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帽武林之淫乱后宫】(030)(1 / 1)

加入书签

【绿帽武林之淫乱后宫】030作者:文学流氓2019年06月17日字数:10000睢宁城被闯营大军重重包围,浩大的声势让人为之胆寒,我开始有些怀疑这城墙到底能撑几天,秦丽华见我神色有异,不禁问道:“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撑到援军赶来?”

我底气实在有些不足,只得说道:“希望援军能尽快来吧。”

秦丽华看着我长叹一声道:“连你都没什么信心,更何况底下那些人,守城最重要的是人心士气,李自成之所以能一路攻城拔寨,不是他攻城技巧有多厉害,而是他最会用浩大的声势来击垮守将的信心,迄今为止,他打下的城池多半是有内应呼应,这内应分为两种,一种是扮作饥民混入城池,趁夜杀守门官兵开门迎敌,另外一种则是长期围困,让守将看不到获胜的希望,以至于士气低落,又用金银财宝贿赂其中一些动摇将领,只需收买一两个人,整个城防就会功亏一篑,如今我最担心的是咱们城里有细作潜入,只是不知从何查起,我要忙着布置守城兵力,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去办吧。”

正说着,有人高声道:“县尊大人驾到。”

我和秦丽华看去,只见林严儒带着一帮乡绅陆续上城来,秦丽华与我只得随林严儒登上主楼,众人看见闯营的声势,各个面如土色,叹息道:“流贼如此强盛,真乃我睢宁不幸。”

林严儒却道:“大家凡事不能只看到坏的一面,我们睢宁虽小,运气却很好,现在有扬名天下的秦将军为我们守城,而秦将军所领白杆军又恰恰是流贼克星,这一回我们胜算极大,灵璧惨祸绝不会在这里上演,不但如此,昨日流贼在阵前荼毒妇人,意图用卑鄙残忍的手段来瓦解我军军心,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我睢宁人才辈出,区区女流也能在万军之中生擒贼首,让我军士气大振,听说此女是赵监生的人,快带来与我们相见,本官重重有赏!”

众乡绅也纷纷附和,对秦丽华和碧如大加吹捧,说什么巾帼不让须眉,木兰在世,穆桂英重生之类的话,彷佛越夸的厉害,他们存活的希望就越大。

我听了只觉得肉麻刺耳,平时这些人最讨厌习武之人,认为匹夫之勇,粗鄙不登大雅之堂,对女子带兵打仗或习武更是百般讽刺,说什么雌鸡司晨,抛头露面不守妇道,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现在性命需要习武之人来守护,一个个就瞬间变脸,从不屑一顾到肉麻吹捧不过几日功夫而已,可谓恬不知耻,让人打心底讨厌。

不过我究竟不是武痴,多少还是知道些人情世故,觉得无故得罪人没必要,因此勉强压抑住心中的厌恶道:“回禀太爷,生擒贼首的正是晚生家姐,家姐虽然一直习武,却不喜好勇斗狠,从未杀伤过人命,昨日出于激愤而出手,回来后身体不适,因此不宜见客,还望各位多多见谅。”

林严儒听了大赞道:“既好武而又不逞强斗狠,见不义而生慈悲心肠,可知令姐非一般人物,我们是更要见上一面,本官准备将她作为典型宣告全城奉以为式,烦请赵监生转告令姐。”

我点头答应下来,这边秦丽华又向林严儒举荐我做巡城副使,专管粮草征集、缉拿不法诸事,林严儒也点头答应下来,将城中军政大权一并赋予秦丽华,唯有重大决定才找他商量。

我不由对这个老头多了一些好感,他虽然平时为官有些贪酷,生死存亡之际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这主要还是《大明律》规定,凡地方官不能擅离信地,否则论死,他也只能与县城共存亡,而想要活命的话,显然还得依靠秦丽华的大力支持,毕竟秦丽华是客军,没有义务替他守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留在这里全靠忠义二字,他募集的乡勇不过才几百人,那里当得了守城重任,所以巴结都来不及,放权更是不在话下,劝勉几句之后,这才带着众人下城。

当日我受了巡城副使这个临时委派,没有品级薪资,连官服印信也没有,不过也算是朝廷命官,在战时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一跃成为睢宁的三号人物,秦丽华对我布置了三项任务,一是招募壮丁守城,二是收集粮草,三是清除内奸,看起来威风八面,实际上成了她白杆军的大管家,干得也都是得罪人的活儿,若是战后能守住城池,我估计也成了全县公敌,心里虽说有些排斥,不过看她疲惫的样子,我那里忍心推拒,于是对她笑道:“要我帮你也可以,但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秦丽华笑道:“别人想当巡城副使还争不过来,你倒先给我谈起条件,爱当不当,谁稀罕你?”

