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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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听准提道人说法,颇有同感,点头道:“老师所言有理。”

白鹤童子立在一旁,暗暗赞成,只不敢chā嘴。

“燃灯老师此言谬矣,老师岂不知六合之间,人身最贵。人之一身,暗合天地之理:脊骨二十四节以应二十四。肺管十二节名为十二重楼。脐为祖宫内曰黄庭,心曰绛宫,肺曰华盖,舌下曰华池,脚心曰涌泉,脐下一寸三分曰酆都,山水小肠十八盘即为十八狱,水道曰地户,谷道曰幽门。此一身之内,天地位万物育也。左齿叩八音为金钟,右齿叩八音为玉罄,前齿叩八音为法鼓,三八共二十四通以应二十四。故掌教大老爷有言: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因此种种异修,皆以修得人身为本,不得人身,终不能成其正道。世间草木禽兽,与人殊途,正如水火不同,岂可相提并论?”太乙zhēn rén抗声道。

“途虽有殊,同归于道。”燃灯道人道。

赤jīng子、广成子、玉鼎zhēn rén、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黄龙zhēn rén、灵宝大法师等人听了,各有所见,纷纷议论。

“老师今日所言,倒与通天师叔平日所谈相近了。”太乙zhēn rén忽然提高了音量。

“……”众人都是一惊,闭口不言自万仙阵一战之后,匆匆数百年光yin,阐截分殊,形同水火,阐教门人从未在人前公然提及截教二字,更遑论通天教主与截教义理。

“太乙道友此言差矣,小小心得,乃我听接引、准提两位老师阐法所悟,并非通天师叔教理。”燃灯道人长眉不动,徐徐说道。

“我岂不知,自破万仙阵后,西方教主就常受邀来昆仑盘桓,讲他那什么三乘妙法,众生平等,一切皆空之理;老师与文殊、普贤几位道兄受惑更深,趁掌教师尊演讲之暇,常到极乐世界听经,嘿嘿。”太乙zhēn rén冷笑道,“我看那西方教主虽与掌教老爷同破万仙阵,所言所行倒与通天师叔别无二致。”

文殊广法天尊、普贤zhēn rén、慈航道人、惧留孙听了,脸上变色,心中恼怒。

“西方教法jīng微,别有玄妙,与通天师叔所传似同实异,太乙道友此解只得皮相,未得真谛。”燃灯淡淡道。

太乙zhēn rén连连冷笑。

他二人言来语去,针锋相对,十二弟子亦分作两派,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为一派,赤jīng子、广成子、玉鼎zhēn rén、道行天尊、灵宝大法师为一派,互相攻讦,场上气氛一时十分紧张,黄龙zhēn rén、清虚道德真君觉得双方所言都有道理:固然天地之间,人身最贵,不过人身与兽身本源却无二致,同为四大会聚而成;按理来说两者确然平等,只是细细想来,又觉得十分不妥,人妖终有分别,但若要说这不妥之处在何处,却又说不上来。

所以两人一言不发,皱眉苦苦思索,耳边听得太乙zhēn rén大声说道:“……人身法天象地,一身之内,自有yin阳太极,三光九灵,森罗万象,岂是禽兽可比?盖男女俱以火为先,男女俱有jīng。但男子阳中有yin,以火为主;女子yin中有阳,以jīng为主。谓yinjīng阳气则可。男女合,此二气jiāo聚,然后成形。成形俱属后天矣,后天百骸俱备,若无一点先天火气,尽属死灰矣。此一点先天火气,乃三位掌教圣人亲手于混沌之中采得,借女娲氏之手而chéng rén身,岂同禽兽草木?……”

众弟子在此争执,互相不服,不觉得违了戒律,都把音量渐渐放高,到后来各自怒目相视,竟已有剑拔弩张之态,黄龙zhēn rén、道德真君两边圆场,两边都不愿相让。

二人正无可奈何之际,听得一人说道:“为何在此大声喧闹?”声音清澈,也不甚响亮,却自有凛然之威严,将众弟子争吵之声一齐压了下去,乃是元始天尊亲出宫门,南极仙翁在旁跟随。

众弟子一凛,忙倒身俯伏:“老师!”

太乙zhēn rén道:“老爷,适才弟子等在此讲论,燃灯老师所言甚是妄谬,弟子不能苟同……”

元始抬手道:“你不用说了,尔等所言,我尽知之。”视线一一掠过燃灯、惧留孙、文殊、普贤、慈航五人,缓缓开言道:“你们几个,既然心向外道,我这里也留你们不得了,尔等不必在我门下,自投西方去罢。”

“啊!”燃灯道人与文殊等人大惊失色,“老师,弟子等……”

“一心已动,虽留何益,尔等不必再言,速速下山去罢。”天尊衣袖轻轻一拂,转身入宫,将众弟子撇在地下。

众弟子都知掌教老爷言出法随,既如此说了,那就挽回不得,不由得面面相觑,做不得声。

燃灯道人跪在地下,并不抬头,良久,忽而咚咚磕了四个头,“老师,我们去了。”道人起身,向众人一揖,大踏步下山,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四人也默默磕了头,站起身来,向众师兄弟施礼作别,随着燃灯下山去了。

