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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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全炁大学的老师最近发现这名学生回校的频率有点高。

按理说这人虽尊师重道,但不至于会为了老师叁天两头出现在学校里,连学生都讨论的程度。奇怪是奇怪,可也不是无迹可寻。

老彭,那位贯彻学校规章制度的老师,在经过观察后发现全炁的出现是有特定因素的,纵使不是他的每节课全炁都出现,但出现的时候必定是某个班的课,而班上有一个老彭既喜欢又头疼的学生──余有年。

全炁大学毕业后成立了工作室,余有年退出娱乐圈之前他试了不少戏路,最终和杨媛谈妥,日后走回文艺路线,一年一部主角,其余时间接一些商业片的配角来演,平衡了兴趣,片种,入,休息时间和曝光率的需求。而工作室另一个发展方向是发掘新人,签约,和其它工作室无异。

有一天全炁问余有年:“你想唸大学吗?”

余有年在刚认识的时候,说过很多不喜欢学习不喜欢校园的气话,后来跟着全炁学拉片,接触电影语言,慢慢展露求知欲。

“那我要再考一次高考吧?以前的成绩太烂了。”余有年说。

“如果能考上,你想唸什么专业?”全炁问。

余有年想了很久说:“制片吧。”

从退圈后到《盘古》上映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外界以为余有年不知道沉寂到哪个山旮旯去了,其实他就窝在家里学习。全炁

给他找来好些退休的高中老师,周一至周五上课,下午下课和周六日休息做客服的工作。余有年以为自己的书包该还的都还给了学校,但经过老师教导后一点一点记起来。

学习还是很苦闷的,而且全炁起初为《盘古》的事情秘密奔波,家里时常只有余有年和老师,不得不令人联想到留守儿童。有时候全炁回到家,一个庞然大物飞扑到身上大喊着:“爸爸你终于回来了!”余有年闹了两分钟便回客房,好好复习老师课堂上讲过的内容。老师对他没有手软,该给的作业只有多不会少。全炁都洗好澡准备睡了,余有年还在书桌前奋笔直书。

书生半夜爬上床,全炁迷迷糊糊地问:“爷爷奶奶让我们回去吃饭,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余有年满脑子都是题目和答案,语气有些烦躁:“他们问过我我都说没空了,怎么还找上你了。”

“他们知道你上课的事情吗?”

“知道啊,我都告诉他们一千八百遍了,可他们说我烧坏脑子了,死都不信我要高考。”

没想到过几天,全炁真的接到爷爷奶奶的电话,问余有年是不是撞到脑子了,怎么胡言乱语说要高考。全炁解释了一下,像给老人签下保证书,老人才愿意相信。

如果余有年上课时全炁在家,全炁会拍下余有年上课的画面,有照片有短片。余有年要是发现了,就会朝镜头做鬼脸,让全炁别打扰他学习,这种证据发一两份给老人足够了,否则又被说作假。把人赶走后,趁课间休息,余有年到房里赖在全炁身上,嘴里咕哝“爸爸,学习好辛苦哦”。再过五分钟,学生又鲤鱼打挺跑回去学习。

七百多个日子里,小乔跟大树结婚了,杨姐也谈了场恋爱。

直到报名高考那一天,全炁才坦白这两年的心情:“我以为你会撑不过来,当初也只是试一试。”

叁十几岁的男人踩在沙发上像个捣蛋小霸王,头仰得老高,叉在腰上的手像一对鸡翅膀。“哼!等我考上制片专业,你跟奶奶要做一桌子菜奖励我!”

豪言壮志归豪言壮志,现实归现实。余有年偏要考全炁的母校,出了名的难,有笔试和面试。考笔试前一天晚上余有年睡不着,考面试前一天晚上同样睡不着。

学院的面试很重要,当余有年被考官问到选制片系的理由,他笑了笑,坦然道:“我之前搞砸了一部电影,想学学怎么令作品起死回生。”

学院里的学生都很关注影视创作,因此基本上都认识余有年。在他去上学之前,全炁便给他打预防针,或许老师会对他有意见,或者同学会对他不友善,他有不高兴的可以回家说,在学校要跟人好好相处。余有年搂着全炁的脖子说:“爸爸,你这么担心不如陪我去上课?”

余有年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全炁听进去了。开学第一天全炁开车送人到学校,然后悄悄尾随到课室。

授课的地方和之前一样,没多大变化。初始大家只是偷偷瞧余有年,彼此都陌生没办法凑一起讨论。余有年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托着腮观察大家,顺便打量教室,做梦也没想到能名正言顺进来的地方。

“你是余有年吗?”一个男生站在过道上问,语气里没有对年长者的尊敬,也没有对前职黑的鄙夷。

原本就不吵杂的教室更安静了。余有年仿佛没感受到大家的目光,爽快地点了点头。男生在他身旁坐下,说:“我是范空导演的粉丝。”

直到老师进课室,男生和余有年都没停下过聊天,男生没换座位,直接成了余有年的同桌。

躲在教室外的全炁低头给余有年发信息:“好好上课,放学来接你。”

即使余有年做过坏事,但他皮相好,性格又平易近人,开学没多久,不少人抵挡不住他的魅力纷纷跟他交朋友。这比全炁预想的情况要好些。当然还是有讨厌余有年的同学,时不时用嘴巴刺一下余有年的神经,余有年都好好对待,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迎接对方的挑战。对方自讨没趣,久而久之也就当他透明了。

