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狼王来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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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

正想着,敲门声传来 , 门外响起景容的声音:“随本将出去走走。”

秋夕即刻从床榻上翻滚起身 , 披起外袍去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人:“这么晚了,将军想去何处?”

门外的景容身着锦缎常服 , 发髻披散着 , 湿漉漉的,沐浴后不曾挽起 , 散发盖住两边的面颊 , 将五官衬托得越加深刻俊朗。

从前的每一个夏夜 , 景容都是这般的装束,秋夕记得他有这个习惯,夏季沐浴之后是喜爱出去散步的。

“不晚,此处人皆是白日休息 , 夜晚活动。”景容勾起chún。

萦绕在秋夕心头的困惑略微散去,难怪白日里来此处时几乎没什么人影 , 入夜之后却响起乐声与人群的嘈杂声。

“跟上。”景容开口 , 率先走了出去。

秋夕跟上,在门外竟看见了一身无尘白衣的李承谟。

李承谟此人其实长得相当好 , 乌发如瀑,玉面俊颜,整个人犹如巅峰之雪 , 身材较之景容与皇帝要稍微矮上一些 , 如此却更配他那张线条柔和的脸。

只他痞气太重 , 却又爱身穿白衣,纨绔之外 , 又添了几分超脱。

三人一行走出长廊,准备下楼。

楼下是大厅 , 此时已灯火辉煌。

满大厅的人非富即贵,服装各异,有中原人 , 也有塞上人 , 甚至有一些波斯与东瀛人混在其中 , 人人手中举酒 , 大多成双成对,一男一女,男男女女 , 互相戏逗 , 互相挑弄。

舞池的中央有一殷红妖娆的身影在舞蹈 , 人群将那人影团团围住,欢呼叫好。

舞池边上围了一圈的伶人在吹拉弹唱 , 将夜晚的靡靡之气推到制高点。

那人裸露的足纤细如嫩笋,指甲上被凤仙花汁染成艳红色,这双美丽的足正踩在一朵金莲之上,足尖紧绷,轻点跳跃,灵活细长的食指莹白若雪,正随着腰身的扭摆做出各种繁杂炫目的动作。

三人在二楼的栏杆前停下,秋夕盯着那舞动的人影,虽只是一个背影 , 却一时看得也有些痴呆。

那人影忽然一个动作,脖颈脑袋往后扬起 , 两边袖中抛出两条红色的柔软绸缎 , 边上的看客即刻上前去争抢。

秋夕却霎时一僵。

那人露出的脸,绝美 , 但很像观天悯。

“此人跳的真好 , 不知是谁?”秋夕撑着下巴佯装无意得开口。

“是这座宫的主人,观天悯。”李承谟对着秋夕看了一眼 , 眼神有些晦暗不清。

秋夕攥紧了手掌 , 嘴角却噙着一个笑:“宫主真美。”

李承谟的眸光有意无意地在她握紧的拳头上扫过 , 呵呵笑了一声。

正此时,殿外的人群忽然慌乱起来,纷纷惊吓着往殿内逃窜。

看着慌乱一片的群人,楼上以及楼下众人都向着门口看去 , 想知晓究竟是何方圣人闯入。

门口传来狼嚎声,那匹纯黑的野狼瞪着橙黄的三角眼 , 龇牙咧嘴 , 口中冒出阵阵热雾,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众人之前 , 身上顺滑油亮的黑毛被门外夏季的夜风扬起,如着了一身轻逸宽大的黑袍。

“狼王!——”殿内的众人尖叫着,吓破了胆。

一时之间众人越加慌乱 , 四处窜逃。

“狼王?”秋夕看向身边的两名男子。

“看这身绝好的皮毛和这骨架 , 确实是塞上荒漠中的狼王无疑 , 只是,他怎来到了此处?”景容低语 , 双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栏杆。

无人知晓这狼王活了多久,若与人战 , 这匹狼王足以以一当百、甚至以一当千,无人知晓他的实力究竟怎样,因为这百年来 , 塞上塞下 , 从无人胆敢招惹他。

据说数百年前 , 有一位匈奴王曾看上他这一身靓丽水光的皮毛 , 悬赏百万金,召集组织了几千人的队伍去猎杀他,那几千人的队伍却一去不复返。

从此 , 无人胆敢招惹这匹狼王。

他是这片荒野的独行者 , 因为他从不需他子民的守卫与伴随。

众人慌乱之中 , 正在莲花台上的观天悯足尖点地,飞跃而起 , 无声得上了二楼的高台,他露出让秋夕感到恶心的媚笑,身子轻软地靠在景容的身上,吐气如兰:“将军,人家好怕哦……”