赤jīng子、广成子、玉鼎zhēn rén、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黄龙zhēn rén、灵宝大法师看着五人远去背影,心头说不上来什么滋味,默默无语,太乙zhēn rén长身挺立,脸上木木然并无表情。

西方极乐世界,青竹jīng舍之前,燃灯道人与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躬身施礼,准提道人听了经过情形,叹道:“元始道兄素来方严,只是未免过于拘执。五位道友此来亦是缘法。”转头对接引道人道:“道兄,五位道友俱是根行深重之辈,可与我等代理,管领三千弟子,道兄你看可好?”接引道人道:“可。”准提道人道:“燃灯道友,你可将灵鹫山移来极乐,与众居住,此后凡教内传经论法,大小庶务,你五人尽可自决,不必来问我与道兄。”燃灯迟疑道:“两位老师,弟子等人德薄……”准提道人笑道:“道友何必过谦。”五人躬身合十:“多谢教主寄予重托。”转身去了。

第二节菩提树下

尼连禅河河水宽阔,洋洋西去。

菩提树苍劲而青翠的枝叶遮住了正午的阳光,轻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泛起微微的白光。

风中的菩提树悄然不语,只是向着明净、湛蓝的苍天默默地展开它纷繁茂盛的枝叶,一如它在过往的数千年岁月里所做的那样。

树下,一名瘦长的僧人结跏趺而坐,僧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年青的身体因长期的苦行冥思而显得非常虚弱,偏袒的右半边身子处露出的肌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头上淡栗色的卷发散乱如雀巢,而且也真的有一对小鸟在乱发间筑起了鸟窝,生下了几只雏鸟,忙碌地飞去飞来。

每当飞翔的yin影落下,带来一阵清凉的气流,僧人蓬松的短发间便会发出急促的叫唤,几张嫩黄的小嘴迫不及待的张开又合上。

瞿昙不言不动,他已经在这株古老的菩提树下整整静坐了九十天,他苦苦思索着道的真谛。

雨季过去,旱季到来,灼人的热浪炙烤着大地,长期的枯坐除了使自己的身体更加虚弱,他一无所得。

大地在强烈的阳光下干燥到了极点,干热的空气从地上升起,使得地平线出现了奇异的轻微扭曲。

这个时候,东方的地平线尽头走来了三个人,三名道士,一老二少,轻盈的步履仿佛根本不曾接触地面,干燥的白土路上没有扬起一点点尘埃。

道士们不紧不慢的走着,可是却很快走到了菩提树前。

为首的道士青鞋白拂,数绺长须飘拂xiōng前,顶挽三髻,迥然有出尘之态。

身边两名小道士,一名约十六七岁年纪,相貌清逸,装束打扮与师父几乎一模一样,一般也是梳着三个髻子,提着一柄拂尘,尘丝飞扬;另一名只有七八岁光景,寻常道童打扮,五官棱角分明,显得颇有英气。

长须道人走到瞿昙跟前,笑道:“大道须向变化中求之,安有枯禅灰身,闭心合智,可明至道?”手把拂尘,一挥击在瞿昙肩头,瞿昙一惊而醒,睁开眼来,见眼前光影朦胧中,一名异相道人背光而立,气度高华。

瞿昙忙起身合十问道:“老师远来,未知有何见教?”道人大笑,只将一个指头立起,在瞿昙面前连晃数晃,瞿昙一见,浑身一震,喃喃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脸带微笑,缓缓坐下,道人朗声长笑。

那小道士看着这一幕情景,浑然不明所以,少年道士却若有所悟,自己轻轻点头。

“丹阳、处机,我们走吧。”道人白拂一甩,悠然道。

“是,师父。”

三名道士齐齐转身,足下如行云流水,转眼消失在山水深处。

菩提树下,僧人垂眉而坐,又不知过去多少时候,忽然睁开眼来,眼前山仍是山,水仍是水,但在此刻的瞿昙看来,一草一木,一尘一沙,却都在诉说着无尽的玄微奥妙。

瞿昙一笑,天地山川同时笑意盈盈,僧人转身将头上雀巢轻轻取下,小心翼翼放在菩提树的枝干之间,待要迈步行出,却不期然晃了一晃纵然是入定期间无须进食,适才悟得的妙谛也使他满心喜悦,体力的消耗却几乎到了极限。

道上正走来一名牧羊女,蜜色肌肤,眸若莲子,不过十四五岁,头上顶着一个陶罐,脚步轻捷如小鹿,头上的陶罐却毫不摇晃。

牧羊女看眼前的这名僧人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取下头上的陶罐,递向前来,“吃吧。”

