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罪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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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八月十九,斋戒之期终于过去,费大将军的私宅内,静养了整整四日的皓月终于可以舒一口气,加之前线传来掬月大军已攻占龙祈边城的讯息,令皓月龙颜大悦,面色也比之前几日好了很多。

“陛下今日看起来神清气爽…”床前,钧善边伺候着皓月更衣,边一脸的谄笑。

“嗯…”皓月抖了抖双臂,笑道,“是恢复了些气力了。”

钧善忙又附和着道:“奴才已命人这几日精心布膳,以为陛下好生滋补,尽快助陛下恢复元气。”

皓月点了点头,问:“她这几日怎样了?”

钧善微微一愕,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应道:“伤倒是好了许多,只是奴婢们每次送去的膳食,她也只是吃一小口便放下了,每日总是站在窗前眺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皓月眉头一皱。

钧善边理着他胸前衣襟边言:“其实陛下,奴才不明白,她既不交出解药,咱们又何苦还要将她菩萨似的供着,不如扔去地牢也倒省事些。”

“你懂什么!”皓月一甩袖道,“虽说龙祈军队败退,可而今老七在他们那里,是否投敌尚未可知,孤王唯有掌控住墨柔然,老七他方才会有所忌讳,才不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是是…奴才眼光短浅,不及陛下深谋远虑…”

“带孤王过去瞧瞧…”

掬月边城南临沙漠,为防沙尘风暴,原极少有木制结构的房屋建筑,然而地处城北的部分建筑,因受风沙侵袭较少,多是取木而建,又受大国影响。这里的亭台楼阁建造颇有几分龙祈京城风格,而费将军的这座私宅亦正是如此。

看腻了满目黄沙石穴,偶尔在这城北逛逛,倒颇有身在异国繁华京城的感觉。

院落不大,很静,只偶尔有个仆婢踩着被风吹落的树叶沙沙走过。因皓月并不愿人知道自己是恶病缠身在此静养,所以宅院内外并未安排重兵看护,以免引人猜疑。

步梯上了阁楼墨柔然房间,皓月推开门时,见墨柔然正背身立在阁楼北窗前。不知何时。她已换回了龙祈国女子服饰,一身浅蓝色阔袖束腰裙裳,发髻上长长的浅蓝丝绦顺着那一头柔顺乌发垂落肩后。越衬得那背影清丽身姿绰约。

“你再看什么?”皓月移步上前,待看到墨柔然放眼望着南方,不由冷笑了声,慢悠悠道,“昨日费将军已带人攻过沙漠…”

“你胡说!”墨柔然蓦地转身。杏眼含怒。

“看来伤好多了…”见她声音响亮,皓月轻笑着将手指自她颈上抚过,一时亦透窗望着远方负起双手淡道,“你们龙祈皇帝匆忙之下已弃城而逃了,你纵是望穿了眼,也不会看到你想要看到的…”

“不会的…弧月明明已经…”墨柔然脸色渐变得一片煞白。“难道他没有…怎么会…不会的,不会的!”

皓月脸色一沉:“那就叫孤王的人将那狗皇帝的人头摘来,叫王后你亲眼看个仔细如何?”

墨柔然怫然喝道:“皓月。你妄想!龙祈疆土辽阔,岂是你弹丸之国便能侵吞的了的!”

皓月一声长笑:“弗说螺蛳小,可以吞大象。何况,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一场疫病袭卷整个龙祈帝国,届时我掬月攻打龙祈。便真犹入无人之境了。”

墨柔然身子一晃,摇摇欲坠。她一心想着只要药方送去龙祈。这一仗便必胜无异,可她忘了,替她去送治盅之方的那个人,是她敌国的王子啊…她真是糊涂!

“仔细养好你的身体,到时,你可就是我掬月皇朝的皇后了。”

“别碰我!”

“墨柔然,孤王不喜欢你这身衣服,你早已是我掬月国的人了。来人——将这身衣裳给她换掉!”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已是下半夜了,楼下凉亭内,望着阑外东边夜空中那一弯残月,皓月的心情却很是舒爽的,或许对他来说,这样的夜晚方才称得上是月色如醉。

银白的月光如纱笼照在阁楼窗前,床幔内,墨柔然伏在枕边哭了阵,擦干了泪,抱膝坐起,望着窗外那一片银白陷入深思。她已没了退路,她需要好好想想,她可以骗幕月将蒙汗药当解药吞食,自然也可以骗皓月把毒药当成解药来吃,大不了,同归于尽…

门上忽有阵阵儿轻微的响动,墨柔然极是警觉的回过头去。在这掬月国一年来经历的惊心之事,令她对此类细微的响动亦极是敏感。

“似是门闩发出的响声…”

墨柔然蹑足下床,透过自窗外洒入的淡淡月光,岂料,竟赫然看见一把明晃晃的锋刃正插入门缝,一点点拨动着横插在门后的木闩。

是谁?她不由得大骇,难道是皓月?不…他若要结果了自己大可光明正大的,何必要等到夜里偷偷摸摸的来…他莫是想…

不及墨柔然跑上前将门插死,横闩已“当”的一声被挑落在地。

“什么人?”墨柔然连退后了几步,随手抓起桌上一只花瓶。岂料,推门而入的竟似是一个黑衣人。是谁,究意还有谁想要她墨柔然的性命?幕月么?墨柔然直将花瓶朝来人头上扔去。

“娘娘——”推门而入的黑袍人就地一个翻身将飞来的花瓶稳稳接住,跪身道,“娘娘莫怕,是属下…”随后,又有两个黑袍人走进屋来,依次跪倒在地。

看着那三人衣着装束,墨柔然不可置信道:“影卫?”