在得知此人是观天悯之后,秋夕看他,竟丝毫也看不出美在何处,只觉此人男不男、女不女,变态无比,一举一动 , 处处教人倒尽胃口。

景容常年在塞上征战,对这狼王并不陌生 , 也曾打过几次照面 , 他将观天悯推开,看向殿门口那匹硕大的黑狼。

那黑狼似乎也在看他 , 前面的两只爪子微微动了动 , 向着二楼扑了过来。

二楼的众人禁不住全部溃逃。

秋夕也向后仰了身子,踉跄着急速退了几步 , 却猛然发觉那匹狼似乎正对着她扑了过来。

秋夕瞪大了眸子惊叫了一声 , 这一声 , 让边上的景容慌了手脚,匆忙便赶过去拖拽她,却被那匹黑狼用爪子重重拍开,景容翻滚着跌倒在一边 , 捂住被那匹狼伤到的xiōng口,咳嗽了两声 , 口中溢出一丝血痕。

李承谟惊惑地盯着景容,上前去扶他:“你疯了!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

景容略微一挥手 , 表示自己没事。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听见他叫喊 , 便下意识去救护,真是该死得怪异!

此刻秋夕被那匹黑狼扑倒在地,他身上垂地的长毛蹭弄到她的面颊上,很痒 , 那匹狼对着她低低嚎了一声 , 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 , 秋夕吓得止不住身体打颤。

她以为自己会被咬死,然下一刻 , 那匹狼叼起她的衣领,轻轻一甩 , 秋夕便跌上了黑狼的脊背,她趴着,一动不敢动。

众人皆惊愕 , 从无人可以骑在狼王的背上。

景容的眸光也变了 , 这小卒有何特别之处,竟可以吸引到这匹狼?

黑狼摇了摇自己满身水滑的皮毛 , 一身黑色的柔软毛发波浪一般翻滚起来 , 秋夕伏在他的背上,脑袋埋入了皮毛中,只露出一具瘦得可怜的纤长身体 , 云一般飘在上面。

景容看着此情此景 , 感到心中惊动。

这身形 , 太像了,连俯趴的姿势都那般贴近 , 秋夕俯趴时习惯于右腿伸直,左腿蜷起,腰肢向右边微倾。

再看狼王背上此人,与记忆中的姿势如出一辙。

他失笑着摇了摇头,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那匹狼极其矫健地背着秋夕在人群中穿梭,挤入了那扇景容所住的殿内,又挤入了那间偏室,将她放在床榻上 , 自己趴在地上,将身体蜷缩起 , 只露出一双橙黄的三角眼盯着她。

秋夕愣愣地回望着他 , 迅速爬起缩入角落中,拉开与这匹狼之间的距离。

见此 , 那黑狼低低呜咽了一声 , 长长的眼睫扇了扇,缓缓闭上眸子。

秋夕瞪大了瞳孔 , 感到不可思议 , 颤巍巍爬向他 , 轻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脑袋上的毛发。

黑狼即刻睁开眸子,脑袋凑了上去。

秋夕一惊,急速缩回了手 , 那黑狼却扬起脖子,追上了那只缩回的手 , 将脑袋贴在她抬高的手掌上 , 轻轻蹭了蹭。

“你……”秋夕尝试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黑狼即刻弯起嘴角,神色享受。

“天……”秋夕吃了一惊。

这匹狼,现在是在笑?这是一匹懂人语、通人性、会做表情的狼?

莫不是,这狼王与她有缘?

景容的殿外此时围满了人 , 全部都被李承谟挡在了门口外,殿内景容盯着此时与狼王互动的秋夕,神色莫测。

“将军!将军你还好么?”此时一个大腹便便的紫衣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疾步走了过来。

听见彩翼的声音 , 景容即刻出殿去迎她。

景容好一通安抚 , 才将彩翼哄好 , 让婢女又扶着回去了。

全宫的人都知晓,狼王背着一名男子躲入了骠骑将军殿内 , 却无人得以进去看一眼,随着夜深 , 众人极高的兴致逐渐褪去,纷纷返回,再次载歌载舞 , 饮酒作乐 , 通宵达旦 , 至死不休。