“多谢。”瞿昙合十,接过陶罐,将满满一罐牛ru粥一guàn而尽,气力稍稍恢复,再一合十,“多谢。”将空空的陶罐递回。

牧羊少女抿嘴一笑,接过陶罐,向远处的村庄走去。

瞿昙缓缓举步,走入尼连禅河,河水洗去了他一身的wū垢,满河摇曳的夕阳里,瞿昙走上岸来,jīng神奕奕,大步而行。

霄汉高远,凡人目力难及之处,风雾腾腾,一望无边,一头金翅大鹏鸟翼展百万里,卷动滚滚云海,正从东方飞来,背上负着一座高山,雄峻之极,正是灵鹫山。燃灯道人站在金翅鸟鸟颈处,回首观望东方故土,感慨万千,忽见下方祥光宝华,缥缈透上,燃灯含笑点头,将手中藜杖一摇,杖头上生出一朵青莲,含苞待放,道人轻轻将青莲摘下,抛向下方,霎时间满天花雨缤纷,空中无数天人密迹齐声赞叹。燃灯将鸟颈一拍,金翅鸟长鸣一声,双翅稍稍一扑,掠过西牛贺洲,飞入西方极乐世界。

尼连禅河之畔,五名苦行者持杖从北方走来,见到这名昔日曾被他们抛弃的昔日主人,只觉得瞿昙浑身上下都焕发出无比莹润的、包容一切的宝光,不由自主抛下手杖,上前拜倒顶礼。

二十九岁出家,至今六年,三十五岁的瞿昙终于在今日成就正等正觉,从此在南北天竺的广阔大地上传经讲道,人们称他为释迦牟尼。

第三节莲华色尼

王舍城。

木台已然搭起,台下堆满了木柴,莲华色女坐在台上,有几个白须的长者正在周围忙碌,将香油泼在木柴上,而更远的地方,人们围成了一圈,看着将要自燃的莲华色,有惋惜,有仰慕,而更多的则是鄙夷。

所有的人都知道,莲华色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可是她的容颜依然如初开的青莲华那样美好,像一lún秋月那样皎洁而苍白,她娇嫩的身躯散发出芬芳馥郁的异香,她的长相完美无瑕,她这一生却充满了坎坷与不幸,很难用语言述说。

太阳升上了中天,时辰到了,长者们在四面同时用火把点燃了柴堆,火焰很快随着一阵阵黑烟腾起,升上天空,渐渐卷向中央木台,莲华色紧紧闭着美丽的双眸,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火焰更猛烈了,火舌已经燎到了莲华色的身畔,她乌黑亮泽的长发开始发黄,卷曲,细小的浅黄色火苗在她周身的衣物间冒出。

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sāo动。

“阿逸多尊者!”人群发出阵阵的礼赞声,像波浪一般分开两边,一名白衣的年青僧人缓缓从人群中走来。

台上的莲华色也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世尊释迦牟尼座下智慧第一的尊者,阿逸多,他在向自己走来。

莲华色空洞的眼眸中shè出了希望的光芒。

尊者向前走来,身周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使他看起来夜空中的星辰那样高远而圣洁。

莲华色在火光中合十向尊者施礼,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滚滚而落。

尊者已经来到木台前,他慢慢迈步走上火堆,随着他轻缓的脚步,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柴堆上的火焰开始萎缩,减弱,最后跳动了一下,完全熄灭了,只剩下几处余烬还微微散发着热气和青烟。

“尊者,我罪孽深重,我厌恶这个尘世,我也厌恶我自己,请让我死去吧。”莲华色抬起了头,绀青色的大眼睛饱含着悲伤的泪水,这时阿逸多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莲华色,我们都会在生死与爱yu的大海中迷失方向,身外的烈火无法焚去心中的烦恼,死去并不能让你得到解脱,只会让你沉入更深的苦海。”阿逸多柔声说道。

“那么,该怎样做才能得到解脱呢?”莲华色低声抽泣。

阿逸多并不直接回答,合掌缓缓诵念:

“不应作而作,应作而不作。

悔恼火所烧,证觉自此始。”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周围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这样wū秽不堪的罪人,也可以亲近正法,得到清净么?”

阿逸多微笑点头,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掌,覆在了莲华色头上,继续念诵:

“若人罪能悔,悔已莫复忧。

如是心安乐,不应常念着。”

阿逸多提起手掌,莲华色满头青丝纷然落下。

“今兹而往,世间再无莲华色女,唯有莲华色尼。”

“是,尊者。”莲华色的身体微微颤抖,合起双掌,深深低下头去。

一刻钟后,她再一次抬起了头,青莲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悲伤,只有无比的清澈,仿佛能够一直看进人心底的清澈。

阿逸多见了,心头不由轻轻一动,他随即将这个念头抹去,低声说道:“莲华色,我们走吧。”转过了身子。

莲华色尼低低应了一声,合掌低头,跟在他身后,走下木台,走出柴堆,走过人群,向天边走去。

世尊释迦牟尼坐在苍翠的贝叶林下,他的弟子们围坐在身旁。

当年在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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