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反胜为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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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狄飞惊凑近雷纯低声道,声音低的连不过几步之遥的温柔也听不清他的声音。

“他?”雷纯柳眉一扬。

“宋少侠。”狄飞惊静静的说道。

狄飞惊还是称子轩为宋少侠,而不是宋副楼主或者其他,一来子轩曾经救过他,无论出于任何目的,二来,他从内心来说,实是不希望子轩是“金风细雨楼”的人,所以他还是称他为宋少侠。

“嗯?”

“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没倒下,简直就是-奇迹。”狄飞惊叹道。

“你是说刚才那一掌?”雷纯眼神中闪过一丝的惊讶。

狄飞惊垂着头,垂着手,眼神一直望着脚尖,点点头道:“关七的武功实在诡异,刚才那掌,我尽了八成功力,却不想一掌击下,竟有两层功力,反击回来,另六层功力化成了关七的剑气,直击宋少侠。”

雷纯诧道:“想不到关七的武功已经强至如斯地步。”

狄飞惊淡然道:“嗯,一个人同时受了三大高手的重创,居然还能站立与此——”略做停顿后,又道“如非必要,我实在不想与这人为敌。”

雷纯双眉一蹙,沉默不语。

狄飞惊斜睨了雷纯一眼,又用了一种更为低沉的语调:“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只是——”

雷纯侧首盯着狄飞惊道:“你担心他们三人赢不了关七?”

狄飞惊默然。

雷纯清清淡淡的回道:“倘使这样,我也已留了后招。”

狄飞惊的双眼闪了光,但是却没有问这后招到底是什么?

因为他知道,如果雷纯想告诉他,她必然会告诉他。倘若,雷纯不说,他也不应当问,雷纯是总堂主,总堂主不必做任何事都和他商量,但是他做任何事,却必须要禀告她。这就是当年雷损如此重用狄飞惊的原因,什么事应当问,什么事不当问,什么话应该说,什么话不能说,狄飞惊永远知道明白清楚了解。

关七身上的黑色剑气又再次褪去,刚才虽然将背后受的两掌掌力通过“破体无形剑气”泄了出去,不过仍是受了内伤,体内真气不调,四下乱窜,好不难受。

关七的鼻下和耳朵俱都留下了两行血痕。

鼻下的鲜血被他用手背擦了去。

耳里滴下的血,滑过面额,凝聚在颔尖,有的还淌到颈上,与他出奇白皙的肌肤映成强烈的对照。

在关七的身边,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

苏梦枕和王小石。

苏梦枕和王小石各握一刀一剑。

凄艳的红袖刀和令人销魂的挽留神剑。

这天下第一刀和天下第一剑,能否阻挡关七无可匹敌的“破体无形剑气”?

还是——

玉石俱焚?

刀毁剑亡?

没有答案,也没有人知道结果。

“咳咳…等…等一下…”

一个被狄飞惊称作奇迹的人,居然慢慢的、缓缓的、颤颤的站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惊诧的目关。

“我…我咳咳…已经知道如何破你的‘破体无形剑气’了。”子轩一字一顿的说,说的很慢很慢,每说一个字都似乎费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连关七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惊疑的神色。

苏梦枕手一挥,断然道:“不行!你回去养伤,否则性命不保。”

子轩一步一步走向关七,鲜血从身上淌下,一滴一滴滴在青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

“大哥,请让我来破关七的‘破体无形剑气’。”

子轩望着苏梦枕的眼神竟充满了哀求,但在这哀求的眼神背后却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和决心。

苏梦枕也回望着子轩,眼神复杂,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红袖刀,即便加上挽留神剑,决战关七的“破体无形剑气”并无十足把握,但是他更明白,子轩的伤已很重,根本无法再战。

子轩见苏梦枕犹豫不决,叹声道:“大哥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如有任何闪失,‘金风细雨楼’该如何?楼子里的兄弟又该怎么办?望请三思。更何况,即便打败了关七,或许战斗还未结束。”