我见左右无人,搂着她低声道:“我要你答应我,战事结束之后咱们就把事办了,你跟蔡瑶、沉雨三个人一起嫁过来,我们办一个人人艳羡的隆重婚礼。”

秦丽华红了脸道:“你想的倒挺美的,一下子娶三个,你就不怕嫂夫人吃醋?”

我笑道:“她是最贤惠的,还答应主持婚礼呢,你不要多心。”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通报,说是各部将领已经到齐,我连忙放开她,秦丽华整理了一会衣襟,这才宣众人进来,大家开始商议守城要务,秦丽华将整个城池按东西南北分为四个部分,每个部分差遣正副二将主管防务,互相牵制监督,她自己则主管全局,来回各处进行巡检。

此时最大的问题是兵力严重不足,白杆军和守城明军一共加起来才两千人,分配到各处城墙才五百人,招募民壮守城成了当务之急。

秦丽华于是吩咐我马上去办理,又给我指派了二十来个亲兵作为随从,限期四日招募四千人上城,我领了腰牌,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首先带着亲兵们写了告示到处张贴,又在全城各处要道设置招募点,同时我也开始探查细作,不是本地口音,没有亲戚街坊作保的人一律关进大牢监禁。

谁知招募工作并不顺利,此时李自成等人在民间颇有仗义疏财的名声,又有许多慈母贤妻不让男人上城,都想着让别家男儿来干这最危险的活儿。

我为此头疼不已,请来全城的说书先生集中开会,付钱让他们将那闯营添油加醋地形容成猥琐下流无耻之徒,宣称一旦破城不论男女老幼都要被闯贼轮奸虐杀,各处茶馆客栈大作宣传,一时舆论大哗。

另外又颁布招募令,许诺上了城墙就能吃到白米饭,凡事不上城的青壮男子一律以动摇军心罪处死,总之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上了,这招募工作才开始顺利展开。

不过与平民的消极情绪不同,往日做什么事都推三阻四的土豪官绅此次却显得非常积极,主动捐钱捐粮的同时,还将家丁仆役送上城墙守城,这些人敏感地觉察到闯营对他们的刻骨的仇恨,一旦破城他们就成为首要目标,下场将极为悲惨,往日再吝啬的人一想到身家性命有威胁,此时也开始大方起来。

事情终于开始顺利起来,我心里松了口气,就将大部分公务委托随从去做,自己乐得做甩手掌柜,那些乡绅见我有了权势,一个个都来请酒,而我心中却惦记着楚薇她们,推掉所有应酬,早早就往租住的四合院里赶,一路上只见街道上挤满了无家可归的难民,有条件的搭着简易帐篷,没条件的只能卧在冰冷的石板上,现在可是腊月天气,滴水成冰,许多人咳嗽着似乎已经生了病。

好不容易回到家,发现经过几日的打理,楚薇等人在蔡瑶的帮助下已经将这个四合院已经布置的十分漂亮,台阶上摆满绿葱葱的盆栽,游廊上挂着各色鸟儿的鸟笼,就连荷塘枯叶也被打捞干净,屋檐上挂满赵字号大红灯笼,家具床被也都添置齐全,整个四合院焕然一新。

当晚大家聚在一起用餐,各种珍馐美味摆了一桌,桌子下面还放着木炭炉子,将房间烤的暖融融的。

众女交头接耳,显得颇为高兴,唯独我想起外面饥寒交迫的难民和凶残野蛮的流贼,心中就不大痛快。

大家注意到我脸色不好,于是问起缘由,我便将难民们的惨状说了一下,然后对楚薇道:“这几天我想清楚了,流贼之所以越来越强大,就是因为老百姓生活的太艰难,而我们这些有钱人却熟视无睹,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咱们是时候该出些力为他们做点事,我觉得不如咱们让出一些房子来给他们住,再分一些钱粮给他们熬粥,你觉得如何?”