全炁只要没工作就会来接余有年放学。两人对外界的反应不再像之前那样藏藏掖掖的,好几次同学碰见余有年和全炁走在一起,上车下车。全炁和大家保持距离,余有年则请大家喝饮料,调皮地眨眨眼,让同学替他保密,别放到网上去影响到全炁。有人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你们还有来往啊?不是翻脸了吗?”余有年远远地望着驾驶座上的人说:“他现在是我债主啊,得盯着我不让我跑了。”同学们云里雾里地,目送余有年拿着两杯饮料上车。那个柴可夫司机接过饮料,笑得春风得意。

全炁接送余有年的事情始终没能瞒住,传到网上后大家开始挖料,去查全炁公司的资料,发现余有年在退圈的几个月后和穹炁工作室签了约,成为旗下的艺人,只是一直没有演艺活动,也不算违背了退圈的发言。比起猜测余有年日后的发展和全炁背后的目的,大家更热衷于讨论两人的关系。如今余有年唸全炁的母校,主修制片管理,和全炁学的导演莫名搭配。

只有工作室负责管理签约文件的员工才知道,余有年那份合约只有小小几个字:一切听从工作室安排。

117.

全炁有时候接受访问被问到对戏的问题,他都说会找身边的人对戏,大家以为是同剧组的演员,但其实是家里的戏。

全炁每换一个角色,余有年就会套进新戏里的其他角色和全炁相处。在家里闹着玩,全炁以为这就是全部了,结果人在几千公里外的剧组里,接到余有年喊着各个角色名字的电话,说话腔调声音也随角色改变,全炁第一时间还以为余有年手机被偷了。

全炁得空时问余有年:“你想演戏吗?”

余有年懒洋洋地捏着新买回来的仓鼠说:“不可以吧。”

“演话剧说不定可以,跟电影电视不是同一个圈子。”

话剧圈虽然有回暖的迹象,但与主流媒体的关注度还是天南地北。

戏院里一个女生拿着表演章程,在看到某个演员的名字时顿住,拉着同伴一起确认自己没看错。她的座位离舞台远,全体演员谢幕时她拼命在人群中找一个身影,她不太确定看到的是不是那个人。

幸好她是个话剧迷,知道演员会从哪个出口离开剧院,她带着同伴守在出口。没等多久,一道高瘦的身影推开大门走了出来,女生把同伴的手抓出红一道痕白一道痕──名字没看错,人也没认错。同伴推她上前,她不敢出声,同伴替她着急,不管叁七二十一朝不远处的人喊道:“余有年!”

余有年被吓一个踉跄,回头看见一个眼睛红红的女生,还有一个气势汹汹的男生,正把女生拽上前。余有年不适时地想自己应该没有搞大过谁的肚子,还是他重新演戏的日子这就到头了?

男生推着女生碎碎念:“你那时候天天哭,现在见到人了怎么不主动一点!”

余有年大概明白了,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包印有小鸭子花纹的纸巾给女生。这是全炁买的日常小礼物,余有年觉得可爱一直没舍得用。

女生怯生生地问:“你真的是有年哥哥吗?”

余有年拉起女生的手,把纸巾放到她掌心上,又轻轻弯起她的手指包裹住纸巾。

“不哭,对不起,也谢谢你。”

女生站着抹了一会儿眼泪,问:“你还会回来吗?”

余有年菀尔:“说话算话,退了就是退了。”他竖起食指放在嘴前:“话剧的事情别告诉别人好吗?”

余有年只演小角色,出场时间短戏份少,如果不是女生多看一眼章程,鼓起勇气守人,余有年也不会曝露了。

女生难过地问:“你可以开个小号吗?什么平台都行,还是有很多人想知道你的情况,愿意等你的解释。”

余有年豁然一笑,说:“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从良了。我现在很好,想见我就来剧场吧。”

华灯初上,每个人都忙碌于过好自己的生活,余有年忙碌于构思今晚的菜式,手上握着方向盘,载着刚买好的菜回家。全炁今天杀青到家,他打算做一顿美食讨好债主。债主比他先到家,打电话来问他回到哪儿了。余有年说:“还有五分钟。”

全炁似乎在喂鱼,有抖动饲料瓶的声响。“你明天下课后没事情吧?”

余有年放慢了车速,小心驾驶。“没啊,怎么了?准备了节目?”

全炁的声音带着笑意:“是啊,不过还有两个人。”

“又带爷爷奶奶摘荔枝?上次差点把人家果园给摘秃了!”

全炁哈哈大笑,旋即敛笑意认真道:“不是,是跟我父母吃一顿饭。”

前方红灯,余有年差点忘了松开油门送分给交通部。“祖宗!我在开车,你别吓我行吗!”

全炁的声音又有了笑意:“没吓你,是真的。”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全炁笑意渐浓:“对。”

余有年把车开成大蛇扭腰,遭后方车辆响喇叭警告。

“你告诉他们了?”

“你准备高考的时候。”

“啊?”

“但暗示是很久之前暗示过的。”

“啊──?”

“那我告诉他们日期定在明天?”

“等一下!”

余有年为了生命安全,把车停在路边才继续通话。“他们知道我造谣你的事情吗?不会扛大刀来削我吧?”

全炁隔着电话轻柔地安抚道:“他们都知道,我都解释清楚了。你准备高考的时候我给他们发你学习的样子,他们都让我鼓励你好好努力。”

余有年久久不能回神,想起车尾箱放着冰鲜食材,连忙启动车子赶回家。

“怎么会突然要吃饭?”余有年打方向盘汇入车流。

“他们前几天去看了你的演出。”全炁说:“想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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