别人或许不明白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是苏梦枕听后不禁一怔,不由退了一步。

苏梦枕竟真的收了刀,退出战局,只说了一句话:“子轩若由任何闪失,我和你二哥就算拼了性命,也必定为你报仇。”

子轩淡然一笑道:“谢大哥成全。”

他心中明白,苏梦枕在刚才对阵白愁飞时就受了伤,苏王二人即便联手,也根本破不不了关七的“破体无形剑气”,贸然上阵,只能增加无谓的牺牲而已,而且,击败关七以后,战斗其实才刚刚开始……

另外,他也并不是毫无把握击败关七,他从关七的“破体无形剑气”中已领悟到了“玄yīn七剑”的最后一式“人剑合一”。

原来所谓的人剑合一,便是人即是剑,剑即是人。自己之前只是以手为剑,看到关七的“破体无形剑气”以后才明白,原来剑气可以周走全身,自己便是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子轩长啸一声,左手臂上的剑气开始渐渐扩散开去,剑气渐渐的笼罩了全身。

不多一会,子轩的全身竟如雾气般聚集了薄薄的一层白色剑气。

剑气缠身,杀气愈浓。

“不愧是楚天的传人,这一战是老子一生中打过的最痛快的一战。”关七一面说,一面“破体无形剑气”第三度运聚推进,而且,要比前两次更强更盛更霸道。

黑色的剑气席卷关七全身。

子轩徐徐腾起,白色的剑气愈聚愈浓,场中的人到最后只能看见一团白色的剑气,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身形。

关七也慢慢升起,黑色的剑气肆虐的扩散。

剑气猛烈,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隔肤裂肌般的疼痛。

杀气沉重,所有人都感到了举步为艰、呼吸困难。

两股剑气,一白一黑,瞬间似变成了两把锐剑。

电光火石间,两把锐剑强烈撞击。

闪出如烈日般耀眼的光芒,漆黑的夜空顿时一片白光,众人都无法睁开双眼。

发出如同金属撞击般的轰鸣声,竟比夏日的雷声还要响彻天空。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结局到底如何?

等待白芒褪去,四下重新一下掉入了如深渊般的漆黑,所有人睁开了双眼。

发现子轩和关七相对而立于场中。

剑气泄去了,杀气消失了。

只有两个人,站定于场上。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募然,从关七的xiōng前喷出一条血柱,鲜血涌出。

关七的脸色发青,手捂xiōng口,狂叫一声,抢了白愁飞的尸体,急速飞退,口中却厉声道:“我杀得了人,人就为我所杀;我杀不了人,我就被人所杀。——”

话未说完,人已飞至红楼楼顶。

王小石正欲追赶。

苏梦枕却拦住了他。

王小石奇道:“为何不追?”

苏梦枕一边咳嗽,一边指着远处,道:“咳咳……你没看见这雾……咳咳”

这时,王小石才注意到远处竟还有一团雾雨,似凝结不动。

王小石耸然道:“这……莫非是……蜀中唐门的‘烟雨蒙蒙’……”他说“烟雨蒙蒙”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像在说什么恐怖事物一般。

“就是‘烟雨蒙蒙’。”苏梦枕沉重地道,“有人请来了‘蜀中唐门’的高手,为他断路。”

“再说,……咳咳……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未了……”苏梦枕一面不住的咳嗽,一面又指了指子轩。“关七已经伤的极重,只怕不死也废了,可惜子轩他——”说到这竟然语音梗咽,无法再说下去。

王小石看到刚才还傲然站立于场中的子轩,猛的吐了一大口鲜血,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不禁大叫:“三弟。”

但是子轩却听不到王小石的声音,也看不清王小石。

因为从他眼里淌出的血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任是怎么擦也擦不清楚,眼睛根本无法睁开。

由于催功过度,他的耳膜几欲震裂,双耳里尽是轰轰声。

鼻腔和口中不住的喷出大量的鲜血,子轩虽用手捂住chún,可是,鲜血却从指缝中流出,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子轩俯着身子大口的喘着气,不断涌出的血呛到了肺里,又引起了咳嗽。

一旦咳嗽,体内的鲜血更是肆无忌惮狂涌而出。

一个人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干?

