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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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刚一坐稳,摩托车“呼啦”冲了出去,冲力的缘故,她撞在了孙祥礼宽厚的背上。

离马路还有一段悠长的水泥道,摩托车的大灯从这头照到那头,硌到了水泥地上不知道哪个缺心眼扔的砖头,摩托车颠了一下,差点把何菟颠下去,她骂了一句“靠”,伸手环住了孙祥礼的腰。

路上有几个骑着电动车刚下班的人,一条小道,两辆车,势必不能太快。

摩托车终于蹒跚着走完了那段路,行驶上了柏油大马路,车把手一转,摩托车穿行在马路上,飞快的速度让她的长发飘了起来,拉风的发动机声音混合着小城的昏黄的路灯,把这宁和的夜晚给破坏了,夜风刮过鼻梁,又走了一段,何菟看着前面的大排档,晚上人口攒动,每一家摊子前面都放着一排大红色的脚盆,脚盆里是活蹦乱跳的鱼,一条鱼似乎用尽了全力蹦了起来,带起了一大片水花,它刚蹦上cháo湿的地面还没来得及歇一下就被五大三粗的老板抓了起来,再次丢进了脚盆,可怜的鱼和可怜的人。

平时20分钟的路程,今天只开了十五分钟就到了,何菟下车,孙祥礼把摩托车锁在了电玩城楼下,熟门熟路的从电玩城进去,里面弥漫着烟味和汗臭味,门口的跳舞机上,染着黄头发,画着大浓妆的女生跳的大汗淋漓,每一个动作都引来一阵阵口哨,周围围了一圈杀马特青年,不甚拉风,越往里走人越多,因为里面有八张台球桌的缘故,很多大人们喜欢来玩这些,台球室最里面单独隔了一小间lún滑室,刚推开门耳朵就被堵上了“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两眼,是独相随……”

坛县不大,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是熟人,看到他们来了习惯xing的一蹬lún子就滑过来打了个招呼,他俩换上lún滑室的鞋,遛上胶质地板,地板中间放着一排五颜六色的lún滑桩,何菟穿上鞋,一股脑儿就从第一个lún滑桩绕行到最后一个,她喜欢这种一气呵成的感觉。

抬眼就撇到边上一个扒着护栏的女生,一张素颜和这环境格格不入,她死死的拽着那护栏不肯松手,旁边穿黑t的男很有耐心的扶着她,她依旧不肯撒手,黑t男生一手扶着她得腰,一手试图把那只紧紧抓着护栏的手拨开,何菟认识那个男的,她记得他是职高的,以前看到过他们在市中心的后街打架,抄起那棍子就上,狠得很,跟现在这副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遛了一会lún滑,孙祥礼扔给她一罐啤酒,何菟看着那绿色罐子的雪花,噗嗤笑了一下:“你检讨写了吗?”

孙祥礼耸了耸肩:“写个毛,老子像是写检讨的人?”

何菟竖了大拇指:“好样的,明天你可要上台读检讨,纪检那老头子可不会放过你。”

孙祥礼仰头喝了一罐啤酒,耳边是振聋发聩的音响,何菟滑到一边,一跳就坐在了护栏旁的水泥平台上,她晃dàng着腿,孙祥礼也坐了下来。

“待会撸串吗?”孙祥礼问。

“两个人撸个pì。”

五颜六色的灯光混着空调的强冷风冻得jī皮疙瘩都起来了,何菟看着lún滑室里男男女女,红头发,黄头发,黑头发,远处因为抢了了道起了什么争执,吵吵嚷嚷。

孙祥礼掏出手机:“我去叫钢仔他们一起来。”

何菟看到他拿着手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小县城的lún滑室换来换去就那几首歌,又lún到了《一人饮酒醉》。

何菟想到了什么,白天扔耳机之前她特意看了一下那个漂亮的耳机,是西门子的。

话说西门子不是冰箱,洗衣机这种家电吗?怎么还出耳机了?管他呢?反正那种sāo气十足的耳机太装bī,就和岑清铭一样装bī,明明英语老师的问题那么简单却故意不回答,当着全班人的面不给她脸,他敢这么嚣张不就仗着自己家底好,老子开的是路虎。

何菟打开了淘宝,蓝牙耳机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扔蓝牙耳机是一时之气,目的是想教训一下这个趾高气扬的家伙,现在发现教训根本没有任何卵用,他比戴着蓝牙耳机还要装bī,她叹了一口气,还还是要还的,这是她做人的道理。

她跟着背景音乐哼着歌,在搜索框输入:西门子蓝牙耳机

在看到结果的时候,何菟张开的嘴没来得及闭上,西门子没有耳机,显示的结果全部都只有“助听器”,这三个字在她脑子里盘旋着,周转着,她的脸色一片苍白,手机险些从手中滑落下来,她捏着那手机,脑子发懵,世界安静的只剩下一行一行的图片和文字,怎么会是这样的?

