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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兵前,陈则铭终于又到萧定处,四下看了一遭,又与独孤航叮嘱了一番。

萧定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他在宫门前与独孤航交头接耳,神情间就颇有些不以为然,又含了些奇怪的笑意。

陈则铭远远看他一眼,很快便把目光调开。

萧定仰头闭目,似是要睡着了,可隔了片刻,又睁开眼转头看着他。

陈则铭踌躇半晌,终于走到对方跟前。阳光从他的发梢间漏下来,照着他面容,他多年征战,此时面貌与早年相比,端正俊朗中更多了许多干练之色。

萧定便这么仰靠在椅中,自下向上看他。

陈则铭立了片刻,被他的目不转睛看得有些冒汗。他自省也未露丝毫端倪,可被这么盯着到底难受,只得抬起头佯装扫视一周,立即转身退走。

却听萧定在身后道:“别忘记派人盯着姓杜的。”

陈则铭转过头,见萧定早闭上眼,面上一派惬意,似乎什么也不曾说过。

那口吻还真是半点居于人下的自觉也没有。

陈则铭微微皱眉,也不搭腔,大步而去。

事后,到底还是依萧定所言,安排了人手,暗中注意杜进澹言行。

《将军令》偷偷写文 v第 25 章v

25、到了出征日,祠兵之时,萧谨携众臣赶至城外,为陈则铭践行。

萧谨进酒,祝大军势如破竹旗开得胜。陈则铭甲胄在身,不能行跪礼,作揖谢过,接那酒杯一饮而尽。

见万岁亲来送行,众兵将士气大振,喝声震天。

萧谨不舍道:“魏王定要保重!”

陈则铭应道,“当不负陛下所托。”

正转身要走,萧谨突然扯住他战袍道:“朕昨夜看到一首诗,正是朕此刻心声,于是辗转半夜终不能眠,只望魏王此番大败匈奴,待……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说完满身是汗,心中砰然。

陈则铭心中怔了一怔,面上却神色不改:“……多谢陛下赠言,臣只感惶恐。”

萧谨忍不住松了口气,露出笑容,这才放了手,看着陈则铭往队列方向走去。却见那背影高大挺拔,行走带风,比平日在朝中更多了份驽定和霸气。

萧谨凝目注视,神情忙乱之余不觉带起一抹绯红。

陈则铭翻身上马,回头往京城方向看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停顿了片刻。

随后转过头来,沉声道:“出发!”

萧定总是起得极早,这是他执政多年留下的习惯。

光阴有限,不能白白糟蹋。哪怕此刻他被禁在此已经年余,却从没想过要改掉这样的旧习。

可起得早了,一天便很漫长,而除了读读那几本已经翻烂的佛经,他其实再没别的什么事情可做。

于是他爱上了打坐冥想,这在外人看来这也许是他领悟禅意的开始,而对于他却是一个审视和谋划的过程。

百无聊赖的日子中,他想过的事情很多。

包括当年的杨梁,最初的陈则铭,当初的太后,后来的陈妃,到最终的政变,自己的失势,他试图从各个角度来看待这些。

思考总能让人收获些什么。

陈则铭已经在征途之上,眼下萧谨身边便只剩杜进澹,这老家伙此刻的权利可以说只手遮天,想必对眼中钉的自己不会放过,杨如钦如果还在京中,会在此刻进行第二次救援吗?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杨如钦却突然出现了。

当他转头看见一身黑袍做兵士装扮的杨如钦站在屋门前时,很有种恍然的感觉,他玩味般瞥了杨如钦身旁那少年将军一眼。

独孤航马上觉察了,面上显出不自在的神情,皱眉踌躇片刻,返身退了出去。

萧定打量杨如钦一番,“多年不见,爱卿还是如此神出鬼没。”

杨如钦微微一笑,跪拜下来。

“此刻陛下还不能逃。”

听到这样的话,萧定也没太多意外,他想听听杨如钦的理由和他是否一致。

杨如钦道:“表明上看起来,此刻是出逃最好的时机,然而仔细分析一下,就会知道其实恰恰相反。”

萧定恩了一声,不置可否。

杨如钦继续道:“一来是杜进澹也明白,这是个时机,他想必正守在洞边等着我们送死,一旦风吹草动,正可以借此斩草除根,连借口都不用再找。二来,之前陈则铭大刀阔斧,已经削去陛下太多实力,此刻真正忠于陛下的大臣被贬出京的,十有八九。如今便是救了陛下出宫,后继无力也难逃追捕。何况我们眼下能调动的人力有限,能否顺利将陛下救出冷宫……都还不敢说。”

萧定冷冷笑了笑,回想起陈则铭掐着自己脖子说的那番话,忍不住道:“他倒真是说话算话。”

杨如钦看他一眼,不明所以,见萧定也没解释的举动,他也不能多问,只继续道:“综上所述,若是出逃,明枪暗箭皆至,必将我们扎成草垛。反倒是按兵不动,哪怕杜进澹暗箭袭来,独孤航那里奉了命的,也可以挡上一挡,其实生机更大。”

萧定颔首,“与我想的大体相似。”

杨如钦拱手请道:“臣请陛下忍辱负重,等上一段时间,杜陈二人必然内乱。届时才真是陛下重出之时。”

萧定道:“怎么说?”

杨如钦微笑,“如今陈则铭颇得圣宠,已大有盖过杜进澹的势头,杜进澹那老狐狸同为内乱之臣,怎么能甘心人下,简而言之,分赃不均定然反目。”

萧定笑道,“那是我的庙堂,你怎么能用个赃字。”

杨如钦道:“臣失言。”

萧定想想又道:“那陈余是什么人?”

