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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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递公司,明烛也没问他去哪里,以为两人都是要回去的,转身就往左边走,刚走几步,手忽然被人拽住,往后带了一步。

陆焯峰刚走几步,发现小姑娘跟他往反方向独自走了,想也没想就把人拽了回来。他微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低声问:“上哪儿?”

男人手掌修长宽厚,干燥粗粝,磨着她细嫩的皮肤。

明烛愣了一下,他掌心的温度像是直直烙在她心尖上,又热又烫,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昏眩。

“回家啊。”她说。

陆焯峰松开她,手又插回裤兜,下巴指指前面:“走吧,陪我去买两个花盆。”

徐奶奶院里两个大花盆裂了,一直没换,陆焯峰明天就要走,想帮她把坏的东西都修整好,换了新,免得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结果,刚走出院门,就看见抱着纸箱走在前面的姑娘。

原来是出来买花盆的,明烛哦了声:“走吧。”

卖花盆的地方在对街巷子里,要过个水桥,再走个几百米。

在这样的江南水乡里,穿旗袍的女人并不稀,成千上万个绣娘里,多的是穿旗袍的女人,但明烛身材高挑,腰细腿长,骨肉匀称,鲜少有人能把旗袍穿得这么好看有韵味。加上身旁的男人高大挺拔,硬朗俊气,两人走在水桥上,跟油画里的人儿似的,引得旁人侧目回头,悄声议论。

当事人浑不在意。

陆焯峰瞥了眼水河面上飘着的木船,目光回到她身上,“会游泳了没?”

明烛摇头:“不会。”

“还怕水?”

“……嗯。”

明烛七岁那年,镇上发了一场大水,那天外婆没来得及去接她,她就跟徐睿一起回家了,走到水河边上,一辆私家车碾过水面,溅起一地的水,小明烛被溅了一脸,闭着眼睛往旁边躲了躲,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河水里栽……

徐睿反应迅速地拽住她的手,虽然大她四岁,个头也高,但到底是孩子,一下没抓住,两人一块滚进了急流的河里。两孩子呛了好些水,被水冲走了几米,徐睿还紧紧拽着明烛不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忽然单手死死抱住边上一块大石头,两人才幸免被冲走。

河岸上路过的人尖叫声不止,都吓坏了,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水河急,没人敢轻易下水,眼看两孩子不行了……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刚好路过,“噗通”一声扎进河里,把已经呛得没气的两小孩捞起来。

小明烛呛水过多,已经晕过去了,徐睿还有些清醒。

小明烛因为肺部感染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从那之后,明烛自小就怕水。外婆说那天救他们的人是个当兵的,正好回镇上探亲,刚巧碰上,就把他们救了,说他们运气好,还跟徐奶奶带着两孩子登门道谢。

徐睿听完后,特别崇拜,说他长大了也要去当兵,保护明烛。

后来,他真去了。

徐睿刚去部队的时候,对水也有些阴影,旱鸭子,不太敢下水,当时他们的队长唐海程指着陆焯峰命令:“把他给我摁下去。”

陆焯峰二话不说,上去就把人摁水里,徐睿差点想骂人,碍着队长在,只能在心里骂。休息的时候,陆焯峰看他脸都白了,有些无语:“当兵还怕水?”

徐睿翻白眼:“那是你小时候没差点儿被淹死。”

陆焯峰嗤笑:“这不是没死吗?没死就不怕,死了就更不会怕了。”

徐睿想了想,挠头笑:“嘿嘿,也是。”

没几天,徐睿就学会游泳了。

当时,在部队里,徐睿跟陆焯峰关系最好,他跟陆焯峰说起小时候被水淹的事,说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怕。

陆焯峰问:怕什么?

徐睿:你不知道,我当时差点儿就没抓住明烛。

徐睿牺牲后,陆焯峰带着徐睿剩余的遗物第一次来镇上,看见了那个怕水,差点儿被淹死的姑娘,坐在院门槛上,哭得很安静,眼睛湿漉漉地抬头看他。

明烛大一暑假那年,为了跟陆焯峰多相处,说要去学游泳,让陆焯峰当教练。

当时陆焯峰看着站在游泳池边上迟迟不敢下水的小姑娘,板着脸训斥:“下去,不下水怎么学?”

明烛站在岸边,绷着脚尖,微微颤颤地试探了几次,就是不敢下去,可怜巴巴地转头看他:“我不敢……”

陆焯放抿紧唇,走过去,搂着她的腰就想带着人一块儿跳下去,小姑娘却死死抱着他,紧紧闭上眼睛,大声尖喊:“陆焯峰不要啊!我……我不学了……”

怀里姑娘温软如水,跟没骨头似的缠绕在他身上,陆焯峰浑身紧绷地咬着牙,僵持了一分钟,愣是没忍心把人摁下水,贴在她耳边,低声问:“真不学了?”

“不……”

“不学,那就放手。”

“……”

“想抱到什么时候?”

明烛满脸通红,立即地松开他,又如蒙大赦,跑去换衣服。

离开游泳池的时候,又觉得懊恼:“我有点后悔了,刚才应该下水的,说不定我能学会呢。”

他嗤笑着摇头:“下次吧。”

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呢。

明烛撇撇嘴:“好,我下次肯定要学会。”

他很忙,假期也不多,每次来镇上呆的时间不多,有时候来了,也不一定是夏天,两人没再去过游泳池,也没了下次。

直到现在,明烛都没学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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