怎么能是这样的?

她抿了一下嘴chún,苦涩的情绪充斥着心脏,压抑着,撕扯着她的神经,以及她做过的事。

下一秒脑子里就是岑清铭愤怒的眼神和那一丝莫名的狼狈,因为失去了听觉与世界隔断的狼狈,她这才把故事串联起来,上课的沉默,手心的汗,放学无声的骑车……还有英语老师一次次的bī问,他不想自己身体的残疾被大家知道,所以才选择了沉默,哪里是什么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自卑。

多熟悉的自卑,害怕周遭发现他的缺陷,缺陷一旦剖之于众,就会迎来怜悯,取笑甚至捉弄,所以尽其所能与常人一样,她揉了一下鼻子,似是想到了什么,昨天的大雨,他的伞被她拆掉,难怪他会一直滞留到了他爸来接他,那段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在学校等着吗?她怎么就拆了,她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那只拆伞的手,她还是人吗?

她从这个五颜六色的空间抬起眼,远处的人和灯光成了一副逐帧动画,好的坏的,打的闹的,在这一刻都被她脑子里那张清冷的脸给取代了。

“兔子,你去哪?人我都约好了。”孙祥礼拉住了正滑向入口的何菟。

何菟回头,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和:“我突然有点事,你们去吃吧。”

孙祥礼跟着她滑到门口:“兔子,怎么了?”

何菟看了一眼大个子的孙祥礼,无意间瞥到了他的耳朵,人大耳朵也大,那耳垂上还打了两个耳洞,这是健康的耳朵,她发现自己对于岑清铭的耳朵仅止于那俩耳机,是俩助听器,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她虽混,但讲道义,她会帮他保守这个秘密。

“家里有点事,你们玩的开心。”何菟说话间已经换好了鞋。

孙祥礼也换了鞋,一脸担忧:“我送你回去。”

何菟摇头,“他们快到了,我自己打车。”

她说的坚决,孙祥礼把她送到电玩城楼下,何菟打了的士。

冲动果然就是魔鬼。

等她骂这份冲动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学校矮墙对面的建筑工地,何菟记得她扔过来的位置就是这里,借着工地昏暗的灯光在地上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已经将近十个小时过去了,有也可能被压坏了。

何菟弯着腰一边数落自己的冲动,一边在墙边的小草丛里翻弄着,可别被别人捡了去,就算捡了去那种耳机也没有半点用,可她又深知这个小县城的人,哪怕是一个线断了的电热水壶都会捡回去,何况这种三四百块钱的一个耳机,她一跺脚,跺得尘土飞扬,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只是她没找到呢。

九月的夜晚丝毫没有任何的凉意,她才翻弄了一会,背心就湿了一片,可她得找到,因为这个点根本没有店还开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正所谓,天道好lún回,苍天饶得过谁,一代枭雄何菟真是被鬼附了身,竟然好心到如此地步。

“小姑娘,你在找东西啊?”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推着运水泥的车过来,满身的尘土,那车也是满满的灰,一看就是常驻工地的工人。

何菟擦了一把汗,有汗水浸到了画了浓妆的眼睛里,疼的她眼泪汪汪,她说:“嗯。”

男人把运水泥的车往地上一搁,发出“嘎吱”声,他把手上的粗线白手套拽下来搭在了抓手上,黄色的塑料安全帽在夜色里格外显眼,背后得灯光照亮他一头的灰尘,他说“是不是一个蓝色的耳机?”

何菟一愣,救星,激动的点了点头:“叔,你看到了啊?”

男人笑了,黝黑的皮肤下一双眼睛闪着晶光:“是看到了。”

他没有任何动作显示他要把耳机还给她,何菟上前一步:“那是我的耳机,我白天从隔壁学校扔出来的。”

一双很粗糙的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只中午还在何菟手机的东西,就是那个耳机,何菟指了指:“就是它。”

“小姑娘,我捡到了就是我的,我也不坑你,这个耳机看起来就不便宜,你要是要,就拿50块钱来赎。”男人把耳机放在了手上。

第八章 念检讨书咯

何菟咬了一下嘴chún,原来这个男人一直都等在这,等失主过来,好讹上一笔:“我说你还要不要点脸,这是我的东西。”

“50块钱,爱要不要。”男人转身,弯腰套手套,推车一气呵成。

何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可又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头,踢得自己嗷嗷叫了一声,转身追了过去:“大哥,这不是耳机,这是助听器,你要了也没啥用。”

