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恩断义绝（1 / 1）

“今日天热，王妃定出了不少汗，奴婢这便安排您沐浴。”

“好…”墨柔然点了点头，径自抱了装有如意灯的锦匣来到榻边打开，将那灯笼拿了出来，痴痴看着，一时道，“尔淳，去将火折拿来，我想将这灯点亮。”

“哦…”尔淳微应了声，返身往灯壁上摸了火折子过来。

只这一转身的功夫，墨柔然便已将藏于袖中的红烛稳稳插回灯笼内的烛座上，待尔淳递过火折之后，便轻轻将那红烛燃起。

“你看，多漂亮！”灯内烛光一亮，越照得灯笼上的描金图纹清晰生动，墨柔然将灯放在身侧小方桌上，似小孩子般趴身桌上支双颐看着，一脸纯真无邪的甜美。

身后立着的尔淳见她对着只破灯傻笑，唇角扬起一丝讥嘲。

一时，尔宜自内室走出，道：“王妃，热水已备好，温热适宜，奴婢这就服侍您沐浴。”

“哦…”墨柔然抬头应了声，轻轻将灯内红烛吹灭，站起身随了尔宜往里走，方走几步，又似记起什么来一般，回头看了眼桌上灯笼朝尔淳吩咐了句，“将灯收回锦匣吧，可要仔细着点儿！”复背过身去。

“是…”尔淳应声，提起桌上灯笼瞧了几眼，嘀咕道，“一盏破灯罢了，宝贝成这样！”却也还记着上月那顿板子，依言将灯笼放进锦匣内，关好了。

“只将里衣拿去换洗了便是…”

“奴婢知道了！”

这厢壁，墨柔然躺入洒满花瓣的宽敞沐盆内，闭目小憩,却终禁不住困，微微响起了鼻息声。

“王妃…王妃？”试唤几声之后，见墨柔然无丝毫动静。尔宜将地上所有衣物抱起，悄悄退出身去。

听着那轻而小心脚步声渐走出内室，墨柔然心知她搜不到东西。一会儿终还是会来，因坐起身揉了揉被木盆边缘硌的酸麻的后颈，拣了个舒服姿势复躺下身。果真，过了不到半柱香时辰，便又有一阵悉索声渐渐响近…

但愿那丫头不会辜负本王妃一番苦心筹谋…墨柔然心中祷告，复闭上双目，静听那衣带悉索声自她身子左右绕着圈儿，忽而静止。她正心想间，只觉搁于木盆边缘的手指正轻轻被掰开，揉捏在手心的那块丝帕被人一点点拉出掌心…

墨柔然心中一喜。

灯下。尔宜捧着绣帕于对着烛光仔细照看着，终于，面上露出一丝得意阴笑：“好个鬼灵的妖女。原是将东西藏在了绣帕里，怪道我们这一路都不曾搜到，反而着了她一次道！”

尔淳蹙眉道：“哪里，我如何看不到？”

尔宜握了那帕子一角与她看道：“你往这帕角绣的蝴蝶下再瞧瞧…”果然，那丝线密绣的振翅蝴蝶下还缝有一小小的折叠方块。

“快拆开了看看是什么东西！”

二人寻了剪刀小心将那蝴蝶身上一根根丝线挑剪断了。眼见露出里面折叠纸块来，宫外忽高传入一声：“落妃娘娘驾到——”

尔宜尔淳面面相觑：“落妃？这都子时了，她这么晚还来做什么？”

“尔宜，是谁来了？”内室传来墨柔然呼唤声。

“哦…”尔宜忙收起了绣帕，跑进内室对着已匆匆穿上寝衣的墨柔然道，“听外面传是落妃…”

“落妃？”墨柔然正伸着懒腰。听此佯装诧异：“都这么晚了…”说着，光脚快步走出了内室。

厅上，落无声挺着大肚正轻声问向尔淳道：“你家王妃可已经睡下？”

“还没呢！”不等尔淳应声。墨柔然已脆声道，“才刚梳洗罢，正待要睡呢…”她走出，方见落无声身后跟着的，竟是秋华秋月两位侍女。那二人见她来。眉梢眼角均流露出与她往昔情意。

落无声偏头见她走来，一脸欠意道：“这么晚来。搅了王妃清梦…”

墨柔然瞧了眼她腕上戴着的珊瑚手钏，笑道：“哪里，方沐浴罢，反没了睡意，正不知如何是好，不想娘娘便来了。”心中却赞道，她果然聪明。

落无声低头摸了摸自已腕上那只手钏，抬头道：“本宫突然记起这宫殿久无人居住，只怕夜深时王爷与王妃会觉得森冷，因而找了床棉被送来。”说着，叫人将棉被送进墨柔然寝室。

墨柔然感激道：“多谢娘娘！娘娘身子不便，还亲自来这一趟，如此盛情，我与王爷倒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你不知道…”落无声一脸慈笑拍了拍高隆小腹道，“一到晚上，这小家伙便开始在我肚子里闹腾个不停，哪里还有的安稳觉睡！我只盼着四处走走散散，待身上累乏些了，才好睡得着呢…”

