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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基建完成,大军回撤雍西关,祡岭的第一场雪也落了下来。

大雪纷纷扬扬,盖住了狮子口周围的高坡峭壁,也盖住了刚刚竣工的哨卡新城。

张三牛他们小队,作为是扎点人员被留了下来,垂头丧气的搬进了新屋。

房子真的是好房子,虽然还是大通铺吧,但比起以前的泥草房真要亮堂太多。只要把窗框上的木板封牢,两层木窗足以阻挡狮子口的寒风,躲在里面让人觉得安心。

可更让众人惊喜的,就是他们之前一直看不上的火炕。

扎点的第一天晚上,张三牛按照墨宗讲解的方法,在睡觉之前用堂屋里的大灶烧了一锅热水。哥几个本来是想好好烫洗一下,暖暖身体,以防半夜太冷冻坏了手脚。谁知这边灶台刚起火,那边的火炕就开始温热,等水烧完,炕上的温度烤人一身大汗。

“竟然真热了啊,而且是全都热了,整个炕面儿连最边上的地方都有温乎气!”。

同袍惊喜道。

张三牛也是很惊讶,但出于一个老兵油子的自尊,他还是要坚持自己之前的说法。

“现在又有啥用?你在屋里放个炉子,那也能热乎了,不还得看半夜吗?”

他一拍胸脯。

“今天晚上,张大哥守夜给你们打个板儿,以后都学着我这样干,大家才能活命!”

张三牛小队所在的位置是狮子口外墙边的瞭望台,瞭望台前出高坡,侧面是高高的老鸹崖,视野中只有一条小路能通到城墙下面。

黑甲军在小路上修了绊马索和陷坑,胡人根本不可能骑马冲上来,境界任务还算轻松。

在这个落雪的夜晚,寒风刺骨,乌云遮住了月亮。黑沉沉的天幕下,几条根绳子正悄无声息的从老鸹崖上垂落,有披着雪狼皮的胡人,身形近乎隐没在雪地中,借着夜色摸到城墙下面。

这几人都是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形强壮,肌肉发达,背后都背着青铜骨朵。

其中一人抽出骨朵,伸手就朝着灰色的大墙砍去。

“锵!”

一声闷响,青铜头被直接崩飞了出去,震得胡人手臂酸麻。

“这他娘的是什么墙?咋个这么硬,以前不都是用黄土堆的吗?!”

“卡都,小声点,会被城里的人听到!”

同伴压低了声音,对胡人说道。

“这墙邪门的很,咱还是想办法翻进去吧。左右山崖都翻过来了,何必和一道墙过不去?!今天天冷的很,业人多半缩在屋里没人值守!”

卡都想了想,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

他来自拿卡草原的一个小部落,家中的大父天生神力,一早就投在谷蠡王的账下,做了一名前锋苏尼。

因为大父混得不错,卡都也被选中送入上京,拜了一位有名的大勇士阿迪力做师父,专门学习刺杀格斗的本事。

本想着学成之后,由大父引荐到谷蠡王账下做亲随,结果大父前些日子在狮子口失手被伤,不但被业人将军一箭射中了后背,还丢失了谷蠡王十分看重的狮子口。

虽然事后得到了商队的救治,但大父也只是勉强保住了性命,身体一下子就垮了,连床都下不来,还被谷蠡王申斥。

对于一个勇士来说,所有的地位和财富都来自于战场。不能死在战场,反而丢失了地盘,这就是一个废人,连带着家族都会被人瞧不起!

卡都在上京混不下去,只得拾行李回到老家。临走之前,他的师父阿迪力还挽留他,说他天生是做刺客的材料,若是能留在上京,将来一定会被谷蠡王或是其他的贤王看中,得到重用。

“忍耐一下孩子,只要忍耐,你将会成为部族历史上最伟大的刺杀者,你将会在天下无往不利!”

但卡都忍不了。

他从来都是骄傲的人,身手远比那些崽子强得多,他能轻松越过高高的山崖!可是现在,就因为大父受伤丢城,原本那些不如他的崽子都嘲笑他,说他是懦夫的侄子,这让他怎么忍?!

