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侠者柔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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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漆,荒野之中急急走着两个年轻人,正是借着夜色逃出城的葛冲和那少女。慌乱中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走了好久,也不敢停步。

再走半晌,少女顿脚叫道“不走啦脚上要生泡啦”走到一棵大树边,坐了下来。葛冲去四周找了些干柴,用火石打着,俩人围坐着烤火。少女自包裹中取出干粮道“大大哥,给”葛冲接过来啃了几口,那少女道“我叫赵平,大哥你呢”葛冲道“我姓葛,单名一个冲字。”赵平道“原来是葛大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葛冲摇头道“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赵平点头问道“那葛大哥,你怎么会进监狱啊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么”

葛冲给她一问,黯然许久,爹娘惨死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叹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囚犯了金兵打进城里,我也逃出来啦”当下把事情经过细细说了一遍,包括自己被打昏后不知如何进关进了监狱。自己可是想了几百遍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怎么人生突然便有了这么大的遭遇。

赵平在旁边凝神细听,听到伤心处不由叹息不已,听完后道“葛大哥身世竟如此凄惨”沉思一会,道“那个知府为什么冤枉你难道是受了那姓丁的钱财可他为什么关你坐牢又为什么帮你抓了凶手这其中缘由太也复杂似乎只有找到他和那个姓丁的才能知道真相”葛冲点头道“对啊,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丁原,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杀了他为我父母报仇”

赵平突然道“不要紧等我找到爹爹,叫他给你伸冤”又黯然道“只是我和爹失散啦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突然想起腰间的玉佩,那是爹爹送给她给伯伯相认的信物,一摸好好的还在放下心来。

喃喃说道“那天,那天我正和丫鬟在后花园一边摘着鲜花一边说笑呢爹爹神色慌乱地找到我,说是他带兵不力,连吃败仗,金兵就要进城啦,叫我马上换件粗布衣服跟他走哎,记忆里,我可从来没见他这么慌乱过他把平时最贴身武艺最好的护卫派来保护我,要带我到东京找伯伯去,丫鬟小翠哭着要跟我一起走,我本来也舍不得她,我们一行人坐着马车,哪知道路上逃难的人群太多啦,马被人抢去,小翠眼睁睁地被人冲散啦,她就在几米远的地方,哭着叫我小姐小姐”

停了一停,又道“可是人太多了,等到人群一散,小翠也没有啦。我求爹爹找找她,爹也不答应,他道“自顾不暇啦哪有时间管一个丫头”

再向南逃,路上我们干粮也没了,水也没有,我又渴又饿,想找点水喝,不料连父亲、护卫也失散了,我吓得哭了半天,没办法就自己向南走,有时饿了就吃路边的草根、树皮,就这样走啊走,直到遇到了你”半天道“如果不是遇到你,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只怕我我再也挺不过去啦”黑夜中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葛冲也没料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也吃了这么多苦头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赵平困意渐渐袭来,歪头靠在葛冲肩上沉沉睡去。秋日寒凉,葛冲生大篝火,却把身上厚衣物脱下盖在赵平身上,望着篝火发呆。林间松风如涛,不时有鸟儿啾啾鸣叫。

赵平一觉醒来天已是大亮,阳光耀眼生花。却闻到一阵阵的香气扑鼻而来。看葛冲正架起篝火烧烤一只兔子,不由欢喜道“葛大哥,哪里打来的大肥兔子”

葛冲笑道“我自小便和爹学会打猎,莫说兔子,便是豹子也打过”见兔肉已是十分熟,便把兔腿取下来递给赵平。那肉外焦里嫩,十分可口。赵平忍不住地称赞道“真是好手艺,葛大哥,我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兔子。”葛冲道“好吃么那我天天给你做。”心中却想,当真天天做,只怕人家早就腻啦。

赵平欢喜道“那可太好啦。你不去报仇了么”葛冲摇摇头道“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又问“你要去哪里啊”赵平道“我要去东京,你不和我一起去么”葛冲点头道“自然是一起,怎么还能让你一人走,那也太过危险”赵平道“谢谢葛大哥。”言下甚是开心。

