点诚意来堵我们家的嘴!”

“你看崔家,这么多年靠着世代和陆家联姻,这不是也混成了超一等世家门庭?!他们家有啥呀,还不如祖父出仕的时候煊赫,全靠这陆家给脸提携呢!”

“爹,咱们家的阿月,虽然身份上差了点,但也是世家出身的清贵女孩,够得上陆家的门第的。咱们和陆家要是成了姻亲,那就等于靠上了一个万年不到的大树,比投了任何一家藩王都来的自在啊!”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等事情办得妥当,年后咱们也找个机会拜会一下这位陆郎君。春天可是办喜事的好时候,阿月不小了,那陆时己也该是娶妻的年纪,女儿家能有多久的花期?还是早早把婚事说定,咱们家也算能对得起七堂叔一家了。”

第100章

听他这样说, 薛琰就是神一震。

他这个人,虽然年纪活了一大把,但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纨绔子弟, 比起家族当年着力培养的长兄薛珏可是差了太多。

大家族中有大家族的规矩,嫡长子若是没什么意外, 一定会是下一任的家主, 余下的嫡系子孙虽然也会养,但更多的还是在物质上满足, 刻意与长子拉开差距。

这也是为了保护家族的核心权力始终掌握在一人手中, 兄弟们可以成为助力, 但绝对不能不服家主。不然若是不服气的闹起来,很容易造成内讧的局面。

薛琰就是在这种教育下长大的,天资和阅历都比不上兄长薛珏, 原本安心准备做个世家子弟逍遥一生,结果长兄薛珏意外英年早逝,他这个嫡幼子就被推成了焦点。

在这个位置上, 没有野心的人也会被养出野心来,更何况薛琰还有个野心勃勃的儿子。薛义枭是他续弦所生的三子, 自小聪明伶俐, 很是得到父亲薛壁的喜爱。

当然,薛壁更爱长孙薛义栾是, 生前就有把家主之位传给长孙的意思。薛义栾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年少丧父, 却对他这个亲叔父一直不怎么尊敬。薛义栾一直走长辈路线, 事事揣摩祖父的心思,自然大受薛壁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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