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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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小冕小时候是个神童。

不但学习成绩好,在学校样样能拿第一,身体素质棒,爱攀岩和山地自行车,还通各类乐器,更何况,父亲是军委副参谋长,母亲是国宝级的芭蕾舞者,人也长的帅气,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元家的一颗明星。

少年人都是意气风发的。小冕从小到大一路顺风,没受过什么挫折,鲜花和掌声充斥了他的人生。

这时候逆反心理就出现了。他开始厌恶盲目的吹捧和崇拜,踏上了自以为是的寻找挫折之旅。

十四岁独自一人背包穷游外国,在博落塔,碰见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头,科特?伯伦。

科特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爱抽烟,信基督教,很穷,老旧的格子衬衫驼色马甲,戴一顶打了补丁的棒球帽,在博落塔的白鸽广场当一个街头画家,家住在离索科尔教堂不远的地下室里,每天的入有时候甚至都不够他的烟酒钱,他的梦想,就是死后能葬在索科尔教堂,因为索科尔教堂地下不但埋着着名的科学家和艺术家,还埋着好几代教皇,如果能葬在这里,死后的灵魂就能和教皇们交流,用中文的意思理解,就是有排面。

白鸽广场的中心,有一座星星许愿池。粉蓝色,双层喷泉,许愿池中心是月亮神的大理石雕像,池子里已经积年累月堆满了硬币,是博落塔最具盛名的景点之一。

大量的游客,街头艺术家,流浪汉都汇聚在白鸽广场。为年轻的情侣画像并送上祝福,也是老头科特生意的一种。

小冕那时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挫折。

来到博落塔,小冕花光了身上最后的积蓄,为了凑够去狄尔特拉的长途火车票钱,小冕准备打工,但因为年龄不够屡屡被拒,不得已在酒吧瞒着老板干着私下倒卖酒的活,接头人是个酒吧调酒师。没想到事情很快败露,酒吧老板认识黑白道上的人,喊了五六个黑道小混混扬言要打断他的双腿,幸亏小冕机智,逃的快,受一顿皮肉之苦。但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却没能带出来,整个人还灰头土脸的,成了身无分文的流浪汉,在白鸽广场无聊漫步。

夕阳下,不远处的索科尔教堂圣洁恢宏,白鸽广场的游客也渐渐多了起来。天空中飞过一群又一群的白鸽,小冕在思考今天晚上要不要睡公园长椅。

“年轻人,”老头科特叼着烟斗,他刚给一对小情侣画完自画像,“看起来你的情况似乎有点不乐观。”

小冕没有理他,以为又是什么骗子的手段,科特又喊住了他,“你的境况还没有安全,好像找你的人过来了。”

小冕掉头一看,酒吧老板雇的黑道小混混果然就在不远处正张望着呢,眼前这个邋遢的老头还笑眯眯的,“不介意的话,我为你画幅画吧。”说着拉小冕坐在木凳上,把头上的棒球帽戴到了他头上,自己则是在画架前铺好了纸,调起了色。

小冕不敢动,僵坐了半晌,直到天黑,白鸽广场中间的星星许愿池亮起来了,小混混们也无影无踪,周围都被暖融融的灯光包围,科特也打开了自己小摊位前的小灯。

“你这画的……不是我?”小冕坐累了,走到画架边,发现科特根本没有画他,反而在画一个少女。

画里,几十根点燃的白蜡烛摆成了一个圆圈,圈里跪着一位穿着黑裙戴着黑头纱的少女,裙摆逶迤铺地,头纱遮住她一半的脸庞,脖子上戴了一条颗粒饱满的珍珠项链,双手握住一个十字架,双眼紧闭,正在祈祷。嘴唇娇艳欲滴,隔着黑纱,更添朦胧感。

“嗯哼,”科特吐出一个烟圈,手中的画笔不停,“伟大的圣母玛利亚。现在看来,她是你的救世主。”

小冕讽刺地笑了,“哪有什么圣母玛利亚,都是骗人的。”

科特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冒犯,继续画着画。星星许愿池的另一边,簇簇也回过神来。先前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马蒂尔女人在许愿池边乞讨,簇簇把身上所有的硬币都给了她,没想到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嘴里还大喊大叫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哦,天哪,叁个王冠,您的手里将握着叁个王冠,您才是华族的公主……”马蒂尔女人长得像童话故事里的邪恶女巫,簇簇的手腕都被抓红了,好不容易挣脱开来。

马蒂尔族是一个到处流浪的民族,他们四海为家,拥有自己的语言,而且大多都通占卜。

黎冬伊以为簇簇被这个乞丐吓到了,没想到簇簇却紧抓住父亲的袖子,在他耳边说,“爸爸,那边穿黑衣服的人,我看到了,他手里有枪!”她怕的发抖,转身抱住了母亲梅清雨。

黎冬伊也注意到了,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确实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看上去像一伙的,他吩咐秘书齐览,盯紧他们。

那时簇簇才十六岁,黎冬伊担任越州州长,受到y国的友好邀请,与博落塔建立交好城市关系,和家人一起拜访了博落塔,还登上了博落塔的日报,博落塔的政府派了警卫保护他们。

几个小混混以试图破坏治安罪被警卫逮捕后,反倒牵扯出了一起震惊y国的案件,原来他们背后的老大,是曾经窜逃多国的大毒枭,他在博落塔被捕归案后,政府感谢了簇簇一家。小冕干活的酒吧,就是他们在博落塔落脚的据点。

“我想你会喜欢她的,她有能力影响你的人生,希望她能化解你的不幸。”

科特吹了吹画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冕和科特聊了一整晚,天南海北什么都聊,他很久没这样放松了,随着案件告破,小冕也被元家发现行踪,强行提了回去,他带走了那幅画,科特送给他的受难圣母。

后来的几年,小冕的人生越活越荒唐,科特在小冕离开后不久就去世了,他的肝脏损伤的厉害,又戒不了酒,在睡梦中死去。小冕是唯一一个出钱帮他买墓地的人。伯伦家族在几个世纪前曾是声名显赫,鲜花着锦的贵族,到现在却没落至此。他的画开始火了,很讽刺的是,明明他生前穷困潦倒,死后人们才发现他的价值。

其中也有小冕的推波助澜,后来,科特的画在一家国际拍卖行卖出天价,他被博落塔追任为名人,他的骨灰,也如愿以偿地埋进了索科尔教堂。

那幅受难圣母,被小冕装裱起来,挂在自己的床头。他总能梦到她,白天过的有多荒唐,夜晚梦里的少女就会对他进行严厉的说教,检讨他的灵魂,就连他第一次做春梦遇到少女,她以女上位的姿态摇摆喘息,嘴里却还在教训他错误的行事,他忿忿地堵住了这张恼人的小嘴。

醒来之后,摸着湿漉漉的床单,他才明白,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梦境。

直到他看见了录像里的簇簇,她在父亲面前,柔软的她,哀婉的她,悲戚的她,还有幸福的她,以及和画里的少女,近乎一样的神色容貌。

原来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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