卡都要回来,卡都当然要回来上京,但那必然是在他洗雪了家族的耻辱之后,他要风风光光地回到上京城!

他约了几个兄弟,一路连夜疾行,终于赶在第一场雪落的时候到了漠南草原。

他知道凭这几个人根本进不了雍西关,也靠不到那个业朝将军的近前,就想着先冲击一波狮子口,杀几个业人出出气。

几个胡人青年都是身手矫健的练家子,用绳爪抛上墙壁,步履矫健地往城头攀爬。

之所以选这个地方,卡都也是仔细研究过狮子口的地形的。

以刺杀的条件来说,他们现在所在的瞭望台背靠悬崖,几乎没人能翻越高高的岩壁再滑下,业人会把这里当成死角。

对普通人是死角,可对他卡都。

卡都轻蔑一笑。

今日寒风冽冽,即便几人穿着雪狼皮,浑身也一早被寒风冻透,动作难有些僵硬。但卡都的心是火热的。

大父以前跟他说起过,越是寒冷的天气就越杀业人。他们没有皮甲没有大氅,只会蜷缩在四面漏风的草房里瑟瑟发抖,有时因为柴火供不上,许多人便冻死了,或者被冻得手脚僵硬,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孱弱。只要勇士敢于冲杀,占领坞堡轻而易举。

卡都不想要坞堡,卡都只想杀人。

他要把城里的业人通通杀掉,把他们的头颅悬挂在新建的城墙上,让那个姓封的男人看看,他们达哈儿部落也不是好惹的!

越想越觉得血热,卡都的动作竟然比之前快了许多。

刚爬上城墙,一道冰冷的刀锋便朝着他的脖子砍来。也就是卡都动作敏捷,反应极快,不然瞬间他就要人头落地!

可也因为要躲避,卡都在城墙上站立不稳,直接摔了下去。连带着几个在他身后的同伴也被砸倒在雪地上,一时之间不得起身。

“娘个腿儿的,有敌袭!兄弟们快起来!”

张三牛扯着嗓子吼道。

下一刻,灰色房子有光亮起,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许多兵卒从房中跑出来,手中还举着火把和刀枪。

“就在城墙下面,这些龟孙子是从老鸹崖后面爬上来的!”

张三牛,指着城墙下面的几条人影说道。

“弟兄们快放箭,射死这几个狗王八!”

可怜未来的刺杀利刃,学了一身本事的卡都,浑身的武艺扛不住如雨点般落下的箭矢,整个人直接被扎成了个刺猬。

最终,卡都和他的同伴一起倒入尘埃,被茫茫大雪掩盖,连个名号都不曾留下。

“他妈的,要不是老子出来解手,还发现不了这几个狗崽子哩!老鸹崖那么高,他们也能爬上来,身手不错啊!”

张三牛一边提裤子一边念叨。

刚才着急,他裤带都没系好就跑上城墙。

也是亏了这火炕热得人睡不着,隔个一时半刻就要喝水发汗,他不时就得出来方便一下。

以前婆娘总骂他蜡头不中用,现在可好,要不是他有尿急的老毛病,还真就被这群王八算计了!

这火炕……嘿嘿,不错不错,送了他一个大功劳啊!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呀,真是个奇才!

而被张三牛夸上天的那位奇才,此刻正对着封家此次出兵路线图,琢磨着自己的炼焦炉。

暮野兄胃口真大,直接把边界线推到了祡岭西线。这样一来,九凌湖也许能提前到手,如此便可以考虑修筑水力,搞一波大事。

嗯,要不要稍微暗示一下暮野兄呢?