秋夕几乎一夜无眠 , 她听着外面的靡靡之音,心事重重,担忧着皇帝与昭儿 , 担忧着青枣与云儿 , 也在盘算着该怎么去接近观天悯。

天方破晓之际 , 响起嘹亮的jī鸣声,殿外的靡靡之音逐渐散去 , 不久之后,重归于寂静。

秋夕揉了揉有些胀涩的双眼,看了一眼在她床边趴了一夜的黑狼,对着他莫名其妙地笑了笑,那黑狼即刻呜呜出声,神色欣然。

秋夕即刻下床去,抚弄着他一身滑如冰丝的毛发,对于这毛发的手感竟有些上瘾。

能遇见这匹狼,真是此次来塞北不幸中的一幸 , 秋夕看着他,越看越欢喜。

黑狼原本眯着眼享受的表情突变 , 一翻身子站了起来 , 凌厉的眸子看向窗外,秋夕困惑 , 也看了过去 , 只见一个人影在她的面前闪过。

是李承谟。

黑狼叼起秋夕的衣领,将她轻轻甩在自己的背上 , 身躯虽庞大却极为敏捷 , 一瞬间便无声地越过了窗子 , 悄无声息地跟上了那道人影。

秋夕抓着他的背,心中惊喜,此狼怎会如此聪慧?

李承谟的速度极快,然黑狼的速度不逊于他,一路紧紧跟着 , 跟着跟着,便到了一处荒芜僻静处。

李承谟纵身一跃 , 消失在一口枯井中 , 黑狼没有一瞬的迟疑,跟了上去 , 幸好那枯井的井口尺寸不算小,堪堪可容纳下他的身躯。

这枯井之下,竟是一方暗牢。

“在此处等我。”秋夕从黑狼的背上纵身跃下 , 对着他轻声耳语。

她担心地牢深处过于狭窄 , 会容不下他。

黑狼神色沉肃 , 微微哼了一声。

秋夕知晓他是听懂了的,随即怕了拍他的脑袋 , 轻手轻脚地循着李承谟消失的地方跑了过去。

这座地牢很奇怪,走了许久 , 竟寂静无声,没有一个狱卒,秋夕感到很不对劲 , 却也无法多思考。

“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很快 , 秋夕听见了来自李承谟的声音 , 声音有些飘忽 , 她驻足静听,辨别着声音的来源。

“你把我家娘娘和太子殿下怎么了?”

青枣!

这是青枣,秋夕的心脏开始失去正常的频率 , 匆匆循着对话的来源无声地跑了过去。

毕竟是习过武的身子 , 依旧保留着轻功的记忆 , 此时她的脚底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他们皆唔性命之忧,只不过都受了点苦。”李承谟说着 , 摸了摸青枣光洁的下巴,将脸凑了上去。

“放手!”青枣手脚皆被铁链捆绑,只能挣扎着摇头。

“青枣,三年前在南楚的那一夜,你我是定过情的,你怎可赖账?”李承谟的动作一顿,眸色有些受伤地看着眼前的小野猫。

“定情?不记得!你是哪根葱?”青枣嗤笑出声。

李承谟双手摆正她的头,让她与自己脸面相对,俯视着她 , 嗓音沉缓:“听好,你未来的夫君姓李 , 名承谟 , 字御植。”

青枣微微挣扎着自己的头,却挣不开:“放手!”

“偏不放!”李承谟说着,眸中闪过一丝顽劣 , 将自己的chún对准她的 , 重重压下,又抬起 , “现在 , 我要你对我负责 , 你已占了我的便宜。”

“你你你……”青枣气得不轻,“不要脸!”

“嫁给我,你不亏的。”李承谟一手的指骨结划过她光滑的脸,“捉你和你家娘娘的人又不是我,看在这么多天我照顾你的份上 , 不要讨厌我,恩?”

“你你你……”青枣结巴着,“想得美!”

李承谟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委屈 , 忽然将口凑到她的耳畔 , 低低耳语了一句什么。

听完,青枣的整张脸即刻红透 , 眼眸中水汽迷蒙,低低威胁:“你敢……你若敢,我,我……”

“你怎么?杀了我?”李承谟清浅地笑着 , “与你家娘娘的性子果真一样的烈。”

“你救救娘娘、救救太子吧!”一听见他提起娘娘 , 青枣忽然恳求着。

“天下哪有无缘无故的付出?除非你发誓嫁给我 , 否则想也不要想。”李承谟挑着她的下巴痞笑。

一声低喝响起:“不要脸!”接着,一根木bàng不偏不倚、重重打在了李承谟的头上。

“你是何人?”见到眼前人 , 青枣惊惑。

秋夕不答话,只弯了一根铁丝 , 迅速去解禁锢青枣铁链上的锁。

李承谟多年习武,脑袋也坚硬得很,怎可由于这一下便昏死?