碧如听了连忙念佛道:“贤弟能有这种想法真是让我高兴,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看你公务繁忙,一直没机会说。”

楚薇听了却秀眉微蹙,站起身来道:“你如今也算是朝廷命官,照料难民是你的责任,不过我不同意你把难民安排到咱家来,首先一点,咱们这里大多是女眷,出入太不方便,其次是那些贱民又脏又臭,身上也不知得过什么病,你贸然放进来,我是不愿再住这里的,再其次,谁知道那些人之中有没有偷鸡摸狗之辈,当年罗妹妹就是引难民入家,结果落的什么下场,这个教训还不够深刻?不过我也并非铁石心肠的人,你救助老百姓我当然觉得是好事,不过也要注重方式方法,就算咱们把所有房间让出来,也顶多住个几百人,其余人还是无处安家,你现在既然有了权力,就该好好利用一下,依我的主意,管理流民有四大难点,一是粥棚粮食浪费严重,地痞流氓多领重领现象严重,导致良善之辈无粥可领,二是窝棚乱搭乱建,一旦发生火灾难以救援,三是环境脏乱,疫病横行,四是治安恶劣,偷骗抢难以根治。尤其是第三点,唐朝安史之乱的时候叛军犯江淮,张巡死守睢阳,坚持了整整一年,最后败给了肆掠的疫病。所以我们更要重视起来。”

众人听了无不敬服,一齐问道:“既然如此难以管理,我们该怎么办呢?”

楚薇笑道:“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集中管理,统一协调八个字,所以我们应该把所有流民都集中起来统一管理,男的集中在东门菜市,妇女儿童则在西门广场,避免男女混杂有伤风化,由官府出面搭建临时窝棚,每个窝棚统一尺寸大小,能容纳八人为佳,实木为架,油布为顶墙,可挡风雨,却不能防火,因此严禁烟火,收容区可规划为井字形,保持道路通畅,同帐相邻最好相互认识,互为担保,以免奸细混入,八人自行推举一人为户主,平日负责管理窝棚卫生、传达政令,维持秩序、记载名单,一人犯罪而八人连坐,检举者免罪,又以十户为一保,设正副保长,十保为一里,设正副里长,每里挑二十青壮为保安队,辅助正副里长维持秩序,男女两边各设粥棚一处,由每户户主凭票领粥,这样避免冒领,也可减少排队时间,设茅厕数处,禁止随地排泄,设浆洗点数处,规定所有被单、衣服定时晾晒、清洗,杜绝虱子跳蚤,设清洁点数处,由专人统一收纳各处垃圾,按照以上办法,可以解决流民管理的四大难点,还可以让政令通行无阻,我只是大概说一下,具体细则和方法,还要再推敲研究一下是否可行。”

众人听了无不称颂,纷纷笑道:“依我们的意思,这巡城副使还不如大夫人来做,想的点子又好又周密,也难违她怎么想的出来,换做我们就两手一摊,毫无办法。”

楚薇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家务管的多了,也就琢磨出一些经验来。”

我起身向楚薇作揖道:“娘子博学多才,我先敬一杯,以后外面再遇到难题,希望娘子多出主意,替为夫解忧。”

说毕一饮而尽,又向众女道:“咱们家可谓是人才辈出,今日我一出去,就发现下至黎民百姓,上至本县太爷都在称颂碧如姐姐武功高强,侠骨丹心,县尊大人还想接见姐姐,要通告全城奉以为式,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碧如冷冷道:“我不惯见官场中人,你就推说我患病在身。”

我知她心气高傲,岂能给区区县令下跪,也就不再相劝。

众人也道:“那天碧如姐姐的确大快人心,那流贼再不敢折辱那些妇人,连城池也不敢靠近半步,怕是已经吓破了胆子,就是不知那个被生擒的头目要如何处置?”

我笑道:“现在关在县城死牢里,秦丽华认为等流贼攻城的时候再拖到城头斩首示威。”

刚说到这里,我勐地一拍桌子道:“该死,我忘了一件大事!”

