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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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庭见他这样动怒,心里奇怪起来,弯身捡起画像。

上好的画纸上栩栩立着一位身穿白衣,手执经卷的公子,那公子眉目如画,容色之美无人能及,周身自持文人尔雅之态又兼王孙贵胄之息。

极是玉树兰芝,清贵高洁之姿。

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墨眸里却栖息着尘世温柔的光芒,目光似水的注视前方。

殷庭呆住。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前朝逆贼的画像!”

炀帝鹰眸中shè出yin蛰的光。

“陛下,臣……”

殷庭干涩地动了动chún,却说不出一句辩解之词。

这幅画,的确出自他手。

当年他身为武将,却对丹青起了兴致,不知惹来兄弟多少笑话,唯有小离……肯鼓励他,他也答应了小离,日后学成,一定为他画一幅肖像。

谁知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炀帝见案下高大英俊的人沉默不语,鹰眸缩了缩,冷嘲地“哼”了一声,说:“你到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怎么,忘不了他的滋味?”

殷庭像被尖针扎到般,心里猛地刺痛。

“不!当年的事情真的是误会……”

“住口!”

“我真的不知道那晚怎么会和小离躺在一张床上……”

“朕叫你住口!”炀帝怒容满面,已经是怒极模样,咬牙切齿道:“你还想去边关再守十年不成!”

殷庭猛地顿住,口舌发苦地厉害,攥紧了手里的画,低下头颓然道:“原来这么多年来,陛下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抬起头来望上方面沉如水的帝王,“陛下便是因为这件事,要夺小离的江山吗。”

炀帝满目yin鸷,恨声道“当年朕对他一片真心,没想到他非但背叛朕,还要娶司马梨为妻!”

“所以陛下便先下手为强,强占阿。”

殷庭面容苦涩道,“阿被你用来报复小离,何其无辜。”

炀帝冷笑了一声,“无辜?这么多年来,朕待她不薄。”

殷庭痛苦地攥紧了手里的画,沉默了半响,忽然跪下身,低哑道:“臣自请戍守边疆,还望陛下成全。”

“准奏。”

在殷庭起身准备告辞时,炀帝眯起鹰眸,冷声道:“男儿当成家立业,殷爱卿若为国而罔顾终身大事,岂非叫朕心存愧疚。”

殷庭望着昔日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步步紧bī的帝王,心里像煎黄连般苦涩,默然半响,哑了嗓子道:“多谢陛下关怀,臣当选良人择日成亲。”

炀帝这才脸色有所好转,挥手,“下去吧。”

“臣告退。”

殷庭行礼退下。

刚出御书房,便在对岸杨柳树下遇见一位宫装打扮的宫女,那宫女自称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言道贵妃娘娘有请。

殷庭怔了怔,跟着宫女来到宸霞宫。

那宫女引他入宫后,道:“将军小候。”

领着宫内一干婢女退下。

殷庭望着富丽堂皇的宸霞宫,心里百般滋味,英俊的面容上充斥难以言说的复杂。

“……殷庭哥哥。”

殷庭浑身一僵。

司马梨咬chún在纱帐后站了半响,缓缓走出,来到殷庭身后,见他始终不肯回头,苦涩道:“如今殷庭哥哥不肯再看儿一眼了吗?”

殷庭怔怔地回头,望着眼前华贵的宫装fu人,喉咙中像堵了一团棉花般干涩,在那双依旧清澈纯净的星眸注视下,艰难地拱手道:“臣殷庭见过贵妃娘娘。”

司马梨面容一苦,“殷庭哥哥一定要与儿这般生分?”

玉手去扶,却被殷庭躲开。

“君臣有别”

司马梨落寞地收回手,星眸黯淡道:“想当年你、我、煌哥哥、镜哥哥是最要好的四个人。”

当年他们四人身份不同,xing情不同,却机缘巧合下凑在一起,度过了一段最纯真美好的年少岁月。

司马梨由于在四人中年纪最小,又是女子,更是被生xing温柔的离帝当成亲妹妹一般疼爱。

殷庭听她这样说,不免回忆起当年一些情景,眼光闪烁不定。

当年的司马梨天真烂漫,灵动狡黠得惹人怜爱,他便是一头栽进,无法自拔,后来才会做出伤害小离的事……

叹了口气,道:“当年若非你以死相bī,我又怎会随陛下起兵谋反。”

司马梨低下头,咬着chún道:“殷庭哥哥,你怪我吗?”