行走荒郊野外,葛冲却觉得快活得多,他自幼狩猎,生存能力极强,随手取自树上的棍棒,前头削尖了,找到野兔的巢穴,看准了一掷,十次倒有九次戳中,到溪边扒肠破肚,清洗一番,又是一顿美餐。

树木青翠,清新之气扑面而来。连行了几日,赵平少女心性,刚得脱大难,顽心便起,放着好好的小路不走,偏去踩青草密集的地方,又去摘艳丽的小花戴在头上,浑然忘记自己是男子打扮。自林中探头向葛冲扮个鬼脸,便又消失不见。葛冲隔了几年时间,这时才觉得呼吸自由自在的空气,原来是这样快活,放松了心情,慢慢走着。

行不多久,忽听赵平一声在林中惊叫,似乎受到极大惊吓,心中惊慌。三步两步赶过去。见赵平躺在草地上,满脸害怕至极,一条山中极常见的花斑毒蛇自她面前缓慢爬过。

葛冲伸手抓了那蛇,蛇对他似乎极为忌惮,想咬却是不敢,被葛冲远远扔开,看赵平却是已被咬伤小腿,伤口流出黑血,已经红肿了起来。

葛冲叫道“莫怕”扯下上襟,撕了成条用力扎在上方,拿小刀把伤口划了十字,用口吸伤处的毒血,再吐在地上。赵平“啊”了一声,想是疼痛,却又住口不叫,咬住牙不出声。初始吐出的血俱是乌黑,渐渐变成红色,葛冲才放下心来,说道“好啦我背着你吧。”简单给她做了一下包扎。背起她赶路。

赵平心中有个疑问,便问道“葛大哥,我刚才被毒蛇咬伤,怎么我看你这么随手一抓,难道不怕蛇咬你么”

葛冲道“我幼时在山上玩,给一条红色毒蛇咬伤,当时全身肿胀,昏死过去,偏巧给一个游方郎中路过,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救活了我,又在我家呆了半年多,天天熬制草药给我喝,直到我痊愈为止。那种草药据说是生长在那毒蛇的周围,他上山把那毒蛇抓住,悉心喂养。就好像得了个宝贝一般。说咬我的是一条蛇王,寻常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条。从我家离开的时候,爹娘感激他,送他上等的虎皮他也不要,只说有了那条蛇,可比什么都强,大笑着告辞而去。说也奇怪,从那次我被治好以后,我就再也不怕任何毒蛇啦。蛇见我只会逃得远远地”

赵平拍手道“啊,我知道啦,毒蛇咬了你,你就变成毒人啦。”葛冲笑道“那你给我咬一口,看看会不会被我毒死。”赵平把袖口卷起,露出白藕似的胳膊,放到葛冲嘴边晃动,撇嘴道“你咬啊给你咬能咬得死么”葛冲张开口来,轻轻在手臂上咬了一下。赵平故作夸张地大叫一声“啊”伏在葛冲背上不动了。夕阳西下,赵平的脸虽然给锅灰抹过,却也给阳光射的微微泛着绯红。

赵平趴在葛冲背上,听得葛冲气息渐渐便的沉重,道“葛大哥,累了放我下来歇息歇息吧。”葛冲道“我有的是力气,如何便累了”脚步陡然加快,大踏步地向前走去。赵平嘻嘻一笑,内心却隐隐盼望像这样一直走下去。这样想着内心却是陡然一惊难道难道自己对他一颗心登时怦怦乱跳了起来。隐隐却感觉有些不对,到底哪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一路南来行了数日,赵平腿伤早已好了,两人由走偏僻小路渐渐转向大路,但见难民甚多,扶老携幼,络绎不绝。路旁隔不多久就横着一具尸体。饥民们有的走到半道便再也站不起来了,当真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放眼望去,一片凄凉之景,令人不忍观看,葛冲此时方知战争的残酷无情,要造成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比之自己的家仇,战争却不知要残酷多少倍他们拿出身上的碎银和干粮接济,亦是杯水车薪。只得空怀悲天悯人之心,眼睁睁地看着一些贫民身体孱弱,承受不住饥饿而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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