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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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在微微的颤抖,何菟眨了一下眼睛把心酸bī回了眼里,她看向了窗外,岑清铭有力的手臂将她搂在怀里,他靠过去,轻声地说:“我在。”

“我会一直在。”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何菟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倔强:“我跟你说我不会原谅他的。”

岑清铭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侧:“我知道你嘴硬心软。”

何菟咬着牙,眼睛泛红:“我就是要他记得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欠着我和我妈,我就是要他记得,他凭什么可以那么不负责任的死了。”

她固执的样子让他内心涌起一阵心疼,她的偏执他早已领会,他说:“人去世了就是一土,什么都不会留下。”

何菟摇头:“他就算是是黄土我也不会原谅他,这是他这辈子欠我的。”

“你这是为难自己。”他说。

何菟手指捏得发紧:“那又怎么样。”

她的心情复杂极了,靠在窗户上,只留给岑清铭一个背影,车过了东海大桥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小洋山码头,何菟从车上下来,冷空气吹的她头皮发麻,小洋山码头建在东海边上,旁边就是茫茫一片的东海,她搓了一下脸,岑清铭拉住她:“我去取船票,你在门口等一等。”

何菟点头,岑清铭往车站去,她就顺着水泥路走到了码头上,旁边是船只建设厂,高耸的建筑器材给这个岛增加了一些工业气息,何菟慢吞吞的在码头上行走,冬天的大雾让海添了一份神秘,海上咸腥的海风夹杂着冷意让她缩了一下,她从裤子口袋里摸了烟,点燃了一根烟放在了码头最边上的水泥地上,又拿了一根烟从地上那根烟上续了火,她蹲在地上,看着远处的大海将手里的这根烟叼在嘴上。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一句话也没有说,沉默的埋在地上把手里的这根烟燃尽,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售票处,岑清铭刚买好票,离得近就闻见了她身上一阵没消散掉的烟味:“抽烟了?”

何菟点头,从他手里把船票拿过来,岑清铭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还有冻红的鼻尖,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将她揽在怀里:“冷不冷?”

何菟摇头:“不冷。”

从售票处穿过长长的回廊才到登船码头,何菟第一次看到这种快艇,要下一层台阶才能进入船舱,她下了一节,岑清铭在她身后,她转头看到他高大的身形,眼神jiāo汇,她眯了一下,岑清铭说:“别望呆,小心一点。”

刚下台阶,何菟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握着手机站在台阶下面的小角落里,岑清铭拎着东西站在她身边。

“王雅琴怎么了?”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大,语气也很急。

“怎么可能!”她不可置信的握着手机。

……

第四十五章 医院(二更)

那边没说多久就挂了, 何菟转身看向了身边的岑清铭:“可能要回去了。”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从台阶上往上走,工作人员看着他们说:“过五分钟就要发船了。”

“不好意思,我们有点事。”他说了声抱歉就跟在了何菟后面。

工作人员在后面说了一声:“等一会就不能登船了。”

岑清铭长腿一迈跟在何菟后面, 她走的急,甚至是跑的, 回南浦大桥的大巴还没走,她从前面上了车,岑清铭跟着上了车,前排的位子都坐光了只剩下最后一排,她坐在最里面,整个人都在颤抖, 头埋在了膝盖上, 长发从肩膀上落在前面, 她趴在腿上,蜷成了一团, 岑清铭拍了拍她的背, 刚刚从电话里他就猜到了几分, 看着她一个人焦急一个人难过,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她趴了有二十几分钟, 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红得厉害,整个眼睛都肿了一圈,连眉毛都红成了一片, 何菟搓了搓脸,从包里掏出一瓶水guàn了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岑清铭帮她把水拧好,何菟咳了一声,喉咙酸疼的厉害,她吞了口口水,让自己试图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出什么事了?”他问。

何菟抿了一下chún,把yu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的bī了回去,她说:“我妈生病了。”

“很严重是吗?”如果不严重是不会让她这样的,岑清铭握着她瘦弱的肩膀,安抚道:“现在医疗那么发达,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何菟的眼泪没有控制住,她低着头,身体一抽一抽的,眼泪把他的外套沾湿了,她哽咽着说:“我不该总和她吵架的,出来的时候我还很不耐烦的对她。”

他吻着她的发,摸了一把她湿漉漉的脸,用手背把她的眼泪擦掉:“以后多孝顺一点。”

何菟摇头:“岑清铭,那个人和我说我妈病的很重,还说什么多少日子,现在在市人民医院,你说我出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才两天,就两天,怎么会病了呢!”