连忙让丫鬟取来衣服。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什么事情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我连忙道:“那天我们走的匆忙,完全忘了赵欣和姚珊还关在地牢里,现在也没人给她们送饭,只怕已经饿了好几天,我得赶紧回去找她们。”

蒋英听了笑道:“你现在才想起来?当天走之前,我已经吩咐人把她俩给放了,本来当时我也要给你说的,谁知后来事情一多,我也给混忘了。”

众女惊叹道:“也对,咱们这么多人,倒把她们两个忘得一干二净。幸亏二夫人还记得,不然让她们饿这许多天岂不是罪过?”

听蒋英这么一说,我紧绷的心情这才松了下来,我甚至有些惊异于赵欣和姚珊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居然如此靠后,放在从前那是不敢想象的,那时候她们两个邹个眉,叹口气,我都能为此紧张半天,现在一提到她们两个名字我就觉得头痛,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有意无意地选择遗忘于她们相关的人和事,众女也感受到我的情绪,为了讨好我大家都尽量不在我面前提及她们二人,一直装着什么都没发生,最后在紧急逃难的时候终于被众人彻底忘记,幸而蒋英向来是个重义气的人,唯独她还记得二女。

众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报:“禀老爷,秦将军有紧急军情相商,请你赶紧过去一趟。”

楚薇不满地大声道:“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我冲她笑道:“万一是大事情呢,你就知道瞎想。”

说着丫鬟们已经递来棉衣毡帽,替我穿戴起来。

楚薇走过来一边替我整理衣襟帽子,一边埋怨道:“什么紧急军情?我看是假公济私才对,让她一同搬进来跟我们住,她又害臊,硬是要住将军府,这会子黑天瞎地的让你来回跑,一会儿吹风着了凉就好了。”

我握着她的手道:“只管放心,我几时那么娇贵,一会儿万一回来晚了,你们也别等我,这鬼天气早点上炕才暖和。”

楚薇又唤来跟我的小厮道:“你们爷身上还有伤,在外面多劝他少喝点酒,别勾引他认识不要脸的贱货,晚上多打灯笼仔细看着路,外面流民多,不安全,你们多带护院跟随,出了半点差错提头来见。”

那小厮听了连忙磕头称是,我又安抚了众人一番,这才出门来,院子里已经预备好一顶暖轿,于是低头弯腰坐了进去,刚出了二道门,只听有人笑道:“赵大人终于肯出来了!”

我掀开幔子探头出去看,只见来者正是吴子茗、卢定宇、丁济心、蔡纪勋四人,这四人都是本县豪强家族的公子哥,其中吴子茗是书香世家,他爹曾经官至工部员外郎,他本人也是崇祯十年的进士,原本是要进翰林侍读的,结果因为连年战乱竟不能成行。

卢定宇的家族则是本县米王,全县大半土地归他家所有,他爹卢员外曾经还想娶蔡瑶为妾,不过被我从中破坏了。

丁济心的家族则是以贩卖私盐为业,财力雄厚,连府城邳州的富商也相形见拙,蔡纪勋就更不用说了,蔡举人的大儿子,也是蔡瑶的干哥哥,我未来的小舅子,这几个人平时我虽然认识,其实交情一般般,自从我成了巡城副使以后,忽然就变的热络起来,几次三番要请我吃酒。

可能是我习武的原因,对这些富家子弟向来是没什么好感的,不过当了官之后,许多政策的实施还需要这些大家族的支持,因此下了轿子对众人拱手笑道:“众位大驾光临寒舍,赵某有失远迎,不知何事需要众位指教?”