杨如钦答:“多年前陛下所设影卫死士之一。”

萧定叹道:“我想着该是,你当初提出设这影卫,我想这太平盛世,也不曾多下功夫,哪里知道如今最可靠的反是那批人。”

杨如钦道:“如今朝中各臣辖下,依然有些,只是人数有限,要做大事恐怕不能。”

萧定道:“杜进澹身边呢?”

杨如钦郑重答:“有一人。”

萧定点头,突然笑起来,“这独孤小将跟你什么关系?”

杨如钦怔了怔:“……朋友。”

萧定只笑一笑,分明不信,却也不多问,两人匆匆道别。

独孤航站在宫门前,见他出来,迎了上去。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一前一后往宫外走。待到无人僻静处,独孤航猛地停了下来,杨如钦正满腹心事,不曾留心,险些撞了上去。

独孤航低着头,随即转身过来,直视杨如钦,“你还想做什么?”

杨如钦吃惊,连忙道:“我得废帝知遇之恩,只是见他一面,聊表心意而已,其他的……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啊。你也知道,魏王这清除党羽的事做的够干净,……你说这种情况下,我一介文士能做什么。”

独孤航听着不说话,面上冷冷的静了片刻,闷闷道:“总之此后,你再别提这样无理的要求!虽然你果然只看一看,可我却只觉得愧对大人。”

杨如钦知道他少年直率,安慰道:“不过是见一面,谁也不曾知道,与事全然无碍,你何必想得太多。”

独孤航露出些心烦意乱的无奈神色,微微叹息,突抬头逼视对方,“你立誓再不见他,否则你一旦开口,我便杀了你。”

杨如钦笑一笑,“好,我若再逼你带我入宫,必然死在你剑下,不得全尸。”

独孤航这才露出些许笑意,片刻后飞快地隐去。他从来少笑,只跟杨如钦一起时,才外露些,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杨如钦走了两步,“独孤你听过那句诗没?”

独孤航看他一眼,直接道:“我书读的少。”

杨如钦慢慢吟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独孤航不说话,脚步却停下来。

杨如钦笑道:“于我真是深有感触啊……”说着往前行去,走了片刻,才觉察对方落在身后,不禁转头。

独孤航听了这话,心中隐约不安,他只是粗通文墨,这诗句浅显,倒还听得懂,但杨如钦言后的意思,他却有些琢磨不定起来。

正思忖间,见对方招手叫自己时身形修长,形容儒雅,与那身兵士装扮颇不合,突然想到,对方如此文弱,在自己手下三招也过不了,能坏什么事呢。这么一想才是豁然,连忙急步赶了上去。

《将军令》偷偷写文 v番外一v

《将军令》番外

杨梁奉旨出战前一夜,与萧定有场异常激烈的争吵。

实际上认识杨梁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很少生气的,他的笑容永远温暖真诚,又带着些许满不在乎,这微带不羁的神情既显出他的自信,同时又让人接近的同时不得不将他看重一些,为此他的人缘从来好到让人吃惊。

萧定登基后,他全无功名却被封为殿前司指挥使,那时候也是凭借他处世为人上的圆融,很快融入军中,为旁人所接受,不知不觉平了众人的口。

杨梁大萧定两岁,从小一起长大。

萧定是个性子有些乖张的人,行事经常偏激难以理喻。登位后,就更加的不苟言笑,令人难以琢磨了。

没有杨梁这样的性情,在重文轻武的天朝,在这样的君主面前,谁也混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萧定将桌上的摆设全砸了个粉碎。

杨梁站在满地纸笔当中,微微躬身作揖,坚决道:“既然万岁对臣并非轻慢之心,请恩准臣请战出征!”说完跪下来。

萧定铁青的脸色和漫身散发出的杀意让所有在侧的宫人内侍都不敢动弹。

然后良久的对峙中,杨梁并不抬眼,他只是如同磐石般伏地不动,那就是坚持,是不容商讨。

萧定盯着他,耳畔只听到自己的呼吸沉滞,怒气重重,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方驽定的气势,将他原本如滔天波涛般汹涌的愤怒,在一轮轮的冲击中渐渐消耗殆尽。

直到最后,他明白自己这一次是真留不住他了。

沉默之后,萧定扯过一张繁锦绢帛,就着那残留的怒气一挥而就,再团起来,狠狠砸在杨梁肩上。

那布团弹开,杨梁拾起圣旨高举过头,低声道:“谢主隆恩!”

萧定凝望他欲去的背影,突然扯出一个恶意的笑,“你能救他一次……之后呢,都能保吗?”

杨梁猛地停下脚步。

萧定满意地看着他回过身来,杨梁向来从容的脸上已经带了些难以克制的怒意。

杨梁看着座上的君主,突然觉得彼此更加遥远,这种感觉源自父亲死后,之后也只是日继一日地更加强烈,他无能为力,做臣子的如何能奢望改变帝王。

他跪了下来,只盼望这样的郑重能挽留住主上任性而为的步伐,“万岁,陈则铭是个人才,当用之。”

萧定冷笑起来:“人才?人才什么时候没有?”

杨梁道:“无辜之人,陛下不该迁怒。”

萧定直起身体,指着他喝道:“大胆!”他停顿片刻,突然冷笑一声,“……说得真好听,你不曾牵入他人吗?”

杨梁一震,“遇燕那件事,是臣的错……”他抬起头,满是期望和恳求,“可陛下不能将错就错。”

萧定厌烦地看着他,“你真是越来越象太傅。”

杨梁脸色猛然白了,突然抬起眼,低声道:“陛下却……越来越不象当年的小定!”

假若当初的你是这个模样……

这样的话他没说出口,可隐含的意思,默契如两人哪里能听不出。

萧定转过眼来,难以相信地看着他。

杨梁冷冷与他对视片刻。

萧定张张嘴,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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