墨柔然见她一脸难以掩饰之喜，不禁往她小腹瞧去，却不敢再心生旁的情绪，一时似记起什么，连上前扶了落无声向尔宜二人嗔道：“没长眼的奴婢！这么一会儿子了，明知落妃娘娘身子不便竟也不搬来椅子请娘娘坐下！”

尔宜尔淳一脸局促，这方转身去搬座椅。

“无妨无妨…”落无声连摆着手笑道，“夜也深了，我也该回宫去了！就不打扰王妃了！”

“这…”墨柔然回眸瞪了尔宜尔淳一眼，笑向落无声欠意道，“奴婢无礼，怠慢了娘娘！”

落无声抬头瞧了墨柔然身后两位侍女一眼，客气着道：“哪里…夜深了，王妃也早些睡吧，本宫就先回去了！”

“娘娘稍等片刻…”墨柔然朝落无声道了句，返身往寝室内走，不多时，手中已多了盏燃亮的灯笼走了出来，双手递至落无声道，“外面天黑，这盏平安如意灯借与娘娘照路吧！”

落无声瞧向那灯笼，赞了声：“好精巧！”欢喜接过。

墨柔然指着她手中灯笼，眸中别有意蕴道：“这平安如意灯是我临行前爹爹亲手所赠，是我唯一最珍爱之物，万望娘娘仔细…”

落无声眸中闪过一丝唯有墨柔然读懂的异动，微微颔首着道：“王妃心爱之物，本宫一定收好，明日完整奉还！”

墨柔然点头，秋华秋月二人扶了落无声出宫，回头目光依依自她身上移开，墨柔然回以感激之笑。她们都是这宫里的老人儿了，此番前来，亦是念着与自己曾也一场主仆情份罢。

夜已深了，响彻皇宫的歌舞声终于停歇，众宾客亦都已歪歪扭扭在御花园内沉沉醉睡，又被宫人们一个个抬上了去往各使馆的马车上。华彩的灯火亦渐渐被挨个熄减，忙碌一夜的宫人亦按班各回宫舍歇息去了，整座宫殿都在夜幕下沉沉睡去。

出了墨柔然所居宫殿，行走在静而漆黑的长长巷道上，落无声提着手中灯笼向身边陪着的秋华秋月道：“我总觉得皇后处处受制于她身边那两位侍女…方才你俩也见到了，可感觉到什么？”

秋月应道：“奴婢初次见那两位侍女，觉得她二人很是大胆无礼，就拿方才来说，她俩似乎并不愿我们进去，不然也不会如此怠慢了娘娘。”

落无声点头。秋华思忖道：“小皇后方才说娘娘手上这盏灯笼是她爹爹所赠…还要娘娘仔细…似乎话中有话…”

“她故意掉了珊瑚手钏引我们过去，又只给了这盏灯…”落无声不禁提起那如意灯笼来细看，思忖着道，“这里面定然有她要说的话…”她正思忖间，手中灯笼内火光忽然暗淡了下来，烛火摇晃了下，没多久竟熄灭了。

秋月不由诧异道：“怎么回事？这灯怎么兀自熄灭了？”她不晓得，为防烧坏了蜡内所藏之物，墨柔然将那蜡内的芯捻仅留了一寸长而已。

“秋月…”落无声蹙眉注视着手中熄灭灯笼，反复思忖的墨柔然所说之话，神色凝重。

“奴婢在…”

“这就去龙宣殿找皇上来吧！”

“是！”

秋月依令手执着宫盏快步往龙宣殿走了，整个漆黑巷道上，便唯剩下秋华手中那一盏昏暗宫灯照着漫漫长道…

“好在她不曾将手钏还与我，不然那两个丫头定然要起疑心…”

回到寝室，墨柔然伸手将打开的空荡锦匣缓缓盖上，悬紧一路的那颗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她总算对得起他这多年的养育之恩，也总算对得起龙祈千万子民。眼下，当是为她自己与弧月作打算了…

“弧月…尔宜——”想起弧月，墨柔然连向外唤道，“王爷这么晚还未回来，你们两个还不出去找找！”

“不用找了！”珠帘“哗”的轻脆撞响，一男子粗重声传入。

墨柔然一惊，忙拉外袍往身上披护间，一袭夜行衣的明太医已一掀帘走了进来，一脸森冷道：“王爷今晚是回不来了！”

墨柔然心中一紧：“你将他怎样了？”

“王妃不必动怒，微臣只是命人送了王爷去宫外使馆罢了！”提及弧月，明太医眸中溢满了贬视道，“王爷那等懦弱无用，留在宫里，只怕反会碍着王妃与微臣的大事！”

“你…”墨柔然心中气恼，见明太医—脸奸邪的步步逼上前来，不禁缩身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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