没用归没用,就算不能当耳机还能用绳子打个结当手机挂件呢,何菟继续说:“这样,30块钱,大哥,我也不讨价还价,这个破助听器你也不可能卖的出去,30块钱稳赚。”

男人看了一眼远处亮着灯光的工棚,又打量了一番何菟,最后脱了手套,从怀里掏出耳机,一只手拿着耳机,一只手伸向何菟,何菟从紧身裤后面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两张十块两张五块,她把钱放在了男人粗糙开裂得手上,另一只手把那浅蓝色的助听器拿了回来,男人拿了钱继续说道:“下次可小心点,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心还还给你。”

等到男人走远,何菟小跑到工地的入口朝着男人的背影大吼道:“喂!”

男人回头,何菟大吼:“我!去!你!妈!的!”

说完她就溜之大吉了,何菟跑的快,一眨眼就跑到了大马路对面,她捏着手机蓝色的助听器,喘着大气,小东西,你可让我找的好苦。

因为被那只满是灰尘得手抓过,助听器上还沾了一层浅浅的灰,何菟拿着它在紧身背心上蹭了蹭总算蹭掉了灰。

她打量着这个和蓝牙耳机很像的助听器,脑子里就浮现了岑清铭干净白嫩的耳朵,愤怒的时候耳朵都是红的,她自顾自的笑了笑,失而复得的助听器让她心情都跟着明媚了,她扬着脸将那助听器握在手里,剥了一个草莓味的口香糖扔进了嘴里。

她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击搜索:助听器。

适用人群:自yòu聋哑人,双耳听力损失,功能xing聋,噪声聋,yào物中du聋等等。

他是哪个原因?

何菟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很软,她把耳朵堵上又松开,失去听力是什么样的感受,马路上的鸣笛声,店门口老板把脏水泼在马路上的哗啦声,车lún摩擦地面的刺啦声……这些声音他是不是都听不见,那他的世界一定很安静。

她用力的堵了一下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脑子里细细碎碎的嗡嗡声,她堵得长了,觉得那是一种可怕的死寂,一个尖锐的“你他妈的要死啊,不知道看路?”的声音把她从死寂里拉了回现实,骑自行车的人已经骑开很远,没有听觉是危险的。

她暗自发誓再也不欺负他了。

次日清晨,何菟四点半就起了,她洗了一把脸,从桌上拿起英语书时看到旁边安静躺着的助听器,她把它拿了起来,鬼使神差的将它挂在了耳朵上,起初没什么,直到李大婶家的公jī发出一声要人命的鸣叫,那一声jī叫让她毕生难忘,整个脑子里都充满了公jī对世界的愤恨。

“哎呦,卧槽!”何菟摘掉了该死的助听器,脑子依旧是“喔~喔~喔喔~”。

她翻开英语书,眼睛瞥了两眼单词,刚刚念到“accident”根本念不进去,喔你妹的喔!

这一天何菟从醒过来到去学校jīng神都异常亢奋,归功于那只该死得公jī和该死的助听器。

她进教室的时候岑清铭还没来,何菟晃着走过去,把那蓝色的助听器放在了他桌子兜里,想着不太对,她踮起脚,以俯视的姿势看了一眼那助听器,看不见,她灵机一动,以斜视角度估了一个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这才把助听器放好。

万事俱备,只等着岑清铭千恩万谢的来感激她的大恩大德,何菟想到岑清铭那张冰山脸感激人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

如果他面无表情的说谢谢。她保证一本正经的说,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顺路捡的。

如果他面色激动的说谢谢。她一定哼两声,告诉他以后做人老实点。

……

这么想来,只等着岑清铭来谢她,谢她的宽容以及谢她的善良,那副场景想到就得意,她又不是什么善茬,不需要他假情假意的谢谢。

在她遐想非非之际岑清铭背着书包从门口进来了,何菟偷瞄了一眼,他耳朵上戴了两个灰色的助听器,他从进门到座位,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何菟。

等了有一会,她没等到意料中的感谢,不禁觉得可疑,难道他没看到?不可能啊,她确认过,那助听器就在最明显的位置,他一低头肯定能看到,何况他还把书包塞了进去,她转过头。

“喂,岑清铭。”

岑清铭没有搭理她继续看书。

何菟伸出手敲了敲他的桌子:“喂,东西给你了。”她没把“助听器”三个字说出来,而是用东西来代替的。

岑清铭这才抬头,他看到了,一来就看到了,他看了一眼罪魁祸首何菟:“我知道了。”

仅仅只有四个字就完了,一个“谢”字都没说,她可是在黑灯瞎火的工地找了好久,还多花了30块钱冤枉钱,到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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