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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帝酒量并不算太好,施愉知道。

多喝了几杯,如今已经迷迷糊糊上了头,施愉看着他,紧紧地望着,眼中的情谊依旧却掩盖不了挣扎和犹豫。

最终紧抿的唇张开,仰头喝尽酒液,放下杯盏,她轻轻依偎在燕帝的怀里,低声说:“皇上,昨夜我梦到我爹了。”

“哦,太傅,他说了什么……”燕帝搂着她,带着酒味的气息在她的脖颈间徘徊。

“爹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搂在腰间的探进了衣裳里。

“爹问……”施愉没有回头,蹭了蹭他的脸颊,手搭在燕帝的手上,轻轻安抚地摩挲着,“爹问……那尚仁宫内突然出现的红漆密信,究竟是谁放进去的……皇上,您知道吗?”

身后的呼吸忽然滞了滞,施愉心中一跳,慢慢地转过脸。

只见燕帝歪着头看着她,施愉紧张得手心出汗,脸色慢慢泛白。

“皇上?”

施愉咽了咽喉咙,咬着唇尽量以平常的声音唤着,目光却牢牢地钉在他的脸上。

却见到燕帝古怪地笑起来,然而低头亲吻着她:“朕……不知道。”

失望笼罩在施愉的心头,同时却又让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喘了一声,正要随着沉沦,然而下一刻……

“可朕看见了。”

施愉蓦地瞪大了眼睛。

“朕看见了,一个人。”耳边呢喃之后,燕帝大笑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因为醉酒,他站立不稳,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床上而去……

床幔落下,满头青丝铺床。

施愉呆呆的望着帐顶,全身的血冰冷回流,四肢变的僵硬,仿佛能就此死去。

看见了,却没说……她的眼中慢慢地积聚起了眼泪。

而埋首在他颈项的醉酒男人却依旧意乱情迷,没有发现她的失态。

“阿愉,替朕生个孩子吧。”

低声的呢喃在施愉的耳边响起,在进入的那一刹那,她紧紧着握着被褥,却再也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

施愉升了妃位之时,正是李璃第一次穿着一品官服上朝。

秋去冬来的日子,白日已经变短,早上天不亮就得起床,冒着瑟瑟寒风赶着进宫门,李璃简直生不如死,扒在床上怎么都不肯拱出被子。

光看这一点,樊之远就知道,这人绝对不适合当皇帝。

樊大将军自己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睡懒觉这种事,打记事起就没有了。

公鸡叫鸣的时候,他已经练完金,回头准备沐浴洗漱。

然而一回来就看到东来和南往,一个端着官服,一个端着洗漱盆子,在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叫起床。

每日如此,必来一遍。

这两位內侍也实在够不容易,一瞧见樊之远忙不迭地眼神求助。

后者轻叹一声,摇摇头,认命地走进自己的卧房,轻车熟路地到了床边,将拱起的鼓包一把给掀开来。

虽然四周添着炭盆,但依旧有一股冷风灌进了穿得淡薄的青年身上,将他冻得激灵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身边摸索温暖的被子,准备重新裹成球,继续好眠。

这股执着的神樊之远每次看,每次都是一阵一阵的无语,二话不说将被子丢得更远一些。

“阿璃,再不上朝,就迟了。”声音中带着一股无奈。

李璃闭着眼睛摸索了半天,没找到被窝,终于被迫从休眠状态苏醒。睁开眼睛的瞬间,便是四脚并用,裹挟着浓浓的起床气对着人张牙舞爪而来。

樊之远偏了两下头,侧了侧身体,抬手顺势一锁,接着一提,一放就让人安稳地站在了地上,然后招呼东来将帕子递过来。

温热的湿帕子往李璃的脸上一抹,浑浑噩噩的人虽然依旧迷糊,不过手脚却老实了。

“赶紧换衣服,我送他进宫。”樊之远做完这一切,便让开了身,自己去了隔壁也去洗漱更衣。

东来和南往趁此机会赶紧替李璃换了官服,梳头,重新净面护肤,抽空的瞬间还给主子投喂了早膳,里里外外麻溜地一拾,又将跟个提线木偶般的李璃重新交还给了樊之远。

这时,晓飞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樊之远用大氅将人一裹放在踏雪背上,翻身上马,快马加鞭朝宫门赶去。

不是他公然秀恩爱,实在是不骑马,走马车的话,李璃必然迟到。

刚开始樊之远还挺别扭,得犹豫一下,可次数多了,回回掐着时间点,他也就不再挣扎。

将人丢马背,搂紧挡风一步到位,非常淡定从容。

除了嘴硬死活不肯认之外,他对李璃的底线早已经超过了处对象的界定。

第89章 雪灾

今冬大雪, 天气格外寒冷。

繁星挂天的时辰,积雪的道路上已经碾压出了一道道车轮的痕迹。

李璃坐在马车里哈欠连连,昨晚樊之远值夜, 实在没办法亲自叫他起床,难为了东来和南往, 劲法子才把这祖宗给挖了起来。

好在过程虽痛苦, 但日子久了,也就成了习惯, 今日他来得晚,不过并不算迟。

三三两两的朝臣哆嗦着和着白气往大殿而去,这个时候武官和文官的区别就明显了。

裹成球,死命地往官服里塞袄子,还缩成一团垂着脑袋的多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而大步朝前, 行走间扬起地上雪花,昂首挺胸地从这群鹌鹑边过去,投以鄙视目光的, 多是闻鸡起舞,坚持强身健体的武官。