王子茗笑道:“指教谈不上,今天哥儿几个聚在一起,想着赵大人刚刚上任,连个升迁酒都没吃上,未免不是一场遗憾,所以想着为赵大人补办一回,那边场子已经订好,是本县最好的水月楼,那边的姐儿最是销魂,曲儿也唱的好,请大人赏脸光临。”

我连忙摇头道:“不是兄弟不肯去,实在是有要事在身,刚刚秦将军派人来找我,说有重要军情相商,你们也知道现在情势紧急,赵某不敢耽搁。”

王子茗拍手笑道:“赵大人误会了,谁不知你老最是顾家,一般情况请你不到,我们只好让门房故意说成是秦将军的相请,实际是我们相请,果然你就立刻出来了。”

我想了想,这才明白其中关节,不由得看向身边小厮怒道:“该死的混账东西,竟敢诓骗起主子来。”

那几个小厮连忙跪在地上请罪,王子茗又笑道:“不干他们的事,是我们逼着他们做的,赵大人若是要责罚,就责罚我们吧。”

说着就要下跪。

我连忙拦住众人道:“各位心意赵某知道了,难为你们如此看得起我,也别左一个大人右一个大人的叫了,怪让人不舒服,以后咱们以兄弟相称如何?”

说毕又对那几个小厮喝道:“该死的畜生,还不起来,再有下次打断你们的腿!”

众小厮连忙笑着起身谢恩。

众人又道:“这如何当的起?赵大人如今是朝廷命官,规矩不可废。”

我笑道:“你们知道的,我这官位又不是实缺,不过是个临时委派,一旦击退流贼,也就没了官职,大家又何必如此在意。”

众人都道:“赵大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如今朝廷首重功绩,资历反倒其次,若是此次能击退流贼,将来表功的时候,朝廷自然会优先给你一个位置,照此下去,赵大人升官发财前途无量啊。”

正说着,一阵凉风吹过,大家都冻的发抖,蔡纪勋哆嗦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去酒楼喝滚滚的热酒再详谈不迟。”

众人连忙点头,各自准备上轿,蔡纪勋却偏要上丁济心的轿子,丁济心奇道:“你又不是没有轿子,为何要来与我挤在一起?”

蔡纪勋搓手哈着热气道:“一个人坐着太冷,咱们挤挤更暖和。”

两个人又都有些虚胖,只可怜那几个轿夫不得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抬起轿子.一行人往水月楼方向而去,沿途大街全部挤满流民,不得不靠家丁在前面用棍棒开路才能前行,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屎尿味儿,看来楚薇提出的管理办法得抓紧实行才好。

水月楼在城北烟花巷,这儿正是青楼一条街,来往游人如织,楼上楼下热闹异常,尽管外面大军压城,这儿却丝毫没受到影响。

与别处的凄惨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显然这种地方也是青皮打手的集中地,致使流民等闲不敢靠近。

来到烟花巷之后,终于摆脱难闻的屎尿味,取而代之的则是浓烈的胭脂香粉味,两边街道大红灯笼挂的满满当当,照的到处都是红光一片,姑娘们穿着盛装,挥舞着绣帕,有的站着拉客,有的探窗说话,有的倚门吃瓜子儿,一时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许久不来青楼,我都有些陌生起来,心情竟然有些紧张,轿子终于在水月楼的牌坊前停下,众人络绎下轿,簇拥着我往里面走,当时脑子里也不知少了那根筋,突然对蔡纪勋道:“大舅哥,咱们来这种地方,你可别告诉你妹妹知道。”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只见众人听了脸上俱忍着笑,蔡纪勋立刻做出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道:“好妹夫,连这个道理我都不懂,那就真该死了,我那妹妹的确是刁蛮了一些,连我都有些怕她,不过一旦她进了你家的门,自然不像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三从四德才是妇道人家的本分。”

众人听了都道:“蔡家小姐有仙人之姿,难免有些傲气,设下那桃源杀阵招婿,竟无人可活着出来,大家都认为她一定嫁不出去,谁知竟被赵大人轻易破了阵,英雄终得包得美人归,也是一段佳话,真是羡煞旁人。”

众人正说着话,满头珠翠的水月楼老鸹带着一群姑娘迎了出来,各自寒暄了一会,就拉着我们上了顶楼,只见此处不必别处那样热闹,看起来安安静静没什么人,想必已经被王子茗包了下来。

大家找了处靠窗的八仙桌团团坐定,酒菜也络绎端了上来,众人还未落座,那蔡纪勋就连忙拿起杯子勐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道:“真暖和,方才差点冻死。”