为首那黑袍人道:“属下无名奉皇上之命前来救驾!

“皇上?”

皓月分明说龙宣赫已弃城而逃,又怎会有闲暇派人来救她?况这三人虽是影卫打扮,她却并不认识。龙宣赫当真叫人救她,也当是派无影带人来才是,怎会是这个叫无名的…墨柔然思忖着,只当其中有诈,因拂袖道。“我不认得什么皇上,也不是什么娘娘,你们找错了人,赶快给我出去,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娘娘等等…”那黑袍人见此,自怀中取出一物来,双手小心奉至墨柔然身前道:“这是临行前皇上交与属下的…”

墨柔然好奇伸手接过。那是一支小棍,上面粘着一大一小两个泥人,一个是身材高大威武的长衣男子,一个是扎着小辫子的短衫女孩儿…

瞧着那一对泥人。墨柔然湿了眼眶:“真的是他…可他不是…”

“娘娘放心,弧月王爷送来的方子很是及时。‘弃城而逃’乃是陛下以退为进之计。而今我军已修整了几日,正打算明日一早便打过边境。陛下因牵挂娘娘安危,特命我等随七王爷提前来营救您离开这里。”

“原来如此…”墨柔然舒笑,拂去满心惊惧,无比的欣喜。

“娘娘,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等等…七王爷呢?你们不是随他来的么。那他呢?”

“王爷他…咱们先走,王爷他随后就会到的…”

夜变的静谧,似乎只在这一瞬间。夜空中刺耳的蝉鸣声变得微弱,连丝丝风声也也变得极轻极轻。

“陛下,夜深了,您不能再喝了。奴才扶您回房安寝吧…”

皓月抬头望着阑干外那一弯月勾兴致勃勃:“孤王似乎许久不曾欣赏到这样柔美的月色了,难得今夜高兴,你再回去取壶酒来。”

“可陛下您的身子方好。可多饮不得…”钧善方要劝时,却已见皓月一脸的不悦,只得默默退出亭子,返身取酒。

“陛下…”

须臾的寂静过后,身后又响起一声轻唤。皓月将手中酒樽往桌上一掷,不耐烦道:“你这奴才怎的这么罗嗦!”一瞥眼间。却发觉隐于背后暗影中的人高身挺拔,并不像钧善。

“谁?”皓月猛地一惊。他在此调养之事极其隐密,怎会有人寻到这里?难道是幕月的人?

这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立在他身后,定是有备而来,以他现今的身子,若是遇强人行刺,定然不敌…暗暗思忖着,皓月已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犹将身子往石桌之后移了移…

“臣弟参见陛下…”那黑影自亭后转出,来到皓月面前。

“老七?”对着跪在地上的身影,皓月颇为吃惊,“你不是…竟然又回来了?”

眼前这人若是旁人,不论他此来有没有歹意,皓月都会草木皆兵,定然不问因果趁他屈身在地拼尽全力先将这人弄死了再说,可这人偏不是幕月,不是石兰,亦不是这宅中仆婢,而是他料定了这辈子都庸懦无用的弧月!

皓月将那颗紧张高悬着的心落在了肚子里,连先前对弧月投敌而生的一丝顾忌此时亦烟消云散。

“王兄…”弧月一身黑衣深伏在地道,“求您放过然儿…”

“果真是为她…”皓月恍然,缓缓坐下身一脸的讽笑,“孤王只当这一次,你真投敌而去,没想到,你终究还是乖乖的回来了。老七啊老七,你要到何时才能做出些惊人之举令为兄的对你刮目相看呢?”

弧月犹自垂首:“臣弟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她…”

“为她,那上次在寺庙中,你就不该心软!”皓月瞠目瞪着他,“那是一次绝佳之机,孤王原本以为你会趁此要了孤王的性命,或是拿走孤王身上所有的罂血丸,可结果呢?”

皓月一脸的轻蔑:“你什么都没做,倒叫孤王着实高估了你…”

弧月一脸的恭肃:“臣弟从不敢有谋害兄长之心。”

皓月冷哼:“昏懦无能,这辈子注定成不了大器!”他素来是瞧不起这个弟弟的。他有兄弟一十三位,除了弧月之外个个野心勃勃,即便是年幼的十二十三两位弟弟,亦是有胆有识,不似弧月这般优柔寡断。

睨眼瞧着地上似绵羊般恭顺的弧月,皓月拾起桌上酒樽一饮而尽,脑中却忽有一丝疑惑如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对…”只是转瞬的功夫,皓月复变了脸色,骇道,“孤王的人明明看到你入了龙祈军营…他们又怎会轻易放了你回来?”

“老七——”皓月双手一把揪起弧月双襟,怒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王兄,休手吧…”弧月长声乞求,“龙祈皇帝陛下已经答应臣弟,只要您肯罢手称臣不再妄图南侵,便不会派兵攻打掬月…”

“你个没用的东西!你都向他说了什么?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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