第75章

狮子口一役之后, 封家将雍西关的地盘牢牢推到祡岭西线。

期间,戍边的兵士又接连打退了两三波胡人的反扑,在狮子口和祡岭一线迅速修筑工事, 似乎已经在漠南草原站稳了脚跟。

消息传到京城,朝野震动。

倒不是出兵狮子口是什么了不得的成就, 狮子口一线虽然重要, 但也只是在战略位置上有价值,狮子口本身城破草高, 四下荒凉, 世家大族没人看得上眼。

朝中各方更介意的, 还是封家的自作主张。

如今争位正酣,西河王、东山王和寿平郡王三家斗得不亦乐乎,高门世家各有站队, 手握北线军权的封家却始终没有表态。

三王各自派人和封家有接触,封大都护谁来都应承,嘴上说得好听, 实际行动一点没有,摆明是要坐山观虎斗。

这也倒罢了, 毕竟朝中很多老牌世家高门, 比如南郡陆家,也一直都是这个态度。未来谁做皇帝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手中有权有钱有人马,地位不会因为皇室更迭而发生变化。

但封家这次的情况又是不一样。虽说将在外, 君令有所不受, 但也不和朝中打个招呼就私自出兵,未有些不敬朝廷的意思了。

封家想干什么?划地为王么?

一时之间,申斥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出京城, 直扑雍西关定安城大都护府。

骂人的都是些御史言官,义愤填膺义正辞严,就差指着鼻子说封大都护要造反。

封大都护脸糙皮厚,倒是不怎么在乎。没看三王和朝中有点分量的世家都不吭声么?这群疯狗平时也爱乱咬一通,真搭理他们就上了圈套了。

但也不能任由王八朝他喷脏水。

大都护砸吧了一下嘴巴,让儿子以他的名义给兵部上了一份奏折,言说在前年年初的时候就曾经向先帝上奏,为了防止胡人忽然南下冲击,雍西关想要复沦陷多年的狮子口一线,并因此申请过一笔军需粮草。

当时先帝准了折子,但粮草和军需却一直没发,没钱没粮的雍西关不敢擅动,这事就一直没了下文。

结果三个月前,雍西关忽然到了京城送出的一批粮草。

经核对,系户部侍郎石绍忠核准补发的去年欠响。虽然这笔拖欠的军饷差了大半年的分量,而且还有以次充好的嫌疑,但封家还是牢记先帝的圣命,顶着大风雪冒险出兵,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拼着性命不要,终于抢回了沦陷十七年的狮子口城!

现在前线还在苦寒的天气中忍饥挨饿,恳请朝廷再下御寒的衣物和粮草,并给因战殉国的将士补发抚恤。

一篇奏折写得真挚热忱,既有对先帝的缅怀,又有无钱无粮的无奈,更着重阐述了雍西关前线目前的困境,以及胡骑扣关一触即发的危险。读之令人胸有悲锵,听之更觉潸然欲泪,简直就是一片忠心感天动地,谁再骂谁就是没良心。

此折一出,朝中言官瞬时哑火。

有好事的去兵部翻了奏折,还真就找到了雍西关给隆成帝上奏的军情,内容和封家在折中说的一般无二!

说起来,人家早就跟朝廷报备出兵计划了啊,先帝还御笔朱批,结果兵部和户部拖着不给军饷,这是才一直拖到现在。

朝中把事情早忘在脑后了,人家雍西关的将士还记得,一到拖欠的军饷就马上顶风冒雪出征塞外,现在还没得吃没得穿在大风雪里冻着呢!

锅已经甩到户部的头上,就这还要骂雍西关,那言官也不用干了。

于是这事不了了之。朝中诸方势力表面上对封家在塞外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际心中也都有了警惕。

别的不说,这个封疆大吏还是不能得罪的,毕竟手握兵权。

眼看朝中局势混乱,三家藩王谁都不服谁,说不得还要大战一场才能分出个高低贵贱。

当然,这也是最坏的打算,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未必会发展到那个程度。可结交个有兵权的总是没坏处,即便封家不入世家系谱,但人家时代戍边于国尽忠,理应得到尊敬。

忽然之间,封家成了香饽饽。有几个朝中高门竟然开始向封家递出橄榄枝,想送族中出色的子弟来见识一下塞外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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