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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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间dàng来dàng去,摘果攀花。

小山一袭青衣,坐在潭边,对着飞瀑,将一管羊毫蘸了潭中碧水,专心致志,在面前一方青岩上习字。

乙事主庞大的白躯如小山一般,独卧高处,鼾声如雷,两耳时时抖动一下,蜂蝶惊起,盘旋数圈,复又落下。

水帘洞深处,悟空游神入定,谛观身内广大虚空,有浩然大风,于一无所有中吹来,吹动大水,水声澎湃,充满虚空,渐次升腾,流转如lún,其色淡青,于上成金,如熟酥生膏,是名金lún。金lún璀璨,风、水、金三lún相持而运,刚柔相摩,jiāo相鼓dàng,其间渐成无数微尘世界海,有金、青、白三猿于无量微尘世界海中,或仰天长啸,或垂首低吼,跳腾出没,此现彼隐,无有定止。

微尘世界海间,又有两道气流,一清一浊,如夭矫飞龙,上下盘旋,往来奔逐于三猿周身之际,却总是失之毫厘,不能相遇相jiāo。

悟空在洞内游神内观,天上忽有一道炎炎火气自西南方来,如赤虹般绕着花果山旋了数匝,自空中倒坠而下。

一声响,落在水帘洞前,把小山与一众猪猴吓了一跳,都把眼来看,那火气在原地不住旋腾,忽然散开,当中走出一人,红袍如火,狭长凤眼,光着脚,披着头,腰间悬着一个葫芦,似道非道,不lun不类,在那里含笑而立。

小猴们一脸警惕,手里拿着树枝,跳啊跳的围上来,嚷道:“是什么人?擅闯我花果山福地?”那人陪笑道:“列位猴仙,我非别人,乃傲来国主,太阳道士,特来求见你家大圣。”

小山放下笔,抬头问道:“什么事?”太阳道士笑吟吟,又向小山稽首为礼,说了一遍。

“傲来国主?”小山疑惑道,“傲来国主不是万圣大王么?”

太阳道士道:“姑娘勿须疑虑,万圣国主已于千年前率族人西去,如今傲来国是贫道为主。”

小山哦了一声,道:“请国主稍候,我进去知会大王。”

道士拱手道:“有劳姑娘。”

小山站起身,将腰一扭,青影闪处,径自进了水帘洞深处,悟空默坐神游,风水相生,二气jiāo会,久而不成,情知此事也是急不得,方自出定,心中暗思:太乙,眼下我还不及你,待我道成之日,必将尔首级,祭于我花果山八万四千儿郎灵前。森森杀气自周身散发出去,洞内登时如堕万古冰窟。

小山一步踏入洞内,寒风杀气扑面而来,不由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叹息道:“悟空,你的恨意总是这么,总是这么……对身子可不太好。”悟空道:“灭族大恨,岂可须臾而忘。”小山摇了摇头,道:“外面来了一个道士,自称是当今傲来国主,道号太阳道士,说是今日特来拜会你。”

“傲来国主,太阳道士?却是个什么人物?我们出去看看。”

且说太阳道士立在水帘洞前,山风浩dàng,吹得他袍角飞扬,正如一朵火焰。碧潭之东,乙事主高卧山崖,忽地翻身立起,两目神光炯炯,如飞电金焰,shè在太阳道士脸上。

太阳道士伫立如常,神色不变,向乙事主拱手道:“这位想必是乙事主真君了,前日真君在须弥山一战,大战神威,盛名播于四海,贫道虽居僻陋,也有所闻。”乙事主将两耳立起,喉间仿佛哼了一声,看了半晌,复又卧下,悟空与小山恰于此时出得洞来。

“哪一位是傲来国主?”悟空道。

太阳道士转过脸来,见悟空稽首:“大圣,贫道有礼了。”

悟空道:“国主,你我素不相识,来见我有何事情?”金色的瞳人收缩起来,映出一团先天真火之灵,鼓动飞腾。悟空轻轻噫了一声,他已看出这道士非同寻常,实乃太阳之jīng,火灵之气凝聚而成,抬眼看了看太阳,好端端却在天上,心中略感疑惑。

太阳道士却不说话,只将眼看着悟空,瞬也不瞬,好有一刻钟光景,众小猴不耐,都鼓噪起来:“你这道士好生无礼,先说有事求见我家大圣,现在见了面,却只是直眉瞪眼盯着我家大圣看,是何道理?”上来都要扯他袖子,太阳道士任群猴拉扯衣袍,身形不动,转目四顾,点了点头,徐徐对悟空道:“贫道七百年前,来往东洲,见此山好生兴旺,猴仙满山,笑语欢声,达于云际,如今只有这几位猴仙了么?”小猴们听了,念及死去亲友惨状,无不堕泪,哭成一片。

悟空冷冷道:“国主远道而来,就为了揭我花果山疮疤么?”

太阳道士呵呵笑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此言果然不差,闻听大圣曾受中土圣僧点化,当年旧恨,看来已不在大圣心上,贫道何必多此一举,走休!走休!”