殷庭摇头。

“阿,我不怪你,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殷庭的面容变得疑惑起来,“当年我明明是受你之邀赏月饮酒,为何醒来时却和小离躺在同一张床上?”

第71章 罗明宣告白

司马梨脸色一白, 心虚地别过脸。

殷庭见她这副模样,脸色一变。

“是……是你?”

嗓子颤抖地厉害。

司马梨低下头,躲过那道震惊的视线, 泪水不断地往下掉, 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她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

殷庭脑中“嗡”地一声zhà开惊雷, 痛心疾首地看她,愤怒而又失望地说:“阿, 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我……”

星眸蓄满了泪水。

“小离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疼, 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他!”

司马梨再也忍不住, “扑通”一声跪倒在殷庭脚边,放声痛哭。

“殷庭哥哥,你打我骂我吧!是我对不起镜哥哥, 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愧疚中,我真的……真的好痛苦……”

殷庭极其复杂地看着地上掩面痛哭的女子,xiōng腔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般闷痛,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喉结艰难地蠕动半响, 哑着嗓子,只道:“为……为什么”

司马梨将chún咬了又咬,红着眼睛, 用一种飞蛾扑火般哀伤的语调,轻轻说:“我……我喜欢煌哥哥,我真的很喜欢他……可那时他眼里根本没有我。”

殷庭忍住痛意,咬牙道:“所以你便用这种方法来拆散小离和陛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毁了我们四个人……”

“殷庭哥哥……是儿错了……”

地上的女子已经泣不成声。

殷庭见她这副模样, 心里亦不好受,想

上前扶她,又猛地顿住,痛心而又落寞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

沉默了许久,痛苦地闭上眼睛。

“贵妃娘娘……好自为之吧……”

司马梨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目光里满是苦涩。

*

罗明宣办完流木一事后,便快马加鞭回到将军府,希望第一时间告诉将军流木副将无罪释放的消息。

谁知他到了将军府,府里的小厮说将军被圣上召入宫,并不在府内。

恰巧这时螺子轩传来消息,说请他过去一趟。

他便去了螺子轩。

等他出螺子轩,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经降下。

下马时,罗明宣一面将马鞭jiāo给小厮一面问道:“将军可曾回府。”

“回军师,将军已经回府。”

那小厮犹豫了片刻,又说:“将军似乎心情不佳,从宫中回来后,便独自一个人在梨苑中喝酒,从傍晚时分一直喝到现在。”

罗明宣沉吟片刻,问:“可是因为流木副将的事?”

小厮摇头,“将军已经知道流木副将无罪释放的消息,应当不会再为此伤神。”

罗明宣点了点头,说完一句下去吧,便往梨苑方向走去。

来到枝杈光秃横斜的梨苑,果然瞧见那英俊不凡的男子坐在苑中半明半暗的灯影下,寂寥地独饮独酌。

脚边滚满了横七竖八的空酒坛。

罗明宣皱了皱眉,走过去,在殷庭对面落座。

殷庭听到动静,抬起醉醺醺的面容,醉眼婆娑中看见一张chún红齿白的面容。

“阿……阿宣……你来了……来陪我喝酒。”

“将军,你有心事?”

殷庭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怎么会有心事……哈哈哈……是喜

事……”

他笑得恣意畅快,眼角竟有泪花笑出,英俊的面容映在梨苑半明半暗的灯影之下,又是说不出得黯淡落寞。

罗明宣见他这样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心里一紧,忧色道:“将军,出什么事了?”

殷庭晃了晃脑袋,醉醺醺地拿手指指向罗明宣。

“是出了事,不过是喜事,本将军我……要娶妻了……哈哈……”

罗明宣霍得抬眸,震惊地望着他,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不肯露出半分形迹。

努力平复心绪,平静地问:“将军要娶那位名唤‘阿’的姑娘吗?”

“阿……”

殷庭猛地一怔,抬起头来,拿婆娑的醉眼望四周枝条jiāo错的梨树林。

月光下梨林连绵无际,枝影重重。

空气中依稀可嗅梨花清悠之香。

依稀而已。

大半梨枝熬不住严寒,已化作枯木。

殷庭怔怔望了半响,眸中灯影闪烁变幻不定,仿佛陷在了遥远的回忆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声,半醉半醒般一字一句地喃:“寒冬腊月,果然不是种梨花的时节……何苦一错再错。”

罗明宣不明所以,皱眉问:“将军?”