岑清铭脑子里忽然回想到了几个月前去何菟家吃饭的场景,那个高挑的女人出现在校门口,她的一举一动还有她和何菟的聊天,一个不会做饭的女人变得会做饭了,一个不关心女儿的母亲变得关心起来,还有厨房的一番话,种种是不是都是一种征兆,只是当是他们都一门心思的放在了恋爱和学习上,没有人对这样的转变多一份的思考。

她妈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生了病,所以这几个月对何菟非常好,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她人生的尽头了,一切来的这么的突然,突然的就像是做了个噩梦。

这个时候何菟只剩下他,他必须要冷静,岑清铭擦拭着她的眼泪:“我们先回去再说。”

何菟点头,车快速的行驶,东海从眼前一点点的变小,她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海边,可还没有落下就被拉上了现实,最终只剩下面前的高楼大厦,跌跌撞撞的一个下午,从上海再次回到了坛县。

yin暗的冬天,干冷而生硬。

何菟和岑清铭赶到市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来不及把行李送回去就去了母亲的病房,深冬的医院依旧人满为患,到处充斥着消du.yào水的味道,她穿过了三层楼梯,到了咨询台医生告诉她王雅琴住在传染病房,何菟不知道王雅琴得了什么病,只顾着往最里面的传染病房跑去。

到病房推开门就看到安睡的王雅琴,何菟站在门口,看着闭着眼睛的王雅琴,见惯了浓妆艳抹的她,看到这张素面朝天的脸时,竟有些陌生。

王雅琴是一个天生就应该活得像女王的人,什么时候都该光彩照人,如今这么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感觉就像睡着了,何菟一直站着没有走进去,她不敢进去,好似进去就默认了王雅琴生病了,她的手指紧紧的扣着门框,岑清铭在她旁边,两个人都没有进去。

“菟菟~”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何菟回头就看到了那个皱纹横生的老人,有多少年没有再见到她了,何菟不记得,她印象里的老人才是五六十岁,如今看起来就像□□十岁,一头的白发如同枯老的树,这是她的nǎinǎi,她父亲的母亲,当初父亲去世之后,她在全村人的面,拿着棍子骂着王雅琴是个扫把星,克夫命,一遍一遍的叫王雅琴还父亲的命来,一遍一遍的把父亲对王雅琴的屈从说成了被她压榨和欺负……

后来发展到她揪着王雅琴的头发让她去陪父亲,那个时候王雅琴还没有这么强势的xing格,她被当着全村人的面羞辱也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nǎinǎi和爷爷后来将乡下的房契拿了过去,将父亲留下的老汽车也变卖了,最终将王雅琴赶了出去,导致后来的老死不相往来。

自父亲走后,这个家就散了,到如今她有七年不曾见过这个老人,何菟干渴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不应该称呼她一声“nǎinǎi”。

老人说:“菟菟~你长大了。”

何菟低着头,看着这么苍老的老人,连走路都走的不稳,可就是这个老人当初将她们bī上了绝路,她无法释怀,只淡淡地说:“你怎么来了?”

老人手里拿着一份快餐饭,颤颤悠悠的往里面走去:“医生跟我说雅琴没多少日子了,平日里吆五喝六的人怎么就突然病了,她还这么小,这辈子也才刚刚开始。”

何菟跟着老人的步子走了进去:“我妈怎么了?”

老人拖开了椅子,坐在边上,打开了快餐盒子:“医生说什么免疫力系统损坏,病du感染什么的,我也不懂,只知道她好不了了。”

何菟站的不稳,岑清铭扶住了她,她看着王雅琴还在昏睡,说了一句:“我先出去了。”

出了病房,她靠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对岑清铭说:“我想静一静,你先回家吧。”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这样执拗,他乞求一般的对她说:“让我陪着你吧。”

何菟背过了身子,头抵着墙,声音已经没办法顺畅,有些颤抖:“岑清铭,我,我不想你看到这样的我。”

“你回去吧。”她再次发声。

岑清铭拉着箱子,看着她的背,瘦弱的肩膀在病房外面颤抖着,他看了她一会,说:“好,我先回去,晚上有事你联系我,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何菟点头:“嗯。”

岑清铭的脚步从身后由近及远的消失,直到脚步彻底消失,她再也控制不住的跑到了医院的厕所,将自己锁在了隔间,趴在厕所隔间的门板上嚎啕大哭,她想过高考过后就带王雅琴离开,离开坛县,离开这座充满非议的城市,可是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捉弄她?