转身就走,口中拍手作歌:“绿叶yin浓,遍池塘水阁,偏趁凉多。海榴初绽,妖艳喷香罗。老燕携雏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珍珠乱糁,打遍新荷。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lún日月,来往如梭。”

自家自唱自笑,口中道:“是也,是也: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只此浑噩度日罢了。”摇摇晃晃,晃晃摇摇,须臾已走出数里光景。

金影一闪,太阳道士抬眼观瞧,见悟空立在面前,道士道:“大圣又拦住我者,何也?”悟空道:“这道士,你是何路数,有话不妨直言。”道士嘻嘻的一笑,住了脚,却不答话,只将眼看着悟空,眼中火气变幻,演出种种景象,有一石台,形如泰山,落拓苍青,高三万里,独+立苍茫混沌之境,无边云气之中,云气去来,那高台上自上而下,泼血也似三个朱红大篆:封神台。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却隐合天地之道,遒然苍劲,雷声发动,直yu破石飞去。悟空见了,不由心惊。

又见那封神台顶上,虚空之中,悬着一张榜文,色作天青,舒卷飞扬,若有若无,时隐时现,那榜文之上,金光流转,隐隐若有无数金符玉字,苍然古意,浮凸流动。悟空运目细瞧,那榜文忽而模糊起来,化作一团青气,青气腾腾,中间现出一个老人,宽袍大袖,白发萧然,须眉如雪,怀抱一角黄旗,手持一根苍鞭,于那青气之中时现时消。

老人瞑目而坐,忽而如吃了一惊,眉睫颤动,霍然张眼,眼中有无穷金光倾泻而出,一瞬间占满了整个视野,炽烈刺眼之极,悟空禁不住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时,金光、老人、榜文、高台,一时俱已消散,云气流变,却又幻出一番景象来。

无边流云光气里,挺出一株大梭罗树,绿意盎然,枝叶繁茂,四面伸展如伞盖一般,周匝垂覆七千里,云气涌动,梭罗树散,有一声音,渺渺茫茫,空空洞洞,“摧破封神台,释……我……”云中有人翩然飞降,白衣飘飘,云鬟如雾,那人在云际,把眼向悟空望来,眸中无边落寞,似喜似悲,悟空见了这双眼睛,无穷悲怆一时都涌上心间,止不住眼中滚滚泪落,伸出手去,出没那脸庞,未曾触及,那脸已化作千片万片细碎光屑,顷刻散尽。

悟空一惊,惘然而觉,眼前唯有一名道人,红袍扬起,如火飘腾,似笑非笑,看着悟空:“大圣,天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方今yu图大事,正其时也,我三岛十洲,百万之众,皆愿为大圣前驱。”忽然腾身飞举,飞入青霄,将长袖向后一甩,一朵火焰莲花,花分五彩,飘飘飞下。

悟空扬起衣袖,那火莲哧溜一下,钻入他袖内,悟空看着天上,呆呆出神,轻风拂动,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问道:“怎么了?”原来小山见悟空与那道士四目对视,时笑时哭,泪流满面,状若癫狂,心中关切,故此赶来询问。

悟空回身,轻轻握住小山手掌,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眼却兀自看着天际,忽然道:“小山,自今日起,我要遍征四洲,慑服天下妖类,我要做天下亿万群妖之主。”小山摇头道:“万妖之主也罢,万民之主也罢,总来只是一个虚名罢了。只要咱们能安安稳稳守着这花果山,太太平平过活,就好啦。”悟空冷笑道:“小山,你说与世无争便可安稳,我花果山昔年却又惹什么是非了,八万四千儿郎为何一旦覆灭?”小山语塞,悟空觉自己语气重了,又温言道:“小山,你不知道,劫运将起,我等若无所作为,这样的安稳日子,那也是过不了几日的,莫如应时趁势,奋起一搏,庶几可保儿郎们xing命无恙。”小山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嗯,原也是这个道理。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好了,我不拦你。”

悟空回转身来,打了个唿哨,乙事主斗然翻身立起,口作厉吼,众猴群猪应声齐吼,万里皆闻。

“大众,且随我走一遭去来。”悟空携着小山,跳上乙事主背脊,袖中放出火莲一朵,那火莲飘飘转转,飞下花果山,低低掠过海波,径自向东。

乙事主足下紫雾升腾,雷光萦绕,当先追上,群猴各骑大猪,随后飞奔,黄澄澄狂cháo一派,压过东洋大海,四海翻腾,云水若怒。

“咚,咚,咚……”黑白蜿蜒,yin阳jiāo感,分形散影,逐那光卵飞速游动,那白气忽而扬首而起,高数万里,形如巨蟒之口,将那大光明卵一吞而下。

“咚”宏大的声音一发而止,在群山间远远传播开去,魔城高悬,赫然大放光明,将须弥山头茫茫迷雾一举冲开,无边大雪霎时而止,金黄色的阳光洒落下来。

“圆成实相,yin阳化生,摩诃摩耶,与天同休。”奈落伽八万万魔众呼声如cháo,叩拜不已。

中央曼荼罗光lún宝座之上,两位魔主傲然并坐,承乾长发垂地,冷若秋山,刹魔圣主小腹微微有些隆起,玉颊微红,眼波流转,分外动人,听着魔众欢呼,微微含笑道:“你们都起来罢。”