这人却似要将体内的血全部呕出一般。

王小石和杨青衣见状,急赶至子轩身边。

王小石看着满身是血的子轩,眼圈一红,竭力不使自己的眼泪淌下来,好一会才沉声道:“你……这伤……”

杨青衣垂着泪,一言不发,只是一直把着子轩的脉,把了很久才放开,却只是摇头。

苏梦枕看到子轩受此重创,身子一颤,深邃的眸子里透出了忧伤的神色,他似乎欲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也没有上前询问子轩的伤势,只是如雕塑般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他知道这人伤的有多重,他甚至怀疑这人是否还能活着,是否还能看到明天的日出……

人很多时候,都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

人也有很多时候 ,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

陡然间,苏梦枕深吸一口气,目光一凛,转首望定雷纯。

雷纯还是那么美,那么艳,那么冷,美的就像是掉入凡间的仙子一般。

彷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局外之人而已。

苏梦枕轻轻的抚摸着红袖刀,就犹如抚摸着他心爱的女子一般的温柔。

那双如冰里的寒火一样的双眼,却是死死的盯住了雷纯,眼神幽冷而悲凄,似乎还有一丝的无奈。

“白愁飞死了,关七也受了重伤,”苏梦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平静的,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在对雷纯说。

然后语调一转,用了一种冷若冰霜的语气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之间似乎也有很多的帐要好好的算一算了。”

这句话自然是对雷纯说的。

狄飞惊听到苏梦枕这句话后,突然抬头,目光如电——

但雷纯立即摇头。

狄飞惊眼光迟疑了一下,立即垂下了头,全身为真气所鼓动涨满的衣袂,立即又萎然垂了下来。

雷纯笑了。

笑的很美。

美的很定。

定的很冷。

冷的却又很艳。

雷纯的笑声很好听,如百灵鸟在唱歌,如黄鹂在啼叫,如银铃一般。

可是在苏梦枕听来,却是冷汗直流。

雷纯微笑而又幽然道:“苏公子真不愧为不世枭雄,只是,相煎又何必太急?”

苏梦枕淡然道:“到这个时候,你还能镇静自若,倒真不愧为巾帼枭雄,在下佩服。”

雷纯反问道:“我为何要紧张害怕?”

苏梦枕直言道:“我这边三人中,虽子轩受了伤,但有我和王小石在,而你那边,却只有狄飞惊一人,二对一,你说,如果我们现在翻旧帐的话,是哪边比较有胜算呢?”

雷纯即不惊也不恼,只狡洁一笑道:“苏公子难道对关七的突然出现不觉得可疑?”

这一句如一个毒招,打进苏梦枕的心坎里,苏梦枕脸色都变了,沉声道:“原来真的是你。”

“如果不请关七来,如何能挫败你们三位?”

“你和狄飞惊这些天来在水楼,我暗中派人监视过你们的一举一动,并无异常,你们是无法与外界联系的啊?”

雷纯莞而一笑道:“白愁飞可以安排莫四做内应,我们六分半堂为何不能安排眼线在水楼?”

苏梦枕一怔,道:“看来,一切的发展都在你的预料之中,”说完望了望远处,又说道:“想必现在六分半堂的主力已经将这里重重包围,你们这次究竟动用了几个堂的人马?”

雷纯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现在外围有六个堂的弟子,还有四个堂的弟子正在赶来的途中,估计还有半个多时辰便可达到。”

苏梦枕直觉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身子一颤,惨然道:“雷动天和莫北神,此刻应该已经在场中了吧?”