明明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将她的努力全部击垮?

她赤红着眼睛看着厕所镜子里的自己,短短几个小时,她的眼睛已经彻底肿透了,她伸手接了一把冷水扑在了火辣辣的眼皮上,冰凉的水刺激着她的神经,她一遍遍冲着自己的脸,窗外的寒风呼呼的刮进来,吹刮在她满是水渍的脸上,她走到了窗前,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远方,一切又好似回到了七年前,她孤立无助的站在父亲的冰冷的身体旁边,她不停的呼唤着他,可是他就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跟睡着了一样,她抓住他已经僵硬的手指,那双手曾经抱起过她,但却永远没办法再抱起她了,她此刻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冬天。

厌倦了冬天,厌倦了坛县,厌倦了这座压抑至极的地方,生命对于她来说如果一开始是带着母亲离开坛县,那么现在还剩下什么?她蓦然想起了岑清铭,他这段时间给予她的温暖就像上天的恩赐,他让她看到了生活其实没有那么糟糕,他如一道光,将她的生活点亮,让她看到未来还有路,可现在上天打了个盹,似乎要把那条路堵死。

她在这窗口想了很久,直到夜深才从厕所出来,回到病房,nǎinǎi在凳子上打盹,母亲微微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何菟,招了招手。

何菟走过去,王雅琴说:“不是出去玩的,回来干什么?”

何菟坐在她床边上:“你都这样了。”

王雅琴说:“我挺好的呀,倒是你出去玩不好好玩。”

何菟拉着她的手:“好个pì啊,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这么严重?”

“你把门关紧。”王雅琴说。

何菟起身过去把门落了锁,回头王雅琴已经坐起来了,王雅琴的jīng神很好,完全没有像电视里那样虚弱不堪的靠着点滴度日,她往里面坐了坐,把外面腾了地方给何菟坐。

第四十六章 医院探病

“我得了艾.滋, 早就检查出来了,一直不知道怎么对你说。”王雅琴看着何菟继续说:“你不要感到难过,其实我心底里真的挺开心的,因为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她蠕动着嘴chún, 何菟抓住了她的手,王雅琴的手细的只剩下骨头, 她这才发觉到王雅琴比原先要瘦很多,好像一眨眼就要在眼前消失。

“艾.滋吃yào不是可以控制病情的吗?”何菟颤抖着说。

王雅琴笑了,她没有说话而是对何菟说:“你知道吧,你爸爸就是个混蛋,他亏欠了我这么多年,我得去找他算帐啊, 我不想再等了, 等久了我怕他忘掉我。”

自从父亲出事之后, 她很少从王雅琴的嘴里听到父亲的话题,每次她一提起, 王雅琴都会愤怒, 在她眼里, 母亲从父亲死后就彻底脱胎换骨了,她不再是那个讲话做事都恨小心的女人, 她彻底变成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妓.女,为了钱她可以出卖rou体,为了钱她可以对别的男人敞开怀抱……

想到那些过往,何菟就有些痛苦:“那你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王雅琴眼睛泛红, 似乎是想起了这么多年的日子,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她别过脸,伸手擦了一下,何菟将她的一举一动放在眼里,心里涌出了心疼,有种奇怪的猜测在她脑子里生了根,满满的根触将她缠绕,似乎要把这个猜测落实。

王雅琴的xing格她深刻的了解,何菟几乎是打着抖的问她:“是报复吗?”

王雅琴抬头,眼睛眯了一下,这一刻她不用再将自己的内心掩饰,平静的说:“也许是吧。”

何菟浑身都在发抖,她双目赤红的看着王雅琴,一刻也不想待着这里,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她都不想,她逃一样的从门口跑了出去,跑出了医院,跑到了马路,冷风从领口guàn了进去,一点点搜刮着她的脖子,红肿的眼睛被寒风吹着,刺刺地疼,她早该知道自己这个执拗的xing格是随王雅琴的,只有她那种不死不休的固执才能干这样的事。

父亲最爱的人是王雅琴,她回想了七年前的那天,王雅琴跪在父亲的面前,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她看着那个睡着了一般的人,握着他的手,在深夜里,她亲吻着他的chún,他的身体,她吻遍他冰冷的每一寸,她温柔的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个时候打算了今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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