“是。”群魔轰声答应,站起身来。

承乾将手指牛魔王,“大力牛王,你过来。”

牛魔王应命上前,承乾走下宝座,将修长白皙的手掌在牛魔王顶门轻轻一拍,那牛王闷声一吼,伏下地去,身形变化,乃一头大白牛,十余丈长,八九丈高,浑身皮毛缎子似的水滑油亮,两角弯弯,犹如新月,长尾敲摇,鼻中炽白烈火喷吐,十分雄猛,背上却长着一个大rou瘤,形如驼峰。

承乾道:“好了,昔日你堕下幽冥,今日毕竟返本还原,还随我左右。”牛王抬头扬耳,哞哞鸣叫,只将眼看着铁扇公主,似是十分不舍。

铁扇公主啐道:“这贼老牛,与世尊为坐骑,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又有什么不舍?”牛王哞哞低鸣。承乾道:“好了,我也不用你多时,若不用你时,还你夫妻厮守团聚。”那牛王听了,十分高兴,仰首长鸣,承乾飞身跨上他背脊,在那rou峰上一拍,那白牛四蹄下就起黑莲万朵,如火如荼。

承乾道:“刹魔,我先去了。”刹魔含笑,起身看他,承乾将那rou峰又一拍,白牛踏着黑莲,浑身光气氤氲,跨上苍天,径自去了,六部魔众跪地相送:“恭送我主薄伽梵。”

此一去也,正是:天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云雷未泰之日,玄黄流血之时,当其宜也。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三章 云雷未泰之日,玄黄流血之时

昆仑山上,坐忘峰顶,金钟悠远,白云无尽。

玉虚宫千重门户大开,青幡对对,提炉双双,两行羽葆,异香缥缈,南极仙翁捧三宝玉如意,白鹤童子捧碧落青拂,扶着九龙沉香辇,徐徐步出宫门,沉香辇上,太始一气混元混洞太上无极大道掌阐教道法虚皇传灯浮黎元始天尊麻衣大袖,髻分双歧,安坐八宝云光座。

尔时元始天尊,身登玉座,将演大法,神风静默,山海藏云,天无浮翳,四气朗清,日月倾盖,星宿停机,天地万灵,莫不振肃。

钟声清越,十方世界天真大神、上圣高尊、妙行zhēn rén、无鞅数众,乘空而来,飞云丹霄,绿舆琼lún,羽盖垂荫,流jīng玉光,五色郁勃,洞焕太空。

尔时天尊座前,有五位玉虚上仙,所谓:东极妙岩宫青玄上帝太乙救苦天尊;青峰山紫阳洞小有空明清虚道德真君;二仙山麻姑洞黄龙zhēn rén;崆峒山元阳洞洞玄灵宝至真大法师;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皆项生圆象,足步莲花,充塞二方,一时齐至,以位而坐。

又有四大天师,所谓:三天扶教辅元大法师张陵;太上玉京左宫仙翁葛玄;九州都仙太史高明大使许逊;玉枢火府天枢领位崇恩真君萨守坚,各领无量眷属,并乘五色琼lún,琅舆碧辇,九色玄龙,十绝羽盖,麟舞凤唱,啸歌自若,灵妃散花,金童扬烟,赞咏洞章,浮空而来。

又有五老帝君、金阙后圣、三十二天帝、八十一天君、玄和灵妃、太明玉女、zhēn rén仙人、玉女玉童、天人眷属,太真举信,神王仗幡,天乐空歌,万种互作,震骇天地,喜乐难言。

尔时东西极远之处,忽有奇光上照太空,来入法会,九色艳逸,灼烁鲜华,炜烨流芳,不可熟视,复有可韩丈人真君朱陵度命天尊、三茅真君、三界六合诸大散仙,所谓:赤松子、宁封子、容成公、黄石公、河上公、yin长生、王方平、安期生、兰公、吴猛,如细雨密雾,皆飞空而至,来集昆仑。

尔时昆仑山上,玉虚宫前,匡龙卫凤,飞仙羽盖,九十万重,天地水官、五岳真灵、四海大神,仙童玉女,十亿万人,手执九色之节、十绝华幡,各以神力吹嘘云气,震动天地,焕落火铃,雷电激扬,啸歌云宫,烧香散华,吟咏《变化空洞上经》。

“至虚灵,至微妙。强称名,为大道。道之体,本自然。兆于一,象帝先。浑无物,杳冥jīng。玄化流,光音生。辟混,渐微明。太无变,三分气。始青气,号清微。龙汉劫,天景晖。元白气,号禹馀。显真文,焕太虚。玄黄气,号大赤。开上皇,万化孳。……”

尔时元始天尊,垂五毫眉,空浮于青、黄、白三色云气之中,悬一宝珠,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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