他摸了摸后脑勺的血,咬牙切齿:“当初真不该从观天悯手中救你!”

秋夕一顿,他此话何意?

难不成早已知晓她的身份?

手下有些慌乱,秋夕却还是在不断去解锁。

“若不是为了青枣 , 你以为我会去管你的闲事?”李承谟咬牙切齿 , 抢夺过她手中的铁丝。

“救命!——”秋夕惊叫了一声。

几乎是瞬时的 , 一抹黑色的影子闯入 , 秋夕拉过青枣的手,跃上了那匹黑影的背,那黑影以不可见的速度消失在李承谟的眼前 , 消失在这座地牢内。

只留下几根铁链 , 摇晃着咣当作响。

李承谟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 , 弯起嘴角,露出难以捉摸的笑。

他往外走着 , 走到地牢的出口时,打了一个响指,地牢内昏睡了的狱卒顷刻之间全部醒来。

从地上爬起来的狱卒有些懵,但由于昨夜有人请他们喝酒,都以为是自己醉酒昏睡过去,立即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不敢怠慢。

黑狼很快带着青枣与秋夕回到了景容所住之殿的偏室,此时外面天色还是蒙蒙亮,一切都还混沌 , 雾气清濛,寂静无声 , 仿若一直便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究竟是何人?”青枣挣扎着 , 去推搡秋夕。

“是我,青枣 , 是我!”秋夕用自己的女声与她说话。

“娘娘?”青枣不敢相信。

“是 , 是我。”秋夕说着。

“娘娘!”青枣伸手去搂住秋夕,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她的怀中 , 嗓音有些沙哑 , 吸着鼻子 , “能看见您好好的,青枣真的好开心!”

“嘘……小声些。”秋夕道。

“恩恩!”青枣趴在她怀中点头。

“你知晓云儿在何处么?”秋夕问。

“不知,那间牢房只我一人。”青枣摇了摇头。

秋夕点了点头:“你呆在此处很不安全,趁着此时,不如去塞上找皇上?”

青枣摇头:“奴婢要与娘娘在一起。”

“可……”秋夕蹙眉,“这座殿里现在住的人是景容 , 我也是隐瞒身份住在此处,忽然多出一人 , 该怎么向景容交代?且景容是识得你的。”

“莫若跟在我身边 , 做我的女人,这样谁也赶不走你。”窗外忽然探入一颗头 , 李承谟如玉的俊颜出现,嘴角带着斜斜的笑。

秋夕与青枣皆是一顿。

黑狼趴在地上盯着李承谟,哼哼出了声 , 没有起身。

“跟不跟我随你。”李承谟缩回自己的头 , 站直了身体 , “你们可以思考的时间不多。”

语毕,抬步要离开。

“站住!”青枣叫了一声。

李承谟即刻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 等着她的回答。

“青枣?”秋夕捉住她的手。

“李承谟,我决定对你负责 , 把我未来夫君的位置给你!”青枣的声音响起,扬起脑袋,满目的倔强。

“青枣?”秋夕惊叫,“不要委屈自己!”

“不委屈的娘娘 , 我只是一小小奴婢 , 此生能遇上他这般的男子是不易的 , 遇见了 , 青枣便不愿放手。”青枣说着,垂下眼帘,将自己的手伸到窗外。

李承谟即刻拉住她的手 , 一手扶住她的腰 , 将她抱出了窗外 , 搂入自己怀中。

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入xiōng前人的侧颈,吸了一口气 , 嘴角翘起:“多谢夫人对为夫负责,夫人不知,为夫可担心自己被平白无故占了便宜去呢……”

这肉麻的话,秋夕听得心脏一颤,捕捉到今日之事有些许怪异。

“娘娘,青枣是心甘情愿的。”青枣转身,由于他的贴近而面色有些窘迫,“带我走吧。”

秋夕看着面前消失的二人,伸着空落落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这……?

想起那间没有狱卒的暗牢 , 想起暗牢内李承谟与青枣的对话,想起自己这般轻易便从李承谟手中将青枣救走。

再联想到此时的结果 , 秋夕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她看着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狼:“你是不是帮凶?”

黑狼呜咽一声 , 扫了扫自己的尾巴,将头埋入了身体。

秋夕攥紧了拳头 , 感到自己上了天大的当。

这李承谟……就、就这么将青枣从她手中拐走了?

就这么轻易让青枣从拒绝到心甘情愿、从不可能到不得不,就这么答应跟在他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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