殷庭回过神来,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道:“阿宣误会了,我并非要娶她。”

罗明宣听到他这样说,颇是惊讶,将军

对那位阿姑娘的情意,他一直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迟迟没有……表明心迹。

凝眸问:“既不是那位女子,将军要娶何人为妻?”

殷庭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浔阳之地,总有佳人可期。”

罗明宣听了,目光一冷,“原来将军连成亲对象都没有找到,既然如此,将军为何急于成亲。”

殷庭倒酒的手一僵,眸眼黯淡下来,但很快便恢复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说笑道:“我已过而立之年,老大不小的年纪,再不成亲,可就没人要了。”

他说这话时,虽然依旧是一副说笑打趣的模样,但若细究,不难察出他今夜格外反常之举。

比如,若是真有心成亲,却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喝酒。

又比如,将军对那位阿姑娘一往情深,却为何突然之间便要成亲。

可惜罗明宣此刻被愤怒、害怕、慌乱jiāo织成的种种感情冲昏了头脑,再没有往日的冷静睿智。

“将军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

“啊?”

殷庭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见他脸色yin沉,薄chún紧抿,实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宣是担心我见色忘友,成亲后亏待你吗,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们可是好兄弟。”

殷庭爽朗地笑道。

“兄弟?”

罗明宣黑亮的瞳仁猛地一缩,冷“哼”了一声。

“将军,当年我一心入仕为官,你可知为何最后我却成为你帐中一介军师。”

“这……”

殷庭迷惑地看着他。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困惑不解的地方。

当年他在螺子轩中结识年仅十六的罗明宣,彼时阿宣虽年少而心高气傲,一心入仕为官,曾言道:此生若不能名扬四海,生亦何欢。

他知阿宣xiōng有大志,遥以酒为敬。

谁知后来,听说他不日将往边疆,阿宣竟没有丝毫犹豫地放弃及第功名,随他同往边疆,成为他帐中军师。

这与阿宣的抱负大相庭径,他也曾苦劝过他,阿宣却说,虚坐庙堂不如沙场点兵。

罗明宣看着眼前痴恋已久的英容,认真道:“将军,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

殷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笑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来来,兄弟我敬你一杯。”

说着,便要倒酒。

罗明宣见他这样迟钝,眉目沉下,紧紧抿了抿薄chún,半响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般,破釜沉舟,一字一句说道:“将军,我喜欢你。”

殷庭端酒的手僵住。

艰难地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阿宣……莫要说笑……”

罗明宣摇头,“将军应该知道,罗明宣从不说笑。”

“当年我之所以肯心甘情愿放弃仕途,做一介名不见经传的军师,全然是因为……”面容轻柔下来,目光盈盈地望他,黑亮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似水柔情,很轻很轻地说,“我喜欢你。”

殷庭呆若木jī。

罗明宣见他这副模样,紧紧抿了抿薄chún,起身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注视他,目光里尽是柔情,轻轻道:“将军,我喜欢了你整整十年,你当真半点不曾察觉……”

俯身bī近,鼻尖对鼻尖,目光复杂地注视了他半响,心里一横,闭上眼睛近乎痴迷地贴上那张日思夜想了近十年的柔chún。

被猛然惊醒的殷庭一把推开。

罗明宣冷冷注视他。

殷庭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干干地笑了一声,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哈……阿宣你不要再说笑了……我们两个都是男子……”

“我知道阿宣你一定是来打趣我的……哈哈……我都快上了你的当……”

“我不日便要成亲了……到时候阿宣你一定要来喝杯喜酒……我们是好兄弟……哈、哈哈……”

说话变得颠三倒四起来,脸上的笑容比

哭还要难看,笑声生硬得像是从喉咙中硬挤出来。

哪里还有往常恣意潇洒的模样。

罗明宣脸上血色尽失,手脚冰凉地听他极不自然地说出这番话。

直听到“兄弟”二字,麻木的心再次被猛地刺痛。

梨苑灯影下,眼前人仍在努力滑稽得自说自话,干巴巴地笑了又笑。

哈。

果真可笑。

自年少螺子轩中相识,到如今,整整十年。

十年的……兄弟。

兄弟。

罗明宣背脊剧烈一痛,心头气血翻滚,喉咙间涌上血腥,气闷喉躁之下,忍不住咳出声。

殷庭听到声音,连忙抬眼去瞧他,看见他咳出一嘴的血,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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