众人只得一笑而过。

姐儿们见此连忙替每人都满上一杯,王子茗起身举杯道:“今日我等相聚在此,一来恭喜赵大人荣升本县巡城副使,将来必定仕途坦荡,光耀门庭,二来恭祝大人早日旗开得胜,击退流贼,救万民于水火。”

说毕一饮而尽,其余人也纷纷敬酒。

酒过三巡之后,姐儿们开始放纵起来,搂搂抱抱地黏着人,不过这些女子喜欢在脸上涂厚厚的白粉,嘴上胭脂更是红的吓人,一张开就如血盆大口,我是一点也看不上,神情有些别扭。

吴子茗见此拍了拍手,姐儿们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我身边离开,他微微笑道:“就知道这些庸脂俗粉不会入赵大人的法眼,还好我早有准备,这水月楼的头牌正是本县花魁程心素,一般情况咱们可见不到她的面,如今她一听说赵大人要来,早早的就梳洗打扮了要用心服侍赵大人呢。”

其余人也笑道:“没想到赵大人居然在青楼之中有如此名声,真是羡煞旁人啊。”

我心中也疑惑起来,自从我娶了楚薇之后,就不再流连烟花之地,再说青楼之中扬名的多半是柳永那种大才子,我其实对吟诗作对没有大的兴趣,缘何青楼头牌会仰慕我?正疑惑间,屏风被人移开,侍女拉开移门,露出另外一个房间来,门口挂着纱帘,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只觉得隐约有个女子坐在里面,抱着一个琵琶。

王子茗便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便是程心素程大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苏南小调更是一绝。”

众人轰然叫好,对程心素赞不绝口。

这时琵琶声响起,声音如水波由远及近,一层又一层,及至撞到岸边,涟猗又反弹回去,与后至水波相互迭加又相互远离,使人心旷神怡,接着轻启朱唇,唱道:“落花流水春去也……”,正是乳燕雏莺之声,时而拔尖高飞使人如置身星辰大海,时而婉转低吟又寄情于黄昏花间小道,众人屏息静听,一曲完毕,耳中余音不绝,轰然叫好起来。

我也起身赞道:“程大家果然非同寻常,这嗓子圆润清爽,不似一般歌者那样忸忸怩怩故意做那娇声娇气,最难得是气息浑厚,可高耸如云,又可飘落如叶,转气无痕,收放自如,赵某佩服,先敬一杯。”

众人见此也纷纷敬酒,把她夸上了天,那程心素也在里面行礼道:“承蒙诸位谬赞,不过唱个小曲,终究是凋虫小技,与诸位公子的才情相比,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这时王子茗拱手道:“诸位慢饮,今晚芸儿姑娘与我有约,我就恕不奉陪了。”

说毕又向其他人使脸色,众人会意,连忙找了借口告辞,我挽留不住,只得任由众人离去,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程心素。

沉默了一会,程心素道:“现在已经没有外人,请赵大人进来相谈。”

我心中正好奇她长什么样子,于是毫不犹豫地掀帘而入,只见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佳人已经不知何处,正诧异间,一个侍女过来道:“我们小姐请公子闺房一叙,公子请跟我来。”

我只得跟着侍女走了侧门,转过回廊,来到东边尽头的一个小房间,推门而入,里面又置办了一桌精致的酒菜,这房间布置的十分素雅,画卷成堆,笔墨倒插如林。

向左望去,一个女子坐在梳妆台正摆弄着钗环,那侍女微笑着退出去关上门。

想来梳妆台前的女子就是程心素,纵然我见过美女无数,也被她绝世容貌所打动,只见她冰肌玉骨,眉目含情,一举一动体态自然而又勾人魂魄,不忍见其秀眉微蹙,更不忍梨花带雨,只怕一个叹息就会让人为之心碎,真是个入尘仙子。

程心素见我来了也并不起身,只是道:“请坐,我马上就过来。”

我依言坐下,自己斟酒喝了一口道:“这居然是清泉酒,滋味真是不错,听说酿制此酒不易,必须用天山雪、峨眉泉、昆仑雨、竹溪贡米、窖藏十年而成,历来都是宫廷贡品,一般人想买还买不到呢。”

程心素走过来坐在我旁边道:“赵公子果然见多识广,一尝便知这是好酒,那年史大人巡视睢宁,听奴家唱了一曲,便以此酒相赠,我一直收藏着都快忘了,直到听说赵公子要来,我才想起来用它见客。”

她口中的史大人想必就是当今两淮巡抚史可法,此人倒是个有名的清官能吏,上得皇帝的器重,下得黎民百姓之心,只可惜行事未免有些迂腐,致使境内土匪流寇不断。

程心素能得到一省巡抚的褒奖,也算是青楼里的翘楚,难怪能成为花魁,想到这里我对她道:“程大家不但才气高绝,武功也非常了得,赵某倒想见识一下。”

程心素脸色一变道:“你怎知奴家会武功?”