武官一般被文官压着, 还瞧不起, 少有扬眉吐气的时候,这一会儿总算能耀武扬威一下。

只是再怎么骄傲, 在经过一位身着一品尚书官服,即使在大冬天, 寒风凛凛之中也依旧穿得玉树临风的年轻官员时,他们还是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 抬手恭敬地唤了一声:“王爷。”

如今大燕朝仅剩的实权王爷只有一位,便是圣上胞弟, 吏部尚书,怡亲王。

虽入朝不过三个月,但已经不只是崭露头角,权倾朝野的左相见到他都避其锋芒,甘愿屈居于后。

可以说在这个朝堂,一切都是怡亲王说了算,任何政令经过他之手,驳回还是首肯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看起来特别威武霸气,说一不二,妥妥的摄政权臣,可惜……这不过是假象。

若真到了这个地步,哪儿还能容忍左相一系安然地站在这大殿上,地牢和坟地更合适才对。

只是明知道是有人故意造势,意在离间,可李璃却暂时没什么好法子。

攻心之计,为屹立不动的意志和博大的胸襟方可瓦解,显然燕帝不是这一类人,所以无解。

“皇上,据臣日观天象,不断测演,今冬寒潮自北方汹涌而来,乃是五十年难得一遇,连日降雪怕是到了春日也难化,可谓灾难,请皇上早作准备。”钦天监正奏禀道。

入冬以来,的确已经降了好几场雪了,下京城靠近南方,冬日并不算太冷,雪景较少,今年却有不同。

“开春若雪不化,播种便会受影响,来年成怕是更要缩减了。”

“这还是其次,如此寒冷天气,百姓该如何度过?家中存粮柴火若是不够,岂不是又得冻死饿死,卖儿卖女?”

“想想去年也是大灾,观各地送上来的折报,情况已经令人担忧,这会怕是还未缓过来,真是雪上加霜。”

是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叹息。

一个王朝抹不开的话题,便是天灾人祸,特别是天灾,难以避,只能尽早做好防护和救济。

既然朝堂上提了出来,又有钦天监说法,赈灾那是必定要赈的。

好在,大燕还算富有,一年修身养息,税上来,也算充盈了一下国库,赈个灾还是足够的。

燕帝于是道:“左相。”

左相出列:“老臣在。”

“地方受灾情况可都送上来了?”

左相回答:“已经陆陆续续送达,正命地方御史佐证。”

燕帝点点头:“那就让户部尽快拟定,测算出赈灾银两,早日拨出去,各司协助共渡难关。”

户部尚书也一同应答:“臣等遵旨。”

最近的早朝都很顺利,没什么暗流涌动,剑拔弩张的气氛。

燕帝的目光在李璃身上顿了顿,后者带着一张苦兮兮的萎靡脸,眯着眼睛,要睡不睡,显然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朝上。

樊之远昨晚值夜,没有他风驰电掣地带上朝,李璃得提前一刻钟离开被窝,可以说更加面无表情,魂游天外。

他的画风与早朝完全格格不入,全身洋溢着不想上朝,不想早起的怨气,这幅模样让燕帝尽眼底,不由自主地一哂。

朝中无大事,自然也没什么矛盾,燕帝那股不平和害怕也在这时不时地刺一刺当中,渐渐麻木了,兄弟俩之间的关系居然缓和了一些,达到了平衡。

这时,武宁侯却仿若闲话道:“话说回来,寒潮自北方而来,咱们大燕日子不好过,这大夏怕是更难了吧?”

大燕至少地处南边,气候相对来说温暖一些,可更为北方的大夏,听说这雪从入冬开始就没停过,受灾更加严重。

大夏不比大燕商业繁茂,基本靠农耕,更是求着老天爷赏脸吃饭。

武宁侯说完,便有人跟着说:“这个时候若是出兵北上,想要夺回燕荆四州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对啊,大夏根本打不起仗,若是樊将军带兵,再往北推个一里地也是大有可能的,说不定还能夺下大夏的连云四城。”

“连云四城就满足了?以樊将军的本事逼着大夏也迁个都才解气。”

左相的班位离燕帝最近,他能看到这位帝王微微晃动的旒冕珠帘下,那紧抿的唇,似乎心动了。

他心底一哂,稍稍回头,便有人击掌而出道:“皇上,几位将军说得在理,这可是复河山,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善哉,山河破碎已近十年,该是时候让其完整,臣附议。”

明明说的是大灾,却忽然拐到了出兵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大臣们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目光纷纷望向了站在最前的两位,他们有感觉好不容易平静的朝堂又该起波澜了。

武宁侯跟左相微微一对眼,出列道:“皇上,臣愿领兵出征。”

“皇上,臣也愿意。”

“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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