雷纯幽幽道:“苏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啊,佩服。”

这回居然是雷纯对苏梦枕说佩服,这句佩服极具讽刺。

雷纯话音刚落,两条人影立时闪至她身边。

正是——

六分半堂二堂主雷动天。

金风细雨楼叛徒四大神煞之一莫北神。

苏梦枕眼角瞟了一下二人,对雷纯道:“我倒真小瞧了你。”

雷纯嘴角一扬,道:“你不是小瞧了我,而是根本没有防过我,你们男人只当我一个弱智女流又不会武功,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却不想谋略和计策却比武功更重要,古语有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苏公子应该也听过。”

王小石愤然道:“你一开始就知道,即使狄飞惊、雷动天、莫北神三人对阵我们三人,你们也无取胜的把握,所以你便引了关七来重创我们,是不是?”

雷纯道:“是,没有把握的事情我绝对不做,我要赢,自然是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王小石又问:“那四川蜀中唐门的‘烟雨蒙蒙’也是你请的?”

雷纯摇首道:“不,我只是让人引关七前来,但是他的死活我自不会管,无论是他死在你们手上还是你们死于他手,我都做好了部署。”

苏梦枕道:“看来我们的这一战,很多神秘势力都对此虎视眈眈。”

王小石忿忿道:“我不管其他什么人,总之雷纯请了关七来,伤了子轩,我今日一定要为子轩讨个公道。”

雷纯笑道:“王塔主果然是热血之人,只可惜——”她回首望了望气若神闲昂然站立于身边的雷动天和莫北神,信心十足的道:“狄大堂主虽受了点轻伤,但决不碍事,雷二堂主和莫三堂主以逸待劳养jīng蓄锐蓄势待发,而反观你们三位——”

雷纯眼神中浮现出了一丝蔑视:“王塔主你自己也受了伤,虽然不重,不过你的两位兄弟可就没你那么幸运了,苏公子在刚才对阵白愁飞一役中身受重伤,至于宋少侠——”

雷纯瞧了一眼子轩,一字一句道:“恐怕已无法再战。”

寂静,一片死寂。

难道又有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众皆动容。

“那倒未必——”

子轩一面扶着杨青衣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面大口的喘着气道:“雷总堂主未免也太小觑了我,我今日就算是死,也必定拉你们一个一起陪葬。”

子轩双眼放着红芒,眼神中却充满了死志,看起来异常骇人。

所有人的眼中充满了惊疑,惊诧,甚至惊惶。

子轩一步一步走向雷纯,雷纯一向淡然自若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惶恐。

狄飞惊已一个箭步冲至雷纯身前,手上青筋突出。

就在子轩走过苏梦枕身边的时候,苏梦枕拦住了他。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子轩”苏梦枕痛声道。

子轩侧首望着苏梦枕:“我们不一定会输,如果我们拼死一战的话——”

苏梦枕眼中掠过一阵泪光,悲声道:“人死了,就算赢了战斗又如何?你要记住,你的性命永远比战斗的输赢更重要。”

子轩不甘心,又道:“可是这是为金风细雨楼一举消灭六分半堂的最好的机会啊。”

苏梦枕长长叹了口气,道:“金风细雨楼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着的人永远比死的东西更重要,没有活着的人,又哪来金风细雨楼?只要人活着,就没有败,就永远有希望。”

子轩的眼神暗了下来,杀气和死志在他眼里渐渐消散:“就这么结束了?”

苏梦枕颔首道:“是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今天我们杀不了他们,他们也杀不了我们。”

苏梦枕继而挥挥手,决然道:“放他们走!”

原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的人群,立时浪分涛裂似的让开了一条路。

雷纯一抱拳,道:“苏公子,后会有期。”说罢转身就走。

狄飞惊垂着头跟在后面一个肩膀的距离。

雷动天和莫北神昂首跟在后面一步之遥。

子轩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想起早上的时候,也有这么四个人,走入这金凤细雨楼,心中竟然一阵莫名的酸楚。

有的人走了,有的人来了。

有的人成了朋友,有的人又变成了敌人。

人生在世,到底有多少关系是可以永恒的?

友情?亲情?抑或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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