我慨然道:“方才程大家所唱的曲子,气息悠扬而不衰,一般人若是没练内功,再怎么练习,也落于丹田乏力,我据此推断,程大家必定是练武之人。”

话音刚落,程心素突然右手一动,手中已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连刺我胸口各处要害,我离她又很近,根本避不开,连忙伸出两根手指稳稳夹住袭来的刀尖。

程心素试图卷动刀刃,我运起紫灵神功,将真力灌注两指,只听当一声脆响,那刀刃已应声而断。

程心素丢掉匕首,从头上取下簪子,勐地扎我眼睛,我不避不闪,膝盖往上一顶,正中她的小腹,顶的她连连后退。

我借此欺身而上,打出一套奇正掌法,她显然不能招架,只是匆匆迎面给我一掌,竟然试图和我比拼内力,我来者不拒,与她手掌相交,内力澎湃而出,她抵抗了一会儿,却根本无法与紫灵神功抗衡,不一会儿就被我震飞了出去,打翻了一桌子的酒菜。

她脸上紫气闪过,显然已经不支,我连忙施展出点穴技巧,将她定在原地不能动。

我松了口气,刚才要不是反应快,差点就被她给得成,得亏我知道她有武功之后,下意识就对她防备起来。

我喘着粗气寻了个凳子坐下,对她道:“我似乎不认识你,为何要刺杀我?

还有没有其他同党?”

程心素泪流满面,低头不语。

我见此笑道:“我知道你这种刺客受过专门训练,对酷刑折磨很有一套,你这么漂亮,用钳子一根一根扒掉你的手指太过血腥,也糟蹋了这如葱手指,我向来是怜香惜玉的,你看见外面那些流民没有?”

说毕也不管她如何反应,用手指着窗外拥挤的人群道:“流贼大军压境,我正愁没法子鼓舞守军和百姓的士气,你这么漂亮,把你交给他们,那肯定是士气高昂,对我是忠心耿耿。”

一直沉默的程心素果然如遭雷击,那泪水流的更厉害了,颤抖着道:“赵羽!你无耻!”

“我无耻?”

我冷笑道:“要不是刚才老子反应快,这会子只怕是你割我人头向你主子邀功去吧。”

程心素道:“不错,我就是要杀你,反正咱们水火不两立,告诉你也无妨,我们闻香教在怀恩寺经营这么多年,自创纯阳疗法,先后救了你母亲曹柔和六夫人姚珊的性命,解除了困扰她们多年的阴毒之症,你不但不感恩,还派兵过来围剿,不杀你难道等着你来杀我们吗?”

我仰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闻香教的余孽,没想到你们潜伏怀恩寺这么多年,仅仅就是为了淫辱妇女?”

程心素大怒道:“呸!我们闻香教从来都是常怀慈悲心,以普救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为己任,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解除天下苍生的困苦,自从纯阳疗法创立以来,多少受阴毒困扰的女子从此不再痛苦,而你到底做了什么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饱受折磨而已。”

我听了呸的一声道:“说的倒是光明正大的,好像天下没了你们就要大乱一样,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自从我发现姚珊被你们诱导以后,就开始仔细检查过她的用药和症状,反复查证之后,这才发现怀恩寺背地里勾结江湖郎中,在药方子上做了手脚,故意让妇人患上难以根治的阴毒,等阴毒变强之后,又四处散播治疗的法子,妇人们为了延续性命,摆脱痛苦,自然任由你们揉搓,如此无耻之徒,多少女子贞洁坏在你们手里,你还大言不惭地给我谈什么普救天下苍生,真是笑死个人!”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